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48章 梦照现实

  “老钱怎么了?学校宿舍不是会锁门的吗?!他怎么会大半夜的在学校里溜达……他……他是不是今晚真的不在学校!”

  这一句说得太急,以至于毕佑话音没落就被自己呛了个咳嗽不停,他看向这个女生的时候心里本是打算先简单地问候一声,可真正停在人家面前的时候,他却本能地把心底憋了一路的疑问脱口而出,以至于那个女生本就凝重的脸色上再多了些被他的着急吓到的惊讶。

  “我……我今晚去一个朋友家过夜,天没亮的时候我妈忽然打电话过来,她就是华山西院的医生,说是今晚急诊夜班有送来两个外伤严重的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就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问情况,我也奇怪怎么会大半夜的有学生在学校乱逛,结果多问一嘴发现是你们之前的鼓手,也就是因为偷溜在外,这才能给你们报个信……”

  吴非不断地安抚在毕佑背后,他现在的在周忍冬眼里像极了香港警匪老片里被追杀的打手,脸色青白得像一颗放凉了的白水煮蛋,他本就因为咳嗽得有些呼吸不稳,随着这个女生的一番话后他感到自己的心瞬间被一把看不见的刀扎了一下,要不是吴非就在身旁,很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因为自己忽然的腿脚发软就瘫到了地上,阿海帮着搀了他一把,也是焦急地问向那个女生。

  “毕佑来了,咱们现在可以出发去闵行了,你还有没有接到什么最新的情况。”

  女生低沉地摇了摇头,她划亮了自己的手机屏幕,聊天页面显示的是一个数字媒体专业的班级群,六点五十可不是大学生会清醒活跃的时间,但是这个聊天版面却在热火朝天的刷新着,许多临近着事发地点宿舍楼的住户们讲述起自己从窗口外看到的哄乱与惨状,还有一些开头被标记上了“我兄弟”、“我男友”的开头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段叙述,可几人看了几条下来发现都是些逻辑不通的猜测,倒真是像早起脑袋不清醒的人会说出的话。

  “我妈说现在学校领导和等着做笔录的警员已经把急救室外的走廊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的小媒体记者等着新闻素材,现在靠近那一块区域怕是只有家属才能进去了,而且……学校给没个学生的手机都发了信息,要求不再学校的要在八点之前必须刷卡进校门,不准乱传播学校急性事件的谣言……”

  毕佑垂着头把手机还到了她的手里说了声模糊的谢谢,他原本以为自己今天真的是吴非说的那样兴奋过度而产生幻觉,可是恰好在他接过手机的那一刻有人并不对今晚遇袭的同学老师有什么好奇与关心,而是与其他讨论突兀地抱怨了一句:“这个大半夜不在宿舍的是四点多的时候回学校的,但是他们宿舍今晚在辅导员那里报备的是全都在,得了,这回学校又要整治查寝做假了,真是的!”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个,那个……一直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有些生硬地笑了笑,又劝了他两句不要太过担心之后才有些犹豫地答了他的问题。

  “我姓毛……叫毛毛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从这里回闵行要坐二十一站的地铁,早高峰也要开始了,我这就得走了,至于怎么知道最新情况,你该懂得问谁的。”

  这一句在毕佑之外的其他三人那里听得是一头雾水,他们匆匆和女生告别之后刚转向毕佑,就见到毕佑放下了刚刚回复讯息的手机,嗓音依旧疲惫地说道

  “Lily建议我不管给不给家属之外的人进去都先往西院去,只要警员和学校无关人士走了之后,我总能找到机会进主院区去看一样。”阿海看到毛毛雨平安地过了马路才转头过来,指着她的背影问

  “这个名字奇怪的小女生到底是谁啊?!先不说她一个刚上大学的怎么能好几次在非周末的时间溜来livehouse看演出,来阿花这挤着之后我就看见过她好几回,甚至还有一次她甩头太过热情被一个男主唱打听过联系方式,你刚刚又说到Lily,它们有关系吗?”

