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楮缓和好了情绪后问:“既然当年神界的大门是因为魔神的分散而关上的,如今你告诉我,就不怕我主动促成他们的融合吗?”
“你不会,因为你动情了。”
“你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世间万物皆有情,所以我放任了你违背天理伦常的行为,让术离出世了。”
“呵!”青楮轻笑道:“怪不得,我一时的异想天开居然真的会成功,原来是你,你放任我自己给自己弄了根软肋。”
“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衡量吧。”
天道离开得很干脆,青楮却根本平息不了自己的心绪。
而术离枯坐了很久很久,看着那根肋骨一点点的变化形态,直到变成他熟悉的模样。
他看着那一团被白光笼罩着的东西,心里一片茫然,中途每过一百年就会有人进来一次,仿佛是特意来提醒青楮时间的。
所以他知道现在离他出现在这,已经过去一千年了,他就这样在这空旷的地方陪了青楮一千年,看着对方的发丝一点点染上了银白。
他明明摸不到对方,却还是无数次徒劳的伸手,想要去碰碰那头发,碰碰这个人。
他从来没有被青楮无视过这么久。
白光里的东西动了一下,发出一小声呜咽,他震惊地回头。
青楮他拿两根肋骨和自己的心头,用千年的时间养出了一个婴儿,这太离谱。
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敢去想那个小婴儿是谁。
青楮听到声音终于停下持续了一千年的动作,身后传来了惊喜的声音:“宫主,您真的成功了。”
“嗯。”青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头发,挥手将其恢复成了原本的黑色,“你去通知泊润。”
“好。”
泊润?他师尊?
术离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听到泊润的名字。
青楮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他的视野也跟着离开了,看着对方一步步的踏上台阶,他才看清,这居然是个地宫。
暗门打开后,他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这似乎是个用冰块砌成的宫殿,他知道栖迟宫在极北之地,难得这就是栖迟宫?
青楮着一身青衣走到主位上,坐下打坐恢复,他就在旁边跟着坐下,心里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怎么都想不通。
出来了后,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宫殿外的天黑了又亮。
三天后,他终于听到了别的熟悉的声音,“青楮宫主,晚辈接到您的传讯就立马赶来了,您这里真的有能让九霄剑认主的人吗?”
能让九霄剑认主的人?
这句话让术离停下了跑向泊润的步伐,泊润一步步走进大殿时,还是粉碎了他心底的犹疑,那可是他的师尊。
他跑了过走近,这是泊润,真的是泊润,此时的泊润脸上,并没有后来怎么也无法驱散的疲态。
就算只是虚影,能再见到泊润,他也很开心,他轻轻的喊了声:“师尊。”
“当然。”青楮走下台阶,站在泊润面前说:“但我有条件。”
“这是当然。”泊润恭敬地问:“您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他成神。”
泊润震惊的问,“成神?万年来从来没有人族能修炼成神的。”
他也震惊地回过头,成神?
他们在说什么?
让谁成神?
“我知道,以你们人族的资质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交给你的人并不是单纯的人族。”
“难道是妖?可九霄剑是不可能认妖为主的。”
青楮懒得和泊润废话,往后殿走去,“跟我来。”
他突然就明白了,所有那个...青楮用心头血养了一千年的人,是...他自己?
他想起青鸾的眼睛和青鸾说过的话,九霄剑是青鸾用她的脊骨炼成的,如果他的体内单单只有青楮的血,不可能会让神器认主,除非...除非那两根肋骨是属于青鸾的。
他被迫跟着青楮和泊润再次通过楼梯下到了地宫,向下走时,他才看清这个地宫有多大。
基本将整个地下全部挖空了,所以这就是青鸾的骸骨,也只有神禽青鸾才会有这么庞大的骸骨架。
半个时辰后,青楮终于开口了,“从上面下来,御剑而行的话很快就能到,但我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术离海记得青楮曾经说过,青鸾算得上是对方的母亲,所以这尊敬的态度也就说得通了。
泊润问道:“这是骨骸?”
“嗯,很壮观吧?”
“这是?”
