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哥求你了!”

  林大贵抱着陈粮袋子,十分殷切。

  黎狗儿含着糖,舌尖拨弄着橘子味儿的糖果,兴奋又开心,心情好到有些复杂……嬴封似乎无所不能,却愿意哄着他。

  “行了,你们来干嘛,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嬴封将手里剩下的糖丢给林大贵。

  “有事,有事!”

  林大贵一把接住他,知道嬴封是真能说到做到,连忙举手。

  “封哥……”林大贵环顾四周,做贼似的凑上前,捂着嘴小声,“封哥,我爸跟我说,最近有人悄悄在黑市那边卖猎物了……”

  “还是你们黎家村的,那人估计也是胆子大,但是扫尾没扫好,被我们的人抓住了小尾巴……”

  “所以?”

  嬴封把黎狗儿身上的衣服裹好,将他环抱在身前,挡住了身后吹来的大风,下巴搁在他脑袋上轻蹭。

  “所以啊,封哥,那人我们要不要去处理一下?现在上边可是明令禁止,不允许私下买卖,要不我们去举……”

  “那人跟我们可不一样,我们这弄到的猎物可是跟供销社直接联系的,是合法买卖,万一他也走了我们的路子,搞成合法买卖了,那……”

  林大贵的声越来越小。

  嬴封懒得戳穿他。

  林大贵在这说别人怎么样,这不好那不好,其实自己才是个街溜子,跟供销社都敢哄价抬价的主儿。

  说白了,他就是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断了自己的财路。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嬴封不耐烦。

  有这时间去搞别人,他更宁愿多陪陪他哥。

  “还,还有……”

  林大贵不想这么快滚,绞尽脑汁想借口。

  想了一会儿,嬴封也在院子跟他们耗了一会儿,彻底不耐烦了,“滚。”

  “要,要不,进屋去坐坐?”黎狗儿见他俩一个不想走,一个想赶人,纠结矛盾,小心翼翼询问。

  林大贵猛地抬头,希冀地越过黎狗儿看向嬴封。

  嬴封在黎狗儿看不见的地方,脸色漆黑,眼底挂满了警告的意味,仿佛在说,要是他们敢真进屋去坐坐,就弄死他们。

  “毕竟是哥哥的朋友,大过年的在院子里吹着冷风说话也不礼貌,要不……”

  林大贵脸色发白,见鬼似的摆手,呵呵假笑,“不用了,不用了,嫂子,我们差不多就要走了,天都黑了,再晚就看不见路了。”

  “是啊是啊,我们说完事儿就走了……”

  林大贵和一帮子小弟苦着脸,周身散发着街溜子没玩够兴的幽怨,“还有最后一件事,封哥,我差点忘了提醒你。”

  嬴封偏头抬了抬下巴。

  “等过了这个年,最迟不过开春,城里会来一帮知青下乡。到时候,你们离那帮知青远点儿。我爸说那帮知青的家底儿还摸不透……”

  嬴封动作微顿,颔首。

  几人在冷风中沉默对视了一瞬,林大贵猛的打了几个寒战,连忙拍拍屁股,“走了走了,等过了年我再来找你玩啊,封哥,到时候我们干几票大的。”

  “真不进屋去坐坐吗?”

  “不了嫂子,你跟我哥玩儿啊,我们就先走了。你这十斤粮……我白拿了啊。”

  黎狗儿连忙点头。

  还没目送他们走远,黎狗儿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啊干什么!”

  再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坐到了温暖的床边。

  “哥哥!”

  黎狗儿双手撑着床铺,惊呼嗔怪,“你吓死我了……交朋友不能这么交啊哥哥,连进屋喝杯热茶都不让,你会被说的……”

  嬴封立在他身侧,凝着他湿润动个不停的唇瓣,眼神幽深,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哥哥?嬴封!”

  得不到回应,黎狗儿瞪了他一眼,“干什么看着我不说话。”

  嬴封回神,半蹲在床边,仰头看他,嗓音干哑低沉,带着诱人的磁,“哥,你听见他们叫你什么了吗?”

  “……”

  黎狗儿卡壳,对上他滚烫热烈的视线,怔愣了一瞬,红着脸移开视线。

  嬴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头轻笑了一声,握着他温凉的爪子,虔诚地贴在自己脸颊侧,蹭了蹭。

  疤痕凸起,蹭过黎狗儿的手背,蹭得他心脏滚烫。

  “哥哥……”

  黎狗儿用拇指腹轻蹭了蹭他的左脸,“疼不疼啊,这么大一块疤,怎么弄的……”

  嬴封扬起唇角,摇头,“哥摸摸就不疼了。”

  黎狗儿抿唇。

  晚上九点多,大雪扑簌簌往下落。寒冷刺骨的风刮得厉害。

  凌晨三四点,院子突然轰隆巨响,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厨房棚子,被落雪和凛冽的寒风吹塌了。

  巨大的声响将怀中温软的人儿吓得一颤,嬴封骤然睁眼,温热的大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轻哄。