  毕佑灌了半瓶周忍冬从seven买来的罐装咖啡,反而问他。

  “Lily还是你介绍给我的认识的朋友,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父母赶出家门,和我这个一样因为有损学校名声没参加高考的抱头痛哭你是忘记了。”

  阿海听完之后直接被呛得一领口的咖啡斑点,用眼神回应了毕佑一个表示自己懂了,而吴非只觉得这两个怎么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还有心思说这些闲杂无聊的事情,见到所有人都把咖啡罐子从嘴边放下,这就着急地一把抢过,跑向路旁的垃圾桶一塞,自己想说的却被周忍冬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就先知一般地否决在了嘴旁。

  “老吴,我们都很关心老钱如何,但是这件事情只能毕佑自己去,连他去的都名正言不顺,我们这副样子要是被些嘴上无聊的看到了,怕是老钱会被越描越黑。”

  他此刻的冷静与眼睛里的深沉完全不像是十九岁的年纪,可是吴非是个当惯了领袖的性格,即便他心里也认同钱墨承还在因为王百合那些偷拍的舆论里水深火热,却还是本能地反驳回去一句

  “可是你就看他今晚发疯的那个样子,万一在医院又和哪个起了冲突,万一被闵行馆子里的盖帽撞见是张熟面孔再拉进去一回,咱们乐队这就是一张专辑绝唱了吗?!”

  阿海各种挤眉弄眼向他暗示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毕佑却回头拍了拍他的肩头,留下一句“你们放心”之后也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了。

  看到人消失到了拐角之后,又困又一脸憔悴的三人挤回了周忍冬那间局促的小屋,三人在地上精神恹恹地抽着烟,喝着阿海从临期打折的超市里买回来的啤酒,缓和了好一会儿阿海才恢复了点精神撞了撞吴非的手臂。

  “我前脚挂了他的电话你后脚信息就发来要我们都别往老钱的手机里发讯息,我们照着你说的做了,但是想不通为什么都这种突发情况了你还替着这个明明也没多生气的人瞒着这个成天自己瞎内疚的傻子。”

  吴非重重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抢过他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没等阿海开口骂人,他先反问回去

  “如果这件事情换做你和阿花,你会接受得了他骗了你小半年最后还把自己瞒进了局子吗?这可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啊。”

  阿海果然把已经快要碰上了啤酒罐子的手僵住了,听了一秒之后他转头看向半边脸倒在床上快要眼睛睁不开的周忍冬,忽然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伸出手去,像抚摸宠物一样摸上了周忍冬的头。

  “这也比不了啊,咱们哪个不是辍学刺青,打架斗殴的,阿花瞒我我顶多怪他见外,都是破罐破摔的,谁怕挨这个连累啊……虽然……虽然的确挺过分的,毕竟这可是涉嫌法律踩线的事情……”

  他忽然自己把话顿住,泄气地把自己的头发狠狠挠了一把,这就又把周忍冬的啤酒抢过来,一口喝空之后抱怨起来。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老钱要是真怪这个祸害也不会那天求你去找David他们想法子救人;可是他又不乐意见他,这个天天跟我们在这里内疚自责,却也不发挥自己脸皮厚的精神去找,顶多不就挨一顿打么。”

  吴非和周忍冬一起笑了起来,这把阿海搞得更加一头雾水,他没注意周忍冬的脸凑到了离自己脸颊很近的旁边,忽然一个转头,周忍冬捂着被撞到的鼻梁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而阿海这捂上自己的脸颊,有些尴尬地一时把想说的忘在了嘴边。

  “是因为老钱可以给所有人对他的隐瞒与不告知找理由,可是在毕佑这里他找不到,也从没想过为什么要去找。”

  周忍冬有些埋怨地看着阿海,等他把那揉着鼻子的手放下之后,一直托腮看着两人的吴非忽然问向了他

  “阿花,如果这件事换做是阿海,你会原谅他吗?”

