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是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你们算老几?”

  嬴封温热的大手盖住挡在身前的黎狗儿的脑袋,慵懒地揉了揉,看死人般冷漠无情的视线落在了黎柱子身上。

  黎柱子脸色漆黑,“这可是村长说的!”

  黎狗儿动作一顿,蹙眉抬眸。

  黎家村的村长没出面,却让村里人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恐怕安的就是让村里人杀杀他锐气的心思。

  只要将他拿捏住了,以后想怎么压榨他都行。

  这么浅显的道理,黎狗儿身在其中看不清,嬴封在末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心思更恶毒,手段更卑劣的,都见过。就黎家村村长这些小心思,他会看不懂?

  嬴封冷冷勾了勾唇角,眸子深处闪过冷冽狠戾,一如越刮越大的寒冷北风,“你是村长的狗?他说什么,你就叫什么?”

  黎狗儿抿唇,面无表情扭头看他。

  嬴封一愣,回过味儿来自己说了什么,轻笑出声,“哥,我不是说你狗,是我口不择言,我错了。”

  黎狗儿瞪了他一眼,嬴封眼底灌满了宠溺的笑意,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轻语,低沉沉诱惑,“我是你的狗,哥哥,汪汪~”

  黎狗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黝黑的眸子星光流转。

  “你他妈的……”黎柱子狠狠攥紧拳头,气狠了,咬牙切齿,“嬴封,你他妈还没入我们黎家村的集体户口呢,少他妈给老子在那里嚣张!”

  嬴封缓缓抬眸,“谁稀罕入你们黎家村的户口了?”

  这里就像是上世纪一切都还没发展起来的华夏,他要真想在这里活下来,活得好,用得着看这些人的脸色?

  “你!”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人群大后方,黎家村村长愠怒的声音蓦然响起。

  人群齐齐回头,自动让开一条小道,黎村长肩上披着一件破旧的厚实棉袄,阴沉着脸,走上前。

  嬴封拢了拢黎狗儿的衣服,漫不经心直起腰。

  “都聚在这里吵吵什么,吃得太饱了?”黎村长冷冷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嬴封和黎狗儿身上,眉头紧拧。

  没人敢说话。

  嬴封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将手搭在黎狗儿肩上,带着他,“哥,我们回屋吧。风越吹越大,我们别在这儿跟他们耗了,傻子一样吹冷风。”

  “站住!”

  黎村长狠狠拨拢了一下肩上的衣服,心里对嬴封和黎狗儿没将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的桀骜姿态不满,“嬴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你们这儿,你……黎狗又干了什么?都叫你没事儿别在村里晃荡,怎么死活就是说不听。”

  什么叫没事儿别在村里晃荡?

  嬴封眼眸微眯,险些给他气笑了,“你们黎家村的人是不是都有病?”

  “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那还真是,我也不会猪话,听不懂就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

  “你说什么?!嬴封,你要是想死我就成全你!”

  “你妈的,焯,怎么跟我们村长说话的。”

  单手环过黎狗儿的胸口,感受到身前的人身子微僵,却固执地站在他面前,嬴封唇角微勾,“我说不止你们,你们村长脑子也有病,自己晦气地跑到人家院儿里,还嫌屋主在自己家里晃荡。”

  “嬴封!”黎村长脸色铁青,警告低吼。

  嬴封漫不经心,“怎么,看我哥乖乖软软,好欺负?”

  “别吵吵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这个!”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嬴封,你那些粮食,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人群静默了一瞬,瞬间炸锅,“是啊嬴封,你带着黎爱国那群人挖的野薯野菜,在哪里找的?”

  “赶快带我们去啊!”

  “那可是救命的粮,嬴封!”

  “要是能挖到更多,我们今冬就不怕没粮食过冬了!”

  “说不定还能过个富裕年,太好了。快走,快走啊,嬴封,赶紧的,带我们去找。”

  “……”

  人群议论纷纷,喜意写在脸上。

  嬴封在心里“啧”了一声,反手脱下身上的大棉袄,将胸前的人整个包裹住,“哥,冷风越来越大了,你先回屋,这里让我来处理。”

  黎狗儿的身子微微发颤,闻言摇了摇头,挣扎着想把衣服还给他,“我留在这儿。你不能只穿着一件短袖,天儿太冷了,赶紧穿上。你这样铁定着凉。”

  “那你穿着我的衣服,回屋给我拿一件棉袄行不?”

  黎狗儿挣扎的动作微顿,犹豫了一瞬,点头,“行。”

  嬴封目送他进了屋,转回身,一改黎狗儿在时的温顺驯良,眼底冷意与狠戾汹涌,周身气势冷冽骇人,就像暴风雨前宁静的黑云,笼罩了所有人,压抑阴郁,隐隐带着血腥气,仿佛身姿也徒然高耸起来。

  “嬴,嬴封你……”

  喧闹的人群骤然噤声,站在最前面的,悄悄后退了半步。

  嬴封身前空出了一大片。

  黎村长躲开他的视线,没人敢与他对视。

  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嬴封薄唇轻启,言简意赅,“不想死,就滚!”

