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瑶楼的最顶层, 是花魁詹语儿的房间。

  沈容辞头痛欲裂地醒来,立刻鼻子痒痒地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软垫里,身上还被盖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

  活像被花葬了一样。

  沈容辞刚要起身, 却发现四肢还处于麻痹状态,根本动不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电晕过去的。

  这种感受他几年前经历过, 那时他一个任务失败了,遭受了惩罚电击……

  难道他这次任务已经被判定失败了?

  他出发前跟系统确定过任务的时限, 只要顾迟渊不离开军队就没有关系。可如今任务已经失败,顾迟渊自己又没有理由离开队伍, 难道……

  顾迟渊又被山匪抓走了?

  南城的山匪大多数已经被他们剿灭, 可并不能排除还有残留余孽的可能。要是他们报复心起,故意抓走顾迟渊, 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到底,他就不该来春宁府, 也不该为了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躲着顾迟渊!

  他得快点回去。

  沈容辞挣扎着想要起身,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来,却被一只带着花香的手按了回去。

  一抬头, 就见那詹语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 面纱之上的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 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

  不知是不是遭受电击, 听觉也变得迟钝的缘故, 沈容辞竟然没能感觉到这人的脚步声。

  “詹姑娘, 我有要事必须现在离开,可是我身体不大舒服,你能帮我叫辆马车吗?钱我给你……”

  沈容辞说着,勾着手就要去掏自己的小钱袋,却被詹语儿抓住了手。

  那只手十分暧昧地在他手掌里摩挲着,时不时还在他手心上画圈圈,痒得沈容辞头皮发麻。

  可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相当吃力,想甩都甩不开。

  “詹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卿瑶楼的客人。”

  “你这人可真有趣。”詹语儿终于开口了,可她的声音意外的有些低沉,“你都已经坐在卿瑶楼的贵客厢房内了,姑娘都叫了一波,还说自己不是客人?”

  沈容辞的手心被她挠得受不了了:“姑娘,我们有话好说,先别挠我了行吗?”

  詹语儿「咯咯」笑着,果真放开了沈容辞的手,从软垫中站了起来。

  就在沈容辞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只见那詹语儿脱下了罩在身上的纱裙,露出了里面粉色的肚兜和裸露在外的纤腰。

  沈容辞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一条,连忙别开目光:“詹姑娘,我真的不是来做那种事的,请你自重!”

  詹语儿直接骑在了他的腿上,软软地靠了上来,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红唇吐气如兰:“原来公子喜欢欲擒故纵。那真是巧了,奴家平时不喜欢强迫人,可见到像你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偏偏就想玩点不一样的。”

  沈容辞看着那张一点点靠近的绝色脸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立刻逃跑脱身。

  他用尽了浑身解数,终于抬起了双手,想将身上的人推开。

  谁知肌肉刚聚集起来的一丝力气,在半途就松懈开,双手软软地垂下去。

  按在了詹语儿平摊坚硬的胸上。

  ……嗯?

  詹语儿脸上丝毫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相反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公子怎么这般心急?奴家还没准备好到那一步呢……”

  说着,双手一伸就往沈容辞腰带上勾——

  “原来这就是少将军所谓的「买糕点」么?”

  沈容辞一愣,看向门口。

  顾迟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詹语儿,眼底压抑着一种十分可怕的情绪。

  他身后赫然是同沈容辞走散的袁武章,见到房内是这般光景,立刻向沈容辞投去了悲悯的神色。

  满脸写着:少将军,请您自求多福。

  沈容辞没想到躲着顾迟渊这么些天,一上来就是被他撞破这等尴尬的画面,莫名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而正是他这避开视线的动作,让顾迟渊的面色又黑了几分,一张脸沉得能滴水了。

  詹语儿看向房内的不速之客,终于停止了对沈容辞的进攻,却只是支起了上半身,丝毫没有要从沈容辞身上下去的意思。

  “不知这位客人可否是走错了路?我这里可不欢迎你这么凶的客人。”

  顾迟渊没有理会他,仿佛根本没看见沈容辞身上还压着个人似的,一步步走上前,对沈容辞低声道:“不知少将军是否玩够了,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沈容辞连忙点头如捣蒜,想立刻起身,奈何肌肉力量还未恢复,连忙朝袁武章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动不了啊,快帮我把这个詹语儿拉走!

  然而袁武章却对他的眼神接收失败,心底还暗暗佩服自家少将军真是大男子,都被这样捉奸在床了,还没有要推开那女人的意思,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似乎十分享受。

  沈容辞没等到袁武章的救援,却等到了詹语儿挑衅的话音:

  “喂,你这人没听到我说话吗?我和这位公子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能不能请二位立刻离开呢?”

  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周身的空气有点冷。

  随即,他被顾迟渊眼底的冰冷杀意镇在了原地。

  好汉不吃眼前亏,詹语儿吓得连忙从沈容辞身上起开,远远的找了个角落,规规矩矩地站好。

  沈容辞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詹语儿听话走开的,不过总算是将这个缠人的祸水赶走了,好歹松了口气。

  “少将军还不想起身么?”

