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37章 被隐瞒了的原因

  滚烫和疼痛在毕佑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涌上了他一侧脸颊,几声惊呼与手忙脚乱的嘈杂清清楚楚地传到他嗡鸣的耳朵里。他用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到了莫文婷也被胡雪珍扶着,她低着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嘴里劝着满嘴谩骂的毕文涛,只是耸着肩膀抹着眼泪。

  毕佑的脸颊很疼,嘴角也因为那阵火辣痉挛得难受,他被这两个警员推搡着离开了一双双朝着他的眼睛,坐在了那天那个叫王百合的女生坐上的那张询问椅。

  他用手捋了一把自己已经散乱不堪的头发,看着自己刚刚在浴室里摔得青紫的膝盖与小腿,就在他瞥眼看向两个准备对他进行询问的警察进门的时候,这才知道原来在他进来之后一直有一双眼睛攀着询问室门上的气窗在看,惨白呆滞,麻木空洞得让他甚至错觉了刚刚那一计耳光是否打在的是钱墨承脸上。

  他被头顶白亮得让人窒息的灯光照得很是难受,门外的吵闹与啜泣的声音渐渐缓下,他也终于在半个小时的审讯之后如释重负地揉着眼睛吐了口气,像一个消耗完全了的物品一样被丢在了这间狭窄明亮的房间里听着门外对自己的关切与谩骂。这些人因为自己而在凌晨聚集一处,此时他却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只是隔墙听着。

  那个中年警员先嘴上很不耐烦地帮着自己的同事劝阻了依旧激动的毕文涛,随后赶紧把与毕佑相关的几个人都请进了会议室,托了毕文涛的福,几个深夜来报案的群众已经分心了手里填写的报案登记表,任由接待的女警怎么劝说催促,他们也没有把伸长向审讯室走廊的脖子缩回的意思。

  “同志,没有搞错的吧?!我儿子前天还跟我连过视频,他一定是刚刚回来到的,怎么可能……”

  莫文婷一脸狼狈地扑到了那个手里拿着审讯簿的警员身旁,中年警员安慰她坐下之后接过了刚刚一起到钱墨承家的另一人递来的资料夹,他的衬衣上甚至还有闯进浴室时候溅到身上的水痕,中年警员确认过之后,这才将那资料夹里的东西摊在了毕文涛夫妇面前

  “我们的确没有搞错,毕佑的入境记录是七月二十五号,这里是我们目前掌握到的他手机里的电子账单和墨尔本RMIT大学的退学文件,很抱歉毕太太,我们也是因为今天闵行那边的大学城派出所请求协助办案才知道,毕佑除了在这次校园袭击与财物失窃案里有重大嫌疑之外,他还因为在今年五月底的时候因为夹带含有AMB成分的烟草制品而被学院里的学生举报……”

  “这是什么?!烟不可能是他的,他抽烟没有错,可他只抽烤烟,而国外几乎只能买到混合型的香烟……”

  钱墨承虽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文件夹上面的名字与证件号码,可就在这个警员与学校处罚决定里出现了AMB这个让人震惊的词语之后,他慌张地打断了这个警员的话,脑子里混乱不堪,却本能地用站不脚的词语挤出一句结巴的话去为毕佑辩解,但他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小腿上被激起的痉挛而失去了重心。

  胡雪珍把他扶稳之后,那再想继续的话就卡在了喉头,不管他怎么努力发声继续,也只能听着那中年警员对他一声生硬礼貌的安慰之后,继续用那一张张白纸黑字上的恐怖事实来完成他告知家属的任务。

  “我们也是本着绝对不误会冤枉的原则仔细调查,也收到了RMIT学院的确认邮件之后才决定将人先带来这里询问的,闵行分所是今天下午给我们发的协助请求,如果我们真的打算先扣住人再查,那也等不到这大半夜里还连累你们!校园监控死角的袭击案的确还不能确定就是毕佑,可是这含有AMB的香烟成瘾性极高,是新型的违禁精神活性物质,就连开放了精神性植物种植与销售的国家都还将它定义为严格管控,咱们国内更加是明令禁止……”

  就在他将那装着毕佑已经碾碎了大半,准备利用抽水马桶销毁的那盒烟卷的证物袋摆上桌面的时候,本就难以承受的莫文婷从椅子上滑落再次感到了昏天黑地,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毕文涛又猛地起身,把这证物袋与资料夹一把抄起,将自己恼火至极的心情化成手臂上的力气,狠狠地朝着门外砸去

  “那就逮捕他!把他拉去提篮桥!去周浦!就让他死在里面好了,出来了也是个有案底的,我丢不起这个人,也就不要这个祸害做儿子了!”

