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完结】>第74章 史贤芝之死

  李公子从田里灰头土脸地趴起来, 一旁小厮连忙跑去扶他。

  “哎呀,公子,您别生气, 都怪着田埂太碍事了。”

  苏凌两人走来就见李公子衣摆沾了泥土, 神色狼狈发髻沾草。苏凌笑呵呵道,“哎呀,李鲤鱼, 快打这田埂, 怪它没眼力劲儿,看见我们老板都不知道让路。”

  李鲤鱼一边给李公子拍灰, 一边见自家公子脸色难看, 连忙点头, “是是是, 都怪这田埂不懂事, 公子不要和它计较了。”

  李公子一把推开李鲤鱼,不耐烦道,“长点脑子吧。”

  这冬天田里干净,都是些荒草旱土, 倒是拍拍就干净了。但对李公子来说可难受了半天。

  这一主一仆连着跑去找池子洗漱。

  可现在办宴席, 池子是专门洗菜的,荤菜素菜在里面洗。池子水是干净的,但水面难免沾了层油渍。这又让李公子内心暴躁了添了几分。

  他不会让苏刈这个罪魁祸首好过的。苏刈看着八风不动, 有苏凌这个软肋在好拿捏的很。

  他找了条水渠洗完手后, 便转去堂屋找两人去了。

  李公子来的时候苏凌那桌人已经坐满了。

  但李鲤鱼掏出碎银子,和一边两个小孩子换了个位置。

  两人没来的时候, 一桌人都在说袁秀才怎么出息, 还可以做官或者继续进京考状元什么的。

  还有的指着袁秀才家里新来的两个丫鬟, 说怕是都成了小妾之类的。还给孩子说小妾就是小老婆,村里还没人讨小老婆,都是有钱人才讨得起的。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羡慕官家给袁秀才家的几百斤大米。现在米价飞涨,一斤就五六文钱,很多还庆幸自己当时没卖米。

  但此时李公子坐下,一桌子交头接耳的人都有些拘束瞬间安静了。

  但离饭菜上桌子还有一刻钟左右,这期间的等待着实有些缓慢拉长,闷得慌。

  苏凌见李公子坐下,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单独开个小灶。

  “怎么,你们继续聊啊。”李公子一脸笑意,看起来没有一丝架子。

  明明他是外来人,在一堆当地村民中倒是反客为主了。

  他见一桌人没人起话头,眼神四散张望显然盼着端盘子上菜的人,他看着一脸沉静的苏刈,转头对苏凌开了口。

  “苏凌,这五溪村入城实在有些不方便,往后更是天寒地冻,让苏刈早晚送你,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这样,我给你配个马车和小厮吧。”

  “暂时不用吧,配个小厮赶马车他一天就耗在路上往返了,而且把我送回去再赶回城里,天黑赶山路很危险。”

  虽然他家里有空房子可以住,但是苏凌不想旁人打扰他们两个自在的相处。

  但是长久让苏刈这么早晚送,确实很浪费时间还很辛苦。而且冬天一旦结冰路更不好走,遇见大雪封山的情况更是出不去。

  他得回去和苏刈好好商量下。

  苏凌之前还没想到这方面,但经过李公子一提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便达到了李公子的目的。

  李公子听到苏凌这么说,笑着点头说好,“行,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是。”

  “哎呀,李公子对我们苏凌可真好。”桌上的大婶笑呵呵开腔搭话道。

  “那不是,苏凌可是我们铺子顶梁柱,必须待遇好点,不然被其他铺子挖去了,我才亏大了。”李公子朝那大婶道。

  李公子便开始在桌上夸苏凌如何如何能干,小小年纪做事有章法之类的。

  那大婶眼瞅着菜端来了,但是见李公子对她说话,她也不好意思撂着人吃菜。

  “苏凌是个有想法的,别看他年纪小,对上那些老奸巨猾的药材供应商他也不杵,后面还主动约人谈生意。”

  “是嘛,凌哥儿可真有出息,这在外面做生意的哥儿可没几个,他还能做的这么好。”

