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到家, 洗完澡后习惯性地拿出手机,而同桌的电话恰巧打过来。

  眼疾手快地接通,嘴角不自觉地挽出温柔的弧线, “同桌,怎么了?”

  从明白心意开始,就总有种什么事都想跟名仓分享的感觉,幸村也没有迟疑,遵循着内心的想法,在收到包裹的第一时间拨通电话。

  手指扒拉着外套,语气无奈又好笑, “同桌, 你知道我收到什么了吗?”

  这个范围, 可就太大了些。立花脸上挂着黑线, 但依旧努力的转动脑筋, 这可是同桌的问题诶, 不能敷衍。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问法过于宽泛,幸村又开口补充,“是高桥部长给的。”

  高桥部长?

  哦, 国一的时候,只当了半个来月,就赶紧把重担扔给同桌的前网球部部长。

  脾气温柔, 手段高绝,将网球部守得死死的, 所有前辈们都听他的话,所以在同桌上任的时候, 才什么问题都没出, 很和平的完成了交接。

  只不过, 高桥部长,他可是很讨厌当部长的诶,交接给同桌,恢复普通部员身份时,每天加训都神采飞扬的,结果高中又没逃掉,也是辛苦了。

  如果是部长的话,难道说……

  嘴角抽搐,立花想到一个乍一看很不靠谱,但细思却有些靠谱的答案,“该不会,又把自己的外套交给你了吧。”

  非常清楚的记得国一的时候部长就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同桌身上,作为部长的标识,结果同桌就这样,披了三年。

  “是呢。”幸村哭笑不得地展开外套,还掉出了一张明信片——

  To小精市

  看到你在全国大赛和世界赛的表现了,特别棒,听寿三郎说你们高中是打算直升的对吧,所以就先把我的部长外套寄给你啦,等你来高中部的时候,我们做一下交接就好,未来,还要多多麻烦精市小部长啦。——高桥林

  “噗,这次我们劳心劳力,为网球部的发展呕心沥血,以致神经衰弱的高桥前辈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接受高中部的?”立花调侃着对面,毕竟高桥部长当时可是像丢烫手的山芋一样,察觉到精市的能力后,嗖一下就丢过来了。

  食指和中指捏着明信片,幸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将明信片的内容念了一遍。

  “哈哈哈,估计是我们在全国赛和世界赛的话让他听到,就敲锣打鼓地把部长之位传给你了。”听到明信片里高桥部长避之不及的态度,立花笑得直颤。

  “立花名仓!”原本涌上心头的回忆被同桌笑得丝毫不剩,真是,太过分了。

  嘴唇拉平,轻咳两声止住笑,懒洋洋的声音里笑意未尽,可已然带着安抚,“放心同桌,还是当初那句话,我在,我们都在。”

  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荣耀已经逝去,新的挑战又重新展开,王者立海大,就是在这一步步的奋斗中,成长起来的。

  他们,绝不认输。

  跟同桌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敲门声适时响起。

  眼睛里的愉悦还没有散尽,声音里残存着温柔,立花直接喊了句请进,然后抽出书本,开始完成功课,没有多理会,这个时间,应该是管家伯伯叫了哪个姐姐过来送水果的。

  径直进屋,立花禀没有说话,只是将刚才阿姨给他们切的水果放在桌上,他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管家伯伯,就顺手一起拿上来了。

  结果在门口就听见里面那条蠢咸鱼嘿嘿嘿的傻笑,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那种愉悦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门的阻挡,直直地传递给他。

  进屋之后,看着金灿的发丝上下摇摆,嘴里哼着歌,头顶还有一撮毛支棱着,晃悠个不停,立花禀放下水果,斜倚在墙边,看着弟弟就这么傻笑了好几分钟。

  心里的那种预感越发强烈。

  见弟弟并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摇着头出门,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掏出手机,一个视频打给在外面游玩的父母,“爸、妈,名仓他有情况!”

  虽然接了电话,但视线还停留在旁边的西装上,可一听这话,两个人的脸同时凑近,屏幕登时被两张脸挤满。

  “什么什么?名仓他谈恋爱了吗?”

