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拉穿着我上次送她的红色裙子,旁边跟着爱德华。

  她走过来,目光先是在我脸上转了一圈,随后轻轻皱眉,“你怎么了?”

  “有些不舒服。”我把刚才应付蕾妮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卡莱尔在楼上。”贝拉说着,就要示意爱德华去把人请下来。

  我已经能想象到卡莱尔古怪的表情,阻止之后连忙和贝拉谈起其它。

  “明天还要早起,你今晚会不会紧张得睡不着?”

  “有点儿。”贝拉坦率道:“毕竟我是第一次结婚。”

  我忍不住笑:“没事,第二次就不紧张了。”

  这句话成功引来了爱德华的眼刀和身后那人意味不明的一瞥。贝拉则被我逗笑,倒在爱德华怀里肩膀耸动。

  凯厄斯将我揽了过去,不动声色地再次转移了话题,“你准备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贝拉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礼盒,巴掌大小,里面是一条普通的水晶珠链。

  “本来想明天再给你,但你明天大概没有什么时间休息。”

  贝拉将手链挂在手腕上:“是你自己做的吗?真好看。”

  我跟着她笑:“没事的时候做的,你喜欢就好。”

  我没有送钻石或者其他更名贵的礼物,贝拉并不缺那些,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我更希望她的人生像水晶一样剔透,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贝拉过来拥抱了我。

  我在她耳边轻语:“你要幸福,我会是你永远的好朋友。”

  喧闹的音乐和闪烁的彩灯混在一起,明明是应该尽情释放的场合,我们却窝在角落里说伤感的话。

  上涌的情绪来去无踪,我拍了拍贝拉的背,松开,“去玩吧,珍惜你最后一天的单身之夜。”

  旁边已经有人在寻找派对主角,突然消失是很失礼的行为。贝拉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但又不好冷落远道而来的朋友,很快便要离开。

  “快去吧,”我催她,“别让她们等太久。”

  朋友之间太久没见,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难以道尽,我和贝拉现在为止,都还算过得不错,实在不必表演这种惺惺惜别的戏码。

  苦涩从舌尖褪去,两人离开之后,角落里恢复了安静。

  凯厄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我后颈的头发。

  我偏头去看,他半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刚才不高兴?”

  “嗯。”他拖着尾音应了我一声,“有点儿。”

  看他不是很想说的样子,我没有继续问,转过头,盯着场中嬉闹的人群开始发呆。

  “你从来这里开始,刚才还是第一次找我说话。”

  过了一会儿,凯厄斯平静中带着控诉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

  “嗯?”我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冷落你了,所以感到委屈?”

  “差不多。”

  哇,“凯厄斯,你真是蛮不讲理啊。”

  我来福克斯之后,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称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比在沃尔图里盯得还要紧,好像我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出事似的,我是顾虑他在福克斯的发疯史,才懒得理会他的种种过分行为。

  “那你的意思是我连看看朋友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凯厄斯有气无力:“安娜,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放一些心思在我身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除了你,我还能在谁身上浪费时间?”

  他不说话,浑身信息却很明确地指向刚刚才离开的贝拉。

  太离谱了,我简直无话可说。

  “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脑子?”我认真问他。

  “没有,不需要。”

  凯厄斯斩钉截铁,十分笃定自己不存在任何问题。

  虽然我早知道他是这个脾气,但多少还是些窝火,得亏上天给了他一副下火的样貌,否则我一定控制不住自己动手的冲动。

  然后他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理他,把头发从他手底下捞出来,“你是不是今天过来就为了气我?”

  “她不理你,你却朝我发火,”凯厄斯兀地轻笑一声,“还脸红了,真可爱。”

  我发誓这一刻我被他气昏了头,才会失去理智想去用手掐他的脖子。

  “别激动,”凯厄斯轻松躲过,反手制住,“他们都在看你。”

  “你放开!”不用他说,我也能感到目光齐刷刷地黏在了自己背上。

  凯厄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伸手一拉,便将我揽进怀里。

  我不肯屈服,但竟然连他的一根手指都难以掰开,剧烈挣扎之下,反而被对方困得更牢。

  “亲爱的,”凯厄斯在我被扣住的手指上吻了一下,“我不喜欢那些人这样看你。”他顿了半秒,语气压得更低:“真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扔到火里。”

