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丰盛的生日晚餐, 江纯做的四喜丸子摆在C位,盛它的盘子都比别的华丽贵重大号。
纪幼蓝客观评价,丸子除了形状不规整、大小不一致, 色相还挺不错, 表面勾的芡亮晶晶, 看着是让人有食欲的。
四喜丸子顾名思义, 代表福禄寿喜,四个一盘,家里四个大人正好分, 迪迪因为年纪小痛失一道美食。
小孩子不管好不吃, 反正别人有的他也一定要有,两条小短腿在椅子下晃荡,嚷嚷着:“我也想尝尝,我也想尝尝。”
宗霁二话不说切了一半给他, “爱舅舅吗?”
“超爱!”
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姥姥, 舅舅给我下毒了!“
江纯:“……”
桌上其他人都憋不住笑了。
“有那么难吃吗?”
纪幼蓝捧场:“妈妈, 第一次做得这么漂亮已经非常棒了,如果是我, 恐怕做出来都不成型。”
父子俩附和:“确实漂亮。”
“就是中看不中吃。”
纪幼蓝倒也不是谦虚恭维。
以前跟家里阿姨学过两道菜, 把锅烧糊了好几回, 就此做饭这个技能点彻底熄灭。
不过她不挑食, 各种菜系、各种口味都能吃。
就像今天这道水平不高的四喜丸子,除了咸一点,她也不觉得难吃。
纪幼蓝问宗霁:“你会做饭吗?”
平时也没见他下过厨房, 两人吃饭,要不外食, 要不家里阿姨做饭。
“我这一点随我妈。”
她放下筷子两手比了个大拇指,“那肯定是大厨级别的。”
还是个小马屁精。
宗霁笑出声,信誓旦旦:“大厨以后给你露一手。”
江纯被外孙打击到的热情又恢复了,这餐饭的主题从宗明怀的生日变成了她这么多年下厨的高能故事会。
虽然只有寥寥几次,但每一次过程都够惊险。
纪幼蓝专心听着。
她鲜少见这么生动没有架子的长辈,会讲自己的头发差点被灶火点着,讲自己中餐失败转战西餐结果还是不灵,讲自己会不遗余力在老公的每一个生日给他留下难忘的一道菜。
宗明怀会给她的故事补充细节。
有关为爱下厨的每一次,他都比她记得清楚。
如此健康正向的夫妻关系,以及他们对宗霁的亲子关系,都让纪幼蓝羡慕。
她没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但她现在可以拥有宗霁的爸爸妈妈。
一餐饭吃到最后,终于想起正题,吹蜡烛吃生日蛋糕。
气氛组迪迪中英文都唱了一遍生日歌,蜡烛也让他吹,开心得好像过自己的生日。
过后,一家人一起到草坪上看星星,纪幼蓝把望远镜调好。
今天天气晴朗,这附近光污染也小,观星条件不错。
江纯想起一个专业的问题问纪幼蓝:“我能买颗星星送给你们爸爸吗?”
“妈妈,星星不能归组织或个人所有。现在有商业命名权的买卖,其实是花钱买个证书或链接,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并不承认。”
纪幼蓝一本正经地科普,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未免太刻板,又补充道:“不过确实挺浪漫的,也是很难得的心意。”
“那我看新闻,命名什么星星还要举办仪式的。”
“这种就是很正式的,小行星发现者拥有命名权,但是可遇不可求,一般我们台里会以杰出贡献者命名。”
江纯摇摇头,“那看来没戏。”
这种命名权有其严肃性在,不太适合当成情人间的礼物。不过以宗明怀在财经界的地位和贡献,是极有可能实现的。
“妈妈,也有很多天文爱好者发现小行星的,如果你能发现一颗,用爸爸的名字命名是会通过的。”
“不行不行。”
纪幼蓝以为江纯在说自己发现不了,还想鼓励两句,结果她婆婆真是好样的:“我千辛万苦发现一颗星星,肯定得叫我自己的名字。”
“妈妈说得对!”
