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的厮杀如火如荼进行着。

宣瑜看着激烈的战场,感慨道:“你说,幼年时,你如果知道我是魏信的外孙,你还会靠近我,同我做朋友,帮我养青鸟吗?”

祁丹椹沉思,道:“不会。”

那个时候,他刚丧失了母亲,又被父亲扔到庄子上。

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若是他知道宣瑜的外公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看到那个哭泣的孩子时,他根本不会理他。

就如同长大后,他不会同他相认。

宣瑜没有错。

他也没有错。

错的是世事的阴差阳错。

刚好魏信是害死他外公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造成他命途多舛的人之一。

刚好他就是宣瑜的外公。

宣瑜嗤笑:“果然,可惜没有如果。命运就是如此,让我在最难过的那天遇到了你,让我在以为人与人之间只有丑恶算计的时候,遇到了你。更让你我重逢,让你我就在这样锁着,永远锁在一起……”

砰的一声。

战船与三艘巨大的货船相撞,湍急的江水波浪哗啦一声冲得极高,三层楼高的巨大战船与货船被波浪冲得来回晃荡……

贴在船舷与人搏斗的人,因躲闪不及,被压在成了肉泥。

随着船只荡开,那团肉泥掉入水中,成群结队的鱼在水中狂欢跳跃。

炸药轰一声在水面炸开,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江面。

本就水浪翻涌的江面,因这巨大的冲击力,水波被冲上了天……

湖面上的中型船只桅杆被炸倒,落下来砸在水里,砸死了几个人。

被火烧着的人在船上乱窜奔跑着,痛苦哀鸣着……

唰的一声。

那火人中箭,他的痛苦结束了。

宣瑜看着激烈的水上战场,眼眸里跳跃着兴奋的嗜血的光。

“纵然我没有好下场,我也不会后悔遇到了你。因为只有那一个月,我是真正的活过,让我这个世间的怪物不再孤单,让我这枯燥暗无天日的人生有了一丝期盼。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该是多么的空虚无聊。所以,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无论是天上或地狱。”

地狱两字刚出口,他立刻闪身躲开。

身后刺过来的剑,正好刺在祁丹椹与宣瑜之间的锁链上,划拉出点点火星。

宣瑜一手杖砸向那人。

那人急速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宣瑜砸落了空。

宣瑜调转方向对着那人。

祁丹椹也被迫调转方向。

甲板上腾跃的火光与远处交战的战火映在那人俊美的下颌线上,流利的线条仿若丹青墨画勾勒而成……

只见火光中,宣瑛穿着码头搬运工的粗布麻桑短褂,卷着裤腿,手持着一柄寒芒四射的剑,眼底带着弑杀怒意望着宣瑜。

此时,甲板上船舱里一些或面容冷厉、或凶神恶煞、或膀大腰粗的人察觉到动静,立刻抽出刀剑,围拢上来,指向宣瑛。

宣瑜的三艘大船伪装成货船才通过了两处关卡。

他船上除了那些藏在舱底的人,其余的人都是一副码头搬运工或搭载船只客人的装扮。

这些人装扮不一、长相各异,却有着相同性。

那就是眼底死灰一般的沉寂或与阴狠恶毒的杀意。

这些都是魏家曾经培养出来的死士。

听闻魏家培养死士从来都是任务完不成,要以命相抵。

可见这些人是在怎样的刀山尸海里淌过来的。

宣瑜神色泰然望着宣瑛,阴柔目光里尽是杀意,说出的话却带着调笑意味道:“本王不是送给你一个了吗?你为何非要穷追不放?如果不够的话,本王可以再送你两个。”

他指的是让方宇伪装成祁丹椹。

宣瑛惯常会嘲讽人,他阴阳怪气道:“那些赝品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毕竟你送我那赝品对你情深义重,将他父母骨灰扬了,他都不愿意出卖你。不像丹椹,他只会为我掉眼泪,为我殉情。六哥,人要学会怜惜眼前人,你看小弟为了你的姻缘,牢里那个赝品都没杀,还给你留着,指不定将来能帮你凑个三宫六院。”