  周忍冬斩钉截铁地摇了头,阿海瞪圆了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地看,吴非则叹了一声气,苦笑着看拿起了在愚人第一次演出那天,米朵冲洗给每人一张的相片,它被周忍冬放进了一个褪色的旧相框里面,重叠在一张同样年代久远的合影上面,这是他那天带来的简陋行李里面被层层包裹得最小心翼翼的东西。

  “因为太在意而无法原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这个朋友都走得匆忙的人体悟不来!但是……我很羡慕这个祸害在自己体无完肤的时候还能有一个那么挂心在他身上的人。”

  吴非看着两张照片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几人在窗外忽然响起的雨声敲打之中各自陷入了沉默,而就在这时,毕佑的讯息音同时在三人的手机屏幕上跳出弹窗,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这一趟会换回来老钱原谅了他的欢天喜地的时候,他却用短短的几个字让所有人都再次着急慌乱起来。

  “老钱以后真的都不需要我了。”吴非疯狂地给他打起了语音通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阳光清淡的下午是四五月特有的天气,钱墨承却没有一点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感到舒适,他表情漠然地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下课的铃响依旧按照它的设定在三点十分响起,他站在了那栋蔓藤爬满的青砖老楼前面,却并没有看到平时吵闹涌出的青白校服,他心底的疑惑变成了淡淡的恐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德有些褪色的摇滚背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得如此“有违规范”地回到同原附中。

  “来天台。”这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原本已经往着校门要离开的他忽然因为这个凭空而出的声音着魔一样地转了头,像是受着一股力量牵引一样地奔上了那已经干裂的水泥楼梯,就在自己推开高三楼天台那半掩的生锈铁门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别人。

  温煦明亮的颜色映着浅蓝漫天之下的两张年轻深情的面孔,他们四目相对,眼底倾斜出年轻纯净的情愫,这本该是让人慨叹唯美的画面,却令钱墨承本就气息不平的胸口遭了一计重击一样,他像是被人忽然发力碾压上了躁动不安的心脏,开口的声音都因此颤抖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可是这拥抱凝望的两人并没有谁给他一个回应,他们看着对方说着幼稚甜腻的情话,一头红发的齐萱用她那装扮花哨的指甲在毕佑白净校服的胸口上画出一个心形,就在她要将手收回的时候,原本沉迷在她腰间的纤细手臂忽然有了动作。

  毕佑将她原本在自己胸口的手覆在手心上按回了心脏的位置,而后凑近了她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齐萱那双眼影浓重的眼睛里露出了女生独有的羞怯。

  毕佑满脸得意,以为自己是此刻主导者的要回正身子时,那原本掌心下的手忽然趁着他温柔疏忽发力抽走,就在他眼神惊讶地换了表情时,那颜色绮丽的十指已经粗蛮地捏住了他的脖子,钱墨承的心上也随之再次被人狠狠捏住一样脸上扭曲。

  就在他打算朝着两人大喊而出的时候,齐萱忽然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那颜色清淡的软糯,毕佑先是一愣,随后忽然将在她腰上缠绕的手臂加了力气,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唇与唇的交错之间向对方宣泄着自己因彼此而起的多巴胺,在那浅短急促的呼吸之间当仁不让地与对方的舌头纠缠较量,疯狂又默契地有着用自己的爱意把对方融化,融到自己肺里甚至全身,从此交融一体不再分离的想法。

  钱墨承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映出这两个热烈纠缠的躯体,而这两个人依旧看不到他们不远处这个已经脸色灰白,浑身微微发颤得不知所措的人,他想要喊出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嘴唇上喑哑无声地重复着毕佑的名字,他想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粘在了原地,他甚至……就在毕佑回应上齐萱吻的那一刻已经感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从心口迸发的疼痛感撕成了碎片,那种痛,散落在他的每一个毛孔里,让他连叫喊的力气都被瞬间夺取。

