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大开, 原本昏暗的厂房内光线瞬间照了进来,季晓晓眯眼适应着光亮。
刺眼的日光下,空气中的灰尘飘舞浮动, 季晓晓眯着眼睛, 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她走来。
季晓晓心脏“咚咚”得猛跳起来,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那人越走越近, 季晓晓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睁大, 不敢置信地一遍遍用目光检查那张俊美的面庞,深邃漆黑的眸子, 高挺的鼻梁, 冷峻的轮廓...竟然真的是靳寒!
他是疯了吗?
竟然只身来这种地方,那庄楚齐现在简直是丧心病狂,季晓晓毫不怀疑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靳寒就这么来了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她自从被抓开始内心虽然惶恐不安, 但是一直还能强行稳定住情绪, 奋力谋求一条生路。
直到此刻看见靳寒,季晓晓的情绪却骤然绷不住了,眼泪瞬间涌起,美目下泪珠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地滴落。
靳寒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到了一般,心口紧缩成一团,立即就要冲上去把他失而复得的女孩拥入怀里,再也不放开她。
靳寒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却猛地挥起手里握着的铁棍,拦在他身前。
靳寒目光一冷, 看向庄楚齐。
靳寒明明只身一人, 还被两个壮汉手拿武器架在中间,偏偏面色冷峻, 气势迫人,他手指点了点手里拉着的黑色行李箱,冷冷道:“钱在这,现在就把人还给我。”
庄楚齐此刻才回过神来,他万万没想到靳寒竟然会亲自来救这个小贱人,早知道这小子是个情种他就他妈的该多敲一笔!
庄楚齐一时之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他本打算拿了钱也不能就这么饶了季晓晓,怎么也要打断她的胳膊腿才能泄泄恨意。
可是如今靳寒竟然来了,庄楚齐就有些不安起来,他要是就这么把季晓晓放了,万一靳寒再找他的后账,他怕是没那么顺利能偷渡出去了,可要是不放,难道要把靳寒一起抓了吗,这惹恼了靳家他一样跑不了。
庄楚齐本来是想抓条小鱼,没想到小鱼又把鲨鱼引了过来。
庄楚齐还在犹疑,靳寒不耐烦地眯了眯眼,“谈好了的事情,钱我已经带来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耍我玩?”
庄楚齐下意识心头一抖,看了靳寒身后两个壮汉,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一个人前来,现在小命都捏在自己手上,自己怕他干什么?
“钱你留下,为了防止我路上有什么不顺,季晓晓我要带着,等我安顿好了自然会放她走。”庄楚齐道。
靳寒冷眼打量了庄楚齐几分钟,直看得庄楚齐心里发毛,他才凉飕飕道:“你耍着我玩是吧,我记得你还有个亲生的女儿是吧,还有兄弟和父母,你一个人跑了,一家子都不管了?”
“你——”庄楚齐被他说中了,一时间又惊又怒,他的确把家人都留在国内,只等着自己翻身了再把女儿接走。
靳寒打量着庄楚齐惊疑不定的脸,面上不耐烦道:“别费这些话了,拿了钱赶快滚。”
庄楚齐迟疑,“我走了你会就这么算了?”
靳寒嗤笑一声,“你可以先把我们关在这,等我们出来你早就跑远了,我上哪抓你去,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闲,你也配我耽误时间精力?”
靳寒的态度猖狂,庄楚齐却反而放了点心,他一时间有些犹豫,要是真抓了靳寒就是惹急了靳家,他跑不了,国内的家人也要跟着遭殃,倒不如趁着现在没被警察盯住赶紧跑路,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出境了,到时候他拿着钱重新开始,何愁不能翻身?
庄楚齐从靳寒手里接过行李箱,拉开打开个缝隙看了一眼,一箱子的美金看得他眼睛绿油油的,心里也热切了起来,出国后重新开始的美好生活似乎近在眼前。
庄楚齐当即不再犹豫,示意那两个壮汉放开靳寒,跟他走。
靳寒获得了自由立即大步上前,一把将季晓晓抱入怀里,颤抖着手死死抱住她。
季晓晓头埋在靳寒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他胸口硬邦邦的,抱着她的手又捏得她肩膀疼,季晓晓此刻却顾不得难受,这份不适让她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季晓晓刚刚松了口气,有种终于落到了实处的安全感。
一个个头稍矮一些的男的推门跑了进来,惊慌道:“不好了,老大,条子往这来了!”
“你说什么!”庄楚齐一惊,又问,“你确定吗?”