  顾迟渊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沈容辞看错了,他总觉得顾迟渊的眼睛有点红。

  而且,沈容辞能感觉到,顾迟渊很生气。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明明说好会保证他安全的,却自说自话偷偷溜来这种地方玩乐,是个人都会生气吧。

  他压下心底莫名的酸涩,对顾迟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不是我不想,是我动不了。”

  顾迟渊的脸色更难看了,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那个女人给你下药了?”

  “那个女人”立刻叫起来替自己申诉:“诶诶,我可是正经人啊,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晕倒了,可不关我的事。”

  “晕倒?”顾迟渊蹙眉,“怎么回事?”

  “呃……喝酒喝的。”沈容辞随口扯谎道。

  一旁的袁武章偷偷给自家少将军面不改色的说谎技术竖起大拇指——要知道他们少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什么花酒能把他喝晕?

  当然,自家少将军已经这幅德行了,他绝对不会再火上浇油戳破这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默默闭上了嘴。

  沈容辞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拙劣,正忐忑着等待顾迟渊的反应,随即身子一轻。

  竟是整个人都被顾迟渊打横抱了起来。

  “顾……”

  “别乱动,”顾迟渊的手臂很稳,却也箍得很紧,“小心摔下去。”

  沈容辞立刻乖乖靠在顾迟渊肩上不动了,就这样被他抱着走出了房间。

  路过詹语儿和袁武章的时候,更是看到了两人震惊的视线。

  不知是羞耻还是什么,沈容辞脸颊有些烫,只能自欺欺人地将脸藏进顾迟渊的怀里,不去看别人。

  顾迟渊就这么毫不遮掩地抱着他穿过卿瑶楼,仿佛没看到周围宾客们或惊讶或稀奇的目光,径直走出了大门,将沈容辞轻轻放在了马车里。

  等他们走了,人群中才响起津津乐道的八卦声。

  “你刚才看到了吗……那个人怀里抱着的,也是个男人?”

  “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卿瑶楼的人,啧啧,这是来捉奸的?”

  “看到那一身衣服了吗?春宁城可没这号人物,我看着倒像是京城里来的……”

  “京城!那可是大人物啊!”

  跟在后面的袁武章听到了,叫来一个老鸨,往她手中塞了一枚金锭,冷酷道:

  “今日之后,别让我再听到有类似的流言蜚语从卿瑶楼内传出,否则,卿瑶楼要是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那老鸨原本见了金锭正喜出望外,听到了袁武章的后半句,立刻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敢问这位官爷……是谁家的人?”

  袁武章竖起手指,指了指上面:“不该问的,别多问。”

  说罢,扔下下满脸惊恐的老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卿瑶楼,翻身上马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顾迟渊的马车是他半路买来的,驾车的是他带来的两个守卫。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宽敞,沈容辞躺在里面有点挤。

  顾迟渊似乎是看出来他躺得并不安稳,伸手将他的上半身揽过,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沈容辞看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飘:这就是膝枕吗?

  顾迟渊也垂眸看他,冰凉的指尖点在他的脸颊上:“很难受吗?怎么脸这么烫。”

  沈容辞记得自己那个拙劣的谎言,只得点点头:“咳,是有点。可能是喝到了假酒的缘故吧。”

  “假酒?”顾迟渊歪歪头。

  “唔,就是没有酿好的酒,喝了会让人很难受。”

  顾迟渊轻轻放在他脸上的手突然收紧,重重地捏了捏他颊侧的软肉。

  “哎。”

  沈容辞想避开他的手,却猛然撞上顾迟渊担忧的神色,立刻停下了动作。

  “沈世子可别再来这种地方了,这里鱼龙混杂,今日只是喝了酒,就险些被那个女人……若是有人想要你的命,岂不是已经得手了?”

  “可是……”沈容辞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那个詹语儿似乎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

  顾迟渊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沈容辞点点头。他也是在推詹语儿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么平坦坚硬的胸脯,还有低沉的嗓音,只能是男扮女装无疑。

  没想到名动江南的第一花魁竟然是个男人,他当时也是有些惊讶的。

  顾迟渊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论他是男是女,詹语儿绝非善类。他盯上你,说不定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才刻意接近。你又只有一个人,在这么混乱的地方,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沈容辞被他眼中的忧虑所打动,立刻心软了下来:“我、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

  沈容辞本想摇头拒绝,毕竟他还想问问顾迟渊为何要离开行军队伍,又是如何在卿瑶楼里找到他的。

  奈何顾迟渊的抚摸实在是太舒服,而顾迟渊身上清冷的气息充盈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有了困意。

  “睡吧,容辞。”

  顾迟渊看着他一点点合上眼皮,面上柔软的笑意渐渐被疯狂的妒忌所取代。

  “暗卫。”

  马车外立刻传来一道低沉的人声:“在。”

  “去给本王杀了那个詹语儿。”

  “是。”

  作者有话说:

  小顾:别人都想害你,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绿茶脸);

  皮皮辞:好感动,他好关心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