  “哪家的小姑娘这么好忽悠?快,赶紧定下来!”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见见对方啊,哎呀你这个蠢孩子,怎么现在才说,头发都来不及做。”

  “老婆你已经足够漂亮了,不用做也特别完美。”

  父母的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老夫老妻的腻乎,立花禀捂着脑袋,开始思考自己悲惨的未来,如果笨蛋咸鱼都有恋人的话……

  “阿嚏!”揉了揉鼻子,立花猛地打了个喷嚏,思绪还在空中飞舞,据说打喷嚏可能是因为有人想他,会是同桌吗?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眼睛里还是不由地弥漫着笑意,看着今天的水果叉,正好是小老虎的形状,叉起一块蜜瓜,捏着把玩,眼睛继续看题,可就连手边的题目,都在心里带换成——

  已知,精市小老虎坐在木车上,随车一起做水平直线运动……

  嘿、嘿嘿嘿。

  嘴角不自觉地咧到最大,“啪”,蜜瓜的汁水溅到草稿纸上,让立花收回思绪。

  吃掉蜜瓜,拿纸巾擦干净草稿纸,用力揉搓两下脸,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功课上。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好好学习,跟同桌并肩前行才对。

  摒弃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功课全部完成,抻着懒腰下去转悠两圈活动筋骨,可没想到……

  “小名仓,快过来让妈妈看看。”二楼,哥哥正拿着手机拍他,紧接着,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看着哥哥意味不明的脸色,立花本能后退一步,可是,不对啊,他最近都可乖的在学习、训练,一点都没有偷懒!

  这么想着,他立刻抬起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过哥哥的手机,哧溜一下钻到管家伯伯后面。逃离哥哥的范围,确认安全后才跟屏幕里的爸妈打招呼。

  “你啊,又调皮,”习惯性地说了名仓一句,妈妈选择单刀直入,“听哥哥说,你有情况?”

  配上妈妈一挑一挑的眉毛和唇角的神秘笑容,立花马上就知道妈妈在问什么了。

  “啊,这个……”挠了挠头发,不仅没有追上,甚至同桌都不知道他喜欢他,回想着小时候听过的爸爸追妈妈的猛烈攻势,立花抠着裤缝,怎么办,有点丢脸,不值得作为聊天的主题。

  本来撸起袖子想收拾弟弟的立花禀闻言,也默默地抱着手臂,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做足了看热闹的姿态。

  在三双,不,还有已经转头过来目光灼灼的管家伯伯,四双眼睛包围着,立花的脸嗖一下通红。

  “就是,我在世界赛的时候,发现我喜欢同桌。”虽然脸颊布满红晕,但眼睛是前所未有的闪亮,声音就像泡在蜜罐中,带着无法遮掩的甜,“是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嗯?

  彼此对视,场上的4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名仓的同桌,是男孩子吧。立花禀对这个人很有印象,他还是小笨蛋网球部的部长,叫幸村精市。

  “是幸村君吗?”虽然已经确定无疑,但立花禀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着。

  “嗯嗯嗯!”金灿的发丝上下剧烈晃动,可触及到所有人脸上的纠结时,立花猛然察觉到好像他们不太能接受他和同桌在一起。

  还没等他说出同桌的一万种优点,耳畔就传来哥哥的声音,带着迟疑和温柔,“确定,就非要是他吗?”

  他不知道弟弟的性向是什么,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脑袋一热做出来的决定,但是,那是他弟弟;是他眼睛亮闪闪,会撒娇的弟弟;是信任他,爱护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终是不忍心伤害他。

  脑袋点得有点昏呼呼的,立花看着纠结的家人们,脸上写满恳求,“我最喜欢他了,只喜欢他,只想跟他在一起。”

  他明白,选择这条道路注定困难重重,家里人也肯定不放心他,甚至,会让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伯伯伤心,但是,只要一想到能和同桌相伴前行,心里就充满期待和希望,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得到他们的支持和理解。

  明明知道少年人的心意可能稍纵即逝,明明知道可以用拖延的方式糊弄过去,可场上,没有一个人选择这种方式,立花禀跟管家伯伯带着名仓坐在沙发上,和视频那边的父母恳谈了整晚,将所有弊端都摆在面前,但看着名仓的表情,大家就知道,他还是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最后的最后,只有妥协了。

  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家人啊。

  挂断电话,目送管家伯伯嘟囔着要给可怜的小少爷好好补补,立花禀撩开额前的碎发,抬手用力揉着对面的一脸无辜又乖巧的弟弟,笨蛋咸鱼哪里可怜了,该可怜的是他,是他要跟那群脑子里全是水的蠢货扯皮!

