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几秒, 大脑有一阵短暂的空白,好一会才回过神。
什么叫“早就住进了别人”?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黑莲花早就喜欢上了别人?
不可能吧……
按照原书剧情,她的天命真A这会还在忙着科考呢!
江辞每日上朝, 并没有见着这个人, 甚至在京都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可裴十鸢也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
莫非又是剧情崩了?
她们俩已经提前见过了?!
江辞攥紧了手指, 试探着问:“……那个人是温泊简吗?”
温泊简便是真命天A的名字, 昱国未来的状元。
公主与状元, 当真是一段千年不朽的经典佳话。
在奚翎雪的奋斗之路上,温泊简可是帮了大忙了,简直是军师一样的存在,一直为她出谋划策。
文有温泊简,武有裴十鸢, 天下唾手可得。
裴十鸢皱眉,“温泊简是谁?干嘛的?”
江辞怔了一下,“你不认识她?”
“她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认识?”裴十鸢不耐烦道:“你也别瞎打听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江辞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不想在这跟她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问问奚翎雪。
她沉着脸绕开裴十鸢, 径直往大殿走。
两人一前一后, 默不作声, 中间隔了老远。
然而, 江辞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奚翎雪。她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整个大殿内都没见着她的影子。
不知怎的, 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江辞摇了摇喝的烂醉如泥的端王,语气有些着急, “小雪呢?”
“……雪?”端王半磕着眼,舌头都打卷了,思考了几秒后她伸手一直,“在这呢……哎?怎不见了?”
江辞无语,她就走了这么一会,这人都盯不住,“我不是让你照看着她吗?”
端王一脸懵,“我看了……刚才还在呢。”
江辞:“……”
她抬眼看向对面,赫然发现姚炙也不在座位上。
江辞抿唇,心里的不安又多了一分。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就在这时,她的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高奕,”奚亭月仰着小脸道:“你在找皇姐吗?她刚走不久。”
江辞:嗯?这小姑娘莫非知道?
“你看见了?”
奚亭月点点头,“刚才有个内侍和她说话,她听完就匆匆出去了。”
江辞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奚翎雪是被人故意引走的?
揉了揉奚亭月的脑袋,“知道了,谢谢你。”
事不宜迟,江辞立刻起身往外走,余光在瞥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时,她转了个方向。
“裴十鸢,”江辞几步走到她跟前,一脸凝重,“跟我去找人,小雪不见了。”
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个帮手。
一听这话,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砰的一声放下了酒杯。
太子一个人自饮自酌,余光瞧着那三人快步出了大殿。她冷笑了一声,今晚的重头戏终于要上演了。
…
大殿的后方,奚翎雪跟着一名内侍,脚步匆匆,越走越偏。
片刻之前,这内侍悄声告诉她,裴小姐与定远侯打起来了。
奚翎雪猛然抬头,方才光顾着和奚亭月说话,她都没注意,这一瞧才发现裴十鸢还真不在。
而且,高奕去的时间也确实有点久了。
若是以往,奚翎雪绝不会轻易相信。
然而现在,一提到高奕,她便有点乱了分寸。
那两人向来不对付。
以裴十鸢的性子,保不准又去找人麻烦了。
现在的高奕,绝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奚翎雪一路跟着内侍来到御花园,到现在她也没见着高奕的影子,更没听到任何打斗的声响。
这个时候人都在宴席上,御花园一片幽暗,静谧无声。
奚翎雪这才后之后觉地警惕起来,悄悄摸向了袖子中藏着的毒药,“还有多远?”
内侍没有回头,还是那句话,“快了,就在前面。”
奚翎雪眯了眯眼,心里已经有了数。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没再见着别人,于是掉头就跑。
谁知那人功夫了得,身形一晃就拦在了她面前。
“公主这是要去哪?”
她声音低沉毫无感情,到了这会似乎也放弃伪装了。她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内侍,倒像个杀手……
奚翎雪攥紧了药瓶,勉强维持着镇定,“你是何人?为什么引本宫到这来?”
女人面无表情,眼疾手快,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旋即用力一握。
奚翎雪吃痛,闷哼了一声,药瓶也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何必问那么多,很快你就知道了。”
“放开我!”
对方似乎是名乾君,力气大的惊人,奚翎雪在她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手腕被攥的通红,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被对方强行拖着,往御花园深处走。
不多时,她便闻到了一种类似烟草的气味——这是乾君的信息素!
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奚翎雪脸色煞白。
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像是喝醉了似的,脚步虚浮,走路摇摇晃晃。
待见到了奚翎雪,那烟草的味道猛地扩散开,“……公主?公主!”
这声音是……姚炙?
