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立在狭长的走廊上,神情有些倦怠。

  他今早睡的有些沉,不知道谢非什么时候离开的。是赵文奇的一通电话叫醒的他。

  赵文奇告知他,今天有一场心理学交流会,希望他最好过来。程墨本想拒绝,他今天的计划是找高明煦了解些往事,但当赵文奇说出地址后,他改变了主意。

  交流会办在启明精神疾控中心。

  这家医院是本市比较出名的心理和精神科私立医院,由赵文奇12年前创立的,医院主要从事心理咨询和精神疾病治疗。

  这家医院最特色的项目,就是催眠治疗。

  据说,可以让你忘记一切,也可以记起一切,只要你想,就能改变你的所有记忆。

  这也是程墨改变主意的目的。

  赵文奇一直隐瞒甚至误导他的人格分裂的情况,那么他的记忆缺失跟他是否也有关系?

  或者说跟他身边的人有关系?

  ……

  程墨扫了一圈医生简介牌,没发现有关于这种所谓的神奇催眠师的介绍。

  直到一个工人搬着一副新的相框走过来,然后将相框挂在了墙上。

  程墨眼里的倦怠一扫而光,他盯着墙上这幅刚挂上的医生简介。

  【费岑,主任医生。心理学博士,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心理学专业。擅长记忆障碍,精神分裂障碍,双向情感障碍,抑郁,心理功能失调,心理康复治疗,催眠。】

  擅长记忆障碍?催眠?

  程墨眯了眼,但是这位医生应该是赵文奇刚挖过来的吧?那以前的催眠项目,到底是哪个医生在操作?他有听到过传闻,这个项目价格昂贵,只有vip客户可以进行私下服务。

  所以不公布医生信息吗?

  那今天挂出这个费岑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琢磨着,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

  “怎么样,觉得这位医生如何?”

  程墨微怔,他身后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的?他眉头轻蹙了一下,随后转过身。

  他眸光微闪,还真是巧。身后的的人就是相框里的那位医生,费岑。

  这个男人挺高,比他高还出大半个头,宽大的白大褂也难掩他挺拔有型的身材。

  一双桃花眼,左眼下一颗泪痣,转动间,眼尾流转着一丝邪性,偏长的刘海散落一缕在光滑的额角,整个人看着是又风流又邪魅。

  他这幅模样让人分不清楚年龄,说他20多也像,说他30多,也有可能。

  费岑垂眸看着程墨,眼里带着一丝兴味:“这位美人,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有记忆障碍?”

  程墨眼神闪了一下:“是吗?”

  费岑桃花眼一弯:“我刚才看你浏览东西,是先看图片,再看文字,看完后又从下往上重复看了一遍,你有刻意记忆的习惯,所以我猜你是否有记忆障碍的问题。”

  费岑微微偏头:“所以,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程墨眼神猛的一紧,这位费医生,倒真是名不虚传。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他不动声色的拒绝了:“我并不觉得我有这方面问题,所以谢谢您的好意。”

  “啊,真可惜,看来我的搭讪很不成功。”费岑伸出手,眉眼里满是笑意,“您好,我是费岑,昨天刚来的心理医生。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程墨看着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有一枚用银色细链穿上的银币。

  不像任何国家的钱币,好像是特制的图案。依稀能看清一双巨大的翅膀,下面一串不是很清晰的英文字符【Do…m…】。

  程墨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什么意思?

  程墨:“……”

  您二次元来的吧?

  吐槽归吐槽,但程墨只一眼就从那枚所谓的幸运币上移开了。这种闪闪发光又摇摇晃晃的东西,他可不会多看,尤其还在一位所谓的催眠师手上。

  “您好,程墨,社恐加洁癖。”

  费岑眉头一挑,自然的缩回手:“你就是程墨啊。赵院长的儿子?我听说过你。”

  程墨木着脸:“嗯。”

  费岑:“参加交流会?”

  程墨:“嗯,意义不大,这就打算走。”

  费岑轻挑眉头:“啊……那真可惜,我倒是想跟你多聊会。”

  程墨转身瞥他一眼:“也许以后会有机会。”

  费岑绅士的微微一笑:“好吧,那下次见吧,亲爱的。”

  程墨的身体猛的一顿。

  亲爱的?

  亲爱的。这种口吻,这样的语气让他想到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他刷的扭过头,想开口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瞬间又抿紧了唇。

  费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甜心,你是改变主意了,准备留下来再跟我聊聊吗?”