  在询问室里的垂头的毕佑把自己父亲的话一字一句听完后,一头散乱的长发之下有什么表情变化,但随之而起的钱墨承继续结巴的那一声声对主办警员的请求却在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嘴角莫名地扬了一扬,因为这些解释与所谓的请求在他听来很是可笑,就好比一个色盲的傻子想要劝说全世界去相信这个世界并无黑白灰之外的颜色一样可笑,可笑到他的眼中泛起水雾的模糊,关节与脸上依旧伤痛未消,可他眼角滚下的那几颗眼泪,却是被左胸膛里,好像被人忽然一把捏上的绞痛给拽出了眼眶。

  他听到身后的门锁再次被扭动,赶忙把眼泪一抹,故意挠着头发摆出了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朝着进屋的年轻警察去问

  “警察叔叔,您方便的话就先把我挪去拘留室吧,不然我人在这里我妈也就不用活了。”

  那个年轻警员苦笑地朝他叹了一口气,摊开文件夹指了指几个需要他签字的地方,打着哈欠问了他一句

  “你也晓得自己要去拘留室啊,这么心疼妈妈干嘛沾这种东西,但凡不是大富大贵,一个孩子留洋就几乎可以掏空一个家庭二十年的奋斗,看看你爸爸,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毕佑签完之后两手扣着后脑换成了个懒散的坐姿,也朝他挤出一脸苦笑

  “我说我在学校那时候是被人栽赃的你信吗?现在有翻案的可能吗?”

  “可是刚刚你把那包烟扔马桶里企图销毁藏匿违禁可是我看得个清清楚楚的哦。”毕佑巴掌一拍,故意做出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朝他僵硬地笑了起来

  “所以啊,我只是说我当时是被冤枉的,现在的话就请您大发慈悲把我先关去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先吧,不然我爸的脾气能让你们这里第二天来人看了就跟被什么暴徒打砸过了一样,我也是为公职人员与财物安全着想。”

  这年轻警员并没有答他,只是仔细地检查了他签字的地方之后又在负责人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与日期,现在是9月29号凌晨两点五十九,他手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之后,忽然又抬头朝毕佑反问

  “你手机里能取到的证据我们是都已经取完了,刚刚你强调你并不知道这个卖家住在哪里,可是我看你这么知法,还有心思跟我们开玩笑,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刚刚是不是存在隐瞒了,如果有那么我劝你……”

  他话还没完毕佑就哀嚎了一声,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又朝着他苦笑起来

  “我是个罪人,不能向组织或者公职机构保证,那我就向老天保证,我真的对于这个‘kolt’只有微信一个联系方式,是在澳洲的时候通过他发布在关键词搜索的个人社交主页上认识的,他从来都是我发地址他来找我,他来了上海快十年,也曾经因为在打架斗殴地点被搜出来违禁品遭到过处罚,真的就没了!”

  这年轻警员还打算开口再问,可就在这时那个中年警员推门而入,一边检查起毕佑签字的文件一边对这个年轻警员略带埋怨地说道

  “你逼他用处可能真不算大,他什么时候跟那个外国人有聊天记录的你也看到了,这是个让很多城区大所都或多或少打过交到的老滑头,只是因为他这个洋人的身份咱们查案有些局限才成了块毒瘤到现在!他们算满了联系也就两个月,你指望从他嘴里撬,不灵啊!”

  毕佑刚打算感谢一番这位大哥给自己解围,谁知道莫文婷拍上了询问室的大门,毕佑知道她现在肯定踮着脚往气窗里拼命的望,可毕佑却没有回头去看的勇气,反而还被她的拍门声与那哭腔里的请求彻底击碎了脸色装出来的那点可怜的轻松,又只好把头低下去,企图用自己这几条已经有些粘腻的头发为自己铸成一道掩耳盗铃的屏障。

  中年警员撞了撞身旁的手臂,示意他出门处理,可是询问室的门一打开,莫文婷便把这个开门的撞倒在了门边,一把扑进毕佑的怀里语无伦次地朝他问了一大堆问题,可是无论她怎么问,毕佑也只是用一个难看的微笑不断地回应了一句“我很好”。

  就在他帮着警员将她劝了出去的时候,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从眼角闪过,伴着警员与两个女人的惊呼同时而起的,是他鼻梁与颧骨传来的爆裂的痛感,他因为毕文涛这一拳突袭撞上了询问室的门框,等到自己的天旋地转稍稍缓和过来的时候,他又成了门内被隔绝在吵闹之外的那个,他的眼睛在气窗玻璃上不断变换,表情各有夸张的人身上停了一会儿,却不敢看向现在搀扶着自己,捏在自己那刺青上的手的主人。

  “怎么回事,你还不打算说吗?”

  钱墨承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沮丧,他掌心的颤抖覆在自己被他恨不得手指扎穿进去的皮肤上,把他本来也闷痛难受的心共振到了他的频率,他们谁也没有看谁,只是各自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聚在那门上那方块的玻璃,像极了在钱沪明的灵堂上面,毕佑握着他的手臂,两个人静静地在角落看着那些哭得此起彼伏的面容,就只是平静无力地看着。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被那个学生会的狗东西在楼梯间抓了现行,我们闹去了学院办公室,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阴了我一把,趁着体育课放了几支烟到我换下来的裤子里,然后让后给学院写了揭发信,再然后,就是他和他的狗腿子们一口咬定撞见过和一些徘徊在学校附近的瘾君子有过交流,我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当场打了他个鼻梁骨折,两罪并罚,我就只好回来投奔你了。”

