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名仓的话, 幸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喜悦的泡泡在不断翻腾着上涌,之前的难过和悲伤仿佛阳光下的冰块, 被对方灿烂热烈的感情包裹住,消弭无踪。

  “好啊,我愿意。”轻咳了两声,本来想着要郑重些,可不管怎么压制,尾音依旧打着转飞向天际,他真的好喜欢名仓啊。

  是想跟名仓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嘴角咧到太阳穴, 立花刚要继续开口, 可余光一下瞥到地面, 看到踩在地面的脚趾。

  本想着把同桌抱起来的, 可他曾经抱应援玩偶同桌都不喜欢, 所以……

  原地转了180°立花背对着恋人, 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温柔点点溢出,“同桌, 我背你上去穿鞋。”

  背、背他?

  刚刚才接受自己有男朋友的幸村瞬间瞪大了眼眸,神经仿佛刚联通了一般,感受到脚底的寒凉, 有点点心动,但是……

  “名仓, 我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在看我们呢。”脸颊腾得一下通红,尤其是对着挤眼睛的妈妈和妹妹, 感觉自己好哥哥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了。

  咳咳咳, 啥?

  脖子咔咔地昂起来, 看着二楼探出的三个脑袋,热气瞬间从脖颈升到脸颊。

  怎么就……

  扯着名仓起来,快步上楼穿好鞋,再急速冲下来,不出所料,三个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不过比起忐忑的名仓,幸村一点担忧都没有,他早就在明确心意的时候跟家人们聊过了,祖母虽然今天不在家,但她也是知道的。

  身体僵直着坐在沙发上,哪怕陷入一片柔软,后背也是挺直着,没有半点懒散的模样,看得幸村有点想笑。

  已经从孩子那里得到了所有消息,大家就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句,重点是关于他们未来的规划,以及未来生活的中心。

  “我家俱乐部基本都准备好了,只是同桌的数据还需要更精确些,过段时间可能要过去体检试训,我们想着当一段时间的职业选手,通过早大的交换名额去法国进修学业,退役后同桌想当个画家,我会接手法国和西班牙的俱乐部,每年会安排一段时间一起旅游,会抽时间多回来陪伴家人们,退休之后可能……”

  跟同桌对视一眼,彼此的默契支撑着立花毫不犹豫地开口,“退休后会去我名下那座后山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他们能在一起,妖怪们帮了不少忙,不过即使没有帮忙,就凭借着狸追大人他们对网球部的关心,他们也该反过来守护大家。

  虽然现在有工作需要忙,但各种硬件保护措施他还是已经开始布置了的。

  怔愣了片刻,幸村妈妈和幸村爸爸轻笑出声,这两个孩子竟然连养老都规划上了,还真是,异常明确,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规划,是两个人。

  看着就连对视都露出傻笑的表情,幸村爸爸和妈妈大手一挥放两人离开,彼此互相理解互相扶持,是爱情的模样啊。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走到同桌的房间,就像是寻宝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过视线瞟到同桌收纳整齐的票夹时,眼睛突然一亮。

  回忆起曾经同桌邀请过的,看一辈子画展这件事,立花抱着票夹,偏头看向旁边人,“同桌同桌,回去见我的家人吧。”

  杵着脸观察名仓的动作一顿,幸村陡然升腾起同样的紧张,“今天吗?”

  脑袋用力点点点,反正他们家也已经知道了,而且还都很喜欢同桌,更重要的是,他想带着同桌回家去看珍藏的宝贝!

  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地回去,可就跟他们家一样,名仓家里也对他们的事情没有一点阻拦。

  在不知道的地方,对方也和他一样,做了很多努力呢。

  并不像爸妈那样隔着屏幕,而且还是单身的立花禀被两个小孩腻的不行,赶紧摆手示意他们上去,吃饭的时候再下来。

  自知被哥哥嫌弃了,立花马上小跑着带同桌回屋,脸上的笑容就没放下过。

  “这么开心啊?”不知道自己脸上也带着同款笑容,幸村轻轻捏着名仓的手指,凑得近了些。

  反客为主地抱着同桌,立花使劲蹭了蹭,“超级开心。”

  而且,总觉得这样才能放心呢,同桌是他的,他也是同桌的,光是想想,都觉得像掉进蜂蜜罐里那么甜。

  抱了很久,等额头都开始冒汗才微微松手,立花拿着从同桌家里带来的票夹起身,又从柜子里抽出自己的那本,“我的是按照时间顺序排的,而且……”

  说着,翻开了一页。

  幸村凑过来,紧接着,扬起眉梢,“怎么还空着另外一面?”

