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华需要立马去找天昭替自己换心，故而冰莲洞里只留了宴清一个人。
冰莲花绽放满地，看着漂亮，但一靠近就会被凌厉的杀气重伤。
萤灯在洞口急得抓耳挠腮的：“这怎么办，再不把她弄走，岁华回来就得给她哄好了。”
酆玄一脸莫名：“他们两师徒的事，你掺和什么。”
“你不懂。”她扁嘴，“她留在这里，后面还要被打下悬崖、被二选一放弃、被岁华夺宝去救别的女人、怀孕流产、虐身虐心。”
酆玄：“……”
“我也不会强行带她走，我只是给她多一个选择。”萤灯试探地伸出一只脚踩向冰莲花，“能顺利登基，为何要去遭那老罪。”
他听明白了。
这小仙就是同情心过剩，不但同情无名无姓的低阶仙友，还要同情这出生就比她高几十阶的神女。
摇了摇头，他抬手拢指。
满地的冰莲花突然就收拢了花瓣，露出一条直通洞内的路来。
萤灯咋舌：“这是什么仙术？”
“不是仙术，是感知。”酆玄抬步往里走，“我是依托冰莲而生的，天下所有的冰晶莲花都会将我感知成自己人。”
还能这样？
萤灯张大了嘴跟着他进去。
原本凶险万分的冰莲洞，在酆玄的感知之下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岩窟。
他在洞室门口站定，朝她抬了抬下巴。
萤灯继续往里走，果然看见宴清躺在冰床上，心口的血窟窿被冰莲花冻住，人也紧闭着眼，神识飞散。
“蓝姬仙子。”她当即传音，“生骨花和回灵草的仙丹要多久才能再炼下一颗？”
蓝姬很快回话：“现在就有，仙子若要，我便让青鸾鸟送去。”
这么快又有了？回灵草不是还在朝食城的山上吗？
来不及多问，她先答：“多谢蓝姬仙子，请尽快送来。”
洞口外没一会儿就响起青鸾鸟的长鸣。
酆玄伸手一抓，将仙丹扔给萤灯，萤灯接过来就塞进了宴清嘴里。
刹那间洞中亮起一道耀眼的光，光芒逐渐散开之后，宴清神体恢复如初。
她缓缓地睁开眼，模糊看见床边有个人影。
“师父。”宴清惊喜地抱住她，“你没有舍下我？”
萤灯被抱得差点窒息，拍了拍她的背道：“别往好处想，你应该没有失忆。”
被岁华含泪遮住双眼，被他生挖出心脏，这么痛苦的过程，她不可能忘。
宴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她松开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哑声道：“是你。”
两人在平旦城遇见过，当时的宴清满怀憧憬，一心要找到师父，跟随在他左右不再离开。
而现在，她眼里神色委屈又脆弱：“早知道当初就跟你走了，你包教包会，还不收任何学杂费。”
萤灯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
宴清呆了许久，眼尾才慢慢往下撇，泪水也一点点往外冒：“我好痛啊。”
“我给你吃了仙丹，不痛了昂。”萤灯哄小孩似的一下下地拍着她。
宴清摇头，哽咽不止：“他分明说过会护着我，分明也对我情动，我都不舍得他受伤，他怎么舍得来挖我的心？”
“男人都这样。”萤灯皱眉，“说一套，做又是另一套。”
说着，不由地瞥了一眼洞口站着的人。
酆玄：？
不是，岁华挖的心，关他什么事？
萤灯继续拍着宴清：“我看你俩一路走来，总是你在追逐他，为他抄秘籍、偷家里的法宝、独身远行千里。你很是心悦他。”
“你……”宴清抽噎得打嗝，“你怎么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仙君就该只爱苍生不爱你，挖你的心是形势所逼，非他所愿。”
宴清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萤灯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情之一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话我老早就想说给仙子听了。”
宴清看着她，迟疑地点头。
萤灯掰着指头与她道：“情爱不是猛兽，人人皆可追求，但爱人之前先爱自己，如此既不会吓退对方，也不会因为过多付出而委屈自己。”
“同一个人让你伤心太多次，那没有别的原因，只能是他不够爱你。”看書溂
“一个男人若需要靠着牺牲你才能成就他的伟业，那他就是个孬种，甭管吹得多天花乱坠的，跑！”
最后一句话是她恶狠狠吼出来的。
宴清被她吼得有点懵。
她小声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人的感情不能强行扭转，不喜欢不能，喜欢更不能。”萤灯看着她道，“但是若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他依旧选择牺牲你，你又当如何？”
“甘愿被他伤害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你若做这样的选择，下次我就不会救你了。”
“若你不甘愿，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宴清被她灼灼的眼神烫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这个萍水相逢的仙子身上的善意，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
诧异之余，宴清觉得有点温暖。
“我已经是重霄殿的神仙了。”她柔声道，“私逃的话，师父说下场不会太好。”
萤灯刷地就变出一块液晶屏，左划指着正在数灵气珠的御星：“他，重霄殿的末位神，叛逃中。”
再左划指向抱着蓝姬的司徒九渊：“他，重霄殿戌位神，叛逃中。”
等会？怎么还抱上了？
萤灯说着说着自己凑近看了看。
蓝姬和司徒九渊似乎在挖回灵草，遇见些险情，司徒九渊正奋力保护蓝姬。
看起来没啥大事，她继续左划指向酆玄：“他我就不用说了，著名在逃叛神，刚刚得了一座灵气矿。”
宴清一开始还犹疑，屏幕越往左划她嘴张得越大：“重霄殿跑出去这么多神仙了？”
“是的。”萤灯严肃地点头，接着就小声哔哔，“每天加班、领导PUA、不按劳分配还搞小团体的公司谁乐意待啊？你也快跑吧，来甜甜殿我给你交五险一金。”
宴清不知道五险一金是什么。
但她疼痛不已的心口，似乎被面前的仙子温柔地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