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除了父母，只有师父会对她好，所以在这情劫动荡的年岁里，宴清很自然地爱上了岁华，哪怕被他伤了又伤，她炙热的心还是为他跳动不止。
但现在。
宴清惊奇地发现，原来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会对她好，也会让她心热得怦怦跳。
她们什么利益关系也没有，萤灯喋喋不休说了这么久，单纯只是不想她再痛苦。可口口声声爱护她的师父，却为着苍生挖了她的心脏。
有些事，不对比不会有伤害，一对比伤害就会成倍增加。
“好的。”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萤灯正从五险一金说到分房分灵气分神位，冷不防就听见了宴清的声音。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好的？”
“你让我改投甜甜殿。”宴清深深地看着她，而后点头，“好的。”
萤灯呆滞了一下，接着就欣喜若狂地抓起她的手：“真的？”
“嗯。”宴清道，“我太疼了，不想留在这里了。”
“好好好！”萤灯连忙站起来朝酆玄挥手，“上神，她愿意跟我们走！”
原以为机会渺茫，没想到居然劝成了。
酆玄没什么意见，萤灯乐意就随她去，但他还是看着宴清提醒了一句：“既随我们走，就莫要再认你师父了。”
宴清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我说话算话的。”
很好。
酆玄结出传送阵，带两人一起回了客栈。
宴清虽然伤势痊愈，但心里的创伤有点严重，一闭眼就会进入梦魇，给她单独开间房她完全不敢入睡。
于是萤灯就把酆玄送了出去。
酆玄气闷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想还不如把人扔山洞里别管了。
——但萤灯在关门前又给他贴了一朵小红花。
他肩上现在有两朵小花了。
拂袖转身，他眉目冷硬地想，也行。
明天若还这样，就再问她要一朵，这样显得他没那么好糊弄。
打定主意，酆玄踹开了司徒九渊的房门。
司徒九渊刚从朝食城回来，看见他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哇呀呀——”
一脚将人踹退，酆玄嫌弃极了：“做什么？”
“你这狗贼。”司徒九渊气死了，“竟暗施诡计离间我与萤灯仙子。”
酆玄抬起一根手指轻蔑地摇了摇，“关系好才用得上离间二字，你与她还没到那个份上。”
“怎么没到？我们前世都订婚了。”
“那是望舒，不是萤灯。”酆玄皮笑肉不笑，“再混为一谈我宰了你。”
司徒九渊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看看这狗贼，在萤灯面前装出一副大慈大悲弃恶从善的模样，背地里却还是这副嘴脸。
他气愤地坐进椅子里，使劲扇着扇子：“我不管，我要加入甜甜殿。”
“可以。”酆玄睨着他，“蓝姬仙子呢？”
“她也要来。”司徒九渊嘟囔，“你也真不是人，好端端一个药师因为你屡次被重霄殿那群人绑架，你竟也不管。”
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酆玄颔首：“是我大意了，但我顾不上她。”
“那你就给她个神位，万一她再出什么事，咱们也能感觉到。”
恍然点头，酆玄凑近他一些：“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药草味儿？”
不提还好，一提司徒九渊就来气：“那蓝姬仙子也是个笨蛋，我话说那么重她竟也不恼我，为了弥补我还又带我去朝食城采回灵草，说把她的秘密也全告诉我，如此便两厢公平。”
“这主意不错，你们扯平了。”酆玄不解，“那你还恼什么？”
怎么能不恼，他满脑子的隐私秘密，落在她手里那叫把柄。
可蓝姬呢，脑子里干干净净的只有悬壶济世之事，所有回忆都只关于救人。
这算什么隐私秘密，这分明是个人传记。br>
气得狂扇风，司徒九渊不经意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肩上这什么玩意儿，丑了吧唧的。”
酆玄云淡风轻地道：“没什么，萤灯给的。”
居然又给他送东西？
虽然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纸花，但司徒九渊觉得不妙，起身就想往隔壁房间走。
酆玄抬腿抵在了门框上：“她忙着呢，别去添乱。”
都回客栈了能有什么忙的？他瞪眼。
萤灯真的在忙。
她在给宴清讲故事。
“这是小华和茵茵的故事。”她道，“可能有点长，但你一定要听。”
小华就是岁华，茵茵是碧落的小名。
萤灯将两人如何相识，碧落如何成全岁华之后又被抛弃，再如何惨死子半城的客栈，等等一连串的事，编成故事全给宴清打了个预防针。
说得很隐蔽，宴清也一直乖乖捏着被角听着。
萤灯以为她没发现，讲完刚喝一口水，却听得宴清道：“所以我师父一直不肯让我碰的那张画像，竟是碧落仙子的。”
她一口水喷了出去。
“你。”萤灯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你知道啊？”
“我不知道碧落仙子就是他以前的恋人，只知道他心里有人，并且为之一直拒绝我。”宴清脸色苍白，但神情还算轻松，“听完这故事，倒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萤灯连忙道：“你还年轻，前途也一片光明，犯不着为个男人一直难过。”
年轻是真的，她才几百岁，但前途？
宴清失笑：“你不用安慰我，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往后不修炼重霄殿的仙法，我可能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铸器师。”
普普通通？
萤灯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欢：“您对自己有误解，有很大的误解。”
说着，将她拉起来站到房间里。
“我给你说一个东西，你试试看能不能造出来。”
宴清眼眸一亮。
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制造神器法宝，与其一直神伤，不如找点事做。
“就这个。”萤灯拿了图纸画了大概的模样，又具体描述了一下它的威力，“一颗下去，仙界核平。”
宴清：“……”
这么厉害的东西，是她可以造出来的吗？
“要相信自己。”萤灯认真地抓着她的手，“连我这种小废物都能修炼到二十阶，你将来必定能靠着各类神器问鼎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