  两面的票夹只用了一半,从痕迹上来看,能明显发觉是后来抽出来拍在后面的。

  “就是,同桌你不是曾经说过,想跟我看一辈子的画展吗?”脸上带着胭脂色,笑容却格外耀眼,“我就想着,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一定要把同桌的票据也收到我这里,我们放在一起。”

  就像父母的衣柜里永远有彼此的衣服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恋人的专属权利。

  所以,虽然当时没有告白,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机会跟同桌在一起,都还是抱着微弱的期待,收拾了票夹。

  期盼着,总有一天,这个票夹会填满同桌的色彩。

  总是说这种话,名仓真是太犯规了!

  幸村揉了揉脸颊,用力埋到对面人怀里,呆了好久,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燕麦香气,虽然静谧,但让他格外安心。

  后背被手掌一下一下慢悠悠地轻拍,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幸村抬起头,拿过两个票夹,对照着时间,一点点将自己的回忆填充进去。

  花花绿绿的票据交织在一起,有种奇妙的浪漫,但看着几张重复的门票,他有点可惜地摇摇头,“如果当初我们能碰面就好了。”

  这些门票里,明明时间间隔很短,要么就是隔了一天,近的甚至就是上午跟下午的关系,可恰巧是这些时间点,让他跟名仓在人群中擦肩而过,没有半点交集。

  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他终究是对那个梦境意难平。

  不过……

  看着名仓眼底的安抚以及彼此交握的手指,幸村摇摇头甩开心里的惆怅,他们有现在,和未来,这就足够让人欣喜的了,不能奢求更多。

  等一本票夹收拾好,立花看着同桌小动作勾起唇角,明明对他的房间非常好奇,却克制守礼的没有走动,只是视线不自觉地上下左右轻瞟。

  精市真的好可爱。

  笑着将衣帽间拉开,这里之前只有他收集的各种猫咪挂件,不过因为有了同桌和大家的手办,就将猫咪挂件挪了一部分到旁边,转而将大家的手办放在里面珍藏着。

  就像是炫耀手里有糖果的小孩子,拼命朝同桌展示着一切,只不过,兴奋过头的立花完全忘记……

  “名仓,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我炸试管的手办吗?”嘴唇挽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幸村眼睛微微眯着,修长的手指拎出一个手办——

  圆乎乎的小肥脸上挂着泪珠,脸颊还带着几块黑,嘴巴张得好大,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如果那个小团子不是他的话,他还会夸一句精致,可是……

  眼睛里带出锐利的锋芒,可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又迅速转头。

  名仓脸上那种有点心虚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还有事情瞒着他。

  视线在手办中迅速扫视,直到看见角落里那只盒子,三两步走上前,从玻璃窗观察里面,心里好气又好笑,“解释一下吧,我的头上,为什么会有虎耳朵!”

  完蛋!

  全完了!

  同桌现在的怒气值已经升到顶了!

  立花心里的小人捶地爆哭,他不会刚跟同桌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惨遭分手吧!

  嘴巴张开又合拢,在同桌的眼眸中一切借口都说不出来,心里暗下决定,顶着同桌的怒视上前,抓住对方的手,上下摇摆着,将系统的事情和盘托出。

  同桌肯定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一直贴心的不去探究,甚至还帮忙遮掩,可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爱人,他们还一起经历了那些梦境,这种事情,他不想隐瞒。

  虽然暴露的方式有些奇怪,但至少让他知道如何开口了。

  眼神恍惚地听完所有话,幸村完整地将梦境和现实连接在一起,原来他们的冠军,他们的相知相守,那么艰难,稍微选错一步,就可能又是一次擦肩而过。

  许久才回过神,不知何时被名仓揽在怀里,幸村的脸颊微鼓,真是的,名仓总有办法让他消气。

  本来还想着要加训的,这要怎么……

  “同桌我错了。”低沉慵懒的嗓音特意抵在耳畔,幸村能感受到一股热流随着耳朵蔓延全身,手指蜷缩着,下意识想磨蹭两下,指尖都有些发麻。

  “原谅我好不好?”那个烦人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停止,反而是不断在呢喃诉说,恨恨地抬眸,恰好与茶褐色的眸子对视,里面干净地好像冰面一般,在视线接触时,浅浅的薄冰破碎掉,化作细碎的温柔。

  名仓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

  手指在手办上不自觉地摩挲着,幸村移开视线,抓住另一个重点转移话题,“名仓,你怎么还叫我同桌啊?”

  从名仓跟他告白开始,他就有意识地将身份从同桌往男朋友上转移了,可名仓似乎完全没有这根弦。

  摸着鼻梁,立花垂眸遮掩着眼底的羞赧,下巴搭在同桌肩膀蹭了蹭,“叫同桌,多诱人啊。”

  在梦境里,那个名仓就叫了一辈子的同桌。

  从校服到西装,是不变的爱意,虽然知道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但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攀比之心。

  没想到,这点小事都被同桌发现了。

  脸颊倏地泛红,幸村咬着嘴唇,什么诱人?

  同桌真是学坏了!

