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40章 侥幸心理

  昏暗的舞台的人多嘴杂的拥挤之中不断地晃动着一盏暗淡的蓝色聚灯,livehouse里的空气总会是浓度极高的混合,酒精的挥发纠缠着香水唇蜜的甜味蒸得人多巴胺也徐徐升腾。

  就在斑斓的灯光忽然杀进视线的那一刻,几乎每个人都本能地欢呼出声,而洪涝灾害也正是在这晃眼浓烈的氛围之中,在吴非朝着台下的一声“准备今晚有多疯?”的呐喊之中,台下的乐迷们齐齐地做起了朋克手势予以回应,用千奇百怪的作答在鼓点的躁动被吉他追逐杀到的和弦之中,开始了释放起了他们“蓄谋已久”的疯狂。

  “Be careful to live in this time,i think dumb idea ,i should cry of u my guy!Never lose u rage,i need u wicked ,i need u rebrllion my punk guy!……”

  吴非在摇头晃脑之中撕扯着他脏亮的嗓音,三两句唱词之间便彻底地把台下原本杂乱无章的摇摆甩头,都带成了这首《Camarade》的节奏。

  狂乱,跳跃以及接近疯狂的旋律由这四个差点又因为主唱交通路况估计失误而再次迟到的年轻乐手们手中幻化成一片他们用自己的主张而制造出来的梦境世界,这里面有着滚烫鲜活的灵魂,他们奔跑在乌云密布的混凝土丛林之中,在没有任何指引和无限的嘲讽之中,全凭着眼里的光芒横冲直撞地嘶吼着召唤来了无数同样不苟同平庸的同伴,把那一腔沸腾的荷尔蒙化成护身的战袍,去冲击着冷漠残酷的墙壁。

  这很难不让每一个喜爱朋克与摇滚的在场中人如痴如醉,就连向来在台下无论身边怎么疯狂混乱也双臂抱胸,一脸平静地用评论家的眼睛去看每一个年轻乐队的Sam哥与胡大人都没能抵挡住这从台上扑面而来的疯狂蛊惑,待得这曲弦止鼓弱地渐渐褪却之后,他们竟成了比起那些在众筹平台给洪涝灾害流言非常喜欢他们乐队的狂热粉丝还要抢先开口,用一嗓子洪亮且长的尖叫予以他们肯定。四个都已经把自己的长发甩得杂乱无章的人各自拨开了眼前的遮挡,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两个反常的爷叔,随后各自做起了鬼脸,这是许多地下乐队对乐迷感谢的特殊行为。

  演出并没有按着计划的时间在晚上的十点半结束,因为台下不断的“安可”与一声声高喊,四个已经接近脱力的人再次就位,等到三曲被要求返场的歌曲终于结束之后,毕佑感到自己头重脚轻,鬼上身一样地两眼迷离,飘着脚步往后台休息室的沙发上一头栽下,随后大口地给自己灌下了两瓶纯净水。

  “这点就虚脱了,你体力也太差了吧!要是以后真的扬名立万了,你这副样子怎么撑得住巡演!”

  吴非自己虽然也是一脸疲惫嗓音暗哑,可这丝毫不妨碍他嫌弃毕佑,甚至故意挤着他坐了下来,毕佑的头靠着这张不算柔软的二手沙发上让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刑侦题材的电视剧里总有的那么一个被谋杀在夜路的小巷或是自我了断于情伤难愈的女青年,差点一口水就喷到了毕佑身上。

  毕佑听得他被呛到的咳嗽更加头疼,索性做个好事,这就一掀头发露出半边脸来,毫不客气地把他刚凑到嘴边的塑料水瓶抢都手里,在吴非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被他喝空的水瓶就已经在他那只刺青鲜艳的手臂发力之中,精准地落进了一个铁皮掉漆的垃圾桶里。

  胡大仁和Sam哥进来对他们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毕佑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姿势,虽然也会跟着他们的话起哄回应,可那在台上疯狂自在的表情却还是渐渐地退散下去,最终成了这热闹哄笑之中不该存在的伤感,就像难得疯狂的这两位“摇滚中年”一样突兀地被摆在房间的显眼位置。

  “吴非,今天我替毕佑求个情,虽然他平时该打该骂的多得数不过来,可是今天他和弦弹错的部分,或许你不该去跟一个刚刚经历了无家可归和牢狱之灾的人要求太多。

  ”胡大仁的这一句竟然让乐队四人同时惊掉了下巴,毕佑也终于改变了“弃尸”一样的姿势,摇摇晃晃地起身,挠着头与其他三人各自对视一样,随后试探地朝胡大仁问道

  “大仁哥,我……弹错了的是哪里啊?”胡大仁与Sam似乎对他们这个惊讶并不意外,这位犯错误的出声之后两人同时噗嗤而笑,把手里的啤酒瓶子撞了个响声。

  “开场的那首《camarade》和你们第一次在胡闹那边表演过的《强加之罪》,我说的没错吧。”毕佑听完之后甚至跟见鬼了一样起了寒毛,没皮没脸地躲到了吴非的背后,而阿海则还是刚刚那惊讶得嘴上合不起来的样子,一边拍手,一边难以置信地朝着胡大仁感叹