  等了一会儿,房子棚子轰隆倒塌的声响从远处偶尔传来,被寒风吹打得稀碎。

  嬴封悄悄下床来看了一眼,望着睡觉主屋的房顶,稍微放下心。

  他搭的茅草屋虽然简陋,但还算结实。四周有木桩固定,屋顶是一排排结实的木梁,茅草用竹子扎好,排放整齐,雪可以滑落下来。

  起码这几天不会被风雪弄塌屋子。

  嬴封回屋,往火坑里添了木柴,烤暖和身子,才爬上床,将熟睡的人拥进怀里。

  第二天中午,黎狗儿窝在嬴封怀里,蹭来动去,就是不愿意起床穿衣服。

  白天开始融雪,气温明显比平时更冰冷刺骨。

  黎狗儿睡得脸蛋红扑扑,贴着嬴封滚热的胸膛,哼哼唧唧,“真好啊,哥哥你就跟个大火炉似的,真好用!”

  嬴封咬着牙,脖颈的青筋若隐若现,屁屁悄悄往后撅,下面躲开他触碰,心说老子不止体温好用,那里更好用,妈的!

  黎狗儿习惯了,无知无觉,温凉的小爪子在他胸肌上戳来摸去,“哥哥,你这肌肉都是怎么练的啊,怎么你还长这么高大,要不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看着你都觉得害怕。”

  现在黎狗儿早习惯了嬴封的触碰,知道他根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也不会乱摸,一点儿不怕。

  嬴封隐隐喘了一口炙热的粗气,磨着后槽牙,嗓音干哑,“那我们第一次见,哥你也害怕我?”

  “我们第一次见?”

  黎狗儿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当时,他将嬴封从冰冷的河水里拖出来,一转身,就被黎虎子黎柱子几人按倒在地上……

  要不是嬴封像水鬼一样醒过来救了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抹亡魂了。

  黎狗儿感激他,害怕的情绪并没有占多少,更多的,还是害怕嬴封真正发现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害怕他和世人一样,用看晦气怪物的眼神看他。

  “哥,想什么?”嬴封拥紧他。

  他哥的身子最近补回来了,脸蛋的血色慢慢恢复,身上长了些肉,身子越发软乎。嬴封爱得发狠,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血肉相融。

  “没,没什么。”黎狗儿摇头。

  下午,好不容易爬起来吃了午饭,在院子里动了一会儿,嬴封带着黎狗儿打了一套拳,面不改色。

  黎狗儿喘着气儿,双手叉腰望着村子,“哥哥,外面那些房子怎么回事,他们屋顶没了?”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的厨房也没了么?”嬴封好笑,“昨晚下雪刮大风,房子都被吹塌了。”

  村里,茅草屋被吹歪屋顶被掀翻的人家正吵吵嚷嚷,冒着寒风缩着脖子,骂着娘修补房子。

  黎狗儿叉腰看了一会儿,扭头担忧,“哥哥,我们家屋子会不会也像他们的一样?不行,我们得赶紧趁现在还没事儿预防……”

  嬴封一把将他拉回怀里,将换下的大棉袄给他披上,“不用,我今早已经加固过了,不会有事儿的,别担心。”

  “真的?”黎狗儿狐疑,“可是……”

  “别可是了哥,你看看村道中央那儿怎么回事?”

  嬴封轻笑,捧着黎狗儿的脑袋,转过去。

  村道上,黎家村村民一窝蜂涌了过去,熙熙攘攘。先是神神叨叨双手合十鞠躬,他们围拢的圈子里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围观的村民立即哗然。

  声音越来越大,嬴封蹙眉。

  黎狗儿也拧着眉头,手攥紧了嬴封的衣摆,“哥哥,我有些心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

  嬴封反手握住他的爪子,一把揣兜里,带着他往屋里走,“别胡思乱想,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

  嬴封眸子幽深,天塌下来,他扛着。

  临进屋,村中那边儿,又爆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人群炸锅。

  嬴封回头扫了一眼,余光瞥见一个和尚打扮的光头老男人。那些人,恐怕又要搞神不神鬼不鬼那一套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气。

  屋里,火光明亮,空气温暖。嬴封宠溺地揉了揉黎狗儿柔软乌亮的发丝,勾唇,“哥,要不趁现在动热乎了,去泡个热水澡?”

  出了汗,容易着凉。

  黎狗儿犹豫了一瞬,点头,笑得眸子弯弯,“那待会儿我洗完澡出来,给你烤甜滋滋的红薯吃。”

  嬴封垂眸,深深地凝着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准备好洗澡水后,嬴封替他关上柴房棚大门。

  一直说要新搭建一个洗澡房,结果却一直搭建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嬴封在柴房挖开了放水的沟渠,在柴房一边烧水一边泡澡,倒也还凑活。

  在院子站了一会儿,嬴封眼眸微眯,直到黎必胜在院外冷着脸站定。

  嬴封慵懒地换了个站姿,双手插兜,松松散散。

  黎必胜狠狠咬着后槽牙,沉默许久,哀求似的低吼,“带狗儿离开这里!”

  嬴封漫不经心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