夜色深了,迪迪看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M78星云,闹了一会儿就困了,被姥爷抱回房间睡觉,还不忘死死牵着狗。
大家也都去歇息。
宗霁的房间在二楼最东侧,圆顶的设计,偏黄的暖调,完美的城堡风,推开两扇玻璃格门,是一个宽阔的露台,伸手可以触摸到茂盛的榕树枝叶。
纪幼蓝非常喜欢这间房,完全挑不出缺点。
要是这间房唯一属于她就更好了。
如宗霁所言,房间里能睡觉的只有一张床。
窗边倒是有几把扶手椅,还有一张软榻,但长度只够迪迪那么大的小朋友躺平。成年人如果在上面睡一夜,不是腰断就是脖子断。
纪幼蓝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试图找到第二个能躺人的地方。
最终站在卧室正中的圆形地毯上,感觉向左向右都是迷茫。
没有,她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宗霁一直倚着门框看她来来回回的动作,实在觉得好笑。
别把她愁死了。
“纪幼蓝,你想打算在房里练竞走?”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的太太快愁死了,你还不帮她分忧解难。”她站在原地跺脚。
“几家忧愁几家喜,太太,我是欢喜的那一个。”
纪幼蓝瞪着他。
他不仁别怪她不义。
“反正床是我的,你睡这张地毯好了,”她在地毯上来回踩着,脚感着实不错,“很软很厚,可以躺的。”
他还不知道地毯软吗。
真乐意他连露台都能睡。
就是想看她还能怎么发配他。
宗霁不说话,纪幼蓝他被盯得越来越心虚,接下来的话也没有那么蛮横:“想睡床的话也可以的。”
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呢,结果她手指着门外:“你去跟迪迪睡,他肯定想舅舅了。”
她倒是从不委屈自己。
值得表扬。
宗霁关上房门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在地毯上,两人靠近一起踱步,就很像跳舞。
他还体贴得不得了:“那不行,怎么能让太太独守空房。”
表演体贴谁还不会:“就一晚上,太太可以的。”
“太太可以,我不可以。”
他好坚持。
纪幼蓝把脑袋磕在他肩上,是绝望地彻底没招了。
宗霁摸着她的后脑勺呼噜呼噜毛。
“太太,你要不再找找。”
她声音闷闷的,单纯接他的话:“找什么?”
“安全套。”
“……”
纪幼蓝抬起头来,察觉到一丝希望的苗头。
“你如果找到了,我们今晚就那种睡;”宗霁按着她的腰贴近自己,“找不到,我跟你盖着被子纯聊天,能允许我上床吗?”
“你说到做到?”
“我肯定说到做到,这事儿关键在你,太太。”
……不会真有吧?挖了坑让她钻。
宗霁先去浴室洗澡,关上门之前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景:“希望我出来时,我的床,还有我的人,都是欢迎我的。”
什么……你的人。
还把自己说那么可怜,受她多少欺负似的。
卧室里能放东西的就床头两个柜子还有一个五斗柜,纪幼蓝挨个拉开检查,每看完一格松一口气。
都是一些零碎的物品,他的表、书、魔方还有一些照片。
人物画像是青少年、聪明学霸。
计生用品出现在这里属于严重违和。
大概是他学生时代在这儿住得多,工作以后的痕迹没机会在这里留下。
纪幼蓝拿了一本相册,坐到露台的椅子上,仔细翻着。
照片大多是暑期在庄园里生活的情景,这一本记录的是宗霁的0到10岁。
他从小就是个帅小孩,看出来也挺皮的。
玩得疯时还爬树,摔下来膝盖磕破,哭得好惨。
这几张有点晃焦,纪幼蓝怀疑是他亲姐宗雪边笑边拍下来的。
还有意外发现,他十岁的时候就有耳洞了。
真是挺潮一小男孩儿。
宗霁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在露台上专心翻着他的相册。
没找到东西,人倒是不愁了。
他走到露台,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相册合上,“睡觉吧,太太。”
你好直接。
纪幼蓝觑着眼看面前的人。
他正经穿了上下装的睡衣,哪儿都没露。
可她是见过很多的,他流畅的肩颈线条、匀称的腹肌、力量感十足的小臂。
现在遮得严严实实,反倒让人想扒开来看看。
再加上他说的那句话,就很像……勾引她。
睡一张床,她绝对不亏的。
“我先去洗澡。”
她刚起身被他拦住,“太太,给个准话。”
“你……去睡呀,睡左边,我习惯向右翻身。”
那他可不得睡右边等着她往怀里翻。
纪幼蓝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会儿,很希望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宗霁已经睡着了。
但是她刚才在露台被蚊子咬了,脚背上肿了一个包,不大一个,可是越来越痒。
是绿化好蚊子也毒吗?痒得她快把那个包抓破。
浴室里没找到管用的药膏,着急出来。
床上宗霁果然还没睡,靠在床头坐着,手上拿着她刚才翻的相册。
他来回看了好几遍了,但那些照片完全勾不起童年回忆,他只是打发时间,等着她什么时候做好心理建设。
听到她出来的细碎的动静,一抬头她正皱着脸看他。
“宗霁,家里有管蚊子咬的药膏吗?”纪幼蓝抬起被咬的右脚给他看,“这蚊子好毒。”
她穿得比他少多了,纯棉的上衣和短裤,大片的肌肤暴露在他眼中。
此刻单腿站着,右脚的拖鞋都不在了,脚背上明显一个红点。
宗霁下床,拉她坐到床尾凳上,从五斗柜最上层找到一瓶无比滴。
他坐到她旁边,一手便拢着她的两条小腿压在自己腿上,用纸巾把她的脚擦干,
纪幼蓝被他捏着脚踝,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可能不是蚊子咬的。”
夏天蚊虫太多,庄园里装了驱蚊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没有,她刚才在露台上那么久,被什么虫子咬了也说不定。
他打开瓶盖挤压两下,凉凉的液体从海绵口渗出。
她的右脚被他握在手里,药液轻轻地涂抹在红肿的包上。
明明是很清凉舒服的感觉,但纪幼蓝觉得自己快受不住了。
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细细一声:“痒。”
宗霁低着头专心给她擦药,“忍一会儿,很快见效。”
不是蚊子咬的痒,是她的脚和他的掌心贴合,是他的拇指在无意摩挲她的脚背。
每一下的触碰都让她既想往回缩,又想往他手里送。
他的手好大,掌心是热的,因为她想乱动,被他使了力按住。
她沉迷于他偶尔的强势。
“好点没?”
