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有些啼笑皆非,他盯上的嫌疑人,自己跑来说要报案。报的失踪人口正是他们要找的另一个嫌疑人,黄海文。

  他倒宁愿这孙小龙是来自首的。这样,也让他能在这深夜舒坦一些。

  ……

  孙小龙,皮肤黝黑,板寸,体型健壮,面容看着憨厚,与之不符的是一双凌厉的眉眼。

  此刻坐在审讯室内,虽然看着有点紧张,但是谢非觉得这个人其实根本没有一点胆怯,因为他身体姿态甚是轻松。

  谢非收回目光,心想到底是当过兵的,心理素质怎么会差。而且这人还有案底,这点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谢非递了一根烟过去:“来一根?”

  孙小龙不动声色的伸手接过,谢非帮他点上火,孙小龙欠起身子习惯性的用另一只做了个挡风的姿势。

  这一挡,谢非瞄到了那只手上有一些不正常,孙小龙的左手手腕露出一截绷带,他仔细打量了两眼孙小龙的左手,左手显得有些灰白,而且动作没有那么利索。

  孙小龙瞧见谢非打量的神色,不动声色的缩回左手,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回座位。

  谢非眯眼一笑:“手怎么了?”

  孙小龙眼睛一闪,不在意的扬了扬左手:“收山货的时候遇到发狂的野猪,被咬的。”

  “哦?哪天被咬的?”

  “上周”

  谢非轻磕着桌面,亦步亦趋地问:“上周收山货没跟黄海文一起?”

  孙小龙答的很快:“没有。”

  “那你最后见黄海文是什么时候?”

  “一月前了,不过两周前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谢非双眼微眯,这时间好像都算好的一样。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

  孙小龙坦然自若:“三天前,我回来后打不通他电话,去他的出租屋找他也没人。”

  谢非看着孙小龙一脸平静,心道这孙子真他妈能装。

  “你知道黄海文平时是干什么的吗?”

  孙小龙似乎做思考状,一会才说:“这小子没正当职业,之前倒是听他说搞了个宠物店,也没听说生意有多好。所以又时不时的想要顺带卖卖山货。就这么点事。”

  谢非也点了根烟:“是吗?你之前是不是介绍黄海文去帮李辉开车?”

  孙小龙微微皱眉想了一会:“李辉?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警察同志,我是来报案的,你们怎么像审讯犯人?”

  此刻若不是顾忌身份,他真想站起来给他鼓掌,这心理素质,太厉害了。

  “黄海文涉嫌一起命案,最近在我们抓捕的时候他从花鸟市场逃跑了,目前不见踪影,我们查到他跟你的关系。黄海文在林海市应该就你一个亲人,我们多向你问问情况,没问题吧?”

  孙小龙三角眉一瞪:“命案?不可能吧,这小子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杀人。”

  谢非没理会他的故作惊讶,只继续问他:“你觉得黄海文会去哪里?老家?”

  孙小龙立刻摇头:“不太可能,老家都没人啊,他爸死的早,我那嫂子早跟人跑了。他回去也没地方待。再说了,我要是能找到他,今天就不会来你们这了。”

  谢非唇角勾起,一时半会也没说话。

  这个孙小龙肯定知道黄海文的行踪,黄海文和孙小龙之间的联系有多深,他们从部分线索中是能看出端倪。只是不清楚,孙小龙今天来这么一出报案,是出于什么目的。

  摆脱自己的嫌疑?

  试探警方侦破进度?

  还是其他?

  但无论是哪种,今天肯定不会有答案了。

  此刻已经凌晨两点了,正是城市沉睡的时候。

  他搓了搓脸,把黑子叫到一边:“我记得跟黄海文和孙小龙有共同交集的还有一个人吧?叫王二是不是?”

  “是的,但是我们查过,王二跟他们的交集不多,好像就几次收山货有过来往。”

  谢非若有所思道:“不管交集深不深,找一下这个王二。查一下这段时间黄海文跟这个王二有没有联系。”

  “收到。”

  *****

  屋内,窗帘没合严实,虚虚掩掩的透出一丝月光。清冷的光一直延伸到床上。

  程墨蜷缩在被褥里,眉头紧锁,睡得很不安稳,他在做梦。

  梦里的人和事都让他醒不过来。

  ……

  梦里,也是一个秋日。

  他似乎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裤,赤着脚,衣服上有些脏。他身上还有些伤,他正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他刚从一个牢笼一样地地方逃出来,他只能不停的跑。

  不管荆棘还是湖泊,他都不敢停下脚步。

  他漫无目的,无处可去,只知道要避开人群,如孤独的游魂。

  他这么跑着,不知道跑了多远。

  直到他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一身烟草味。圈着他,那味道似乎将他紧紧包住

  他抬起眼,看见那双眼的那一刻,似乎撞进了一片烈阳里。

  那人眉眼带笑,黑白分明,笑容张扬:“哟,我这晨跑,还能跑出个艳遇?”

