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航的下一条博文是和联盟官方处理公告一起发布的, 虽然两者都没有明说施害者和受害者是谁,但龙队几人进入警局配合调查,Hummer被行政拘留的事根本瞒不住吃瓜群众们的眼睛。

  一时之间, 嘲讽着有,感慨者有,落井下石着有, 网上闹哄哄了好一阵子,不过这些事已经和顺利拿下顶级联赛名额的新F-god战队没什么关系了。

  出于隐私保护, 联盟和警方都没有公布案件的具体细节, 让Dangerous远离了这些毫无意义的舆论。

  离新赛季正式开始还有接近一个月时间,虞安看得出为了拿下升降级赛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超负荷训练, 索性大手一挥给大家放了两天假, 收假回来再进行下一阶段的魔鬼训练。

  迟晋晚上来问虞安放假去哪里,虞安随口说了件事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基地中所有人都还在熟睡, 虞安已经收拾好东西悄悄离开,他要赶去高铁站去一趟迟晋的老家。

  上海和周边地区的高铁网络十分发达, 一个小时后, 虞安就到了这个位于长三角的小县城。

  他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 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听了这个地址啧啧称奇。

  “那片地方二十年前就乱, 现在县城朝另一边发展, 就更偏僻了, 又穷又荒, 只剩一些没被子女接走的老人还住着。”

  “是吗?”虞安笑了笑, “我第一次来,不知道。”

  “第一次来?去那里?”司机师傅是健谈的性格。

  “嗯, 有个项目合作伙伴出了点事,去他家看一看。”

  “项目合作伙伴……”司机师傅打量了一下虞安那一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私服,小声嘟囔,“怎么还没搬走?”

  虞安又和司机东扯西扯了很多东西,等出租车七拐八拐到达虞安报的地址时,司机已经熟络到探出头给他做补充说明的地步。

  “我家以前也住这边,所有小孩都是在七中读书的,离这里步行十分钟,你想找你朋友以前的老师直接去学校问就行。”

  “行,谢谢,付款了啊。”虞安晃了下手机上的付款界面。

  “好说,你第一次来小心点啊,这边总有些不学好的小孩偷东西。”

  目送司机倒车离开,虞安走进路边的小店,看到已经等在里面带着黑框眼镜留着平头的男孩挑了挑眉。

  “迟辉?”虞安把男孩的脸和三年前迟辉的样子对比了一下,发现除了更壮实了些之外几乎没变化。

  “是我。”迟辉脸上堆着僵硬而殷勤的笑意,“我已经帮你点好吃的了。”

  虞安看着桌上一堆油腻的油炸食品和奶茶皱了下眉,“你自己吃吧。”

  就等他这句话一般,迟辉立即吃了起来,还不忘自己为不露声色地把付款码往虞安方向推了推。

  “我这次来告诉你妈了吗?”

  “没有,我一句都没说!那个,虞哥,两千块钱……”

  “少叫我哥,直接叫名字。”虞安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币,“专门换的,我问的东西好好回答就给你。”

  迟辉眼巴巴看着那叠钱,不住点头,“太好了,纸币我就不用想办法从我妈手机里偷转出来了。”

  “你要钱干什么?”虞安冷不丁问。

  “买球鞋啊……”迟辉顿了一下,“我迟晋哥不会管这个吧?”

  “他不是你哥了,犯不着管你。”虞安冷声道,“三年前你十四岁,不算多小,当时的事不会不记得了吧。”

  “……”迟辉哦了一声,意识到套近乎卖乖没什么用,安分下来。

  “这三年你妈在做什么?”

  “就,打牌啊。”迟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每月给的五千够她啥都不干天天打牌了,不过她最近有点嫌钱少,和我打听我……打听迟晋是不是回国了。”

  “她会上网看电竞圈新闻?我看是你告诉她的吧。”

  迟辉讪讪低头,一点小心思在虞安面前无处可藏。

  “我提醒过你,我给你们生活费建立在你们和迟晋彻底断绝关系并守口如瓶的基础上,有一点逾距,我就不会再掏一分钱。你妈或许拎不清,但你应该清楚迟晋会不会再管你们。”

  “……他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迟辉赶紧改口,“你继续问吧,只要给钱我知道什么说什么。”

  “监狱那边有消息吗?”

  “我爸……那个男的这三年一直传消息出来想见亲属,不过我和我妈都没去。”迟辉补充,“听说他在牢里表现不行,天天骂人,肯定不会减刑,关够十年才能出来。”

  “你呢?”

  “我、我就上学啊……”

  迟辉看着眼前容貌俊秀儒雅的青年,心底对他一直没有消失过的恐惧感又开始蔓延。

  他永远难以忘记,三年前就是这个外表无害的青年突然出现,以不容抗拒的态度决定了他们一家的命运,不但几下就把那个恶毒的男人送进了监狱,还带走了迟晋——他原本予取予求的亲哥,让他彻底失去了过上富裕生活的机会。

  “你妈一直打牌,生活方面谁管你?”

  “额……我家邻居,一个儿子女儿都不管她的老太太,我和我妈都在她那儿吃饭,每个月给几百块钱就够了。”

  “很熟的老邻居?”

  “几十年了,我家又没搬过家,就隔了一堵墙,她房子比我们还烂。”迟辉不明白虞安为什么会关心这些。

  他想通过虞安接下来的问题判断这个男人突然亲自来找他有什么目的,以此寻找谋利的机会,然而虞安听了后嗯了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就到这吧,我走了。”

  “啊?”迟辉急忙跟着站起来,“那个,钱!”

  虞安拿起那叠钞票,在迟辉贪婪的目光中递过去,然而在迟辉即将触碰到钱时,一只从后方伸出的手突然拉住虞安,生生把钱收了回去。

  虞安诧异转头,看到了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脸色铁青的迟晋。

  “哥,你给他钱?”迟晋咬牙切齿。

  虞安一时哑然,迟辉看到迟晋后先是缩了一下,又不甘心地往前走了半步,“迟晋哥——”

  “滚,少叫我哥。”迟晋骂道。

  迟辉脸色一阵红热,“为什么,我才是你亲弟弟,你为什么对虞安比对我好,你才认识他几年?!”

  “……”迟晋的脸色愈发难看,想起了什么,双眼充血。

  在这个地方,他所有的成长仿佛都消失了,又变成了那个愤怒的、无措的少年。

  虞安叹了口气,嗤笑一声,“亲弟弟是吧?你当初通风报信害得迟晋差点打不了比赛的时候,怎么没惦记他是你亲哥呢?”

  “我、我那时候不懂。”

  “不,你懂,你只是比起这个所谓的亲哥更在乎钱而已。”

  迟辉梗着脖子,“但,那也……那我还是他亲弟弟……他凭什么不管我和我妈?!他就是个不孝的白眼狼!”

  “你只是和你父母一样,觉得他为你们付出天经地义,你们向他索取无需理由而已。但亲人间的感情永远是相互的才对。”虞安摇了摇头,把钱丢在桌上,拉起僵硬的迟晋。

  “走吧,跟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