  “不愧是老炮儿!我开场的时候都是到了第二部 分副歌才反应过来他前面弹错了一拍半的顺序,这首歌根本在今天以前只有我们四个和排练室的墙壁空调这些听过,这样大仁哥你都能听出来有错!”

  Sam哥往胡大仁肩膀上一搭,用酒瓶指着这四个表情见鬼,头乱得鬼都自愧不如的年轻人摇头感慨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一个曲子的和谐性一定是贯穿始终的,大仁哥当年可是拿创作当饭吃,抱着琴当老婆睡的,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

  胡大仁却露出一个嫌他这话恶心到了自己的表情,一耸肩把Sam哥的手臂甩掉之后,嘴上为难地抿了几下,但是最终还是看向了毕佑

  “毕佑,你这次跟家里闹得那么僵真的没关系吗?!毕竟还是父母,而且无论是退学还是跟那个牙买加贩子买烟的事情都是你的错,摇滚的路很苦,虽然我非常开心在这个年纪看到你们这些半大的小子那么才华横溢,台上比我们当年还要出众,可是作为过来人,也作为你们即将成为一个发行第一张唱片的忠告,你们真的想好了吗,可能会没饭吃饿死的?!”

  听完之后几个人的脸上一阵五颜六色的变化,随后竟然是周忍冬这个向来温顺得不像个朋克乐手的率先翻起了白眼

  “我不爱吃饭,就是因为我喜欢生煎和紧汤的面条才答应来上海的。”

  这话一处,哄笑声立马填满了房间,Sam哥竟然还有点热泪盈眶的意思,这就当场保证在洪涝灾害专辑发行的时候可以在胡闹的周边柜里得到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半年。

  “那个……大仁哥,由个事情想麻烦您,我知道可能凭着我这个人没资格让您麻烦,可是鲈鱼提供给派出所的那个可能是kolt住处的地方扑空了,他买烟的时间又比我长,我……我想如果他因为这次事情又被告了,那他的乐手生涯就真的毁了。”

  这会换做了Sam哥和胡大仁惊掉了下巴,Sam哥脑子里不禁想起了那天这两人谈判一样地对面坐着,卢余超走拽着萱萱走出胡闹的时候甚至还半路停下,用能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瞪了毕佑一眼,放了一句要是他再找萱萱或者让萱萱难过就一定让他不得好死之类的这种狠话。

  “你怎么替他说起话来了,他脾气算是乐手圈子里出了名的易怒,要不是手上功夫练得勤,怕是现在的乐队也早就不带这他玩了。”

  毕佑苦笑,他今天累得很,实在不是说起禁闭室里的一番隔墙交心的好时候,Sam哥似乎也看出来这还需要时间,忽然开口一句“改天吧”说完就忽然身后把毕佑的头发又挠成了鸡窝

  “你大仁哥早在萱萱去胡闹告诉我们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可能知道这个牙买加人下落的乐手给打扰了一遍,可是这个老鬼能在上海九年之内平安无事就证明了他本事挺大,之所以那天去闵行派出所救你的只有吴非和两个握着监控录像的,是因为我们和阿海阿花一起在上海跑地图呢,可是这老鬼真的就跟消失了一样,完全没个下落!”

  毕佑听完之后这就转向了对Sam哥一脸埋怨的两人,也瞥起了嘴去问

  “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奔波了一天,还骗我说头天晚上喝多了,睡了大半天。”

  阿海是个跟他拌嘴拌成了本能的人,这突然被毕佑用感激的眼神看待,立马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以为洪涝灾害就是你一个人的么!你走了,就吴非这挑剔程度又得找个一年半载的主音不说,还有可能得罪一堆想加入却被他这张破嘴挑剔到结仇的!你……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啊。”

  可是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身旁的周忍冬忽然一闪,紧接着一个黑影扑到了自己身上,肋骨和胸口立马被人勒得呼吸困难。

  “毕佑你个王八蛋,你哥为你奔波劳累,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房间里接连响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声,等到毕佑松手的时候阿海已经脸色有变,咳嗽了起来,而这个“恩将仇报”的似乎还打算去拥抱其他人,只是没再得逞过。

