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东宫也格外热闹。

  丹无听着太子寝宫内传来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欢笑声, 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挪去大门口守夜。

  自从太子把他从姑姑那要过来之后,他基本上每夜都会看到太子与不同的美人嬉闹,有时候是女人, 有时候是男人。他一开始还会觉得惊讶,到现在早已对此事习以为常。

  不得不提的一点是,东宫里藏着的那些美人,模样倒是都挺相似的, 可见太子在某种方面来说还算是个专情的人。

  不过今夜不一样。丹无能明显感觉到太子心情并不好,而且是十分不好。

  太子今天一次性带了三个美人进寝宫,还问他要了些能蛊惑人心的药。太子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用那药。

  听着耳边□□的笑声渐渐变成惊惧的哭喊声, 丹无开始在心里计算这是第几个美人。

  他隐约能猜到为何太子心情这般差。八成是和崇宁公府今日的婚礼有关。

  这几年恕亲王的存在给了太子不少压力。前些阵子太子还很开心,似乎终于能不用再见到这个恕亲王了;没想到三日前, 局势就变得天翻地覆了。

  至于沈少将军……丹无曾经和姑姑一起见过那少将军,确实是个惊才绝艳的人。而且, 他发现, 太子寝宫里的那些美人,眼角眉梢间总有些地方和那少将军相似。

  不过这个秘密目前只有他一人知晓, 太子说喜欢他嘴巴严这一优点。

  丹无知道等会儿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太像看到的东西,于是他挪到了宫门口, 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守门的宫人见了他,连忙殷勤地搬来了凳子,还垫上了软垫, 谄媚道:“丹公子可想吃鸡翅?奴婢这就去后厨拿红烧鸡翅来。”

  丹无「嗯」了一声, 不一会就获得了一包热腾腾的红烧鸡翅。因为知道他喜欢吃鸡翅, 东宫的后厨里每天都会准备好多鸡翅, 为了不让他吃腻, 还会每天都变着花样烧鸡翅。

  不过鸡翅那么好吃,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吃腻的。

  那宫人为讨好他,还在上面刷了一层亮晶晶的蜂蜜,看得丹无食指大动。

  他正吞着口水准备开动,却听见宫道另一头有内侍通传的声音:“皇后驾到——”

  皇后没说过今天要来,深夜忽然来访,定没什么好事。

  丹无想起太子寝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连忙扔了鸡翅要回去通传,却被皇后一眼发现:“站住。”

  皇后满头华丽珠翠,却依旧遮挡不住面容的老态。这几年她明显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提防与疏离,甚至连母家都跟着一同被打压。皇帝的色衰爱弛令她心力交瘁,脾气也愈发不好,动不动就生气,久而久之,眉心都留下皱纹来,看着略显凶相,不再是当初宫中人人称赞的菩萨心肠。

  丹无支吾着。他不想让皇后撞破太子的私密事,却也不会欺骗皇后,立在那儿正不知所措。

  “母后这么晚来东宫,所谓何事?”

  一道懒懒的声音从丹无背后响起,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就被一条胳膊从后面勾住了。

  太子的衣服没穿好,领口大开着,浑身酒气。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丹无能闻见浓郁酒气之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栗子花气味,令他下意识红了脸。

  生怕皇后看出端倪,他连忙垂下头,把头埋得很低。

  所幸皇后并没有注意他,她皱眉看着太子,语气相较于面对丹无时要稍微平和一些,却还是听得出她的焦虑:“太子,恕亲王那庶子今日都嫁入崇宁公府了,日后他有了沈家的支持,想扳倒他就难了!你如今非但不着急,还在这寻欢作乐,醉生梦死,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你这太子之位还要不要了!”

  “知道啦母妃,您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儿臣心里有数。”

  太子言辞中藏着一些不耐烦,说完就勾着丹无要走。

  “太子!”皇后似乎动怒了,却唯恐隔墙有耳,只能压着嗓子低喝道,“太子莫不是以为坐上这东宫之位就能稳坐江山了吧?要不是有本宫母家帮衬,你那个父皇能想到你吗?当年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他看也不看一眼,不还是一心只想着玦妃那贱人的孩子!当初的那些苦痛,过了那么多年难道太子已经忘了吗?太子可清醒些吧!”