  程墨微愣,艳遇?

  是了,他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头发有些长了。

  他不知如何作答,就发现那人又瞬间变了脸色:“你身上这怎么弄的?”

  程墨一惊,就想挣脱他,可怎么知道那人力气大出了天,握着他不肯放手。

  “你别怕,我是警察,你遇到什么了?你可以跟我说。”

  程墨盯着他半晌,才哑声说道:“不去警局,去哪都行。”

  随后他便眼前一黑。

  意识模糊前,他记得他倒在了一个烫人的怀抱里。

  ……

  程墨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俊脸。那一瞬,他瞳孔穆然放大。

  那人看见他醒了,眉头一挑:“醒了?”

  程墨:“……”

  “啧,怎么不说话?想喝水?”

  那人自顾自的给他去倒水,他这时才有空观察周围环境。

  他似乎身处一间卧室,卧室挺大,简单的冷色调。布置简单但看出来很用心,家具的布局和一些装饰摆件很考究。

  这房间的主人应该很细心。

  “温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那人把水杯放在他手里。

  程墨默默的接过,小抿了一口。

  两个陌生人,独处在一个空间,那人似乎有意想活跃一下气氛。

  “要不是刚刚抱你回来,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程墨垂着眸,盯着杯子里的清水,盯了一会。

  “这是你家?”

  声音依然沙哑。但音质清冷好听。

  床边的那人挑了下眉:“没错,我家。”稍微顿一下,他又问,“你身上的伤不少,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当时的状态像是从哪儿逃出来的?”

  程墨瞳孔一缩,抬眼:“你……报警了吗?”

  那人轻笑一声:“我就是警察,还报什么警?”

  说罢他朝他扔来一个小本。

  “你好,我是林海市刑警队实习刑警,谢非。”

  程墨抬起眼,那人的笑容张扬灿烂,如阳光一般,让人不自觉地信任和靠近。

  而后那人说:“从今天起,我会负责保护你。”

  ……

  一双手滑过上腰线,程墨倏的睁开眼。他一把抓住那只游走的手,想掀开身后的人。突然一阵熟悉的烟草味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松了手,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否还在梦里。

  身后的人埋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蹭了蹭:“吵醒你了?”

  程墨定了定神,然后翻了个身,与谢非面对面。

  谢非的面色带着一丝倦怠,程墨扫了一眼床边的电子屏。

  “都快早晨了,回来没多久还得去?”

  谢非眯着眼,笑声闷在枕头里:“嗯,只有2个小时时间。”

  他握住程墨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想回来看看你,昨天刚认证的男朋友,今天就忙的没影了,显得很不上道。”

  程墨认真的看着他,眉眼不似梦里那般张扬跋扈,多了份稳重和成熟,就连笑容也收敛了很多。

  那真的只是梦吗?

  谢非被他盯得睁开了眼,他撑起脑袋,凑近程墨,声音有些沙哑:“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只有2小时,时间可不够啊,宝贝儿。”

  程墨拉下他的手,握在一处,他摸到了谢非指间一圈硬物。

  他心思一动,脱口而出:“这枚戒指,我见你一直戴着。”

  连睡觉洗澡都没摘过。

  谢非微愣,随后抬起右手,也看向那枚戒指。

  很朴素的银色戒指,连多余的花纹都没有,他是什么时候有这枚戒指的?

  大约是三年前吧。

  谢非眼神难得有些迷茫:“说实话,这枚戒指的来历我不太记得了,三年前它就在我手上有,我隐约觉得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三年前?

  三年前,谢非好像刚进刑警队吧。

  程墨眼神闪了一下,隐约觉得有些东西可能要对上了,他斟酌再三后,问他:“既然很重要的人送的,那你怎么不记得。”

  谢非眉头皱了一下:“那年,我因为一个案子受了伤。追一个嫌疑人,遇到了爆炸。我醒来后,有些细节就记不清了,包括这枚戒指。”

  程墨呼吸一窒。

  爆炸,大火。

  他阖上眼,脑子里又出现一个画面。

  漫天的火光,一个高大的身影,风吹起他被烧的残缺的衣摆。

  他微微偏头,眸子里是决绝和温柔,

  他说,“等我。”

  程墨再睁开眼,心里被堵的涨涨的。这一刻,他知道了,他脑子里那些破碎的画面,都不是梦。

  他跟谢非,曾经真的认识。

  只是他不记得了,谢非也不记得了。

  程墨的心颤的厉害,声音哑得更厉害:“既然很重要,就不要摘了,有一天,它会让你想起来的。”

  谢非挑起眉:“你不吃醋?或许是什么前任送的?”

  程墨点头:“吃,所以现在你要补偿我。”

  天色亮了,他们在第一缕晨光中接吻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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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边更边修文。停久了,后面忘了要怎么写。前面挖的坑多了,不好好修,自己都看懵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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