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离朝对方走去，离得近了能看出那是一位少年。
少年转过身，看到术离后，脸上高兴的表情慢慢地淡了下去，“你不是青楮，怎么会看得到我？”
如果是之前术离或许也会疑惑，但现在不会了，“你是谁？”
“我叫千尘。”千尘跳下礁石走向术离，好奇地问：“你呢？”
“我叫术离。”原来这少年就是海皇，对方和术离的想向中的千尘出入非常的大，他以为能成皇统治整个妖族的人，就算现在还小，也不该是这么纯善的模样，特别说那双一看就很爱笑的杏眼。
妖族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千尘闻到这个少年的身上有青楮的气息，而且很浓郁，“你和青楮什么关系？”
关系？在这之前术离会很肯定的回答，我是青楮的道侣，可他现在不确定了，“我不知道。”
此时的千尘才刚突破大妖，他知道眼前的人修为比自己高，说：“这里面很危险你赶紧出去吧。”
术离想到尤公说的千尘给青楮留下了东西，说：“既然危险，为什么你不出去？”
“我在等人。”
千尘的语气很失落，术离知道对方等的人不会来，“你要等多久？”
“等到他来为止。”千尘苦笑了声，轻声说：“也许他一直都不会来。”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术离一向迟钝，不管是风瑾、南轩还是左嫣的感情，他都不曾感知到过，可他此刻却能感觉到千尘对清楚的感情，“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等？”
“因为这里是虚妄之眼，我说的话他要是不愿意相信，可以当成是假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术离的嘴唇几经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千尘看着术离，歪头一笑，“我只是一股执念，见不到他就无法消散，但现在我见到你了。”
术离不解：“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千尘抬手指着术离的耳后，“他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印记。”
“啊！”术离抬手摸向自己的耳后，却什么都没摸到。
千尘抬手，四周有微弱的华光涌向他的掌心，一点点的聚拢，随后化作一片银白色的鳞片，伸手将鳞片递到术离眼前，说：“我的本体是黑蛟，全身唯有这片逆鳞是银白色的，送给你。”
“不。”术离后退了一步，这可是逆鳞，“这太重要了，我不能收。”
“我等不到他的。”这一点千尘一直都很清楚，“我觉得自己成不了神，注定会辜负他的期望。”
“成神？”术离抓到字眼，激动地问：“什么成神？”
“青楮他想要打开神界的门，一直在培养我，可我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太适合，曾劝过他放弃，可他说我的资质很好，蛟一旦化龙，就成神了。”
千尘是六千年前陨落的，术离想到了星翎，他之前一直没问为什么星翎秘境会在青楮的手上，现在想来，培养神如果是青楮的执念，那么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
千尘是第一个，而星翎就是第二个，他呢？
是因为前面失败了两次，所以他才豁出去，拿自己的心头血养了个他？
从青楮一开始的伪装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打算把这些告诉术离的，“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了，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来真的。”千尘抬头看向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太冷了，没有任何一点人气。”
术离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本来以为不管青楮活了多久，他都能把以前的时间补上，现在才知道那只是他的异想天开。
千尘再次把逆鳞递给了术离，“拿着吧，我也该走了，困在这不知时间岁月的地方，等一个不可能来的人，太孤独了。”
术离看着那枚逆鳞，伸手拿过，说：“好。”
“谢谢！”
千尘的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消失后，术离捏着鳞片心上却被压了一块让他透不过气的石头。
这不是虚妄之眼吗？
那他看到的肯定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拳头越捏越紧，锋利的鳞片割伤了他的手心，那疼痛无比清晰的提醒着他，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掌心被划破，血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上，浅淡的血腥味被风一吹，就溢满了整个空间。
青楮被血腥味刺激到，猛然回过神，喊道：“术离，术离。”
眼前的海水慢慢退却，变成幽蓝的光，他又能感觉到术离的气息了，回头就看到了人。
他走近看到了地上的血，握住那只手，问：“怎么受伤了？”
术离听到声音侧头，喊了声：“师兄。”
那声音哑得厉害，青楮抵着术离的额头，发现对方的神识非常的狂躁，吓了他一跳：“赶紧稳住心神。”
“师兄。”术离抬手推开了青楮，伸出拿着逆鳞的那只手摊开，说：“这是千尘留给你的东西。”
青楮看到那枚鳞片是就知道那是逆鳞，他没去管那枚逆鳞，只是定定的看着术离，问：“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栖迟宫下面那具青鸾的骸骨，看到了你是如何拿着刀扎进自己的胸口，看到了你在一千年里是如何不眠不休的养出了我，看到了泊润是怎么从你手中接过的我。”
这世上永远是好的事不会发生，坏的事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会发生的。
青楮进来之前也有过这个猜测，可他并没有太过担心，所以现在才会那么的无措，“我...”
