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沈随回过神,关上手里的电吹风,拿起手机离开了房间。

  他接起电话,那头立马传来白念的声音:“阿随,离婚协议签好了吗?”

  沈随道:“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挂了。”

  “阿随!等等!”白念道,“我也是关心你啊,我想要你早点离开他嘛,现在他已经没用了,抓紧离婚才好。”

  沈随重复道:“他已经没用了?”

  白念无所谓道:“本来就是啊,你和他在一起,不也是因为他用你家的生意威胁你?阿随,你不要生我的气啦,我也没办法的,现在都好啦,我把他赶出了江家,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简直好笑死了——”

  “白念,”沈随松了松领带,平静道,“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白念忙道:“离婚协议书呢?”

  沈随道:“会让他签的。”

  挂断电话,屋内总算恢复了安静。

  沈随回到卧室,走到江乔身边,却发现躺在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因为发烧,江乔的脑子还有些迷糊,但是方才的通话一字不漏,全部被他听了个清楚。

  心像是被撕裂开一样疼,可或许今天受到的疼已经太多了,于是反而显得有些麻木。

  他强撑着想坐起身,却被沈随制止:“你在发烧,躺着好好休息吧。”说着,站起身又朝门外走去。

  江乔抓住了他的衣角,声音沙哑的问:“你要去哪?”

  手指带着些许的颤抖,不经意透露出几分无措和脆弱。

  沈随鲜少见他这副样子,往常江乔就算生病了,也依旧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支使着自己为他做这做那。

  他说:“我给你倒杯热水喝。”

  江乔松开了手,疲惫的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去。

  沈随倒了水回来,放到了江乔的床头,搂着青年的腰让他半坐起来,靠在软软的靠枕上,这才将水杯递给江乔。

  江乔默不作声的接过,水的温度刚好,有些烫又适合入口。

  仔细回想,沈随对自己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细致贴心,面面俱到。

  可这样的待遇,也是最后一次享受到了。

  他抬头看向沈随,卧室里没有开灯,视物仅凭借客厅漏进来的星点灯光,沈随低垂着眼帘,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俊美的五官隐在昏暗的夜色里,比起平常更多了几分冷漠与危险。

  离婚协议就在车里,只要签了字,沈随和他所有的温柔,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只要想到沈随以后还会对另一个人这么好,江乔就嫉妒,且嫉妒的抓心挠肺。

  可惜,他连嫉妒的资格很快都要失去了。

  “沈随。”江乔突然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过来,抱我。”

  大片雪白的肌肤展露于眼前,带着昨夜未褪的痕迹。沈随懂了他的意思,无奈道:“乔乔,你还在发烧。”

  江乔笑起来:“这会儿不指名道姓叫我江乔啦?”

  沈随不说话,只俯身过来想要将他的扣子重新系好,可江乔却看准了机会,吻住了他的唇,用小虎牙轻轻咬着他的唇瓣。

  这个小动作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小暗号,每次江乔想要了,都会这么轻轻的咬沈随一下。

  久而久之,沈随也被养成了习惯,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在理智反应过来以前,他便翻身上床,紧紧抱住了江乔。

  发烧的江乔体温滚烫,就像一团火苗,几乎烧在了沈随的身上。他死死抓着沈随的后背,在上面留下了道道红痕,沈随也任由他抓,动作凶狠,亲吻温柔。

  结束以后,江乔气喘吁吁的搂着沈随,在他耳边轻声道:“……沈随,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沈随摸了摸他红彤彤的脸颊,道:“没有。”

  “那就好。”江乔笑了笑,眼角却慢慢的流出一滴泪水,“那就好。”

  第二天,沈随醒的时候,江乔已经离开了。

  睡衣零乱的摆在床边,客厅里静悄悄的,沈随走到茶几旁边,拿起了上面摆放的离婚协议书。

  最后一页签署名字的地方,江乔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签字笔就放在一边,和阿斯顿马丁的车钥匙放在了一起。

  沈随不用下楼就知道,江乔去车里拿协议书的时候,一定也顺带拿走了行李箱。

  他真的走了。

  彻底离开了。

  沈随和江乔结婚以后,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他始乱终弃,抛弃白念,转而攀高枝勾搭上了江乔。

  他是凤凰男,是倒插门,是扒着老婆娘家的资本,为了名利不顾一切的冷血赘婿。

  沈随付出了再多努力,都无法将这个标签从自己身上撕去。每当江乔笑着随口用“我老公”这个词代替沈随的名字时,沈随都感觉他是在向自己强调这件事。

  高端的富家圈子瞧不起沈随,后来沈随在江氏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赚到了数不尽的钱,这种情况才稍微好些,可是江家的人,却依旧鄙夷他,瞧不起他,觉得沈随能有今天,全都是仰赖他们家的财富。

  沈随想要摆脱这样的处境,唯一的方法,就是和江乔彻底划分界限,和江乔离婚。去向所有人证明,没了江乔,他沈随也一样能站到最顶端。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江乔肯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又用那副少爷脾气,将他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一切全部搅黄。

  因此,在知道白念才是江家的真少爷,江乔其实是个二十三年前被抱错的赝品时,沈随着着实实,松了一口气。

  现在,这口气真的被吐出来了。

  可他的心,却如此的空落。

  沈随拿着离婚协议,有些茫然的四周打量了一圈。

  江乔曾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家这个词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令每一件物品都带上了温暖的感情,无处可归的人有了可以栖息的港湾,于是心也得到了安宁。

  可是,江乔现在离开了。

  这里还是家吗?

  “阿随,这是我买的新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的小家啦~”

  “你的生日是二月七号,所以我选了二十七楼,怎么样,喜不喜欢?……我的恐高症?哎呀,无所谓的。”

  “阿随,我好喜欢你啊。”

  “沈随,我们结婚吧。”

  ……

  “沈随,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沈随突然闭上了眼睛,良久,他再睁开时,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俊美无双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他将协议书放好夹在文件夹里,然后拿起车钥匙,出门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