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尧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他苏醒来的时候,仍然被装在后备箱中,后备箱空气稀薄,很快就让他感觉头脑发沉发昏。

  道路似乎很崎岖,车一直在颠颤。辛月尧头晕,又被车颠的想吐,身体一直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整个人非常难受。

  开车的人似乎感受到辛月尧已经醒了,在前面冷笑着说,“哟,小少爷醒了。这一觉睡的舒服吗?你可是睡了很久呢……看来软床和小黑屋你都能呆,那真是太好了。”

  一阵诡异的笑声让辛月尧感到害怕,他摸索着车门,想从里面打开,用力的推也无济于事。外面被这个人用钥匙牢牢锁住,单凭他用手推是推不开的,更何况他躺在后备箱里,根本没有办法用全力。

  辛月尧急的汗水打湿了头发,黏在一起。他甚至看不到路,不知道这个人带他到了什么方向。甚至不知道一会儿他的命运是什么,他该怎么办……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的。

  恐惧从心底源源不断的攀升,辛月尧抱着自己的头克制着眼泪,他现在孤立无援,只有自己。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倒下,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该坚持下去,不能就此放手。

  辛月尧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再作声。他现在没有办法推开车门,只能等停车以后找机会逃跑。

  身上的手机被那个人打碎,他身上没有手表,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几点,他到底离开了多久。

  想到祁照在他被绑走之前发的短信,心中钝痛。现在的祁照应该在疯了一样的找他吧……

  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辛月尧只有祁照了,只有祁照能够依赖,他只能相信祁照。

  快点找到我啊祁照!

  终于,车停了下来。辛月尧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音,停在了他的正面前,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到了辛月尧的眼睛,他难受的眯起眼睛。

  “到地儿了。”那男人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了眼罩,直接套在了辛月尧的眼睛上,然后拉扯着辛月尧下了车。

  辛月尧差点儿被脚下崎岖不平的路绊的摔倒,再加上长时间卧在后备箱里,他身上软弱无力,走路都不正常。男人可能是嫌弃他走的慢,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立刻痛的让辛月尧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走那么慢,没吃饭啊?”男人骂道。

  辛月尧从地上爬起来,按耐着情绪,他现在处于完全的劣势,和这个人硬碰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他只能等待时机……

  令辛月尧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谨慎到下车的时候也要遮盖住他的眼睛,他甚至无法跟别人通风报信自己的地理位置。

  “娘娘腔,孬种,二椅子。”

  男人的口中仍然不停的骂着,他对辛月尧的辱骂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辛月尧听了都觉得遍体生寒,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惹过这样一个人?

  男人骂他的话,早在学生时期就有人对他说过了。他听厌了,听惯了,早就失去威力没有办法再激怒他了。

  脚下仿佛踩到了铁片,发出了沉重的声响。辛月尧被遮盖住了视觉以后,听觉和嗅觉格外的敏感,他应该是被男人带到了一个潮湿的地方,扑鼻而来的都是发霉的味道,异常难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离着水很近。不然外面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潮气。

  突然,辛月尧被猛然一推,倒在了地上,地上是潮湿难闻的海绵垫子,他并没有感受到多疼痛。只是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发着霉,多呆一会儿都能长蘑菇的程度。

  忽然,辛月尧的眼罩被摘掉。男人套在指上甩着眼罩,一脸玩味的笑着看辛月尧的反应。

  果然,他就是被关在一艘废旧的木船上了。这里应该是船舱的某一处,早已经荒废已久。辛月尧身上的粗绳子没有让他多难受,反倒是空气中的水汽,还有周围的菌落,让他呼吸困难。

  他有真菌过敏反应,若是长时间呆在这里,恐怕会引起过敏反应,哮喘,鼻炎,皮肤炎症。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绑我到这里干什么?”辛月尧警惕的问着,事到如今,他只能最快速的出击,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那男人低声笑了起来,他突然蹲下了身子,两个人之间仅仅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突然撩起了辛月尧的刘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真伤心……本来以为,我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呢。”

  辛月尧心中警铃大作,不自主的后移身体。按照这个男人所说,他一定是在某一时期见过这个男人,并且还深深的得罪过,绞尽脑汁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有得罪过人的事情。

  看到辛月尧这幅谨慎的样子,他顿时觉得一阵无趣,捏起了辛月尧精巧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做模特的料呢……听说模特的身材都特别好,你脱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辛月尧瞪圆了双眼,下一秒男人的手就如同野兽一般袭了过来。辛月尧不停的挣扎,男人力气非常大,但是他也毫不示弱。当一只大手掀开他的上衣时候,辛月尧终于爆发,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我艹你吗!”

