不过男人再好也不是他的。

  叶白柚收回了那冒出一个小尖尖的心思,将想要冲进门里的娄大跟娄二挡在门外。

  “家里没什么吃的招待二位,还请回。”

  “叶白柚,你别给脸不要脸!”娄家的人都不高,加上逃荒了三年,这两个大叔弯腰驼背的,倒是跟叶白柚差不多。

  他半点不怵。

  “麻烦你们看清楚,这是在我家门口。”

  “我现在已经好声好气地跟你俩说话,要再不走,我直接动手了!”叶白柚声音骤高,说着就要去拿立在一旁的锄头。

  “你敢!”两人惊叫。

  叶白柚因着喜欢娄文才,向来对他们娄家的人好言好色。这头一回见到叶白柚换了个态度,两人不免想到了村子里曾经那些他们当做好戏看的鸡飞狗跳的事儿。

  “你!你你等着!”

  “呵,还想进我们娄家的门,你这辈子甭想!”

  叶白柚嗤笑一声。“进你们娄家?我还没叫你们娄家把东西还回来就是好的了!”

  他锄头往地上一扔,娄家两个被震得齐齐后退。

  “走啊,还东西!”叶白柚做势要出门。

  娄家两个双双对视,转身就跑。

  这泼夫发起疯来是会打砸东西的,当初周家的哥儿就因为跟娄文才说了几句话,这人一声不吭走到人家里。当即将能砸的砸了个稀烂。

  叶白柚撒泼,只有里正才勉强压得住。后来还磨了好久才给赔了那么几十文银子。

  叶白柚闷哼一声,将地上的锄头抓起来重新靠在墙角。

  村子里的相处之道,就是越横的人家越不敢惹。之前当他是小钱袋子,现在又想让他出人。天底下的美事儿都给娄家占尽了不是。

  厨房。

  还挺泼辣。

  奇怪的小调重新哼唱,哥儿这才出门去了。

  ——

  因着逃荒之前,娄家的两个老人都在,所以娄家没有分家。

  现在娄家兄弟虽然还住在一个屋檐,但没有了老人压着,没谁愿意去照顾东边的两个病秧子。

  娄家三房,老太太老头儿最疼的就是娄老三,娄长善。什么好的都给了这个小儿子。而娄老大娄长达和老二娄长贵就只能捡些那三房不要的。

  说不服气,那是肯定的。

  现在好了,三房的人走不动了。上头两个兄弟都想着分家。但是好东西全在娄长善那儿,两人又不敢轻易闹坏了关系怕最后谁都没得分的。

  思来想去,一边要照顾那父子二人,还要哄着老三把东西拿出来。那这最好的就是直接叫喜欢娄文才的叶白柚来。

  这样人是他们帮着找的,到时候谈条件,还可以拿这事儿压他们一头。

  可谁知道,这哥儿竟然转性了。

  娄长达跟娄长贵坐在屋里谋划。

  “要我说,这哥儿本就水性杨花!男人都勾到屋里来了,不知检点。叶哥儿蠢,我看那人定是哄着他交出了家产。倒不如……”

  平日里没谁敢靠近叶家,如今倒是被他们发现叶白柚还藏着人。

  “倒不如让他嫁过来!”

  “反正娄文才现在行动不便。哄着他娶了哥儿伺候着他,完了休了就是。这样咱们既做了好人,又省事儿不用去照顾,能分的东西只会更多!”

  “那男人怎么办?”娄老二娄长贵有些不敢,他没老大胆子大。

  “没名没分在一起,那是奸夫才干的事儿。咱们悄悄绑了直接扔山里去,也是为那叶哥儿着想。”

  “不然等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叶白柚坏了咱们村里的名声,其他未婚的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娄长达眼里闪着精光,仿佛预见了自己今后的美好生活。

  娄长贵搓手,驼着背压低声音:“那这……什么时候去?”

  “去文才屋,先跟他商量。”

  “可是大哥。”娄长贵面带犹豫,嘴巴张了又合。

  娄长达踹了他一脚,看他这宋怂样就来气儿。“有屁事儿快说!别磨磨唧唧。”

  娄长贵被踹到地上,揉着屁股也不恼。只忐忑道:“这要是出了人命……”

  “想什么呢!咱这是做的好事儿。”娄长达阴恻恻看着地上的人,眼中只有兴奋,“再说了,只是将人弄进山里。又不一定会死。”

  “可是……可是文才把叶哥儿休了,他寻短见怎么办!”

  “那可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娄长达双手往后一背,敛了神色,像一头老黄牛慢悠悠地出去。

  娄家两人打的算盘,叶白柚并不知道。

  明天沈无璟就要走了。

  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的人,处着还是有些情谊。

  叶白柚打算今晚多做一点吃食,让他们吃饱了,才好赶路。所以这菌子就这么被他全部洗了出来。

  “这么多,你吃得完?”沈无璟看着他往锅里倒了整盆的菌子。

  叶白柚手掌扒拉着盆子边缘贴着的菌帽,黑瘦的手指比在这一锅菌子上。“怎么吃不完,不是还有沈大吗?你们多吃点,明天好上路。”

  沈无璟:“上路?”

  叶白柚没理他,搅拌着锅里。他难得这么大方,纠他话里的毛病有吃饱肚子舒服吗?