  没好气地开口,“就这么喜欢啊?”

  顶着哥哥嫌弃的目光,立花嗖嗖嗖地窜到哥哥旁边坐好,“对啊,就是特别特别喜欢,我爱他。”

  喜欢到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感觉鲜花盛开,满心欢喜,脑袋里仿佛无数烟花炸开。

  看着旁边傻乐的弟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双手高举着投降,“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了,有了恋人就忘了哥哥,说得就是你。”

  对了,既然都已经到这种地步的话……

  “等爸妈回来,带幸村过来玩吧。”看这个蠢咸鱼的样子,还是早点定下来吧,已经太蠢没救了。

  表情突然凝固,立花脖子一卡一卡地转向哥哥,在对面困惑的目光中,眼睛一闭,大声吼出来,“那个,就是,我还没追上!”

  笑容僵在脸上,立花禀腾地坐直,抬手把笨蛋晃醒,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摇头,立花名仓瑟缩着,“不知道。”

  “他喜欢你吗?”

  继续摇头,“还是不知道。”

  手指狠狠戳了对面的脑壳两下,立花禀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那你出的屁柜啊!”

  弄得和快订婚了似的,结果连追都没追上。

  “因为,”抬手拽过哥哥的手指,阻止他继续戳,“我不想有一天,他会因为我的家人而难过,我也不想你们会因为他的存在不开心,所以想早点让你们有准备啊。”

  虽然今天是意外情况,不过他也已经做好爸妈一回来就告诉他们的决定了。

  “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不要彼此不开心啊。”往日的词汇都散了个干净,嘴巴里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但这确实立花心里最真诚的感受,他只想爱的人都好好的。

  手指被攥得紧紧的,恍惚间,立花禀有种小时候接弟弟放学的样子,那个时候,小笨蛋也是鼓着小肥脸,伸出手掌攥住他的手指头,笑容还蠢兮兮的。

  还能怎么办呢,看着眼睛里仿佛有星子在流转的弟弟,立花禀捏了捏鼻梁,真是,会撒娇的笨蛋咸鱼啊!

  *

  各自有了目标,也有了追寻的方向,时间比想象中过得更快,就仿佛一眨眼,他们就度过了整个高中生涯。

  入学中心考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得以有机会进入早大的综合能力测试,待一切尘埃落定时才发现,樱花已经盛开了。

  告白的腹稿打了一万遍,连衣服都买了一套又一套,可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鼓起勇气开口时,总有那么七七八八的小状况发生,不过万幸的一点是,他在这些小状况中感觉到,同桌,也喜欢他。

  幸村精市喜欢立花名仓。

  这种事情,想想都让他觉得阳光普照,春暖花开。

  嘴巴咧到太阳穴,哼着歌送同桌回家,约定好明天一起出来玩耍,立花在心里盘算着新一次的告白,这次,他绝对会成功的!

  在后山的狸追和时雨看了看天空,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时机到了。

  夜晚,已经陷入梦乡的幸村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梦里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能看到对面出现的几缕荧光。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他说,让他朝光亮的地方走,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疾步冲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脸上却带着足以驱散黑暗的璀璨笑容。

  下意识松了口气,幸村三两步上前,伸出手跟同桌牵好,紧接着,白色的光芒从交握的双手处慢慢扩散,刺目的强光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眸,只是紧握的手越发用力,生怕有人将他们分开。

  重新夺回视野,看到那片小树林的时候,立花本能地一僵,这不是国中部那片小树林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逃训了,超乖的,明天就要告白了,能不能别整他。

  显然幸村也瞬间想起了这个地方,抿着嘴,笑容明媚温柔,“说起来,同桌当年确实有点任性呢。”

  他当初夹在同桌和弦一郎之间,左右为难,要不是因为生病的压抑,让他决定破釜沉舟,带着如果两个人没办法和好就彻底破碎的心情去开导,依他们的性格,肯定还会僵持很久。

  下巴抵在同桌肩膀,立花刻意拖长了音,“我知道错了啊,而且当初的真田太气人了。”

  看,名仓就连这个时候都不忘拖弦一郎下水,他们俩啊,真是让人没办法。

  斜睨旁边人一眼,还没等开口,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深紫色,紧接着,那个一贯温柔浅笑的少年眼神冰冷,“立花名仓,不想训练麻烦退部,网球部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那个嗓音……

  幸村的眉头紧锁,是他自己无疑,可他怎么会对同桌这么凶?

