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毒。◎

  虎杖悠仁叮嘱炭治郎兄妹千万不可懈怠训练, 如遇危险,可进入龛舍中暂避。半个月时间他补全了龛舍墙壁上的降妖伏魔经,有菩提木加持, 龛舍方圆一里内自成结界,寻常妖魔鬼怪无法攻破。

  交代完性命攸关之事, 虎杖悠仁随炼狱杏寿郎出发, 拜访传闻中的鬼杀队当主。

  产屋敷家族与其集结的鬼杀队长久以来与鬼对抗, 虽几经覆灭之危, 却也从鬼手中救下数不清的性命。

  炼狱杏寿郎领着悠仁深入内院,风吹树叶,撩动连串叮铃脆响。悠仁寻声望去, 长廊对面的空地上,栽种着一棵粗壮的常青树。

  延展开的枝叶上挂满祈福签, 签下系着的彩铃随风而动。

  “那些是鬼杀队成员们制作的祈福签。”炼狱杏寿郎解释道:“主公不喜欢收礼, 后来香奈惠提议以后每年除夕都以祈福签传达心意,祝福主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主公很喜欢这种方式, 挂上去的签都舍不得取下来,所幸这棵树越长越茂盛,至今以一己之力承载着新老队员的心意。”

  炼狱杏寿郎指着最顶端那张老旧的花签,道:“香奈惠说要拔头筹, 她那支签挂得最高,压了所有人一头。”

  除夕年年有, 签却分新旧。

  “是来自平安京的虎杖悠仁先生吗。”

  听见这个声音,炼狱杏寿郎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恭敬垂首:“主公!

  廊下站着名弱不禁风的男人, 两名女童搀着他。

  虎杖悠仁颔首。

  “粉发金瞳, 温暖而坚定, 就像太阳一样,只要见过,就不会认错。先辈那里传下来的说法,我以为是夸张,原来恰到好处。在下产屋敷耀哉,虎杖先生唤我耀哉即可,论辈分也理应如此。”

  耀哉盛请悠仁入内,向女童道:“我与虎杖先生叙叙旧,你们自己去玩吧。杏寿郎,你也是,不必担心我,自忙去吧。”

  茶室只剩两人相对而坐,耀哉间悠仁拘谨,笑道:“自小长辈就说我肖像先祖,可惜我秽疾缠身,这张脸己不能看了,否则虎杖先生想起先祖的样貌,也许就不会觉得陌生了。

  血管状疤痕爬满男人上半张脸,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已有些急喘。

  悠仁见不得人受病痛折磨,他摇头,笑道:“不会!眼睛一样漂亮,看到你的眼睛时,我就认出来了。”

  耀哉本想引悠仁放松,却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他笑得开心,吸了口冷气,又按着胸口咳起来,

  悠仁轻拍他的脊背,等他不咳了,咒力将热茶变温,端给耀哉润嗓子。

  喝了水,耀哉缓过劲儿,道:“虎杖先生,很会照顾病人啊。”

  “如果没有鬼的存在,我真想与虎杖先生只叙旧情。可是,如果杏寿郎没有前去调查鬼的异常,也不会巧遇虎杖先生。”

  “可见一切巧合背后都有某种必然。”悠仁道:“其实我的封印解开,也是鬼所导致。”

  悠仁讲述炭治郎被鬼追杀的过程,耀哉听完,微微拧眉。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见同一种猜测。

  悠仁说出对他而言十分荒诞的猜测:“那座山上的鬼,不会真是鬼王无惨派来找我的吧。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伙。”

  “实不相瞒,产屋敷其实与无惨有血缘关系,我的病也是这种血缘衍生出的诅咒。无惨变成鬼后,消灭他是我族代代传承的使命。”

  “产屋敷举全族之力追踪调查无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却也知道了越来越多关于您的事情。”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说,我被封印后,无惨一直在寻找我?”

  “不错。”耀哉道:“无惨已经拥有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但是这还不够。即使是无惨,也无法避免在太阳光下化作飞灰。为了克服唯一致命的弱点,达成他所渴望的究极完美形态,无惨千年来一直在寻找青色彼岸花。”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在平安京时代的传说中,青色彼岸花只有超脱轮回与生命界限的人,才有可能得见。从平安京至今,能做到这点的人类,只有一位,仅那一位。”

  那个名字瞬间浮现,悠仁脱口而出:“叶王!”

  耀哉点头:“传说是否可信暂且不论,至少执着于此的无惨信了。可惜,那时麻仓叶王已经死去。麻仓家对麻仓叶王知之甚少,无惨从他们那里得不到半点有用信息,只好将目标转向远比族人更亲近的您。结果,您也被五条家封印了。”

  “都这样了,他还不死心?”