涂得差不多了,宗霁抬眼,看到她面有绯红,不是洗澡被热气蒸出来的,是连带耳朵一起的大面积的红。
她自己大概都没察觉,眼睛蒙了层水雾一样在看他。
纯情得要命。
他故意捏捏她的脚趾,没想到她轻轻抖了一下,眼神里涌入泫然地委屈,想说又不敢说的一副神情。
可是开口一点也不暴露:“我不痒了……谢谢你。”
宗霁手上松了劲儿,纪幼蓝这次成功把脚收了回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半边脸都埋进去。
“不用谢,礼貌小人儿。”
她好可爱,好想再逗逗。
宗霁把纸巾和药放回原位,又去浴室把手上沾到的药洗掉,回到卧室看到她还在当鸵鸟。
他弯腰凑到她脸前,“太太,你今晚打算便宜我?”
纪幼蓝猛地抬头:“什么便宜你!”
“你一人坐床尾凳上睡,床都是我的了,”宗霁心里笑得放肆,面上还是正经人,“可不是便宜我。”
“我要睡床的。”
她直接站在床尾凳上,比他高出好大一截,气势也起来了,“没有便宜给你占!”
真不经激,她睡床才是便宜他呢。
纪幼蓝走到自己指定的床右侧,掀开被子躺下,指挥他:“关灯睡觉。”
室内灯光灭掉,露台玻璃门的窗帘没拉,是她特意要求的。
有月光洒进来,照在床上两个睁着眼的人身上。
睡不着,这怎么能睡得着。
床很大,他们中间的距离起码还能再睡一个人。
可纪幼蓝连翻身也不敢。她这辈子没跟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连她阿姐还有两个闺蜜都没有。
安静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在耳畔交织。
他忽然开口,声线被夜色浸染得低哑:“太太。”
纪幼蓝想装作睡着了,可嘴巴比脑子快,先回应他了:“……嗯?”
“今天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宗霁翻了个身,手臂揽上她的腰,以一种强势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
纪幼蓝惊了一下,两只手推在他的胸膛,可使不出什么力气。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她可以清楚摸到他的心跳。
好快。
他到底想干什么?
“宗霁,你要是敢说忘了买安全套这种鬼话,我一定会把你赶下床的。”
明明是霸道蛮横的话,被她的语气渲染得委屈又可怜,宗霁想开灯看看她眼圈儿是不是红了。
他真说了看她怎么把他赶下去。
“你想什么呢。”他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我说的是晚安吻,我没有亲你,所以睡不着。”
“……哦。”
但后半句听起来也像鬼话。
可她有点想信,甚至想去满足他。
纪幼蓝伸出一只手摸到宗霁的下巴,隐隐有一点茬,痒痒的。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不用嘴巴,其他地方也是在亲。
她的脑袋稍稍向下,唇碰上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啄着。
可原本见好就收的一个吻渐渐收不住了。
不知何时,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变成一上一下,他的上半身几乎压着她,左手虎口卡着她的脖子,加剧了她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是她上瘾了。
纪幼蓝心里的小恶魔跑出来:就算没有安全套,能干的也不少。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他,从脊背到腰侧,他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纪幼蓝……”
宗霁含糊地叫着她,唇舌一路向下,终于在触到一处别样的柔软时刹住了车。
她那句话还真对,他应该买安全套的。
他为什么不买安全套。
他是傻子!
脑子恢复一丝理智,支持着他翻身下床。
纪幼蓝在跟他分开的那一刻,已经悄然把被子蒙过自己的头顶。
差一点啊啊啊。
都怪他。
他好会亲。
宗霁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到耳边,比刚才更哑:“我去洗个澡,太太,你最好先睡着。”
他什么意思啊?
她不睡着他还要怎么样吗?
纪幼蓝在被子里沉默地点了个头,她也希望自己尽快睡着。
浴室的水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宗霁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她根本还清醒着。
“怎么没睡?”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一回真得安安生生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
“宗霁,我想起来,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
“嗯,你说。”他心无杂念拥她入怀。
“之前你说,不要为了爸爸妈妈或者迪迪住在这儿,”纪幼蓝轻柔的声音敲进他的心里,“如果非说为了谁的话,那也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