  不过……

  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在越发温暖暧昧的麦香中,幸村的嘴唇抵在同桌耳垂,满意地发现一片红晕。

  温热的吐息不客气地侵蚀对方,幸村的声音慵懒缱绻,“那,叫哥哥不是更诱人吗?”

  敏锐地察觉到对面人呼吸一滞,没等对方开口,幸村迅速推开名仓的束缚,闪身走到门外,透过缝隙,挥了挥手里抓着的手办,声音和往常一般平缓温和,“手办我带走了,去法国的试训不用跟着我,等我消气回来再说吧。”

  合上门的一瞬间,立花隐约看到精市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张开嘴,没有声音,但冲口型应该是……

  “哥哥。”

  啊啊啊!

  手指拉扯着头发,立花感觉整个人都要热到爆炸了,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脑海中不断重复回放着刚才的呢喃和表情,将被子枕头一起滚成团。

  同桌真是,太犯规了!

  不行,他要从侑士那里借更多的学习资料才行!

  但是……

  抿着唇,顶着通红的脸颊起身,左脚绊了下右脚,踉跄地冲进卫生间,他现在,要先去洗漱一下。

  *

  虽然很想陪同桌去试训,但既然同桌不让他跟着,立花也就乖乖地没有去,但还是会时刻跟同桌分享着身边发生的事情,并且插着空就说服同桌,让他过去。

  幸村抿着唇,看到手机里有刷刷刷来了好多条消息,眼睛里弥漫着笑意。

  明明那边是清晨,可为了配合他的时间,同桌这几天一直过得’法国时间‘,已经劝说过好多次了,可他的爱人总有话回应他。

  什么他在霓虹国闲的没事干,所以要配合着他的时间来,什么反正都要去法国,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千百种借口,却只有一个原因,他爱他,所以舍不得。

  冷风吹过,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幸村将风衣的领子立起,快步朝宾馆走去。

  他本来是想下来散散步的,一个人呆在宾馆里总有些寂寞,可看着昏暗的路灯,配合着冷清的街道,再加上呼啸的寒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呼~”用力吐出一口气,幸村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同桌在身边,总是有些孤单,而且……

  不得不承认,他想那个家伙了。

  明明是刚看过的消息,幸村又一次掏出手机来回滑动,看到对面将所有事情都详细地跟他分享,恨不得连睡觉都精确到分钟地汇报,嘴角不自觉上扬。

  或许是被冷风吹得厉害,脸颊的温度不断上升,幸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一家快要打烊的花店里,买下最后一只玫瑰花。而后蹲在地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将玫瑰插在长着杂草的干裂土地中,周围划了个圈,标上’我的‘而后拍下照片。

  他怎么能这么幼稚,嘴巴里小声抱怨着自己的行为,可手指依旧耿直地按下发送键,看了看周围,赶紧把花拿好,抚平那点点土地的痕迹,将手机揣进口袋里,疾步冲进旅馆,心里却止不住地期盼着。

  不知道同桌会不会明白,又会回复他什么呢。

  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听到叮咚一声,立花嗖一下坐起身,眼睛在那张照片上反复看了许久,嘴唇咧上天际,不自觉地呢喃出声,“玫瑰、土地、玫瑰、土地……”

  放大照片,捕捉到玫瑰周围小小的圆圈,上面还写了’我的‘,眼睛陡然一亮,而后脸颊的温度迅速攀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同桌想说的应该是——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①

  同桌,在想他呢。

  他该回点什么呢?

  不想简单直率地回复,总觉得浪费了同桌的心意,抓了抓头发,拉开窗帘,冲到阳台,3点的霓虹国还是一片漆黑,甚至还湿漉漉的。

  沉默了片刻,心里的小灯泡嗖地亮了,抓着手机咔咔咔地按下一行字。

  报告!玫瑰这边,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②——from名仓。

  砰地倒在床上,手机抱在怀中,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静等着同桌的回复。

  “嘀嘀!”

  铃声响起,几乎是下一秒,幸村就打开手机,看到消息后,眼眸里写满温柔,手指摩挲着那句话,“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几乎不假思索地接下去,“今夜我爱你。”

  看,他跟名仓就是这么合拍,连偶尔冒出的些许浪漫,都会得到柔软的回应。

  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在听到同桌声音的那一刻,身处异国的孤独似乎都消弭无踪,明明只是生活琐事,可他们却一直聊了很久。

  听着对面浅浅的呼吸声,立花眉眼含笑,用气声说了一句,“晚安。”

  挂断电话,却没有半点睡意,在床上翻滚着,直到听见管家伯伯的脚步声,立花打开门,走到伯伯旁边,“我想订最早的一班飞机去法国。”

  虽然一句思念都没提及,但是……

  同桌想他了,他知道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谁能想到我竟然成爱情导师了呢(推眼镜)

  ①原文来自聂鲁达的《最后的玫瑰》,诗很短,写得超级棒的!

  ②原文来自罗伯特·勃莱《你手捧希望而来》,很优美的一首诗,整句是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