  他们从国一做同桌开始,就相当合拍,关系很好的。

  嘴巴张了张,立花的瞳孔紧缩,这不是当年他做梦的场景吗,怎么这一次又梦到了呢?

  很快,他们就看到那个立花从地里钻出来,嗤笑着拿出白纸,提笔写下《退部申请书》。

  而且,他上交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放在桌上,利落地转身,走到教室的那个角落里坐下,跟班长还有关系好的同学们大肆讨论着之后打算参加的社团。

  这次的梦境比之前要清晰很多,他能明显看到那个自己在讨论时眼睛一瞟一瞟地瞅着同桌的方向,也明显能发现,那个同桌攥着退部申请的手指发白,最后用力地塞进桌洞。

  “哎。”是比之前更深一层的无奈,立花揉着头发,忍不住在同桌肩膀上磨蹭着,“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别扭就好了。”

  少年的时候总觉得,真朋友就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即使不舍,也强撑着不当那个回头的人,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别扭且固执。

  而且……

  “为什么下面的我们不是同桌啊,如果是同桌的话,会好很多吧。”起码当初他逃训的时候,也是瞅着真田看训的时候,只要同桌在,他向来都是最积极响应的。

  这么说来,幸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偏过头,戳着同桌耷拉的唇角,“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做同桌的吗?”

  当然记得……吧。

  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我们不是国一的时候分座位就在一起了吗。”

  果然名仓不记得那个小插曲啊,摇摇头,看同桌太好奇,才轻声揭秘,“当时因为我……”幸村抿着嘴,声音又小又轻地飘了个词,“好看,所以很多同学都要跟我一起坐,吵到了在窗台边上睡得正香的你,你当时皱着眉起身,一把拽着我走到座位上,眼睛瞪圆,看了全场一圈,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才拍拍我,说了一句别怕,而后继续睡觉。”

  所以,才有了他们三年,不,加上高中,一共六年的同桌关系。

  如果当初名仓没有被吵醒,或者他很快平息了当时的抢座风波,他们确实就不会成为同桌了。

  嘴巴张大,眼睛里带着震惊,原来之前还有这么一出啊?

  可能是他睡一觉醒来忘了,反正睡醒的时候,旁边就已经坐着精市了。

  那这么说的话……

  语气里带着叹息,立花点了点下面的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好可惜。”

  可他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下面的时间飞速流淌,第三天,看着空荡荡的座位,那个立花就从班长口中得知,幸村生病了,而且据说很严重。

  他们就看着那个立花没有犹豫地翘了课,坐着车去了医院,在门口瑟缩了半天,最后转身进了医生办公室。

  呆坐着听了近一天的讨论会,打了无数个电话,依托家里的关系找来各种专家视频,可最后还是只能得出一个成功率30%的结果。

  手指倏地攥紧彼此,幸村很难想象,如果只有30%的话,那个他还敢不敢赌一把。

  不仅如此,他还想到……

  “同桌,你当初也是这么找的医生吧。”虽然是询问,但幸村的语气却是全然的肯定。看着下面不断奔波的同桌,脸上写满了心疼。

  当初的同桌也是一样的吧,满脸惶恐却又带着期盼,一遍遍电话,一次次恳求,满是狼狈,完全没有富家小少爷的模样。

  可到了他面前,又一抹脸,做出自信从容的姿态。

  跟同桌视线交汇,明知道只要点点头,肯定能赢得同桌无数的愧疚,甚至得到更多,可立花依旧扬起笑容,挺直脊梁,“早忘了,很简单吧,没感觉有这么艰难啊,本少爷可是立花名仓诶。”

  同桌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这种陈年往事,他早就不记得了。

  又忽悠他,幸村压下眼底的愧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同桌不想他难过,抬手伸向对面人的脸颊,扯成小圆饼。

  下面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就看着那个立花在瞒住立海大所有人的情况下,学校医院两头跑,并且跟班长教了申请,一改往日的懒散,“我决定不参加任何社团,因为我要考医学预科班。”