  “……”

  北风呼啸,身后的木门嘎吱打开,黎狗儿抱着厚实的军大衣,急匆匆跑出来,“嬴封,衣服,赶紧穿上,冷死了。”

  嬴封收回冷冽的视线,转回身,眼底立即灌满了宠溺的笑意,“哥,你别跑这么急,我不冷……”

  “不冷什么不冷,赶紧把衣服穿上。要是生病了,我可照顾不了你!”黎狗儿连忙将衣服抻开,踮起脚尖给他穿上,“还好家里还有这件厚衣服!”

  嬴封勾唇,心里美滋滋。

  黎村长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脸色难看地缓了一会儿,干咳两声,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村长威严开口,“黎狗儿,你明个儿带着我们村里人去挖野薯。”

  黎狗儿将手揣口袋里,在嬴封身侧站定,蹙眉拒绝,“我不知道哪里有野薯。”

  “我说让你带你就带,怎么,现在连我这个村长的话都不听了?你不是我们黎家村的人了?”

  “就是!黎狗,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这样的怪物,我们黎家村还愿意接纳你,没把你赶紧山里让豺狼咬死,你就该感恩戴德!”

  “别不识好歹!”

  “赶紧带我们去挖野薯!”

  “黎狗,大家都是黎家村的人,难道就你自己吃着好的,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

  “那野薯长在哪里你肯定知道,我不信嬴封没告诉你!”

  黎狗儿蹙眉,“没有。”

  “不可能!”

  “刚才你冷得发抖,嬴封自己不穿都将棉袄脱给你,别以为我们没看见!”

  “就是!你他妈连句冷都没说,他对你那么好,要是他不告诉你,这可能?糊弄鬼,鬼都不信。”

  “黎狗,你不要这么自私!”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饿死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黎狗儿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当初他才十岁,刚失去爷爷,村里所有人都在骂他,咒他,说是他克死了爷爷。

  后来,那两年冬天,他独自一人,找不到吃的,饿惨了,还会去求村里人给他吃的,结果黎家村的所有人,都拿扫把赶他,骂他是怪物,骂他脏玩意儿,骂他晦气,让他滚……

  黎狗儿想起来那两年冬天的惨样,都心疼那时候的自己。

  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黎家村的人个个当他是晦气东西,现在来求他了,指望他宰相肚子能撑船?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容量。

  人群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嬴封的脸色缓缓冷了下来,薄唇轻启,“滚!”

  众人一愣。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的人疑惑,“怎么了?”

  “嬴封他刚才说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们。

  嬴封嗓音低沉,蕴含着浓浓的警告,“没有第三次,滚!”

  “嬴封啊……”黎村长端着架子,还想再说。

  嬴封锐利冷冽的视线转向他。

  黎村长硬着头皮,“嬴封,就当,就当是我们黎家村的人求你,你带我们去弄些吃的回来,渡过这个寒冬……”

  “我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你们不也过得好好的?怎么,我一来,就要死要活了?”

  嬴封丝毫不给他面子,粗壮结实的大手往后一掏,借着军大衣和身形的遮挡,空间里半人高的大砍刀缓缓从身后拔出,猛地掷地。大砍刀扎在坚硬的泥土地面上,嗡嗡作响。

  银色的刀身泛着幽幽的冷光。刀背上环着几个巨大的铁环,随着刀身晃动,叮当脆响。

  “你们滚不滚?”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狂风剧烈的吹着,众人惊恐地瞪着眼,身子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没人敢再说话。胆子小的,已经挣开人群,脚下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嬴,嬴封,你别乱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日后再说吧……”黎村长咽了咽口水,忍着过快的心跳,后退。

  “是,是啊,你别冲动……”

  “那,那可是刀,哪里来的刀……”

  “哎哟,快点儿,赶紧离那不要命的远点。”

  人群哗啦啦一拥而散。

  黎村长扫了黎狗儿一眼,声音微颤,“你,黎狗,你,你好好想想,我,我这就先回去了,你婶子身子不爽利,家里的老婆子一个人带三个小孩儿,顾不过来,你再好好想想……”

  黎狗儿朝他们跑散跑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想什么想,什么玩意儿,还敢跑来我家欺负我,吓死你们!”

  嬴封轻笑,随手拔起大砍刀,掂了掂。

  黎狗儿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刀,“……嬴封,这,这刀,哪里来的?”

  嬴封挑眉,“变戏法变的。”

  “少来!”黎狗儿见他不直说,也不再问,转身回屋,“别用在我身上啊,我可没欺负你,还给你烤了野薯吃……”

  “哥……”嬴封扛着大刀,单手插兜跟在他身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