  那大婶说着便看向苏凌,只见苏凌敷衍点头。他夹着一筷子胡萝卜肉丝,正心无旁骛的埋头吃饭,仿佛他不是话题中的主人公一般。

  大婶低头一看菜,刚上的一盘肉丝眨眼就没了,她也顾不上李公子了,拿起筷子吃饭。

  李公子这才后知后觉,桌上两盘菜,肉丝见底剩着残汁,虎皮鸡爪还剩两个。

  他吃饭何曾遇见这种情况,哪次不是他没动筷子,别人不敢先吃,只有等他说完别人才吃。

  他心里不愉,但拿起筷子夹岌岌可危的鸡爪才是当务之急。

  但他筷子刚伸去,就见那两个鸡爪被稳稳夹着从他眼前绕过,然后走了。

  李公子抬头,对上苏刈黝黑又淡漠的眼睛。

  只见苏刈把一个鸡爪给了旁边一个孩子,剩下一个给了苏凌。

  “刈大哥,我已经吃了一个鸡爪了。”狗剩抬头道。

  席上的虎皮鸡爪裹着油辣椒特别受欢迎,尤其是小孩子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每桌准备的个数都是掐着人头来的。狗剩吃两个,说明还有一个人没有吃的。

  “嗯,饭菜不符合李公子胃口,他没动筷子。”苏刈道。

  李公子得一肚子气,正好肚子咕咕叫起来,但放眼桌上已经没菜了。

  刚好此时又端上一盘清水煮白菜,李公子犹豫一会儿,七八双筷子已经齐齐伸了去。

  ……

  过后的饭菜都是清汤寡水,好不容易有几块肉都被哄抢光了。

  李公子拉不下脸抢菜,一顿饭吃的越来越饿。

  他上次在苏凌成亲那次吃过酒席,饭菜酒水都很丰盛。丝毫不比城里酒楼差,反而多了乡野特有的香味。那次吃的很满足。

  他以为袁秀才家中了举人,好歹也会大操大办。他便空着肚子想寻上次的美味,结果饭菜一言难尽。

  他看着袁秀才被一群读书人拉着灌酒,喝得面红耳赤的。院子里热热闹闹,他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端起了架子一副公子做派。

  不过难得李秀娘一个寡妇能拉扯出一个举人,可想平日是如何省吃俭用的。要不是官府发了些米,她连办酒席的米都没有。

  袁秀才家里还来些城里铺子的管事老板之类的,那些人见到李公子纷纷来敬酒。李公子也笑着说好巧,然后带着苏凌把这些铺子的人都一一介绍。

  那些铺子的老板、管事都听济世堂招了个小哥儿当管事,那一堆乱摊子岂是一个小哥儿能摆定的。

  但一个月后人家搞得风风火火,现在济世堂门口人气逐渐回升了。

  此时李公子还特意把人推出来给众人介绍,可想而知十分器重。一群人各怀心思便和苏凌聊起来了。

  有李公子中间牵线,苏凌和这些人也能聊得顺利,不知不觉被人堆裹着进另一桌了。

  苏凌回头看了一眼苏刈,苏刈坐在原处看他,示意他安心。

  苏刈吃着饭菜,一边观察着苏凌周围的人。来人做客都知分寸,并没要苏凌和他们推杯换盏,只是话题落在苏凌头上神情热络。

  苏凌神情不咸不淡一派沉稳与平日撒娇粘人完全不同,苏刈盯着他看了会儿,自己给自己倒了碗酒,盯着自己小夫郎慢慢啄饮。

  “哇,小凌哥做事时的样子看起来好大人啊。”狗剩一旁道。

  苏刈嗯了声,嘴角微动,眼里有丝笑意。

  此时,他忽的听见一声微弱醉熏的声音,像是从墙壁后面的屋子传来。堂屋里喧闹嘈杂,这声细弱的声音旁人察觉不了,但是苏刈却听的真切。

  因为这声音在喃喃喊着他小夫郎的名字,在喊苏凌。

  苏刈脸色顿时阴沉,起身离了酒席。

  堂后的房间里

  一道带着娇媚蛊惑的女声响起,“秀才,我等你好久了,你不会高中举人就把我忘了吧。”

  “你是谁?”