  这句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话,却成为了少年的真实奋斗方向,从一开始根本听不懂医生的话,到后来可以提问,可以说出有根据的见解。

  幸村不忍心看地反手抱住同桌,那个名仓那么辛苦,可那个他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他病好了,回去跟他一起搭档做实验,明明是不忍心他累着,别扭地找了个不浪费试剂的借口罢了,可那个他一点都不理解。

  而且他下课做实验的时候,那个名仓就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等听到里面收拾材料的时候才悄然离开。

  那个名仓,看得他难受。

  手掌一下下地拍打着同桌后背,立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他,也同样会做这种事。

  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别扭的朋友,更因为,那个他肯定觉得,那个精市的病跟他有关。

  毕竟交了退部申请没两天,精市就生病了,虽然学了很多知识,但还是会把责任不自觉地揽到自己身上。

  时间流逝得很快,他们看着下面的那个幸村在赛场上拼搏,看着那个立花一步步成为神经内科专家。

  那个立花没有什么乐趣,只会在幸村比赛的时候打开电视,对着胜利的身影举杯贺喜,对着失败的脸庞轻声安慰。

  本以为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淌,可没想到,他们之间依旧产生了渊源——

  那个幸村的病复发了,而这一次,他是主治医生。

  见了面的两个人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不过那个立花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幸村的事情,只是严格地履行着医生的职责,直到治疗结束,幸村康复重回赛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往事。

  只不过治疗好幸村后,那个立花就放慢了脚步,仿佛和自己和解了一般,找哥哥要来了后山,专心地侍弄着花草,过上了半隐居的日子,还辅修了动物医学,跟后山打了一辈子交道,直到头发花白,步履蹒跚。

  看到这里,立花和幸村都沉默着,心里发堵,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一阵白光闪烁,很快两个人就失去了意识,所以他们不知道在那方世界里,那个立花在去世之前,后山,甚至更远处的妖怪都出现了,只为送他一程。

  毕竟这个人类,用一己之力庇护着后山甚至更多地方的生灵。

  他们被伤害的时候,只要变成小动物来找这个人类,对方总有办法,所以……

  “人类,你有什么愿望吗?”冷淡的声音里难掩温柔,狸追代表所有妖怪上前询问。

  “我啊……”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立花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太大的遗憾,就是……

  “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都好好的,可以的话,让立海大三连霸完成吧。”这是那个人直到旧疾复发,来医院治疗时也会跟他回忆的事情,虽然话语里多是怀念,但想来,肯定也是有些意难平吧,说起来,几十年不关注那些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还有,让幸村精市好好的。”

  那个男人,应该在球场上张扬肆意,而不是在医院里惶恐不安。

  *

  重新夺回视野,立花和幸村发现,他们又到了立海大,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仅是同桌那么简单。

  看着两个人在课桌下牵手,明明是同桌还传递小纸条,更绝的是,纸条上还画了小爱心,刚才还在纠结的立花瞬间眼睛瞪圆。

  总觉得输了呢!

  不过灿烂的时光没过去多久,被白雾笼罩着视线一晃,叫醒他们的,是关东大赛失败的消息,还有……

  手术虽然成功,但那个同桌无法继续打网球的事实。

  听到下面的医生说同桌再也不能踏上球场,听着同桌悲痛的嘶鸣,立花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倒是幸村,他的心还一直牵绊着上个梦境的名仓,更何况,在听到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回忆起了这个梦。

  这个梦,恰巧是他手术那天做得梦。

  重点是……

  他们在一起了!

  眼睛不自觉地瞟着旁边人,不知道对方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就如记忆中那般,名仓放下一切事物,专心安抚着他,跟他一起上课,推着他去散步,试图逗他笑。

  而网球部,则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这个梦境比当初的要清晰许多,他从报纸上发现了全国大赛失败的消息。

  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很沉默也很压抑,所有人都红了眼眶,然后包括赤也在内的大家,全都退部了,网球这个词,慢慢从他们嘴边消失无踪。

  名仓接到了u17的通知信,可他看到下面人毫不犹豫地撕碎丢弃,转而朝他扬起笑容,“同桌,天气正好,要不要出去晒太阳?”