  丹无觉得肩上的胳膊紧了紧,是太子捏紧了拳头的肌肉动作。

  太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是」,就拽着丹无走了。

  眼看着快被太子带入寝宫,丹无连忙挣脱开太子的胳膊。太子也无所谓,低头整了整衣领,对寝宫内正在收拾的宫人们挥了挥手。

  随即,宫人们便扛着三个麻袋出来了,动作迅速地从后门离开了东宫。

  丹无看见其中一个麻袋里掉下一缕头发,头发上似乎还粘着些血迹,连忙避开了视线不再去看。

  他跟着太子走近寝宫,屋子里已经被宫人们打扫干净,没有留下一丝气味。太子让自己跌入椅子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丹无犹豫片刻,道:“太子最近看着身子有些虚,这种事……还是该少做。”

  太子对他笑了一下,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心上:“有你的药给本宫调理不就是了,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丹无便不说话了。

  “对了,丹无。”

  “嗯?”

  “你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一个本来不爱本宫的人,死心塌地爱上本宫的方法啊?”

  丹无想了想:“太子是说钟情蛊吗?”

  “钟情蛊?”太子似乎很感兴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丹无点点头:“只要把钟情蛊种在那人体内,就算是同太子您有血海深仇,他都不得不爱上您……只不过钟情蛊会蚕食人的精气,就算是壮年期的男子,种了钟情蛊后也活不过三年。”

  太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又倒回了靠椅里,若有所思地喃喃着:“三年啊……”

  “不够玩啊。”

  ——

  沈容辞是被痒醒的。

  准确来说,是被脸上一直蹭来蹭去的头发丝给挠醒的。

  此时已是第二日中午,刺眼的眼光透过窗上明纸照进来,投在在沈容辞眼前的大白墙上,格外耀眼,弄得他睁不开眼。

  好疲惫……

  沈容辞揉揉眼睛,想把眼睛揉睁开。

  一只挺拔的鼻子贴过来,硌在他的脸颊上,同时一道极富磁性的嗓音传来:“夫君,你醒了?”

  带着酒足饭饱般的餍足。

  沈容辞的瞌睡立刻全被惊跑,一巴掌把想要凑到他嘴边的人给拍开,也因此看清了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白墙,而是顾迟渊的胸口。

  昨夜混乱的记忆顿时复苏,重重不堪入目的画面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连带着身体各处的痛楚也逐渐清晰。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着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容辞不敢抬头看顾迟渊一眼,胡乱抓着衣服就翻身下床。

  结果腿上一软,竟是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沈容辞撑着身子,惊觉自己此时两股战战,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而且,因为他的动作,某处的粘稠液体滴落在了地上。

  不等他羞臊,就被一双手捞了起来,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迟渊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夫君,地上凉。”

  看着他无辜的眼睛,沈容辞只想给他两拳。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也知道凉?昨晚怎么不见你知道?”

  顾迟渊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就见那张漂亮的脸蛋露出歉意来:“夫君,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给你垫个毯子……”

  说完,直直地看着他,然后眼睛微闭,凑了过来似乎是想吻他。

  还有下次?

  沈容辞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顾忌全忘了,偏头躲过了顾迟渊的亲近,直接撸起袖子照着他的脸就揍了一拳。

  “没有下次。”

  顾迟渊不躲不闪地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没有回答,用沉默回应他,神情似乎十分失落。

  他是真的气到了,什么人设、什么主线剧情,全被抛在脑后。

  想想看,这一切的经历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垂涎了很久、已经送到嘴边即将咬下去的烤兔腿没吃到,反而那烤兔腿还活了,倒是将他吃干抹净,连骨头都没吐一根……能高兴吗?

  顾迟渊面上的失落之色更甚:“是,少将军。”

  沈容辞见他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已经不会再吃他这套了,气呼呼地挣扎着:“放开我。”

  他整个人都被顾迟渊牢牢裹在被子里,像一条红色的毛毛虫在顾迟渊怀里扭动着。顾迟渊心下觉得可爱,却也怕他动作太大会扯裂伤口,便言听计从地将他放回床上。

  等系统端着水盆开门的时候,就对上了男主青了一块的俊脸。

  顾迟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有些破裂的形象,十分自然地用身体将系统堵在门口,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盆和药罐:“让本王来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话音刚落,就听自家宿主在里面喊:“别听他的,耐冬,你进来。”

  顾迟渊则像是没有听到,让系统再去打点热水来,就将门关上了。

  系统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虽然心里是高兴的,却还是不由叹了口气。

  男主这应该是不好意思让别人来清理吧。

  都累了一整夜了,还得事后懂得亲力亲为,也是不容易啊。

  系统不由得开始埋怨起自家宿主来。折腾了人家男主一晚上,竟还要人家自己清理,真是……

  太不懂夫德了。

  作者有话说:

  系统做错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个站反cp的粉头罢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