  “你太小看他对完美永生的执念了,为了达成这一野望,无惨做下的恶事馨竹难书。”耀哉继续叙述那段悠仁不知道的后事:“无惨不仅没有放弃,手段反而更加残暴,他蛰伏暗处,等那些令他无比忌惮的人纷纷阖目,世上再无敌手,彻底显露爪牙。他抓走不少咒术世家的人,严刑逼供,最终拼凑出您被封印的始末。”

  悠仁生出不好的预感:“他都知道了什么”

  说到这里,耀哉看悠仁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仿佛在看稀有的传说级物种。

  “比如,是您吞下了诅咒之王的二十根手指。至此,两面宿傩的诅咒消失于世。”

  “还有,您的肉身似乎不死不灭,在往生魂锁的封印之下依旧完好如初。要知道,无惨怕的东西很少,往生魂锁勉强算一个。”

  悠仁听明白了,他不仅被这个鬼王扒得一干二净,更巧的是,鬼王想要的,他貌似全都有——虽然并非他本人的意愿。

  虎杖悠仁与青色彼岸花,无惨搜寻了千年。所幸虎杖悠仁的封印之地只有极少数人,在那少数几位归尘归土后,悠仁的下落彻底掩埋。

  哪知阴差阳错,沉睡千年的人解开封印,在青色彼岸花毫无线索的情况下,重归人世的虎杖悠仁极有可能成为无惨接下来一系列行动的最终指向。

  “杏寿郎说虎杖先生有自己的打算,但那并不妨碍鬼杀队成为你的伙伴。在大方向上,我们是同路人。”耀哉又咳了几声,忍下疲惫,道:“相比妖魔邪祟,人类的力量有限,所以对于我们而言,亲人、朋友、同伴之间的羁绊弥足珍贵,鬼杀队绝大部分成员的勇气都起源于此,这也是我们区别于无惨最重要的优势。”

  “我知道虎杖先生有自己的打算,我不强求您加入,但希望您明白,千年之后您依然不是一个人,鬼杀队完全有实力成为您的伙伴。”

  几乎是一步一血印地寻找希望,这样的一群人,悠仁几乎天然地受他们吸引。他想起杏寿郞提过的鬼杀队历史,道:“我听杏寿郞说,约百年前,鬼王无惨的实力突然暴涨,鬼杀队损失惨重,差点儿彻底灭亡,关于这一点,您有什么线索吗?”

  耀哉摇头,道:“当时的记载表明,无惨的变强毫无征兆,鬼杀队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他正面交战,是太阳挽救了最后的幸存者。那一次的战斗,鬼杀队经历了精神意志、肉、体生命的双重毁灭,侥幸活下来的柱级完全丧失了斗志,不少人余生再也无法执刀。”

  “奇怪的是,占据优势的无惨并没有乘胜追击。在那之后,他行事越发张狂无忌,肆意制造鬼,他新造出来的鬼也变强了。我猜测,无惨血液里的邪力因不明原因强化。”

  ‘系统,如果拿到无惨的血,你能检测出邪神碎片的痕迹吗?’

  【可以,另外,宿主,如果无惨真的得到了碎片,那么他得到的很可能不止一块。】

  系统解释道:

  【无惨没有乘胜追击,不是他不想灭了鬼杀队,而是无法完美控制碎片的力量,他在使用力量的过程同时也会受到邪神的影响。这种影响不足以完全控制他,却也引起了他的戒备。无惨本身的实力不弱,类比宿傩,压制一块碎片不在话下,所以他得到的是已经结合在一起的多块碎片。】

  贪多嚼不烂,绝境之中又微妙地存了一线希望。

  过于强大的力量反而束缚住了无惨,神赐予他礼物,就会向他收要代价,而这代价显然超出了无惨的预期。

  ‘系统,我是不是还有一次兑换奖励的机会没使用。’

  【宿主想换什么?我比较推荐火焰系异能力,或者教会的光明术那类?对了对了,我这里还有鬼杀队的呼吸法哦。】

  悠仁打断系统的滔滔不绝:

  ‘我要兑换刀冢。’

  【啥!?】

  ‘刀冢,特殊类道具第三百六十七页那个。’

  刀冢:天下神兵的墓地,封存着兵器一生记忆的小世界。入境者会经历永无止境的杀伐,与神兵们曾经的主人对战,不断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直至其中一方彻底消亡。补充说明,刀冢认主后,可由主人留下一道生门。入境者生命垂危之际,生门自动开启,入境者可选择弃刀离开幻境。

  【为了鬼杀队?】

  ‘不仅是鬼杀队。’

  悠仁从封印中醒来后,某个人的话语时常浮现心头,他想不起说话人的模样,却渐渐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只有一个人强大是不行的。

  ‘要培养强者,即使哪一天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也只是我个人的消亡。’

  不要做无可替代的人,要将每个人都变得无可替代,那样的世界,才遍地都是希望。

  【我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真是……想要劝劝你又开不了口,哪有你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宿主哇!】

  那些想获得强大力量的宿主完全可以直接兑换出刀术类技能,根本不必跑去幻境受苦。一块碎片才换来一次机会,用一次少一次,拿到这个机会的人当然优先考虑强化自己。

  像刀冢这种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的道具,在系统商店吃灰了亿万年,连系统都忘了它的存在。

  也只有悠仁这种怪胎,始终不愿意直接兑换技能,耐着性子翻了几百页的道具说明,硬是掘地三尺给挖了出来。

  他并非如系统所言不按套路出牌,送上门的强大力量未必真的属于自己,刀冢看起来吃力不讨好,却是实打实从内到外的历练,买一个训练场还附赠豪华教练大礼包。

  换个思路想,这不就是血赚吗!?