  男人被踢的肚子剧烈的疼痛,怒意和恨意直接给了辛月尧一个清脆的耳光,扇的辛月尧白皙的脸庞瞬间留出了巴掌印。

  “艹,一个二椅子你装什么清纯。吗的,还不是赔钱货,活该你他吗被人玩!”男人气急眼了口中不停的骂着,啐了一口吐沫。

  辛月尧敌视着这个男人,生怕再来一个突然袭击。等疼劲儿过去之后,男人不再拖拖拉拉,仅存的耐心都在刚才被消耗殆尽。

  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鸭舌帽,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秃了的半个脑壳。

  辛月尧终于看到了那人的双眼,格外的熟悉。下一秒男人拉开高高的羽绒服领子,惨白的脸和发紫的嘴唇也露了出来。

  辛月尧瞳孔骤缩!这个男人,眼前绑架了他的男人,是高中时期欺负他的一员。

  ——管晨。

  “这回知道我是谁了吗?你还认得出吗?”管晨快速的将帽子戴上,语气中满是厌恶和狠戾。

  辛月尧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温,怎么会是管晨?管晨和方毕的关系好,在高中时期没少欺负他。但之前再次见到方毕都已经改过自新,甚至跟他道歉了……为什么管晨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管晨好好的品味着辛月尧的震惊的表情,他的眼神满是阴翳,“怎么,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吗?”

  “管晨,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是绑架罪,不是小时候的小打小闹!”辛月尧不可思议的说着,如果说学生时期是他们这群人的年少无知不懂事,可现在管晨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为什么管晨要这么对他。

  管晨不耐烦的挥手,“别他吗跟我扯小时候,我就后悔小时候怎么没打死你,留你这个祸害一直一直膈应我。”

  辛月尧不敢置信,他从来没有惹过管晨,小时候没有,长大后更没有。这十来年第一次见管晨,居然是以这样的场景。

  “你一定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对吧?”管晨问出了辛月尧的心中所想,他冷笑着突然撩开自己的裤腿管,里面竟然是一条义肢,“方毕家破产,我缺了一条腿,你觉得是谁做的?”

  在管晨危险又泛着冷意的眼神中,辛月尧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方毕家破产,他早就知道是谁做的,并且祁照跟他承认了。可管晨的腿……他却从来没有听祁照说过。

  辛月尧颤抖着身体,“我不知道。”虽然他这样说着,可脑子里却不断的再往祁照的身上贴,这会是祁照做的吗?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只是嘴硬罢了。”管晨恨不得此刻扭断辛月尧的脖子,他恶狠狠的道,“你真是找了个好靠山,他简直就是个疯子,他为了你对我们加以报复,让我们后半辈子的人生变成这幅德行!但听说你们之间闹了不愉快,你说他会来救你吗?”

  “不会!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立刻放我走。”辛月尧嘶吼着。

  管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自言自语道:“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你有兴趣听吗?”

  辛月尧狠声:“我没兴趣听!”

  可管晨却不管辛月尧的回答,他陈述着,“高中毕业之后,我享受着不用学习,尽情挥霍的假期。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家的厨房起火,刚开始的火势并不大,可我在睡觉并没有感受到。按理说那种火势都会被家里的喷淋头会自动喷水灭火,可是我家的这个却没有。消防员很快就来了,我在大火中被救出去,火将我的头顶毛囊烫坏,这里再也长不了头发。而我都快出去了,为了我家一条狗……火烧的房梁断下来压在了我的腿上。”

  如果管晨低头的话,就能够看清楚他头顶的皮肤上是一片火烧的可怖疤痕。

  “你家起火,和祁照又有什么关系!”

  管晨突然掐住了辛月尧的脖子,他厉声道:“我家的房子,是新房!是祁照他爸的房地产买的,你跟我说这叫没关系?如果他没动手脚,为什么喷淋头不喷水?”

  辛月尧突然不说话了。

  “我恨你们。”管晨咬牙切齿,“今天他祁照就算是带着钱来赎你也没有用,我不要钱,我他吗要他的命!凭什么我承受断腿和歧视的痛苦,你们却在享受着赞美?不公平!你们应该和我一起下地狱!”

  管晨自从没了一条腿,头顶被火烧的秃顶以后,就无法正常的生活在社会里。自卑,敏感,嫉妒,恨意就像是一棵种子逐渐在他的心中浇灌成了参天大树。

  “你这是绑架罪和故意伤人罪,够你死刑了,管晨!说到底都是你一个人的怀疑,没有任何人或者物证明这是祁照做的。”辛月尧努力的屏着呼吸,他掐着自己的肉,让自己变得冷静。

  眼前的管晨就像是从地狱上来的罗刹,眼神凶狠且有着一张可怕的脸。

  “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给我陪葬。”管晨又扇了辛月尧一巴掌,然后起身离开,在门口候着。

  辛月尧的心脏颤抖着,他不敢相信管晨说的这一切是祁照做的。这太牵强了……

  可就算是祁照做的,恐怕当时祁照的目的也只是保护他吧……

  管晨的恶言恶语仍然回荡在耳边,辛月尧不想让祁照来,管晨已经彻底的疯了,这个人没有任何对生的渴望,临死前想拉着他和祁照做垫背,不顾一切,眼神中的视死如归他看的真切。

  祁照这个时候来,不就是送死吗?!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祁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