  袁秀才皱眉揉着额头看去。但他眼前像是一片迷雾看不真切,只看到桌子旁有个人影。

  那人影走近的脚步一顿,声音试探低怨道,“我是谁?难道我是谁你不清楚吗,你忘记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

  袁秀才喃喃道,“誓言……”

  他捂着脑袋低语着什么誓言,他眼神空空似被酒气熏得发红。不一会儿他抬头看向人影,此时那模糊的人影终于有了人脸。

  “苟富贵勿相忘……”

  “苏凌,我,我没忘记。”

  “但是你已经成亲了,你已经成亲了……”袁秀才说着说着眼泪就滑出来了。

  那个人影“苏凌”逐渐向床边走近,语气怨恨,“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提出来娶我。”

  如果苏凌早早嫁人,也就不会有袁屠夫那事情,她家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袁秀才神色无力却没有悔恨,他呐呐道,“我想过,我一直想过的。但是我娘不同意,她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们俩走近。

  因为我家穷,你家有钱,她怕人家说攀着你家供我读书,她怕自己十几年的辛苦被流言毁于一旦。

  我娘她十几年含辛茹苦供养我,宁愿再苦再累也要清白做人,宁愿自己累着也不愿旁人说半点是非。

  一边是我娘,一边是你,我只得给我娘说,等我中举后便娶你,可你没等到我中举……”

  “我娘说你自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脾气暴躁还没孝心,尤其是你和袁晶翠史香莲闹崩后,我娘更是不愿意我娶你。”

  可一辈子活在世上的婚姻大事不能做主,往后还有什么能够为自己做主的?

  “后来违背我娘的意思,向你坦白我的心意,但你心有所属……”

  袁秀才因为酒醉后不能控制,深藏在心底的话全都冒出来,他恍惚回神,才发现“苏凌”已经走近。

  “苏凌”坐在床沿道,“秀才,我心里有你的,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袁秀才神色似喜似悲,眼里无限凄凉,“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打算进京赶考,哪一天我能够放下了,我便再回青石城。”

  “苏凌”娇怨道,“你好狠的心,你就这样弃我不顾吗,难不成你是嫌弃我嫁过人。”

  袁秀才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香气,他闭着眼屏气道,“不是,我们有缘无分。”

  他说完,听见床沿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他猛然睁眼,面前伸来了一只香软的手。

  “我们心有所属,既然有缘无分,那你便圆了我一夜夫妻吧。”

  袁秀才一听眼里顿时惊诧,他下意识推开贴来的身体,狠狠捶了几下自己脑袋 ,只听“苏凌”娇嗔道“秀才,你轻点……”

  袁秀才脑袋如五雷轰顶,他再抬头看那人,脸还是苏凌的脸,但声音像是怪物一般黏腻潮湿钻入他耳朵里。

  他连忙抱起被子挡住自己,看着“苏凌”戒备道,“你不是苏凌!苏凌才不会如此做派。”

  他神色痛苦清醒了几分,“他那么喜欢苏刈,怎么会来找我。”

  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还有他在无形中玷污了苏凌,内心升起愧疚无颜再见苏凌。

  但他来不及多想,眼前的人脸重归模糊,如一团阴暗潮气慢慢朝他贴近,像是被捂住鼻孔嘴巴一般,他几乎不能呼吸。

  “你是谁,你走,我不会对外说今日事情,保你名节清白。”

  那女声哈哈哈笑得有些痴了,“你都认不出我,还说什么对外说。”

  “我出嫁那天,我回头看了你一眼。我当时想,如果你眼里有一丝不舍,我一定天涯海角都跟着你逃。

  可是你没有,你全程盯着苏凌看,哈哈哈哈,当时我便觉得我们才是同类人。那落魄寡欢的笑意如此相似。”

  袁秀才听着脑海急速运转,同村人,还出嫁,这人说这么多便是故意让他认出来。

  他脑袋像是裹着浆糊,片刻后他还真搅出了头绪。他再抬头看去,只见史贤兰一身红绸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内心叹气,面上还装作没认出来,“你走吧,我醉酒不清,你名节也不会有损。”

  但是他越这样说,史贤兰越是孤注一掷般,神色发疯话语密集。还拿起桌子旁的绳子把袁秀才绑了起来。

  可怜袁秀才酒后四肢乏力,只能像个醉虾任人摆布。

  “我嫁去两个月无人问津,还是多亏你中举了,我才能从一众女人中被老爷挑中问话。

  就是因为我和你同村,就是因为那老头子想通过我打听你家消息,我才有机会见他一面。你说可笑不可笑。”

  史贤兰没说的是,她在李府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夜她喊了别人的名字,她像个货物一般被踢了回来。能活着的原因是她与举人同村,还有用。

  李老爷还大发善心赐了她一身红绸,说从他李府送出去的小妾能不能把握住举人的欢心,就看她本事了。

  她别无他法,只得兵行险着强行与袁秀才欢好。读书人最重名节,这样袁秀才永远都甩不掉她了。

  她这辈子兜兜转转注定要和袁秀才绑在一起!