他从水底潜过来,杀了几个伪装成码头搬运工的死士。

他本想着悄悄靠近,徐徐图之,先保证祁丹椹的安全,再控制住宣瑜。

谁知上了大船,这些死士间有暗号,且暗号与死士的代号有关。

他答错了暗号,导致被认出了身份。

这才不得不立刻赶紧采取行动,乘着甲板上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上了甲板,直取宣瑜。

可惜宣瑜警惕心太重了。

说话间,他看到祁丹椹脖子上一圈牙痕。

甲板船舷处的灯火正好在祁丹椹的不远处,将那处牙痕清晰可见的呈现在宣瑛的面前。

宣瑛的眼眸越来越冷,周身充满压迫感。

比江面呼啸的带着血腥气的秋风还渗人。

宣瑜似乎也注意到宣瑛的目光,阴柔狭长的眼眸蕴藏着愚弄人成功后的得意笑意,“怎么?你也觉得在他身上留下点痕迹很好看?哈哈哈……可惜啊,你调|教出来的人跟你一样没什么情趣……”

宣瑛知道宣瑜是想激怒他。

他确实怒了。

纵然他知道宣瑜不可能对祁丹椹做了什么。

祁丹椹也绝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

但一听到从别的男人嘴里说出与祁丹椹有关的下流的话。

他就控制不住满腔怒意。

他一剑刺向宣瑜,道:““你这辈子也就只能留下个牙印了,不,等伤好了,连个牙印都不会留下。你拥有的,也只是你幼年时那点可怜的记忆罢了。”

距离宣瑜最近的一个死士拿刀一挑,挑开了宣瑛的攻击。

他挥舞着大刀,方向一转,直取宣瑛。

宣瑛躲开劈向他的大刀,连连后退好几步站定。

宣瑜冷呵道:“拿下他。”

死士们一拥而上。

祁丹椹紧张担忧喊道:“小心。”

纵然宣瑛武艺高强,又怎么经得起一批批亡命之徒的车轮战?

就在他担忧喊出“小心”的瞬间,死士中七八个人在刺向宣瑛时,陡然变换方向,刺向身边的死士。

死士们躲闪不及,被刺了个对穿。

杀了几个死士后,那七八个人纷纷护卫在宣瑛的不远处。

这些侍卫都是宣瑛精挑细选出来的生面孔,所以宣瑜一时没认出来。

在船舱底下时,因为宣瑛暴露了,反而为护卫们争取了时间。

那些死士们来不及查探他们的身份,就让他们混杂着上了甲板。

宣瑜面色难堪望着宣瑛,眼眸中满是寒冽的杀意。

他抽出手杖中藏着的寒芒四射的利剑。

将手杖外形的剑鞘扔在一旁,手挽着剑花,刺向宣瑛。

宣瑛刚要抬剑迎挡,宣瑜一拽锁链。

祁丹椹被迫拉至宣瑛的剑尖下。

眼看着剑尖朝着自己而来,祁丹椹并没有闭眼。

他知道,宣瑛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伤他分毫。

正因此,他担心极了。

因为只要有他在,宣瑛永远打不过宣瑜。

宣瑜也算准了宣瑛不会对他出手。

因此才有恃无恐的将他推至宣瑛的剑尖下。

宣瑛果然猛地收回剑,却在这一刹那,他错过了最好的躲闪时间。

利剑刺破血肉。

他被宣瑜一剑刺穿了手臂。

一阵锐痛从手臂传来。

周遭混杂打斗声中传来几声担忧:“殿下。”

左夏与右一冬不知何时也攀上甲板。

正要冲过来,被两个拿着大刀阔斧的死士拦阻,被迫截断了去路。

左夏与右一冬顿时心下凛然。

他们这一次遇到的死士,绝非一般的小杂碎,而是训练出来的高手中的高手。

祁丹椹看到宣瑛受伤,心脏像是被千斤锤子重重捶打了一般,疼得抽搐。

他不由自主朝着宣瑛迈了两步,被铁链锁住。

他担忧道:“殿下。”