  程墨:“……”

  应该是他想错了,这位费医生,国外长大的,这种口头上的称呼,应该只是习惯。

  程墨:“没什么,落枕,脖子抽筋。再见”

  费岑:“……”

  ……

  程墨走的干脆利落,刚踏出门诊大厅的门,谢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哪呢?”

  程墨眉头微挑:“赵文奇的医院。”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又一个人去,没怎么着你吧?”

  “我能怎么着?”

  谢非低笑起来:“怕你见过一趟,又美少女变身。”

  程墨:“……”

  “不说这个,你帮我查一下,带dom的英文单词有哪些。”

  谢非:“……宝贝儿,那可多了,你是在给我找事做吗?”

  程墨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条件:“单词能对应上一个带翅膀的人物,我推测是什么神话传说。”

  “好,我搜搜看。”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程墨边走边等着谢非的回音,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程墨停下脚步,侧眸看过去,大门口那似乎有一堆医护人员和保安在追着一个人跑。

  跑着的那个人看着不过十几岁,穿着白色的衣裤,看着像住院服。他此刻赤着脚,手里一把水果刀,边跑边挥舞。

  “啊!!”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那头的谢非听到动静问了一句:“什么声音。”

  程墨眯了下眼:“看样子像病人越狱。”

  “嗯?”

  程墨没再解释,因为他看到少年被围住了。

  那少年举着刀哭喊着:“我不是疯子,我也不是□□犯,谁说□□犯的儿子就一定是□□犯,你们才有病!!”

  程墨心口猛的一窒。突然恍惚起来,一些破碎的声音冲进他的脑子里。

  “杀人犯的儿子也会是杀人犯。”

  “他好可怕,我们不要跟他玩。”

  “你这样的,我们是不会收养你的。”

  ……

  “程墨?你在听吗?”谢非的声音传过来。

  程墨猛的回神,他吐出一口气,轻声说:“嗯,在。”

  谢非:“我找到了,那个英文的确是个西方神话人物。是douma度玛,死之沉默天使,堕落后,为地狱君主之一,掌管死亡。”

  *****

  少年被一个人从背后突然握住了肩膀,他猛的一抖,随后,扬手向后划去,匕首划过身后人的手腕。

  他却瞬间天旋地转,被摔在了地上,他被摔的眼冒金星。但是为了逃跑,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人一膝盖顶住胸口,绞住双手,他动弹不得。

  他怒不可揭,抬眼瞪向压着他的人。

  这才发现,这人不是医护人员,也不是保安。

  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这青年眸子幽黑,却透着淡漠疏离。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很长,延伸到衣服里面,不知道栓着什么挂件。

  青年一身简单的毛衣牛仔裤,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卡着他的力道就像一个牢固的禁制。

  他还想尝试着挣扎一下,但这个青年却微微俯下身,对他低语了一句:“我知道你没疯,想出去,就配合我。”

  他一愣,两秒后,他就不动了。

  一堆医护人员和保安围过来:“先生,真的谢谢你啊,帮我们制止了他,这孩子是我们那病患,发疯了逃出来的。”

  青年拽起他。在那群人想来拉他时,那青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神色冷漠,却犹如神袛。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医护人员不解地说:“先生,这是我们的病患,我们要带他回去,请您放手。”

  青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圈,随后抬起那只被划伤的右手:“他伤了我。现在就不能还给你们了,他得跟我走。”

  那医护人员傻了:“伤了你就得跟你走?凭啥呀?”

  一个低沉略带急促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因为这孩子袭警。”

  脸色黑的像锅底。

  他听见那青年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少年了然,原来是认识的。

  但那男人很奇怪,又不搭理青年的话,只怒气冲冲地看着青年的伤口。

  这神情就像……就像他们班女同学发现口红断了,又急又气,又懊恼。

  这两人莫不是那啥吧?

  他还没想明白,只听那男人说:“警察,这人我带走了,你们若是再敢拦,我将以妨碍公务罪将你们都带回去。”

  众人:“……”

  少年:“操!”

  他更想跑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警察。要不是警察,他怎么会被关到这个地方。

  *****

  启明医院大楼的某个窗户。

  有两个人影隐藏在玻璃后面,默默的注视着程墨三个人离开。

  “让那孩子就这样走没什么问题吗?”

  “别担心,那孩子说不出什么的。”

  “都已经处理过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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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