  史贤兰这般想着,眼神狠毒又怨憎,不过一想到袁秀才今后甩不掉她了,整个人又笑了起来。

  袁秀才拼死挣扎脖子扯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救命啊!”

  他觉得自己喊地撕心裂肺喊声震天,但实际软绵无力,以至于史贤兰连他嘴都没捂。

  “喊吧,一墙之隔在办酒席呢,喊来人都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今天就当做我们喜宴吧。”

  袁秀才瞪眼惊恐看她,“史贤兰,你这个疯子!”

  史贤兰勾着秀才下巴,笑道,“哈哈哈,不装了?这会儿认出我来啦。”

  “喊吧,人越多越好呢。”

  她说着,就朝袁秀才低头凑去。

  袁秀才飞速偏头,脖子青筋拉扯得跳动,五官拧巴成了一团似宁死不屈一般。那浓郁香气越贴越近,他内心几欲呕吐。

  “袁胖子!快来救我!”秀才扯着嗓子喊道。

  突然正掀衣领的史贤兰啊的一声脖子吃痛,瞬间闭眼朝一旁倒了去。

  她正好压在袁秀才腿上,袁秀才浑身乏力根本翻不动她。他此时吓得酒意全无,只见史贤兰脖子后面青了一块,床边上还落了一粒石子。

  是谁救了他?

  正当袁秀才惊疑松口气时,门开了。

  “瘦驼子,刈哥说你喊我?”袁屠夫推门咋咋呼呼吼道。

  袁秀才见他来,心里石头落地,着急带比划道,“快关门!”

  袁屠夫觉得奇怪但也随手关门,抬头朝床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不,不是吧。”

  他刚才只关门,这会儿赶快下了门栓,大步走近看着五花大绑的秀才,“乖乖,你的丫鬟还挺猛啊。”

  他贱兮兮还带着艳羡的神情道,“你还是童子身吗。”

  袁秀才都要被他气到了,不看看什么情形什么时候了,没克制火气道,“快点帮我,现在不是看笑话的时候!”

  他身上绳索解开后,袁屠夫才把人翻了个面,他面色乍惊:“怎么是史贤兰?”

  他刚才在后厨端菜,就听见说史贤兰有孕了,说在李府过的如何风生水起的,咋转眼就跑来强迫秀才来了。

  “现在怎么办?”袁屠夫愣愣道。

  袁秀才道,“我这屋有后门,她原本在我娘房里休息,应该是从我娘房间过来的。你把人从后门扛过去。”

  两人这边着急处理史贤兰,外边酒席也快开到了第三轮。

  苏凌见那些管事老板说起来没完没了,在村里酒席上一个个笑容得体,时不时倒酒碰碗,谈天论地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苏凌道,“各位慢聊,我家里有事,先走一步。”

  那些管事老板都点头说改日再约。

  苏凌起身后,看之前那桌酒席,此时已经换了一批村民。也不知道苏刈去哪了。

  他起身出了堂屋,在院子边角看到了苏刈。

  他坐着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和周围交头接耳互拍膝盖聊天的村妇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苏凌朝他看去的瞬间,苏刈已经侧头望了过来,眼里带丝柔和的笑意。

  “刈哥,久等了吧。”苏凌道。

  等出了院子,苏凌便像个憋久了的小麻雀迫不及待叽叽喳喳道,“那些人真是太能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青石城都听他们的呢。”

  “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成熟稳重。”苏凌眼里冒着得意,淡淡的日光把他眼眸照的盈盈发亮,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苏刈笑道,“对,很棒。”

  “其实我内心也慌啊,那些老狐狸个个人精,不过我发现只要学着你平日神情,他们就夸我老成诶。”苏凌说着自己哈哈哈笑起来了。

  苏刈侧头看他,天光似裹着玉色揉在苏凌脸上,唇红齿白一副骄傲得意的样子,看着十分招人。

  他低声道,“走快点。”

  苏凌顿时收了笑意,警惕道,“怎么了?”

  苏刈道:“我想亲你,所以快点回家。”

  苏凌脸臊地发红,步子羞羞答答迈不开似的,回头望了下院子,“光天化日喧闹鼎沸。”

  嗔了苏刈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苏刈看着他轻笑道,“你是想让我现在亲?”