他怎么会在这?!
内侍装扮的女人冷眼看着姚炙过来,她悄无声息地退下,消失在了黑暗中。
同为乾君,她可不想留在这闻另一个乾君的信息素,这会令她格外暴躁。
姚炙步步逼近,奚翎雪只能连连后退。
“别过来!”
他并不是什么级别很高的乾君,信息素影响不了奚翎雪。
但乾君的体质无疑是比她强悍的,完全可以强行标记。
姚炙呼吸急促,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尤其是,他还在奚翎雪的身上闻到了高奕的信息素!
“你跟着高奕有什么好?你是我的!我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姚炙喝醉了,行动不如平时利索。
在他扑过来时,奚翎雪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趁机躲开,“姚炙!你不要命了吗!敢在宫里放肆?!”
姚炙栽到地上,他舔了舔嘴角,隐隐有血腥的味道,眼里更燃起了几分狂热。
他根本听不进去话,目光满是贪婪,近乎失去了理智。
奚翎雪这次进宫只备了一瓶毒药,刚才还被那名内侍发现了,现在手上什么也没有。绕是她再镇定,此刻也忍不住害怕起来。
这个时候,御花园根本没有人能来救她,高奕都不知道她在这……
-
江辞与裴家母女分头找人,她一刻也不敢停,脚步飞快,搜索了好几处都没看到奚翎雪。
直到临近御花园,她又与裴十鸢碰头了。
江辞大口喘着粗气,感觉体力消耗的极快,“找到人了吗?”
裴十鸢摇摇头,只觉得事态越发严重,她甚至怀疑奚翎雪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实在不行,我去找禁军统领,叫他帮忙?”
江辞想了想,觉得可行,毕竟人多力量大。
裴十鸢正要动身,忽然又站住了脚,皱着眉吸了吸鼻子。
江辞怪道:“你干嘛呢?”
“你没闻到吗?”裴十鸢抬脚,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好像有信息素的气味……”
内侍都是中君,不会是他们。
江辞跟在她后面,使劲嗅了嗅,“……哪有啊?”
她怎什么都没闻到?
越往前走,气味越发浓郁。
裴十鸢一心追踪,完全忽视了江辞的异常,“这边!”
她脚步加快,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猜测。
江辞一路跟着,直到进入御花园深处,她才终于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烟草味。
江辞心中暗暗称奇,这裴十鸢是狗吗,鼻子这么灵?!
不过这会她根本没空思考,因为这信息素她恰好知道,就是姚炙的!
前方忽然传来了声响。
江辞眼眸一沉,循着信息素的方向,拔腿就冲了过去。
谁知刚绕过一处假山,她便迎面撞上一名往外跑的白衣女子。
两人登时扑了个满怀。
奚翎雪如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脸色苍白如纸,眼尾处却是一片绯红,那双清冷的眼睛更是像浸了水一样,美眸中掺杂了一丝惊恐。
她手中还紧握着一枚长长的发簪,是用来防身的。
江辞瞳孔猛缩,脑中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小雪?!”
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人欺负了?!
一瞬间,江辞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高奕?!”奚翎雪怔了一瞬,不敢置信似的抓住她的手臂,“高奕?是你吗高奕?!”
“是我!是我!我在呢!”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奚翎雪的后方又追出来一个人。
此刻的姚炙像头发狂的野兽,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只一心想要捉住奚翎雪。
江辞脸色特青,在见他的那一刻,一股怒火直冲胸腔,像火山爆发了一样。手臂青筋暴起,江辞把奚翎雪往身后挡,旋即大步迎上姚炙,抡圆了胳膊,狠狠地砸了一拳。
姚炙被打的头一扭,脸部肌肉全都挤到了一起,像一滩烂泥。他踉跄了两步,张口一吐,一滩血水中还夹杂着一颗后槽牙。
这一击其实远没有达到江辞的预期,要知道刚穿来时,她可是能一脚把人踹飞的。现在力气竟然小了这么多,一拳只打的人倒退了几步?
这体力真的是不行了……
奚翎雪缓了缓,像后怕似的,又过来抓江辞的手。
江辞顺势把人揽进怀里。
奚翎雪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镇定,江辞紧紧抱着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江辞的怒火并没有因为那一拳就降下去,反而烧的更猛了。
再抬眼时,杀气陡然迸发。
她看向那个还在痛苦呻.吟的乾君,如果不是还抱着奚翎雪,江辞真想冲上去把他活活撕了。
姚炙……
不,她要让整个姚家都付出代价!
裴十鸢刚追上来,一见这场景也是又惊又怒,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她转头就奔着姚炙去了。
“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一脚又一脚踢,“姐姐今就废了你!”