宣瑜扯着锁链将祁丹椹猛地扯了回来,一脸不满道:“至于大惊小怪吗?这点小伤都得喊一喊,待会儿你不得喊破喉咙。那么小的伤口,又不会死,等本王将宣瑛大卸八块,你再情深义重的喊一喊,掉两滴死了丈夫的眼泪就够了,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本王还是通情达理的。”

祁丹椹冷冷盯着宣瑜:“当然不会死,但我会心疼。六殿下不会心疼人,也不会被人心疼,当然不知其中滋味。”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对任何事物都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让他感到无力。

他困在一个名为感情的囚笼里,里面有着三个人。

他可以算计人的情感,却无法左右人的情感。

而这种情感让人偏执疯狂。

他现在连自由都没了,还被充当伤害宣瑛的刀。

宣瑛为了救他而来。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言语刺伤宣瑜。

宣瑜顿时脸色难看。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祁丹椹能够牵动他的思绪。

可惜啊,这话却不是什么好话。

宣瑛乍然被祁丹椹表白,鲜血淋漓的手臂顿时也不疼了,恨不得再扑上去让宣瑜戳个几剑。

他满眼感激道:“六哥,您可真是为了弟弟的姻缘操碎了心,之前丹椹拒绝我,我本以为我与他前缘已尽,就因为在燕山你把我砍得身负重伤,他陡然明白他不能失去我,他意识到他喜欢我,抱着我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恨不得当场殉情,后来更是守着我几天几夜,生怕我有个好歹。现在,你又为我们感情贡献一份力,让他说出他很少说出口的话,让我意识到他爱我多深……”

纵然手臂鲜血直流,粘稠的血将粗布麻衣染得一片黯哑,他依然嬉皮笑脸道:“将来小弟结婚,一定要请六哥你坐上宾,六哥真是我们的好媒人。”

此刻,宣瑜杀宣瑛的心都有了,愤恨道:“杀了你,给你用二十头母猪配冥婚。”

说话间,他已经出招。

招招凌厉,每一式无不存着将宣瑛大卸八块的心。

他左手臂与祁丹椹锁在一起,处处受到牵制。

他的左腿残疾,失去手杖,站都站不稳。

他明明处处破绽,却剑锋凌厉,占了上风。

相反宣瑛处于劣势。

因为有了祁丹椹作为掣肘,宣瑛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因怕误伤祁丹椹,而不敢发挥到极致。

他乘着打斗的间隙,砍了数十次那条锁链,也只是砍缺了一个小豁口。

砍不断锁链,他本想斩断宣瑜的手臂。

每一次宣瑜抓着机会,利用祁丹椹,将宣瑛重创。

战场上刀剑无眼,剑错一招,便可能丢了性命。

不一会儿,宣瑛身上尽是伤,左大腿上更是插了两把匕首。

远方战火厮杀正酣畅。

两方之间的船相撞后,只几乎是贴着的。

船舱里、甲板上,桅杆上,到处都是厮杀声、刀剑声、哀嚎声。

远远望去,江里飘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黑夜下的江水被血晕染,浓稠得化不开,江面呼啸的凄风都带着血腥味。

