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虽然嘴上说你坏,说你为了复仇不折手段,一辈子都要折在复仇的漩涡中,但他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好,走那天,他拉着我说了好一通的话,让我规劝你,不要让你陷的太深……”

  “我以为我可以,但后来才明白,那些事对你的影响早已深入骨髓,你过得不快乐,你只想复仇,这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我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你越陷越深。”

  “后面会分开是我没预料到的,但当时我对你感情纠结困惑,加上爸爸对我的付出,他不想我重蹈覆辙,我觉得分开也好,直到后来,查出我怀孕了……”

  感觉到罗少桀身体的僵硬,苏逸辰笑了声,抬起头,额头抵在他下颚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被罗少桀深谙的瞳孔深深注视着,苏逸辰直言不讳,“我给你生了个儿子,苏小宝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分明已经做过你跟他、以及我跟他的亲子鉴定,如果不是我恢复记忆,你还打算瞒着我?”

  罗少桀瞳孔收缩两下,“你…都知道了?”

  听苏逸辰的口吻,是在恢复记忆前就知道有这两份亲子鉴定,其实苏逸辰早看过那两份鉴定书,罗少桀对他从不设防和隐瞒,书房和卧室里的文件和资料苏逸辰只要想看都能拿得到。

  之前有一次撞见罗少桀偷偷摸摸藏资料,刚好那段时间他对苏小宝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苏逸辰有怀疑过,后面趁他不注意去翻了他的抽屉。

  那两份亲子鉴定都放在里边,苏逸辰很容易就翻到,惊恐之中甚至还打过电话去医院确认过。

  即使后来两人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有坦白,苏逸辰是觉得尴尬,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但同时又松了口气,以前跟罗少桀在一起,总怕苏小宝的妈妈找来,现在告诉他,苏小宝真的没有其他“妈妈”,他就是苏小宝的“妈妈”,诚然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罗少桀思虑的,苏逸辰大概知道是为了他,都当哑巴,也就谁都没挑明说。

  罗少桀突然叹息,“苏逸辰,真傻啊。”

  苏逸辰不解,被他双手掐着腰身,低着腋下,突然提力往上,直到睡在他的枕头上,跟他四目相对。

  “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给我生了个儿子时我有多开心”,他本身是个极其隐忍的人,此时抓着苏逸辰的手都在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怀孕?”

  苏逸辰低眉,立刻被他低着下颚抬头,在额头上温柔的一吻,苏逸辰有些招架不住。

  他视线胡乱的瞟,“都是我爸爸胡编乱造的,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那我也要听,不管如何,你肚子里,是真的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想想咱们的儿子,他那么可爱,我真的一点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对不对,辰辰?”

  在他的细心开导下,苏逸辰点点头,缓缓讲述起来。

  苏兰泽惊怒之下逼问出了孩子的父亲,奇怪的是他一点不觉得这件事本身有多惊悚,反而立即为他办了出院手续,带着他回了老家的乡下。

  那段时间,是苏逸辰最消沉的时候,将近一年半,他窝在屋子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

  苏兰泽告诉他,他们一脉人原来姓溯不姓苏,长在溯州海边,那里有个古老传说,曾经有个渔人与鲛人相恋,生下一个不人不鲛的小怪物,被村民处死,鲛人痛失爱儿,咬死了族里所有传宗接代的女人。

  在族人面临绝灭的危机时刻,山神怜悯他们,点化了部分男性,从此这部分人亦能怀孕。

  还有个说法,是当时鲛人与人类的后代长大了,再次通婚,鲛人本就雌雄难辨,能生育也不奇怪。

  苏兰泽当时在说这段传闻时,他自己都不确定,苏逸辰也只当他唬着自己玩儿的,直到苏兰泽撩起衣服那道疤,告诉苏逸辰,他就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苏兰泽当初不想让苏逸辰跟着罗少桀,就怕会有这种事,哪晓得兜兜转转都避不过。

  那是极其艰苦的十个月,苏逸辰难受,苏兰泽更难受,加上苏兰泽为了照顾他,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碰了他许久都不碰的画作,因此还被司空月见缝插针的追上来。

  苏小宝是苏逸辰八个多月的时候生下来的,落海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好,加上思虑重吃不下睡不好,生下苏小宝时不到四斤重,苏逸辰更是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苏兰泽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日子最难熬的时候,苏逸辰曾有几次抱着孩子去找过罗少桀,只是在门口就生生退却了,那时候的罗少桀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频频活跃到电视和报纸上,罗家掌权,商业大亨。

  他们把一个个不得了的头衔按在他头上,是如此的令苏逸辰熟悉又陌生的人,让他提不起勇气去接近。

  后来又传出他结婚的消息,苏逸辰才对他彻底死心,也信了爸爸的话,罗少桀抛弃了他——

  说出来,仿佛心里一直以来憋着的沉疴也消失了。

  现在想想,当初要是鼓起勇气找到他,一切历史会不会改写?