  就在毕佑的手顺势而上,将齐萱那已经因为两人纠缠而摇摇欲坠的肩上细带彻底扯下的时候,这个在淡蓝晴朗之下正承受着心灵地狱的人忽然瞳孔扩大出一股浑浊的颜色,眼前的一切都被扭曲成了一杂乱无章的颜色,像极了那些被遗弃在油画系大楼外的一次性颜料盘,他终于从喉咙之中发出了一声尖叫,只是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这喉咙里的哀吼化作了颜色混乱的粉尘,然后跟着这天台的一切被吞噬进了他眼中的浑浊之中。

  晕眩,心悸,窒息与头痛的折磨总是噩梦之后一样都不会缺少的东西,钱墨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很不幸地恰好第一眼就被病房天花板的灯光刺得两眼难受。

  他虚弱不堪地倒在了消毒水气味浓重的枕头上,从骨缝里涌出的疲惫感叠加着那几下在拐角处水管重击残余的伤痛,他想要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刚抬起却发现自己的经脉之上牵连着吊瓶的管子,一旁的胡雪珍甚至没来得及擦一把脸上的泪痕,满脸兴奋地把他的手按回了床上,嘴里还不断哽咽地重复着“醒了就好!”

  他刚暗兴刚刚那些让他目瞪口呆的画面只是个梦,可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心口竟然还有梦里绞痛相似的感觉,他口干舌燥地安慰了胡雪珍几句,就在自己打算问起老姜师和吴潼情况如何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从病房门口飘来,胡雪珍猛地回头,看到了一个卷发精致,换去了平时那身火辣衣着的胡静怡正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小心望来。

  胡雪珍匆忙凌乱地迎上了这个语气温柔又漂亮得让路过的医护家属都不禁回头再看的女生,而钱墨承却把头转向了那阳光不亮的窗外,看着略带灰蒙的云把太阳围绕得如同一个四面楚歌的孤战之士,就在他打算再次装睡躲开这不该是自己当下想见到的人时,胡雪珍忽然语调欢快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把自己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一拿,丢下一句给他买点吃的就满眼欢喜地出了病房,这让钱墨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起身,生硬地跟胡静怡打起了招呼。

  胡静怡关切地凑到床边朝着他看了一通仔细,可对于她嘴里柔声细语的关切,钱墨承只是生硬礼貌地一字作答,看着胡静怡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他忽然拿起了枕边自己那已经屏幕裂出了长痕的手机,屏保之上不仅显示着现在的北京时间,还有一张拨片玫瑰的水彩画作。

  “这是你给你朋友画的刺青图吗?!很别致呢。”

  就在她要想要仔细“品鉴”一番这副画的时候,钱墨承忽然把悬着的手机一收,满脸疲惫地劝她快到上课时间了,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缺勤。

  胡静怡尴尬地把原本伸出的手收回,片刻调整那已经在眼里暗涌的怒火之后,朝着他笑出了平日里自己被无数人称赞的甜美表情,只是她的眼睛没有了刚刚的明亮动人,而是在嘴角扬起的那一刻,涌出了一丝浑浊。

  她轻轻地伸手触上了钱墨承那条擦伤已经附上了药水痕迹的手臂,就在他要抽回的时候,胡静怡忽然发力,丝毫不理这是否会让一个病人造成怎样不适地把这条手臂死死地捏在手中,终于换来了这个躲闪自己的人认真地朝自己看来。

  “学校账号的帖子你都看到了,这件事情发酵得太大,即便是你们只是闹着玩的,考虑到校风与其他学生的情绪,你挨个大过或者留校察看一年都是轻的,毕竟你这个朋友还被发现了因为持有添加违禁品的……”

  “谢谢关心,我会尽力去和学校解释,如果他们一定要拿我杀鸡儆猴,那我就走一步是一步,以后少缺勤不挂科,总还是能毕业的!”