  “那个……谢谢你们……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别人在国外是怎么自己应付过遇到的困难的,也许是我真的很弱,那天从学校出来了以后我很累,脑子也跟被掏空了一样,甚至连想想自己第二天该怎么办的力气都没了,就是很生气,所以在公园里叫住了那个烟贩子……”

  他苦笑着又坐回了沙发上,胡大仁与Sam哥都没有说话,只是给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吴非便也在他身旁坐下,随后是周忍冬挤了过来,阿海索性邪恶地学着他偷袭的套路坐上了他的大腿,毕佑当即一声嚎叫,随后他的眼中开始模糊,明明嘴里笑着在骂阿海,眼泪却从眼角滚到了下颚……

  秋风的声音从来不会单纯,校园里那条路灯老旧的宽道上,夜风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黄叶怂恿着飞扬旋转起来,随后又将这些无用的追随者狠狠抛弃在另一处的地上,它们越积越厚,以至于这条路的三分之一都要被厚度不薄的落叶给掩盖在下面。

  钱墨承眼神游离地踩上了这条声响清脆且满是落叶的路,今夜的风又凉又大,像极了两年多前的那个十月份的天台。那本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三下午,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下午最后那声下课铃之后脸上露出解脱。他眉头紧锁地从书堆如山的桌子前起身,先从身旁的窗户看了看校门的方向,见到并没有一个把校服系在腰上的人影在门口徘徊之后眉头更重,胡乱地从书包里翻出了那台学校头号违禁品——手机,也不管有没有被同学举报的风险,这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大摇大摆地耳贴话筒往校门走去。

  还是无人接听,一个下午他看了看自己拨出的十二通电话都往了一处,一处被备注为“祸害”的号码,而在今日通话的下面,还满满地排着每日的通讯往来记录,除去一两个“老妈”之外,这个“祸害”之外也再没有第二个号码。

  毕佑在今天早上跟他说过,这是自己最后一天白天逃课,他要去和萱萱提分手,钱墨承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打掉了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没声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别啊,没你在班里这几天不只我学习效率高涨,你座位周围那几个也觉得清净自在得很,你看你这一个恋爱谈得造福了四五个人,我们都恨不得给齐萱送面锦旗了呢!”

  这句虽然让毕佑笑得把嘴里那口拿铁喷了出来,可这杯全糖的饮料也还是没有抵过他心口忽然涌来的苦味,他边咳嗽边死死地盯着不拿正眼看他的钱墨承,这种玩笑是他从来没从这个他最是熟悉的人嘴里听到过的。

  但自己就是个顽劣散漫的性子,分明是想和钱墨承道歉一句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爽约与应付班主任甚至学校的麻烦,开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轻浮的问话“老钱,我觉得……你这句话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嫉妒萱萱成了每天大部分时间可以见到我的那个人……或者说,你吃她的醋了……”

  他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醇香液体就已经喷得他眼睛难以挣开,他毫不可惜地扯下了系在腰上的校服外套把脸上被钱墨承喷来的咖啡擦了去,睁眼的时候却看到自己正被这个人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着,见他看着自己的惊讶样子后似乎更加恼火,抽搐着嘴唇反而骂了毕佑一句

  “你真的很欠揍……你今天别找我!我……我……”

  钱墨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他在当时的本能反应就是拔腿就跑,等他被十月的秋风吹清醒了脑子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扶在了校门的柱子边气喘吁吁,抬眼看去,身旁人潮人海都是同色系的蓝白红衣着与因为早起而生不如死的呆滞面孔,没人注意到他的莫名其妙,也没有人追在背后问他如何。

  从来只有毕佑给他发狂轰乱炸信息的人今天成了最心神不宁的那个,一遍一遍地在学校里偷偷拨着电话,在一节节课上用着课本与习题掩饰着飞快打字,可是等到了下午五点半,这些他好像发疯一样的自言自语都没有半句回复,无奈的他站在原本这个人每天会等他一起去小吃店吃完饭的那个位置,叹着闷气发去一句:你今天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敢,也不会!”

  信息提示音终于响了,可是这句之后又是沉默,钱墨承食之无味地咽着一碗鳝丝葱油面,终于在一阵门口忽然往学校方向跑回去的同校口中,听到了毕佑的名字。

  “有人跳楼!在图书馆的楼顶,有一个是高三那个玩乐队的,就是最近老是被张榜公示旷课记过那个!”

