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难得换了身利落的运动装,他吹着口哨脚步轻快的从楼上下来。
今天心情不错,握在手里两个月的股票,这几天连续拉了三个涨停板,今早开盘直接高位抛出,小赚了一笔。
刚刚陆思齐点名要吃大闸蟹,他得去远一点的生鲜市场去转转。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来。
陆野进柜台拿车钥匙,视线顺便往门口扫了一眼,却没见有人下来。
他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到有一个邹黎的未接电话。
陆野挑挑眉,顺手回拨了过去。
对面响了一会儿才接通,邹黎沉稳的声线传来:“陆老板。”
“邹老师赶着我买菜的点儿打电话,是算到我今天要做好吃的了吗?”陆野笑道。
“别馋我,我是去不了了,让小齐替我多吃点。”邹黎直接说正事:“你旅馆昨天刚入住的一个叫白逸青的学生有印象吗?”
“嗯哼。”陆野心说想没印象都难。
“他昨天跟助理请了假。”邹黎说:“我刚打他电话想问下情况,但是没人接,同寝室的男生说早上没看见人,想问问你现在他回去了吗?”
陆野皱眉:“没吧?早上六点就出去了,我还以为上课这么积极呢,我刚才上楼了,你等我看下监控哈……”
陆野刚坐到电脑前,旅馆门被推开,一声“欢迎光临”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哎呦……老板在吗?”
陆野站起身:“你好,没房间了啊大哥!”
司机看着有些着急:“不住宿,你快来看一下,这人是不是你们客人啊?”
陆野疑惑的起身:“谁呀?”
“不知道,打我车过来的,报了你这儿的地址,半路就睡着了,现在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看这样子像生病了。”司机说着话把陆野带到车边,打开后座车门让他看。
陆野低头往里瞅了一眼,不禁“嘶”了一声……
冤家!
“是我们旅馆的。”陆野无奈,他朝车里喊:“白逸青!”
座上的人靠在车窗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他半仰着头,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张,有点干,脸色比早上还要差。
“白逸青,醒醒!”陆野钻进去半个身子,推了推他。
白逸青头不稳,一晃便撞在车门上。他哼唧了一声,表情有些痛苦。
陆野额角抽抽,他绕到另一边,拉开白逸青靠着的车门,在人掉出来的时候用腿挡住。
“麻烦您搭把手师傅!太沉了……”
司机赶紧过来:“那个车钱你得帮他付一下啊。”
陆野把白逸青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揽着人的腰往外拖,司机帮忙把白逸青的腿拽出来,两人一起扶着总算把人弄下可车。
白逸青脑袋靠上陆野肩膀,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难耐的拱了拱。
感觉到对方皮肤烫人的温度,烘的陆野有点热。
“我先送他去诊所,师傅您能帮忙把他放我车上来吗?”陆野没想到白逸青看着清瘦,身体肌肉还挺结实,死沉。
“好。”司机和他一起把人抬到黑色越野车后座,回去从车里取出收款码:“一百零六。”
陆野刚关上车门,闻言不禁有些吃惊:“这么多?”
司机一听急了:“我可没瞎要啊!打表的!不信你看……”
“不用不用……”陆野赶紧摆手:“我没想到他能跑这么远。”
“从第三医院上的车。”
陆野拿来手机,点开微信扫码:“他从医院回来,没带点药什么的吗?”
“没有,车上没落东西,你看看。”
“那行,不用了,麻烦您了啊师傅!”陆野跟司机道谢,在门上挂好“今日客满”的牌子。
坐上驾驶座,陆野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
后座上的人睡得很沉,身体像是怕冷般蜷着,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小腿紧实匀称,也许是姿势比之前舒服了一点,这会儿他的眉头不再像那般锁的死紧,毫无防备的乖巧模样,带着点破碎的美感。
陆野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随即发动了车子。
欠了哥们儿的人情,看你以后还怎么傲娇!
陆野常去的诊所自然不远,步行的话穿过旅馆后的巷子就到了,开车则需要从前边路口绕一下。
他把车直接停在了诊所门口,回头又叫了几声白逸青。见对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陆野不禁有些郁闷。
虽然他认为自己还不至于抱不动一个看起来比自己瘦一点的男生,但是抱这个傲慢无礼的臭小子他又觉得吃亏……
“小野?”孟大夫的女儿从诊所出来,走到车窗边朝陆野挥了挥手。
陆野干脆下车:“不忙啊美女?孟大夫在吧!”
“在呢,谁生病了?”