“成神？”术离第一次不想看到青楮，“你看得起的是我，还是青鸾的骨和你的血的融合体？”
“那只是我一开始的想法。”青楮从来没向谁解释过什么，此时特别的嘴拙。
“我和你前面的两个目标相比，应该更让你失望吧！”
果然，都知道了，青楮闭了闭眼，“我和他们是相互利用，我给他们提供资源，他们帮我达成目标，仅此而已。”
“相互利用？相互利用千尘会把自己的逆鳞留给你？星翎会把自己的翎羽留给你？”术离闭了闭眼，发现怎么都无法平息自己的心绪，问：“我呢？我们之间也是利用吗？”
“不是。”
“你骗人。”术离不信，“不是为了利用，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心头血养那两根肋骨？不是为了利用，你为什么要把我交给泊润？不是为了利用，你为什么说我没资格看九霄剑？”
术离的情绪太激动了，青楮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你先冷静，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咔哒一声，术离感堵在他元神深处的结松了，体内的灵力狂躁地席卷了他的经脉，他忍着剧痛控住不住的灵力溢出体外，居然碾碎了那枚逆鳞。
他看着那枚代表着另一个少年满心爱意的鳞片，化为飞灰消失在空气中，整个人踉跄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青楮纳戒里那枚千尘的妖丹感觉到逆鳞的气息，强行突破禁锢冲了出来，将逆鳞化成的荧光吸入其中。
妖皇的气息太过强大，这一片本就不稳固的空间开始震动了起来，他伸手拉过术离，加快速度想要往外走。
术离却站在原地看着那枚白色的妖丹不动，问：“这是千尘的？”
“嗯，我们先走，这里扛不住千尘的气息。”
术离伸手抓住那颗妖丹，妖丹瞬间就融化进入了他的体内，磅礴的灵力冲击着他本就被紊乱的经脉，经脉逆行吐出了口血。
“你疯了？”青楮被术离的动作吓到了，“那可是妖皇的妖丹，你现在根本撑不住。”
“不然呢？”术离擦掉嘴角的血，问：“千尘留给你的，你要丢下，丢在这困了他一缕执念几千年的地方。”
刚刚那种情况下，青楮下意识的就是要保护术离，别的在他这里都是其次，只是他没想到术离会这样解读他的行为，“我不是。”
他们停顿的这会功夫地面已经开始晃动了，青楮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摸到对方的经脉才知道，对方居然突破了化神的瓶颈，雷劫应该马上就会落下来了。
体内几股灵力在互相碰撞着，术离甚至能听到经脉寸断的声音。
突然一道雷落在了他们的身边，青楮护着术离，自己挨了那一下，虚妄之眼内不能动用灵力，不然会崩得更快。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这里因为神器的波动形成的，神性与神性之间是由吸引力的，加上突破的雷劫，九霄剑居然自动离开了术离的身体。
他抬头看向那把无比熟悉的剑，怀里的人已经没剩多少意识了，他抬手却发现不但自己和九霄剑直接的联系断了，九霄剑甚至还在汲取他体内的神性。
四周开始坍塌，海水倒灌，虽然不会影响两人的呼吸，却还是阻碍了两人的动作。
术离感觉到了危险，他知道自己突破了，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他咬着牙恢复意识一把推开青楮，对方的实力只剩一半了，不一定能抗住神性与神性之间产生的碰撞，“你走。”
“不，一起走。”
落下的雷越来越多，术离不想和青楮纠结离开的问题：“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青楮不信，还想说什么，术离却催动全身的灵力将人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