硕大的鱼群围绕着断肢残骸欢快起舞,跳跃的鱼儿身上都是血红色。

船只上横七竖八到处躺着尸体。

宣瑛与宣瑜从甲板上打到船舱里,两人皆精疲力竭,身负重伤。

祁丹椹也被迫加入战场,身中数刀,肋骨断了两根。

砰的一声。

宣瑛被宣瑜一个凌空横踹,反手一拳,将他砸到一堆货物上。

宣瑛猛地一口血还未吐出,宣瑜的剑就刺了过来。

宣瑛立刻闪身躲开。

那一剑刺入装着油的木桶里。

木桶裂了一条缝隙,潺潺往外流着劣质火油。

宣瑛躲开之后,反身给了宣瑜一脚。

将宣瑜踹在一堆干燥粮食上,祁丹椹也被连带着一起,摔在一楼粮食上。

轰隆隆

闷雷在天空气中乍响。

不堪重负的阴沉黑云终于将那团阴霾砸向了人间江河,瓢泼大雨纷纷落下。

风浪越来越大,推着巨大船只起起伏伏,席卷着江面的尸体奔向远处。

一道闪电像是劈在船的四周,将船舱内照得亮如白昼。

狂风席卷着暴雨骇浪,从残破不堪的船舱窗棂灌入。

雨水江涛被狂风席卷着灌入船舱里,在地上流成溪流,无情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宣瑜已经用尽了力气,他全身上下多处致命伤往外涌着血,发冠被打散,长发披散在颈侧,被鲜血黏腻的贴着皮肤,在这狂风骤雨的江面船上,宛若夜间嗜血的鬼魅。

但宣瑛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宣瑛站在船舱楼梯口的空地上,他脚边是堆叠的尸体。

插着两把匕首的双腿流着血,将整条腿都染成红色。

他身上那粗布麻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都是或深或浅的血痕。

宣瑜望着连站都站不稳、披头散发的宣瑛,冷笑道:“该结束了。”

他抬起左臂,左臂上除了有锁链,还绑着一个袖箭弓|弩。

箭尖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幽蓝色光。

那弓弩淬满剧毒。

他眼底满是杀意,抬起左臂对着宣瑛,就好似猫儿冲着老鼠扬起了巴掌,致命的杀意中,蕴藏着戏弄讥讽。

突然,他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目光缓缓转动,落在身边披头散发的祁丹椹身上。

祁丹椹因被迫参与两人打斗,也浑身浴血。

他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被摔断的两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发冠早已被砍断,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说宣瑜像夜间鬼魅,那祁丹椹就是海上幽冥。

他身体因疼痛微不可察颤抖着,双手紧紧握着一把断刀,那把断刀割着他的十指。

此刻那把刀正插在宣瑜的腹部。

这是他在两人打斗无暇顾及他时,他从一个尸体身上抽出来的。

鲜血让他双手滑腻不堪,几乎连刀都握不稳。

他不知道那血是宣瑜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漆黑色眸子冷冷盯着宣瑜,像是毒舌吐着信子:“你如果杀了他,我会杀了你。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过你。”

宣瑜的声音在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比这凄风苦雨还悲怆,他哈哈笑道:“你真的想杀我!哈哈哈!你竟然为了宣瑛……要杀我!”

他握住祁丹椹的手,将那枚断刀从自己腰腹部抽了出来。

随即,大量鲜血从他腹部涌了出来。

他抽得极慢。

仿佛根本不怕疼一般,任由那把刀将他慢慢的凌迟。

这种痛苦让他极其的愉悦,他爆发出一阵笑声。

暴风雨随着江涛拍在船舷上,溅起的水砸得两人一身。

宣瑜脸色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是泪、是血、还是水……

狂风骤雨激荡船舷,电闪雷鸣宛若耳畔。

可这一切没有盖过宣瑜的笑声。

随着他笑声的震颤,腰腹部的血涌出的越来越多。

将那把刀抽出之后,他随手从破烂不堪的窗棂扔到江里。

“你要杀我,好,好得很。”

啪嚓一声。

宣瑜用力一掰,将祁丹椹的右手手骨捏断。

祁丹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瞬间冷汗如瀑,钻心的疼痛让他几近昏厥。

他目光锐利的瞪着宣瑜,道:“你若杀了锦王殿下,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就算你砍断我的四肢,我也会咬断你的咽喉。”

宣瑛见宣瑜伤害祁丹椹,顿时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翻涌着。

他怒喝一声:“我杀了你。”

不断流血无法握剑的手再次从地上将剑拿了起来。

他拖着那条鲜血淋漓的腿,一瘸一拐迈向宣瑜,地面被他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宣瑜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身上多处致命伤口潺潺往外流着血。

他怒吼道:“你杀不了我,该死的是你。”

他拽着祁丹椹散落的墨色长发,将祁丹椹拉了起来,逼迫祁丹椹看向宣瑛的方向,道:“来,让你看看,本王是如何杀了他的。哈哈哈……我要在你的面前杀了他,杀了他,扔到江里喂鱼……”