  他把胡静怡这番听起来有点关心多余的话打断,可这个人还是没有一点要把自己手臂松开的意思,就在钱墨承准备不顾礼貌抽回的时候,自己肩膀上忽然被那花香浓重的卷发轻柔地搭了上来,胡静怡垫脚凑到了他的侧脸旁,依旧由着自己的性子丝毫不顾及钱墨承那一脸惊讶和尴尬的躲避,继续给按着的那条蠢蠢欲动的手臂施加压力,这就在钱墨承的耳旁继续温柔细语起来。

  “你没意识到这件事严重性吗,大过会跟着你的档案,就算留校察看能消处分,可是你也知道,咱们美术生就是靠大学挣比赛名次来铺前程的,留校一年,大的学技比赛或者国家级的比赛都是不能报名的,不如……不如让我帮你吧!”

  钱墨承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松散下来自己那一脸紧绷,就在他打算换个口吻让胡静怡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唇上忽然扑来了一股水果的甜味,他吓得忽然把那一直迁就着胡静怡的手臂一抽,忽然发力把她推开,谁知道这手上的淤青不动的时候还没多少问题,忽然发力,当即就连皮带肉地痉挛起来。

  趁着他被手上的痛折磨得无暇顾及,满眼不甘心的胡静怡再次凑了上来,她慌忙地用自己的两只手捏上了钱墨承的脖子,喘息急促地对他说道

  “我很喜欢你钱墨承,我不知道你躲着我是因为什么,但是你不是个傻子的,我看得出来你也知道我的心意!你要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跳出来说你有交往的女友,这样那个帖子就会被打成无稽之谈,而且发帖的人也可以受到你这两天受到了待遇!你随便找个女生怕别人也不会让其他人信服和你匹配,我……我真的喜欢你,我也不想你受到这些谣言蜚语……”

  说完之后她再次用自己的红唇迅猛进攻上了钱墨承那血色欠缺的单薄,她的力道让钱墨承也吓得愣了两秒,自己后背悬空的身子这就因为胡静怡压来的重量而连着那被拉扯摇晃的吊瓶一起倾倒下去,在玻璃摔地的声音想起的时候,钱墨承五指伸张着颤抖的手悬在空中,他脸上虽因为这主动而来的软香甜味而恢复了许多血色,可他定了定急促的呼吸之后依旧还是那副冷淡的口气,甚至胡静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股积蓄已久的无奈与反感。

  “对不起,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也真的是没有和你……”

  他话还没完,胡静怡就带着一脸狼狈的与不服开门跑走了,听到异响的护士被她撞了个半身不由得皱眉骂了一句没礼貌,随后一边呼叫着保洁阿姨来收拾那一地吊瓶的尸体,一面对钱墨承抱怨说

  “这里还算急诊病房,得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给你转去其他的,你到了科室病房可得和家属说好,不能一个病人一天来那么多人探望的!而且你这两个家属的小姑娘怎么都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这很影响其他病人哦!”

  钱墨承看着那吊瓶和一地暗黄的液体满嘴道歉,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您刚刚说我两个家属都在走廊上横冲直撞?可是我房里刚刚就一个人出去了啊?”

  他实在想不出胡雪珍在医院走廊横冲直撞会是个什么画面,何况这个护士用到了“小姑娘”这个称呼,难道胡静怡进来之后门外还来了其他的人?

  护士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也许是他的模样看着实在让绝大多数人都挺顺眼,因此这位姐姐也就火气消了大半,多跟他提了一嘴。

  “就是你门边跑走的啊,很高的小姑娘,很瘦的。”

  钱墨承被命令躺下之后绞尽脑汁地开始回想起自己认不认识这么个人,忽然他心上一紧,这就猛地赤脚下床,就在自己从窗口望向这急诊大楼前的人群时,冰冷突然的秋雨没有征兆地落了下来,而那些匆忙跑躲的身影里面,并没有他联想到的熟悉,直到视线范围内只剩下一片湿冷无人的色调,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声,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一样蜷缩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