  ——

  这一晚,吃的是菌子宴。

  虽然都是同样的食材,但是有炒的,煮的,炖的……

  叶白柚抱着自己的碗埋头干饭。

  他以前赶项目的时候都来不及吃饭,后来硬生生给自己折腾出了胃病。后来逼不得已,才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

  与他一桌的沈无璟右手执箸,慢条斯理地将才送入最终。仿佛吃的是需要细品的龙胆凤髓,山珍海味。

  最后一顿饭吃完,叶白柚收了碗筷安静离开。

  沈无璟捏着自己的扇子,轻敲了下掌心。

  他见着哥儿走远的背影,神色惘然。不过只一瞬,又被沉黑的利光压了下去。

  哥儿还是呆在这里好,以后安稳顺遂,没有勾心斗角的事儿烦心。长命百岁。

  当晚,茅屋的灯很早就灭了。而娄家的灯,却亮了许久。

  次日一早,细雨朦胧将大泉村遮住。

  天未亮,隔壁的门开了。

  叶白柚一晚上翻来覆去,才睡下没一个时辰。那边的门一响,他陡然惊醒。

  起床开门,走了几步脚底冰凉,才发现自己是没有穿鞋。

  走到门后,手刚贴着门要打开。

  可门前传来了低语。

  “走了,别叫他,免得晚了。”

  沈无璟站在院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长身玉立。墨发散开,被细雨沾湿微许。

  他最后对着叶白柚门看了几眼。眼中的优柔寡断被他斩断,双目凌厉,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大跟沈二立在他的身后,视线最后在门上划过。

  公子跟叶公子……

  哎!他俩看得都心焦。

  沈二最郁闷。明明才和好,这就要走了。

  连招呼都不打,小心以后后悔!

  ——

  越少的人知道他们越好。

  沿着小路,在夜色最后掀开之前。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阡陌之上。

  良久,安静的院子中响起一道开门的低哑声。

  卧房门口,叶白柚只著一身中衣,瘦削的背脊靠着门框怔然看着院子外。

  “走了啊……”叹息随风而去,怅然却从心底升起。

  细雨被风吹得飘荡,落在他的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叶白柚用指尖沾了一点,手指轻颤。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天儿愈渐冷了,还是因为这人走了。

  他来这异世,相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此时的不舍,最多是雏鸟情节而已。

  可是,这就走了吗?

  门重新关上,雨声渐大。

  水珠敲击着窗棂扰人清静。

  床上的人蜷缩着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安静无声。

  ——

  沈无璟一走,叶白柚的生活像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照旧是早上出门,晚上归家。

  夜间,厨房留着火。叶白柚借着火光,将已经拆了布的小猫放在自己膝头轻摸。

  “麻球球,喵一声?”

  “喵唔——”小毛团子会自己清理毛毛,现在瞧着干干净净的。在火光的烘烤下,像发着黄色光晕的灰棉花团儿。

  叶白柚点点它尖尖的耳朵,一双杏眼盛着水。他皮肤像是白了几分,眼角下的泪痣愈发明显。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等你好了要送你一个礼物?”

  “还记得吗?”

  小麻团儿用脑袋拱了下叶白柚的手,睁着一双猫眼专注看着他。

  “还记得啊……”火光映着叶白柚的脸,眸光越发柔和。

  他轻触下小猫的鼻尖。“那就送你一个名字。”

  小猫歪头,前爪抬起凑在嘴边舔了舔。眼睛依旧没有从叶白柚的身上离开。

  叶白柚点点他湿漉漉的鼻尖。“就叫小璟,好不好啊。”

  “喵呜……”小猫爪子放下,在叶白柚腿上踩了踩。忽然像找见了好玩儿,两只前爪一前一后开始踩奶。

  呼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叶白柚笑道:“好,那就当你答应了。”

  叶白柚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鼓鼓的,上面细软的毛毛柔滑。

  “吃饱了那就睡觉,咱们明天见。”

  将它放入自己的专属小背篓,熄了灶火,叶白柚端着油灯进了卧房。

  哥儿的剪影投在床上,只一瞬,灯灭了。

  院子外,娄家兄弟俩拿着麻袋蹲在篱笆外。

  娄长贵哭丧着脸,到地儿了又心生害怕。“大哥,咱真的要抓人吗?”

  “废话!”娄长达一锤子打在他的脑袋,黑暗中咬牙切齿。

  “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文才也是同意了的。咱们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个小白脸弄走,后面的事儿就好说!”

  “再等一个时辰就动手。”不容他反驳,娄长达将事情决定下来。

  黑暗中,娄二扣紧了手。绑人要是被抓住了,那是要没命的。

  他还有……还有夫郎!还有孩子!

  这要是真的有个万一……

  可是,可是夫郎跟孩子现在过得肯定不好。若是这么办,夫郎肯定、肯定能过好日子!

  对对!对!要给夫郎过好日子。

  娄长贵握紧双手,看着娄大的身影眼神坚定。

  他只是想过好日子而已,不怪他!

  夜间静谧,将人心中的贪婪放大。

  早就摸好了地方的娄家二兄弟轻松翻过了篱笆,冲着沈无璟住的屋子去。

  作者有话说:

  柚子:男人是要跑的,看看,你们来晚了吧。

  后面一般晚上12:00更新哟。(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