说着,他抬起弓|弩,对着宣瑛的心口。

宣瑛握着剑,道:“来啊,今日你若射不中老子,老子就劈死你。”

宣瑜左手扣动袖箭机关道:“现在就送你下去见父皇,你在他面前也要记得自称老子。”

祁丹椹挣扎喊道:“不要”

轰隆隆

闪电劈开夜幕,乍然将整个江涛翻涌的海面照得如同白昼。

随着轰隆隆声的,还有砰的一声响。

靠近宣瑜那一侧的,因打斗破烂不堪的船舱窗棂被撞开,木头残骸四溅。

狂风席卷着暴雨江水从破损的窗棂涌入到船舱内。

宣瑜听到声音刚回神。

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左臂就被划破一道血痕,血珠在空中泼洒。

绑缚在手臂上的袖箭被一柄长枪挑落在地。

紧接着,那柄长枪就直指宣瑜的咽喉处。

宣瑜猛然拉过祁丹椹,迅速闪身后退,躲过那柄长枪。

不一会儿,屋子里灯火通明。

宣海被两个受了重伤的侍卫推了进来。

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全身上下如同从血里打捞起来的那般,往下滴着血,勉强靠着那两个重伤侍卫的搀扶,他才能站得稳。

左夏扶着重伤的右一冬,两人摇摇欲坠。

雷鸣半张脸淌着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从眉心划到耳后,身上更有多处伤口。

雷晨作为一军主将,稍微强一点,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一战,又是惨胜的一战。

雷晨长枪横指宣瑜,声音嘶哑铿锵:“肃王殿下,您已经全军覆没了,放了祁大人,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哈哈哈……”宣瑜低低笑了起来,他看向宣海,嘲讽道,“五哥啊,五哥,你可真没用,这群小杂鱼,你都搞不定……”

宣海愤愤道:“说得可轻巧,这可不是一般的杂鱼。”

宣瑛冷冷道:“放了丹椹。”

宣瑜听到宣瑛的话,猛然掐紧祁丹椹的脖子。

一股窒息感陡然涌上来。

宣瑜衣衫猎猎,长发被狂风吹得纠缠在一起。

他注视着宣瑛,一股愤恨不甘涌上来,癫狂道:“放了他?不,我死也不会放过他。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就都留下吧……”

说着,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贴在祁丹椹的耳边,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知道吗?我想着,万一兵败,我也不能同你分开,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所以啊,我就在这船底埋满了火药,这里本该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多了这么多讨厌的面孔真是令人不畅快,可恨啊,这次要把宣瑛带上,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跟着你我……不过没关系,跟你在一起,死在哪里都行,身边多了几张讨厌面孔也能忍受……”

众人大骇,看向脚下。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船舱地面上除了雨水,血水,还有劣质油的流动。

那些油混杂着雨水落得到处都是,渗进了木板缝隙里。

祁丹椹几乎在宣瑜说话时,就扑向火折子。

他想用身体直接将火折子摁灭。

只要没有火光掉在劣质火油上,就能避免爆炸。

雷晨长枪横扫,想先杀了宣瑜这个疯子。

宣瑛几乎在宣瑜话落瞬间,掷出长剑,想斩了火折子。

然而,同一时刻,宣瑜的手一松。

火折子在空中骤然亮了一瞬。

落在地上弹了弹,滚落在混着血水雨水的劣质火油中。

砰的下,火光燃烧起来,间歇带着霹雳啪啦的响声。

众人立刻四散逃开,就近奔向窗棂。

只余下宣瑜在火光中癫狂哈哈笑着:“你是我的,谁也带不走。”

“丹椹。”宣瑛猛然扑了过来,将祁丹椹抱在怀里。

在冲天火光腾起之前,祁丹椹闻到了宣瑛身上独有的味道。

祁丹椹也伸出手,紧紧环着宣瑛的腰。

砰砰砰

船只爆炸解体。

轰隆隆

闪电也不甘示弱,在天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