  只可惜没那么多如果,苏逸辰轻叹一声,“好想回到以前在村里的生活,那会虽然没钱,但人都很单纯,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罗少桀沉默许久,一声沉甸甸的释然,“我也想。”

  夜里苏逸辰睡过去了,但两人在这个夜里的谈话深深烙在罗少桀的心头,夜不能寐,睁眼到天明。

  ……

  后续住院期间,苏逸辰又跟司空月大吵一架。

  苏逸辰最厌恶司空月拿着他当父亲的那个角色来压他,他现在除了罗少桀,谁都不认!

  司空月在苏逸辰这边碰了壁,不得已找到罗少桀,要跟他正式谈谈。

  他目的很明确,带苏逸辰回M国,并为此不惜动用一切在华国的便利,但只要罗少桀肯放人,事情就简单的多,他也有耐心能说服苏逸辰。

  罗少桀奚落他,“怎么,他人不去,文森首席还要像当年打晕他爸爸那样,将人卑鄙的抢回去吗?”

  其实罗少桀暗中一直在调查苏逸辰和他爸爸那五年当中的事情,难怪他哪里都找不到苏兰泽,原来是被被带去了国外,准确的说是被眼前的男人强盗般撸回去的。

  苏兰泽和司空月是在一场艺术节上认识的,苏兰泽那会还只是个小画家,司空月出100万买他的画。

  当时司空月花名在外,连华国许多人都知道,究竟是看上苏兰泽的好皮相还是真的欣赏他的画作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后来苏兰泽没将画卖给他,反而以100万零头都不到的成交价卖给了蓉城图书馆。

  这波当众打脸自然引得司空月的不满,之后,苏兰泽就渐渐在艺术界消失。

  当时说什么的都有,但肯定跟司空月脱不了干系,事实也是如此,司空月还真就瞧上了苏兰泽的长相,一番穷追猛打猛烈攻势后,半推半就将人拐上了床。

  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又是在国外那种风气下长大,哪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果然没多久,就腻了,抛下人扭头就回了M国,一连十几年,苏逸辰都长大成人,现在想来当人父亲,可笑至极。

  也难怪,苏逸辰会这么反感这个父亲,毕竟在他眼里,司空月跟山上的土匪差不多,他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当年能随随便便丢掉苏兰泽,后来想捡起来,穷追他们父子五年,但这次,苏兰泽好马不吃回头草,硬生生躲了他五年。

  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一怒之下将人打晕带走,并且不顾人反抗,悄无声息改了国籍。

  现在苏兰泽有家不能回,有儿子见不着,当年苏兰泽那一巴掌打过来,是不想苏逸辰跟他一样受这土匪控制。

  所以要苏逸辰跟着他出国,简直痴心妄想!

  苏逸辰现在就想,治好罗少桀的病,再想办法把爸爸接回来,彻底跟司空月一刀两断!

  扯远了,要说罗少桀这番话是彻底撕破脸皮,或许一开始接近司空月,他确实起过心思,若是以后他出了什么事,苏逸辰有个文森家族的靠山,要让他放心不少。

  司空月冷笑:“说我自私,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副残躯,把他困在你身下,你又能护他多久?”

  罗少桀咬牙:“我活多久,护他多久,就算为了苏逸辰,爬也要从阎王爷嘴里爬出来!”

  “以华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根本治不好你,不然,罗少桀,我跟你做场交易——”

  他背着手,在病房里大步走了两转,视线猛地看向罗少桀:“我在国外有一套目前全球最先进的治疗仪器和医疗团队,如果你能说服苏逸辰出国,我将无条件把这批医资提供给华国医疗队。”

  “罗总,先别急着拒绝我,这件事我本可以拿来跟小逸做赌注,但他是我儿子,我不想将事情做的这么绝,让他怨恨我一辈子,跟你做交易是最合适的,你也不想我去找小逸说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