“还记得青鸾吗?这就是她的。”
术离果然没猜错,他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两人心情很复杂。
“青鸾?我听说过,那是一种上古神禽,不属于人界。”
“你们人族不配提起她。”青楮走近亲昵的抚摸着那莹润的骨骸,轻声低语了几句才继续往前。
术离抬头看到之前青楮用心头血养的那个光团,已经回到了青鸾的胸腔处,远远的看着就像一颗白色心脏在跳动闪烁。
青楮朝那团耀眼的光伸出手,那团光慢慢地向他飘来,他接在怀里的瞬间光芒散去,那是一个一岁多的男孩,现在睡得很熟。
一个术离怎么也不敢相信的猜测马上就要被证实了,他转身想跑,却发现就算他转了身也能看到,也能看到青楮怀里的那个男孩。
泊润问:“这是?”
“你知道九霄剑是怎么来得吗?”
“是由青鸾骨炼制的?”
别说了,别说了。
术离想要伸手阻止两人的对话,可他此刻只是个旁观的局外人。
“那是由青鸾的脊骨炼制而成,而这孩子是由我取的两根青鸾胸骨加我的心头血,用我半身神性蕴养千年而来,他是注定要成神的。”青楮把男孩放在泊润手上。
半身神性?这一千年取出的心头血凝聚了青楮一半的力量?
“您为什么会把他交给我?”
“极宵宗是人族的第一大宗,成神不但需要坚定的心智,更需要知大义明事理辨是非,这些都不是我能教会的。”
术离呆滞的看着泊润怀里的小男孩,正好此时对方睁开了眼,那是一双他无比熟悉浅金色眼睛。
“如果他成不了神呢?”
青楮冷漠地说:“那我就用别的办法打开通往神界的道路,那时我将不会再顾忌任何生灵。”
术离抬头看向青楮,脑子一片茫然。
泊润不安地问:“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神来让神界开门,那就用魔神逼神界的人主动开门。”青楮背对着泊润凌空而起,坐在青鸾骨骸的颈部,“我是一定要送青鸾回天界的。”
泊润说:“我一定会教好他。”
术离低着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力量强迫他转移。
在他小时候泊润是怎么说的来着,说他是自己在山下历练时捡到的,原来青楮亲手交给他的,也能算是捡到的。
他小的时候听宗门里的人议论过,凭什么一个孤儿能让神器认主,凭什么他刚进宗门就能被宗主收入门下,凭什么他就能比那些大自己很多的人高出一头。
原来凭的是他的骨来自青鸾,血来自青楮,与他这个人无关。
他轻笑了几声,“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初次见面他就觉得青楮特别熟悉,怪不得一开始青楮对他那么严厉,怪不得青楮身为一宫之主,会留在他身边那么久。
原来他的诞生就是为了要成神,原来他的诞生只是为了送青鸾回神界,他甚至不是青楮唯一的选择。
所以青楮将他交给泊润时,甚至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青鸾说的执念原来是指这个啊!
青楮对他的那些纵容,是出于那些血还是真的有感情?
那他算什么呢?
就算他没见过神,也知道神不该是他这样的。
所以青楮才会那么嫌弃他。
他想到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发言,在青楮的眼里是不是就像小丑一样。
泊润那么尽心的教他是为了九霄剑,还是为了向青楮交差?
所以泊润才从不插手他和青楮之间的事,是因为他管不着,还是因为不敢?
心好痛。
他捂着胸口缓缓蹲下,泊润和青楮的脸和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交错出现。
泊润:“术离,来,你试试能不能拿起这把剑。”
青楮:“结丹后就可以短距离无实物传音了,不努力修炼尽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泊润:“术离,九霄剑今后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了神器的认可。”
青楮:“那是正常人,而你不是,只要你把心思全部放在修炼上,十年内一定能结婴。”
泊润:“术离,你不用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你的未来将会走到一个我们都触及不到的高度,你是要往前看的。”
青楮:“你高兴什么?你师尊下山肯定是有事的?你以为是带你去玩的?还有修行之人修的是心性,你看看你,与普通的三岁小孩有何区别?”
泊润:“术离,你要记住,你是下一任的极霄宗宗主。”
青楮:“像他那样蠢吗?”
原来从头到尾蠢的都是他。
正在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里时,耳边突然响起了轻声的吟唱,悦耳悠长的轻声低吟将他拉了出来,
他循声抬头,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海边,远处的礁石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