  苏凌一听,走的飞哒哒快,苏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会儿经过一段林子小路,苏凌突然停下来。

  他道,“刈哥,我想了下,冬天太冷了,我们早起晚归山路结冰很危险,我还是在城里租个屋子住吧,每隔三天你再接我回来。”

  苏刈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想起席间李公子故意挑起的话头,他问:“想好了?”

  苏凌抿嘴点头。

  “多久?”

  苏凌挽着他胳膊道,“这段日子忙过了,开春暖了,我就回来住。”

  “你不知道铺子一堆事情呢,我要快点把铺子做好,这样我后面就轻松点,不用着急被推着走了。”

  “嗯。”

  “那你同意啦?”

  苏刈看着他眉眼里的期待,故作迟疑了会儿,果然唇角等到一片温软。

  虽然一触即分,但是在路上苏凌胆子还挺大的。

  见苏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只得点头,“好。”

  只要能让苏凌开心的,他没有什么不好。苏凌要的他都会捧着护着。

  苏凌轻快地嗯了声,然后又抱着苏刈脖子啄了下薄凉的唇角。

  “走吧。”苏刈扒拉下还想继续亲的苏凌。

  苏凌哼哼几声,一路上都黏糊着贴着苏刈走。苏刈的余光中,人一直蹙着眉头似十分不舍的样子。

  两人走了一会儿,回家路上经过袁晶翠家,只见她家院子传来悲嚎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见周围有村民都朝她家走去,两人便站在她家院子门口听了会儿。

  “晶翠啊,节哀吧。”

  “是啊,贤芝这样瘫着早去早解脱,早登极乐啊。”

  袁晶翠哭得悲天跄地,哭声从院子里传来。枯枝间的冬日渐暗,斑驳青苔的墙垣上洒下一片阴影。

  史贤芝死了?

  下午的时候李老板还给他说史贤芝说不定要死了,傍晚人就真去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舍得丢下老娘就去了啊。”

  “一定是史香莲没给你喂水喂饭,把你饿死的。”

  “一定是你那死爹,嫌你瘫痪不肯照顾你,你才心生死意。”

  “我可怜的儿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袁晶翠双鬓斑白头发凌散着,说话颠三倒四,神情疯疯癫癫的。

  一旁村民嘀咕道,“不会真疯了吧,之前就听人说她现在脑子不大正常。”

  只听袁晶翠又道,“不,一定是苏凌,是那个死蹄子害得我!他就是个祸害怎么自己不去死!”

  “刚出生就克死他娘,长大后就克死他爹,现在还把我儿子克死了,他就是克死人的个扫把星!”

  一人道,“哎呦,关凌哥儿啥事情。”

  袁晶翠瞪着白眼珠子,眼睛浑浊发黄,眼底又夹着红血丝,模样看着有些疯癫可怕。

  “我家原本老小和和睦睦,日子顺风顺水,自从他来我家养病半个月,我家之后就没好事。

  我男人开始发病似的酗酒打人,我儿子还被他克死了,我女儿亲事也被他泼辣名声牵连,原本热络的媒婆都不来了。

  这一切都是苏凌来我家住半个月后,发生的倒霉怪事,不然我活了几十年顺风顺水,怎么突然就倒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史香莲出现在院子,她声音颤颤的,但看着袁晶翠一脸怒气,“这不是你的房子,房契在我手里,要不是苏凌不要,这房子早是他的了。”

  袁晶翠看到史香莲出来,抹了把脸,反将浑浊的泪水铺满了皱纸的脸上。

  她道,“你看看,就连你这个老不死的都被苏凌蛊惑了,苏凌不仅是害人精还会蛊惑人,要不然以前那么不待见苏凌,现在还眼巴巴凑过去送房契!”

  “你们现在都喜欢苏凌,你们看着,我家就是下场,家破人亡就是那个祸害精作怪!”

  苏凌就站在院子外听着,他应该心里气的不行的。但是他内心却一片平静,甚至生出一丝冷漠的恶意。

  他脑海闪现出早前的一幕。

  那时他刚从病中醒来,第一次听见袁晶翠两人的心声。昏暗的屋子,晃着两张吃人的鬼脸,他彷徨无助只得紧紧捏着被角。

  两人面色关切,心里却想着如何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好像眼前的亲人早就被黄皮子啃噬,熟悉的皮相下就换了个精怪芯子。

  那时他重病初醒,外厉内荏,强撑着精力警惕周围一切,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发他内心的暴躁慌乱,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此时,他发现袁晶翠即使说再恶毒的言语,也难激起他的暴躁。愤怒是有的,但发现自己有控制愤怒的能力了。

  苏凌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发现苏刈一直在看着他。不知不觉中他好像沾了一点苏刈的性情。

  苏凌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她当初要卖我,我现在就卖了她。”

  苏凌便凑近对苏刈说自己的想法,苏刈听完后道,“李公子会配合?”