  气氛突转,这句话真情实感,令人无法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我被他说得愣怔,抬起靠在肩膀处的脑袋,猝不及防对上了他深灰色的瞳孔。

  头脑空白之下,我脑袋抽风地说了一句:“你眼睛真好看。”

  话一说完,对方冷凝的神色就像春天在枝头绽放的梅花,瞬间冰雪消融,换上了笑脸。

  “你的眼睛也好看。”凯厄斯表情愉悦,松开我的同时还特意摸了一下我的眉尾。

  我古怪地看着他,震惊对方变脸速度之快,又感叹他纯情男孩似的表现,不禁内心复杂。

  等他彻底将我松开,问道:“你是不是没有谈过女朋友?”

  凯厄斯移开目光,可疑地沉默片刻,逐渐耳根发红。

  我瞧着他那片粉色的皮肤,心里暗爽,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他也有今天,平时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结果居然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

  我凑过去,撩开他耳边金发,调侃说:“越来越红了。”

  谁知听了这话,凯厄斯一反窘态,直直地看着我,目光冷静,神色坦然。好像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被他盯着,渐渐感到忐忑。

  对方镇定自若,反倒显得我仿佛是一个正在逼迫良家妇女的流氓。

  想到这些,我收敛了得意的神色,退开些许,问:“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凯厄斯声音很淡,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态度,空气中似乎布满了危险因子。

  我顿时语塞,犹豫之下,我被重新拉回怀抱,还差点磕到对方的下巴。

  在凯厄斯手掌扬起来的那一秒,我忍不住闭上双眼,脑海闪过数种凄惨死状。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然要受到皮肉之苦时,意料之外的轻柔力道按住我的肩膀,随后是凯厄斯的冷嘲:“现在知道害怕了?”

  过了几秒,确定凯厄斯没有计较的打算,我才敢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他。

  灯光很暗,对方递过来的眼神却很亮。

  里面像是有星辰。

  大概是我的勇气一天只能用一次,原本还想出口的“我有什么好怕的”也在对方的目光下迅速消失。

  “别这样看我,”我说,“我只是没想到。”

  “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从来没认真听过?”

  他以前说过的话简直比沃尔图里的蚊子还多,我哪能知道他指的是哪句,但我还没傻到直接承认,只好装作没听见,不作任何反应。

  凯厄斯:“你无话可说的样子真可爱。”

  我睁眼瞪他:“你是不是非要吵架?”

  虽然理亏,但面子不能丢,可惜我外强中干,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没有半点强势效果。

  凯厄斯反击:“我从来不和人吵架。”

  “那你问那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干嘛?”

  “因为我想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你放在心上。”

  我瞬间沉默。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大提琴的和弦,虽然这句话莫名让人觉得中二,却像一颗慧星,骤然掀起轩然大波。

  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瓜,我不敢睁开眼看他,感动和羞耻同时击中了我,让我有种逃避的心情。

  西方人表达情绪的方式向来直白,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无法招架这种过分浓烈的热情,就像凯厄斯,尽管他把话说得像少女漫画的台词,我还是不可抑制地为了这句台词而心动。

  或许这就是我的软肋,凯厄斯抓住了它,于是我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我开始有些后悔参加这场派对,□□和汗水让我觉得难受,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吸血鬼,不该长久混迹于人类中间。

  我窝在凯厄斯怀里,他身上冰冷的体温让我着迷,也许是血液让我变得更加兴奋,我甚至想和他在这样热闹而隐秘的场景下接吻。

  “我们回去吧。”

  在他又一次捏了我的耳垂之后,我意识到该阻止这种亲密的行为。

  凯厄斯提醒:“你刚才答应那个人类,愿意等到派对结束。”

  我故意模仿他的口吻:“为了你,我愿意违背自己的诺言。”

  我的上帝,我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肉麻的话。

  但是凯厄斯果然很高兴,他放在我身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类,恐怕此刻已经开始窒息。

  “你把我抓得太紧了。”我闷声抗议。

  凯厄斯连忙送开我,罕见地说了抱歉,又将我扶正,仔细打量了我的每一寸神色,像是试图从我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手心向上,朝我伸过来,眼角眉梢都漫上愉悦的色彩,邀请说:“走吧,安娜,我们回家。”

  于是我把手握住他的,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凯厄斯,强势的表皮下,居然住着一个好哄又纯情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再次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