  坐在对面的耀哉见悠仁沉思不语,以为刚才说的话吓到了他,道:“虎杖先生,您放心。还未掌握呼吸法时,鬼杀队也敢以普通刀刃对抗无惨。不管是产屋敷家族,还是鬼杀队,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我们至死也不退缩。”

  “别啊。”刚跟系统讨论完鬼杀队升级大计,回过神就听见牺牲这个词,悠仁连连摆手,道:“我才刚醒,不想又经历几次告别。无惨可以变强,鬼杀队也可以,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刚才想到办法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如果你信得过我,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拜访。”

  ~

  汽车驶过霓虹海洋,停在豪宅前。司机打开后车门,躬身垂首道:“月彦先生,您请。”

  皮靴踩上红毯,然后是黑色伞尖。

  “亲爱的,你回来了。”贵妇人迎上前,难掩久别重逢的喜悦:“那孩子睡前还抓着我的手,问什么时候能见爸爸。我哄骗她,等你睡醒就能见到爸爸,这下她该高兴坏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月彦梅红色的眼睛盯着女人喋喋不休的嘴巴,他唇角弯起的弧度与女人完美一致,两人的愉悦就像镜子里外。

  “我也很想你们,有给你们带礼物哦。丽,去看看吧,是你一直想要的洋装。”

  “哇,月彦,我太爱你了!”

  “噗嗤。”月彦这下真的笑了。

  丽有些不好意思,捏着红透的耳朵,抱怨:“你再取笑我,我可就不理你了!”

  “不好意思,我错了。丽,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请原谅我。”

  向屠夫倾吐爱语的羔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东西吗。想想看,你锅里的鸡翅长了嘴巴,跟你表白的情景。

  月彦轻轻抚摸丽的头,那么小一颗脑袋,能溅出多高的脑浆?只要稍一用力,这颗脑袋就会成为被锤子砸烂的西瓜。

  丽像只小动物一般,蹭了蹭月彦的掌心,她打量丈夫的神色,好奇道:“月彦在外面遇见什么开心地事情了吗,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真的?!月彦以前的朋友吗?我认识吗?”

  “不是朋友,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他。”

  丽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点吃味,警惕道:“月彦很喜欢那个人吗?”

  月彦又笑了,意味深长,半真半假道:“喜欢啊,当然喜欢,已经到了喜极生厌的地步。”他敲了一下丽的脑袋,打趣道:“不要多想,他是个男的,你们两个在我心中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句话丽听着奇怪,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女人的直觉有时极其可怕,她不肯轻易揭过这个话题,道:“既然这样,月彦请他来家里做客吧,我们一起招待他,既然是月彦喜欢的人,我也会很喜欢的。”

  “那可不行,你喜欢他的话,我可是会吃……”梅红色的眼睛倒映着丽,他在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月彦的眼睛有种无机质的冰冷,丽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恐惧,正要移开目光,却听月彦轻声接道:“醋,我会吃醋的。”

  “请他过来做客还不是时机,至少,要在他愿意接收我的礼物之后。”

  乡镇服装店,老板结束一天的工作,锤着酸痛的腰背,正收拾店面,忽然瞥见挂在柜台后面的红帽制服。

  “唉,这可是月彦先生亲自把关,亲手完成最后的剪裁啊。”

  所谓最后的剪裁其实只是领导视察工作时意思意思剪去几个多余线头,老板还是为月彦先生可惜,这份礼物恐怕要浪费在他这间小店里了。

  将衣服取下来妥帖折叠,手指贴着衣服袖子划过,展平布料折痕。突然,老板痛呼一声。

  无名指被尖刺扎了一下。

  他将袖子内面翻出来,竟有一根软刺藏在缝线里。

  拇指长的软刺通体血红,仿佛在血液里浸泡过。

  老板看着指腹扎出来的小口子,喃喃道:“没有刺很深啊,这是谁的血?”

  突然,整根无名指剧痛,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硕大血泡从无名指蔓延全身。

  “啊!!啊——”

  老板整个人不断膨胀,密密麻麻的血泡堆积起来,他就像是泡了水的洗洁精,大血泡分裂成无数小血泡,人形向下塌陷,小血泡渐渐开裂消融,地面只剩一滩血水。

  作者有话说:

  无惨:不惧阳光的永生是种什么感觉?

  悠仁:谢邀,一种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体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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