  苏凌道,“怎么不会,我现在可是他手里的大将。而且,对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苏刈想了下,“这事,让史贤兰出面最好。”

  苏凌瞬间就明白了苏刈说的,狠还是这招最狠。

  说着,两人便返回袁秀才家找李公子。

  与此同时,史贤芝死的消息已经传到袁秀才家那边了。

  听到消息时的史贤兰一脸灰白,脚步踉跄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然而,她见苏凌跟李公子说了什么后,李公子朝她看了一眼,然后点头答应了什么事情。

  那一眼里满是高傲与矜贵,她像一根随时被丢弃悬崖下的野草,脚底发软升起恐惧。

  史贤兰被李公子的小厮喊到一旁,不知道李公子和她说了什么,脸色刷得灰白,眼里冒着针扎不愿的泪水。

  李公子倒是很欣赏这副神情。像是惊恐的兽类,后有猎户前无进路,它只得含泪把洞里的血亲推了出去,换取一时的安全庇护。

  史贤兰在袁秀才家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这个女人足够豁得出去。

  这次任务没完成,也不知道他家老头子会怎么惩罚他,或许会发卖至青楼吧。

  李公子摇着扇子笑着对她道,“保你回李府的资格。”

  史贤兰已不是自由身,生死都捏在李府,是被发卖还是送人,她算不准退路。

  李府看似是李老爷做主,但是那老头子勉强行人道,活不了多久。

  或许讨好李公子,她还能有出路。

  她福身颤抖道,“愿听公子安排。”

  “贤兰啊~你家出事了,快回家看看吧!”村民远远看到史贤兰在一旁和李公子说话,好心提醒道。

  此时袁秀才家办喜事,那人也不好说晦气的话,只得隐晦提醒。

  不一会儿,史贤兰就和一众村民朝她家走去。

  她后面还跟着李公子、苏凌苏刈几人。

  史贤兰刚到院子就听见她娘哭哑的嗓子扯着嘶嚎,听着就发痛。

  一旁还有人在劝袁晶翠节哀,保重身体之类的。

  她脸色苍白,扶着院子走近,看到佝偻着身子,面容憔悴灰白的袁晶翠,泪水鼓涌一下就掉下来了。

  “娘——”

  袁晶翠一听,似找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找到院子门口的史贤兰。

  她连忙起身,哭地红肿的眼底有丝依靠,眼皮颤颤巍巍的看着史贤兰,嘴皮子哆嗦打斗,几度哽咽后才道,“你哥去了。”

  史贤兰扶着她,内心揪痛不已,只得点头。

  “是被苏凌害死的!兰儿,你要替你哥哥报仇啊!”

  “一定是苏凌,你现在有了李府支撑,还怕苏凌一个小小的管事吗!”

  史贤兰瞬间松了手,她回头看向人群,苏凌目光澄澈到极度冰冷,她再回头时心里挣扎的罪恶感、愧疚痛苦瞬间释然消散了。

  她娘这般冥顽不灵,留在村子里只会招苏凌烦,处处和苏凌作对。苏凌家男人不会放过她娘的,她爹现在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哪天醉死磕倒在门口石阶上都不知道。

  她娘在这里没人照顾约束,还不如跟她去李府。

  她这是在帮她娘,是在救她。

  她这是在为她娘好,为她考虑。

  史贤兰嘴角挤出一丝弧度,眼泪随着鼓动的颧骨滑了出来,她哽咽微笑道:

  “娘,哥哥走了算是解脱了,今后我给你养老,你搬去城里和我住吧。”

  袁晶翠闻言痴痴抬头,连连拍几下史贤兰的手,“好,好好,不愧是我袁晶翠的女儿,就是有出息。”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没,我儿子死了,但我女儿有出息,接我去城里养老享清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尾了,后面没袁秀才笔墨了,所以他这章写的多点。

  怎么感觉写着写着,袁秀才好像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