  不仅是同桌,他们立海大没有人去u17。

  后来,他们相伴着走到世界各地,在治病的时候,隐约间好像听闻这家医院里曾经接了个u17的主将,据说是在比赛时受到伤害过大,最后不治身亡了。

  他们都知道世界赛有多凶险,而且这一次,还没有立海大,他们所有人,都拒绝了u17,所以最后那个力竭而亡的主将,应该就是抱着一腔热血,献祭了自己的,平等院凤凰。

  幸村和立花互相对视一眼,立花抿着嘴,终于知道那个,不,那些模拟视频是从哪来的了,这是两条时间线的交织,原来在那些世界里,他们那么难,可是,原来在那些世界里,他们不管怎样,都会奔向对方。

  不管是跟同桌在一起,还是去学医,他总是喜欢精市的。

  这么想着,满是苦涩的梦境里,似乎又带着些甜蜜。

  在名仓思索的时候,下面的时间飞逝,那个同桌和他似乎已经过上了平静祥和的日子,他们会选择温暖的时节去旅游,而后带着满满的灵感回到后山的别墅里尽情发挥,他永远是同桌最好的聆听者和欣赏者,同桌的眼睛里,也慢慢重拾光亮。

  他们会在风雪交加的时候收留各种小动物,虽然很多都长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后山上的,可也就是这些小生灵的存在,给他们平静无波的生活里带来了很多欢乐,因此,他们之间的相处无比融洽。

  但这种生活,最后还是被一场意外打破了。

  那个他,在给同桌摘花回家的途中,发现湍急的河水中,一只经常去家里玩耍的小猫咪正挣扎着下沉,完全没有思考,他纵身一跃下去救猫,可也就是这一次,再也没浮上来。

  岸边散落着他摘好想拿回家的,一捧鲜花。

  视野倏地被白雾彻底笼罩,紧接着,两个人被一股巨力分开,推向不同的地方。

  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曾经站的位置,一个莹白色的身影正跳跃着,试图安慰那个拄着拐杖狼狈不堪的青年。

  习惯性抬起手指,想要拂过同桌脸颊的泪水,可这一次,他再也没能有机会。

  匆忙赶来却终是晚了一步的妖怪们不忍地别过头,跟着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他们以为,在他们的庇护下,这两个人类可以躲过一劫的。

  可是……

  吸着鼻子,最后的最后只能叹息着,语气温柔又哀伤,“名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原来他们一直帮助的是妖怪啊,要是同桌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说,真是有趣呢。

  只可惜,他们再也没有办法交流了。

  恋恋不舍地望着同桌,立花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留恋,声音嘶哑,“我希望精市好好的。”

  要坚强啊,我的爱人。

  “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立海大的大家都能幸福平安,希望我的家人健康无忧,希望精市可以平安喜乐,无病息灾,希望……我还能跟精市在一起,相知相恋相守。”

  目送着光点渐渐远去,妖怪们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希望你能心想事成。

  云层中涌出一丝白光,莫名地,两个时间线的白光叠加在一起,穿破天际。

  远处,正屁颠屁颠准备出发的实习小系统不知道,他的航向被一股外力扭转,偏移到不知名的地方。

  *

  幸村醒来的时候,关于梦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枕巾一片湿润,抹了把脸,手指在床头柜上摩挲着手机,他现在迫切的想听见同桌的声音。

  下一秒,电话被接通,紧接着,他的眼睛瞪大,因为,那个温柔中带着懒散的嗓音说:“同桌,我在你家门口。”

  一把拉开窗帘,看着楼下樱花树旁的那抹金灿,幸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鞋都没穿,也不顾妈妈和妹妹的喊声,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

  浅粉色的花瓣悠荡随风,飘然落地,对面的青年穿越纷纷扬扬的花瓣雨,携着绚烂的金色快步上前,单膝跪地,仰头看着他,目光赤忱又热烈。

  准备的华丽辞藻全部抛至脑后,满腹话语不知如何倾诉,最后凝结成一句——

  “我们之间,是时空交错的契机,我爱你精市,跟我在一起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名仓:今天,谁都不能阻止我表白!

  这就是那两条时间线的全部内容了

  本来打算分两天的,但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不拿小可爱当外人,写多少就发多少,所以就全发啦~三合一不好意思说,但二合一我觉得我还是有的(骄傲)

  完结倒计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