  钱墨承也加入到了脚步急急之中,等到他赶回到学校里时,图书馆那栋被爬墙虎裹成了绿色的老旧小楼前已经挤满了吵闹的学生,他拼命地挤到了保安们吃力组成的人墙之前,抬头一望,恰好与眼神绝望的萱萱对上了眼。

  萱萱在看到他之后脸上掀起了一阵波澜,随后又往着天台的边缘走出一步,惹得他旁边的毕佑与楼下的众人都尖叫起来。钱墨承苦苦哀求着维护秩序的老师与保卫能让他上去,可是这里所有人都当他添麻烦一样不断地厉声拒绝,直到班主任与赶来的警员劝说无果之后,他才被点名道姓地要求赶快上楼。

  就在自己被天台的门槛绊得摔进天台的那一刻,毕佑忽然被萱萱抓住了手臂往下要拽,好在在场的人反应灵敏,这才趁着混乱把他们一鼓作气地拽回了天台栏杆之内。萱萱因为过于激动昏了过去,而那个眼睛里尚未脱险的毕佑则被一个粗鲁的手臂揽到了怀里,那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抱住一个人,也是自己在钱沪明车祸那天的多年之后,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哭失声……

  一片落叶扑到了他的脸上,把他拉回到了黄褐楼前的那个坏掉的路灯之下,他看了看那个通向福临门拐角的方向,醒目的警戒线正随风晃动,只能见到影子的大树在它们身后喑哑作响,好像在警告着这个校园里的所有人请勿靠近,又好像一个阴险的厉鬼,正在用他低沉的哼唱召唤去一个倒霉的灵魂。

  就在他刚要上楼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吴潼边将手里的书塞进背包,边朝他满脸疑惑的他走来,还没等钱墨承问,他就自报行踪

  “我广告概论有几个地方就是看不懂,只好找了本相近的书厚着脸皮去问老姜师。”

  钱墨承听完之后生硬地笑了笑,上到二楼才用疲惫的嗓子问了一句

  “论画咱们都比不过阿德,可是但是写这些书本理论的东西,怕是整个视传院也没几个比得过你的吧,都会有你看不懂的?!”吴潼摇着头也苦笑起来

  “有什么办法,咱们老姜师这忽然作妖的本领你也不是头一回领教了,别的不说,我就是今晚再晚去十分钟,这本书怕就得被咱们班其他人或者其他两个班的借走了。”

  钱墨承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吴潼也没怪他,而是翻出了自己手机,打开了今晚班级群里来自倒霉的学习委员,也就是他本人发出的通知——周五上午需要进行广告油画与广告基础概论的小考试。

  钱墨承看到这一则通知之后整个人差点两眼一黑摔下楼梯,吴潼则没能忍住笑了起来

  “你这两天怎么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你那发小不是已经证明不和福临门惨案有关系了吗?还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情况?”

  钱墨承摇了摇头,回到宿舍之后把自己的东西随意丢到了桌上之后,这就打开了水龙头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泼了两把冷水,就在他转身回房间的时候,这就看到吴潼手里拿着两只全新的油画颜料站在他的桌子前晃悠。

  “你的颜料,还新的给你。”

  他看了看颜料管上的色号便收下了,今晚又是一个噩梦缠身的夜晚,他又梦到了遍地狼藉的青浦大桥与当时胡雪珍还有其他亲戚的哭喊,而在满脸是血的钱沪明身旁的副驾驶坐着一个披头散发不见脸,也已经因为断气而被救援人员随意拉扯的人,这个人的手臂上有着一个黑红的刺青,上面是玫瑰簇拥着一枚拨片。

  他再一次浑身大汗地惊醒在了凌晨四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之后他给自己灌了整整一杯水,终于在阳台阵阵的夜风里缓和了胸口的难受。

  “不要想,不要想。”

  他用气声自言自语两句,这就把还在脑中庸人自扰的那个人现在如何的想法给强硬抹去。

  这几天里他把毕佑在内任何可能被他借到手机跟自己联系的人一起设置成了不接收和免打扰,他应该对他隐瞒自己的事情恨到极点,就像自己这些年提起钱沪明那样,他极力扼杀着这几天里有所期盼会在这个校园里出现那个突如其来的身影,就像现在一样。

  对侥幸心理的烦躁让他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爬回床上之后再次进入到了另一个梦境,那是一个不断坍塌的商场,他随着杂乱惊恐的其他顾客一起往外跑,忽然有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脚踝。

  “陪我,我要你!”

  胡静怡的半个身子被压在了废墟之中,她的一边眼珠因为挤压已经爆裂出了眼眶浑身血肉模糊。

  不管自己怎么极力挣扎,也还是被这个用血口朝着自己不断重复同一句话的死人往后拉出了不少距离,就在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为又一块断裂坠下的混凝土下的肉饼的时候,忽然一道亮光扎进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一个比胡静怡大了许多倍的力气把他一把拉住,等到自己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被这条玫瑰拨片刺在上臂的手臂拉着,一刻不停地在这不断倒塌的绝境里往着破烂的玻璃大门外那被玻璃裂痕穿透的孤星奔跑。

  可是任由自己怎么去问,这个人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