孟大夫的女儿三十出头,别人叫美女显得轻浮,但陆野从十来岁的时候就是这么叫她的,是真的习惯了。
“店里的学生,发烧了。”陆野打开后车门,架着白逸青的两个胳膊把人拖了出来半个身子。
“小桐!拔针。”屋里孟大夫喊了一声。
孟桐看着陆野从车里拖出来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惊讶的都忘了搭把手,听到老爸喊她赶紧应声:“来了!”
她上前扶了下陆野胳膊:“怎么回事儿啊?你能行吗?”
陆野一手搂着白逸青后背,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腿下:“这话说的!我好歹一米八七的大老爷们儿……”
“那我去拔针,你先把他抱到里间去,有床位!”孟桐说完先回去了,陆野其实刚刚话说一半,猛的发力——
没抱起来。
纳尼?
陆野不信邪,再次用力一抬——
这次人是抬起来了,然而刚一离开车座就差点从他怀里漏下去……
“卧槽!”陆野及时用膝盖顶住了白逸青后腰,才没让人以对折的姿势掉到地上。
这,这不科学……
陆野维持着这不尴不尬的姿势有点想放弃了。
要么先扔地上。
孟桐进屋跟她爸说了一声,亏的孟大夫及时出来才解救了他们。
两人合力抬着白逸青进屋,孟大夫不满训斥:“烧成这样不早点儿来?这是脱水了吧?别再烧出脑膜炎来……”
陆野:“没那么严重吧?”
“都迷糊了还不严重?怎么搞的这是?”
陆野:“我哪知道,不过昨天淋雨了……您少说两句省点力气吧。”
白逸青真他妈的沉,实心儿的吧?
他严重怀疑孟老头只是在假装使劲儿。
门口到病床没多远的距离硬是把陆野累出汗来,他在心里给白逸青又记上一笔。
孟大夫用体温枪扫了下白逸青的额头:“哎呦,40.2。”
他表情凝重,又抻开那双紧闭的眼皮观察了一下:“这是发烧引起的脱水和电解质失衡,先挂个水。”
“严重吗?”陆野有些意外,电视里女主角一发烧就昏迷不也很常见吗?
“先退烧,回去少不得养上几天。”孟大夫交代孟桐给白逸青挂上吊瓶,又让陆野弄点清淡的食物来,待会儿病人醒来得吃点东西。
陆野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被迫学雷锋吗?二牛还在等着他的大闸蟹呢……
他看了眼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白逸青。
微侧着脸的男生颈部线条修长流畅,浅栗色的头发遮住耳朵,额头刚刚被孟大夫撸了一把还有些凌乱。
陆野不禁感慨,还真有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自带滤镜,就连眼底的青黑都像是刻意添上去的妆。
白瞎了。
他惋惜的摇摇头。
输液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他猜测着白逸青一时半会未必会醒来,于是决定先去给弟弟做饭,捎带着给白逸青煮个粥。
完美。
出了诊所陆野先给邹黎去了个电话,告知对方白逸青的状况,然后驱车直奔生鲜市场。
白逸青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眼皮很沉,耳边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醒了醒神,慢慢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出租车上……
可是这声音明显不是出租车司机——
“我那是点儿背替杨熙背锅了,祸可都是他闯的!”
是一个好听的男声,音色很有质感,语气鲜活,旁边还有个女声在笑:“你也不冤,那帮傻小子一天到晚跟着你胡闹,街坊邻居烦死你们了!”
“是啊,胡同里的狗看见我们都跑。”男人笑了一声,接着语气忽然低落:“你看,胡闹的一个都没落着好……”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
白逸青眼皮用力掀开一条缝,迷蒙中看到自己一侧的窗边一坐一站两个身影,坐着的是男人。
“小野,人都是命。”女人生硬的转了个话题:“你老大不小了,找个女朋友吧。”
“哎呦,你这心操的,我还年轻好吧?我身边一天到晚来来往往全是年轻小姑娘,你问问她们哪个不喜欢我?”男人语气轻浮了些:“野哥是大家的,不是谁随随便便就可以拥有的……”
“没个正形!”女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男人后背:“烦死了!”
男人笑了两声,又说:“别说我不找,任谁一听我带个孩子都得退避三舍,而且我以后也不可能要孩子,更不会结婚……”
“瞎说!照顾小齐跟你要孩子不冲突啊,小齐很快就长大了!”
“哎,你就当我不愿意对人负责吧,倒是你,三十了啊,美女,你可别等他了。”
“那你娶我?”女人没好气的呛声。
“嘿,好主意!”男人又笑起来:“那咱把日子定在杨熙出来那天。”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