  钱墨承鼻息里冷笑了一声,毕佑咬牙忍着他忽然加力在自己的手臂上,他这些日子里最愧疚的始终是这个收留了自己的人。

  是他的隐瞒才有了今晚对自己父母和钱墨承的连累,钱墨承见他没有反应就继续加力,刺青上的玫瑰因为毛细血管的充血而有了几丝鲜活的深红,他感到嘴唇被咬破的血锈味道,却依然只是忍着,甚至他是在期盼着自己的骨头灰因此传出骨裂的声音,这样他的心上总会比现在得到些安慰。

  钱墨承没再说话,他就这么不断地发力掐着那条细瘦的手臂,他们谁也没有看向谁,就在自己的舌尖尝到了自己咬破下唇的血锈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重重地叹了一声闷气之后就还是那副生硬的表情走向了询问室的门边。

  “学校没有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附近有摄像头,我的一张嘴说不过他们,我就是生气,如果在上海,我还有你,还有吴非他们可以站在我身后,可是在那边我只有我自己……我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睡了两个晚上,我手边只有那几支被跟我一起扫地出门的烟,我只是……”

  钱墨承这忽然松开反倒让他心里慌乱起来,他没有再问他什么,毕佑却一把抓住了这个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的人,他语无伦次地妄想着自己三两句就能说清他感到天崩地裂的两三天里的所有事情,可是钱墨承没给他这个时间,皱着厌恶的眉头挣掉了他的手,毕佑想跟着他出门,却被那个中年警员一把推回

  “你不可以出去,何况你爸妈现在还不是完全稳定下来,等下你跟着我们掌握到的另两个也是这个kolt买家的人一起去医院做尿检,你的事情涉及两个案件,明天还得安排那两个在美院里遇袭的受害人来指认是不是你。”

  “好的,好的!警察叔叔我绝对服从,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分钟就好,给我和我的朋友道歉,毕竟没有我的事情他也不会连累到现在都没得睡觉。”说完他又想偏着身子从这中年警员没有挡完全的门缝钻出询问室,可还是被一把推了回来。

  “你那个朋友啊,他也就是因为你跟这个牙买加人买烟的时候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才只是接受问询而已,否则你在他家住了那么多天,他怕是脱不了协助藏匿这一条……”

  “所以我要跟人家道歉啊!我这自己是社会残渣也算了,还不小心连累了正经未来社会栋梁,我这忏悔得好,不是给你们改造教育工作减轻负担嘛!”

  这警员一直在阻拦这这个灵活得跟鳝鱼泥鳅一样的长发小子,自己话还没说完又被毕佑打断一遍,毕佑甚至还动了从他胯下钻出门去的念头,可刚蹲下就被拽着背心的后领,用两招擒拿按到了询问室墙上,这中年警员很是恼火地一脚把门踢关,终于放弃了一直以来的良好态度,朝着他大吼起来

  “你老实点,你那盒烟里AMB的含量有多少你自己清楚,这是完全满足带拷拘捕的条件的,从企图销毁到现在,我就没看到你有哪样是配合的!”

  毕佑并不是被他这一声吼怕了,而是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去求去闹都时徒劳,只好低下头去一脸怨气,这警员松开他之后看了看自己刚刚被他抓出几道细痕的手腕,又补了一句

  “你这朋友早点回去才是配合我们工作!今天下午是闵行大学城传唤的他,他不仅拒绝提供你的联系方式甚至还在问询过程中逃了,我们刚接到去他家敲门找你的指令他又正好进门,对着我们一直阻拦,如果不是学校联系他妈妈来做他的工作,他现在还因为妨碍执法在隔壁问询室不能擅自离开呢!”

  毕佑那满是怨气的鼻息戛然而止,他抬起了自己狼狈错愕的脸,刚要开口问点什么,恰好另一个年轻警员敲门进来,他因为费了好大力气才跟自己的同事把毕佑的父母稳定下来,这会儿再见到毕佑,难免嘴上也带上了怨气

  “毕佑,另外两个人来了,一起上车去长虹医院尿检。”

  毕佑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就在他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按在肩上,一副颓废样子走出询问室的时候就听到接待大厅那边传来了两个男生嘴里火气满满的声音,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很是耳熟的女声,他原本对这两个和他一样的人有什么兴趣,可就在这个时候莫文婷的声音也掺和进了这团混乱里面,她这一问,差点让本就心绪不宁的毕佑差点崴到了脚

  “萱萱,怎么是你?!”那团混乱之中的声音暂缓下来,可也就仅仅半秒不到,毕佑就听到刚刚满嘴在骂的声音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哎哟,不得了了啊!齐萱你到底是触了多大霉头啊,我和你这个痴情难忘的要一起蹲铁窗了哦。”

  毕佑苦笑一声,这就把头抬了起来,他并没有看向萱萱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也丝毫没注意到她一身睡衣,甚至脚上还是一双居家拖鞋的狼狈,只是直勾勾地盯上了这个说话的人,这个他差点忘记了的卢余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