“绝对没错,虽然没穿警服开警车,但就是条子,刚子在警察局那盯着看着的,正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你他妈的骗我!”庄楚齐转头看靳寒,血红的眼睛目眦欲裂。
前一刻仿佛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顷瞬间化为泡影,没什么比刚兴起的希望顷刻被碾碎更让人绝望,庄楚齐状若癫狂,什么理智什么算计都不见踪影,愤怒和恐惧驱使着他从旁边的壮汉手里抢过铁棍就冲靳寒打来。
靳寒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道不好,他没想到警察竟然真的这么快调查出来了,反而激怒了庄楚齐。
他就是有再多的道理、利益,也跟疯子讲不通。
靳寒怕打斗中误伤了季晓晓,不退反进,猛地上前两步一脚踹向庄楚齐的肚子。
庄楚齐竟然被他踹得飞了出去,跌在地上抱着肚子咳嗽。
那两个壮汉和后来报信的矮个子男人,见状把靳寒围在中间,两人去抓靳寒的手脚,手里拿着铁棍的那个毫不手软地朝他身上挥。
靳寒一脚踹倒一个,不用回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手肘狠狠向后顶去,顶在一个壮汉太阳穴上,听他“嗷呜”一声惨叫,往后退了两步。
靳寒避开迎面挥来的铁棍,想去踹那个拿着棍子的壮汉,却被倒地的矮个子抱住了腿。
眼见着又一棍朝着他扫来,靳寒弯腰避开棍子,一把抱住那壮汉的腰,手上抓住棍子,另一只手一拳捶向壮汉的肚子。
靳寒正和几人缠斗成一团,季晓晓慌忙把手从身后早被磨开的绳子里挣开。
季晓晓一抬眼见着,庄楚齐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棍子在靳寒身后朝着他走去,而此刻靳寒正被三人缠住脱不了身。
季晓晓连忙解开脚上的绳子。
眼见着庄楚齐已经走到靳寒背后,就要抬起手中的铁棍打向靳寒的后脑勺,季晓晓抓起身边的椅子,上前几步抡起椅子朝着庄楚齐背上猛挥。
庄楚齐不防备被打得一个趔趄,回身看见季晓晓,新仇旧恨激得他恨不得当即把这个小贱人打死。
庄楚齐握紧手里的铁棍,使出全身的力气抡起棍子打向季晓晓。
靳寒听见声音回头,一脚踹开还缠着他的矮个子,冲过去将季晓晓护在身后,腿上猛踹庄楚齐心口。
庄楚齐的棍子虽然被靳寒带得偏了下,却还是打在了靳寒护在季晓晓身前的手臂上,靳寒身子僵了下,下巴抽搐了下,把季晓晓推远了,接着应付着三人的拳脚。
庄楚齐一咬牙,恨恨地看向靳寒和季晓晓,怒火顶上了天灵盖,烧得他整个人都在打摆子。
他脚步不稳地走向仓库的角落,把他早放在那以往万一的油漆桶踢倒,一股汽油的味道顷刻蔓延了出来,庄楚齐掏出打火机点燃扔在地上。
他喊了声“跑”,就猛地往仓库门口跑去,跟靳寒打斗的三人也是一惊,忙往门口跑。
靳寒拉起季晓晓奋力跑向大门,门却被先出去的几人死死顶住了。
季晓晓心惊肉跳地听见铁锁锁上的声音,庄楚齐像是疯了一样笑着,随后似是被人拉远了,渐渐没有了声音。
汽油遇上火顷刻便烧了起来,加上仓库里堆放的木料,火势短短几秒就蔓延开来,季晓晓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靳寒用力推了两下大门,见门被铁链锁得死死的,一把把季晓晓抱住,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用衣服罩住,顶着浓烟往回走。
季晓晓被靳寒抱在怀里,隔着他的衣服,外面的火光影影绰绰,时不时被烟呛得直咳嗽,伸手捂住口鼻憋着气。
季晓晓被衣服罩住,看不清倒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几声猛击的声音,和一声“哗啦啦”的声音,紧接着头上罩着的衣服骤然被掀开。
季晓晓眼前却是厂房侧面的那两扇窗户,此刻窗户上的木条和玻璃全被靳寒拿铁棍打破了。
季晓晓还没反应过来,靳寒已经弯腰抱住她的膝盖窝将她托举了起来,季晓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耽误时间,她赶快爬出去才能给靳寒留出逃生的时间。
季晓晓两手死死抓住窗框,两只纤细白嫩的手被玻璃碴子刺得直流血。
靳寒额头冒出了冷汗,刚才被庄楚齐打到的胳膊从当时就剧痛难忍,他强忍着疼又和那三人打了一会,现在那只胳膊已经疼得控制不住地颤抖,完全使不上力气。
靳寒死死咬着嘴唇,下巴紧绷,他收回那只不停颤抖的手,单手抱住季晓晓的腿弯往上托。
见季晓晓终于爬上了窗台,靳寒终于松了口气,被浓烟呛得咳嗽着道:“别怕,晓晓,往下跳。”
季晓晓点点头,刚要往下跳,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哐”一声,她猛地回头,就见厂房上方的一个木质横梁竟然掉了下来,砸在了靳寒背上。
靳寒被砸得当即跪地,一手撑在地上,却是半天没能起身。
季晓晓大惊,坐在窗台上就想跳回厂房里帮他,靳寒却匆忙抬头,惨白着一张脸道:“快跳出去,别管我,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