姚炙翻滚着嗷嗷乱叫,裴十鸢正踢的起劲,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立即止住了她的动作。
裴十鸢一愣,“……娘?”
裴韵看了眼姚炙,暂且压下怒火,严肃道:“有人过来了,先离开这,别让他们看到翎雪。”
这一出显然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
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不管是否标记成,对坤君的名声都是不好的,更何况奚翎雪还是公主。
裴韵的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几人。
奚翎雪抱着江辞,感受她心跳的力度,怀抱的温暖,直到此刻才完全安下心来。
高奕竟然真的找到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江辞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奚翎雪后背,“有没有伤到哪?”
江辞并未闻到梅花的香味,看奚翎雪的状态,似乎也并未引发情热。
“没有。”奚翎雪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拥抱,“还好你来的及时,谢谢……”
江辞苦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
“是我大意了……”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奚翎雪抬头,就见抱着她的人眉目冷厉,寒眸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
她从未见过高奕如此震怒。
“那边好像有动静!”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听脚步似乎有不少人,似乎是被姚炙刚才的叫喊吸引过来的。
江辞已经看到了灯笼的亮光。
裴韵道:“从这边走!”
几人立刻跟着她。
路过姚炙的时候,江辞狠狠踩了他一脚,奚翎雪照葫芦画瓢,裴十鸢紧随其后。
三个人动作一样,连踩的位置都没变,揪着同一个地方痛击。
姚炙疼的呲哇乱叫。
“……”裴韵:“动作快点。”
四个人从另一条路出了御花园,避开了那些人。
奚翎雪还不敢离开江辞,手一直紧紧抓着她,“大将军、十鸢,你们怎么也来了?”
裴十鸢道:“是高奕发现你不见了,叫我们一起找人。”
别说,经过这件事,她对高奕还真的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次若不是她及时发现,只靠奚翎雪一个人,很难摆脱失控的乾君。
江辞拱手抱拳,“今晚多谢二位,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裴十鸢挑了下眉,不是吧……她竟然会道谢?还知道感恩了?
“不必如此。”裴韵叹道:“该道谢的是我们。”
她与安妃是故友,从小看着奚翎雪长大,早就视如己出。
裴韵知道奚翎雪吃了很多苦。
遇上这样的事都不哭不闹,还能保持着冷静与对方周旋。裴韵一方面觉得她坚强、勇敢,一方面也是真的为她心疼。
后来她和女儿离开京都,一同去西边平叛,皇帝竟在此时赐婚,命她嫁给高奕。这个人裴韵有所耳闻,她原本也不好看高奕,却没想今日一见,高奕竟与以往大为不同了。
…
江辞没打算再回宴席,与裴家母女告别后就带着奚翎雪回侯府了。
一路上奚翎雪都没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但却一直拉着江辞的手不放。
金玉和张嬷嬷都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问发生了什么也不说。沐浴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奚翎雪难得靠近过来,伸手环住江辞,头也枕在了她的颈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江辞感觉脖子有点痒。
这是之前,江辞梦寐以求的场景,软玉温香满怀,然而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侧过身,换了个姿势,与奚翎雪相拥。
半晌,江辞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点害怕?”
奚翎雪又往她怀里缩了缩,默了片刻,道:“一点点……”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奚翎雪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不藏着掖着,向她袒露她的脆弱。
江辞心念微动,手又收紧了一些,更用力的抱住她。
奚翎雪很沉闷,她刚才一个人想了许多。
这次事件明显是有人设计好的,姚炙只是枚棋子。
可这枚棋子也确实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高奕来晚了,她恐怕真的保不住自己。
只要一闭眼,姚炙那令人厌恶的模样就会浮现出来。
“我明白的。”江辞搂紧了奚翎雪,一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沉声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让姚家彻底倒台,再无翻身的机会。”
奚翎雪心口一热,虽然这话听着很不切实际,但从高奕的嘴里说出来,她莫名的就想相信,总觉得高奕能办成。
一直以来奚翎雪都是靠自己谋出路,难得有一次,她竟然想要依赖一个人。
刚才的沉闷忽然轻松了许多,似乎只要有高奕在,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奚翎雪埋进她怀里,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气息,声音很轻:“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和她很像……”
江辞后半句没听清,“觉得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说——”奚翎雪顿了一下,恍然想到一个问题,“姚琴呢?”
江辞愣住,眨了眨眼,“对哦,还有这么个人……我把她给忘了……”
三个人去,两个人回。
出了御花园,她俩就直接走了,半夜躺床上了才想起来。
其实早在她们回来不久,姚贵妃就派人来传话了,还是张嬷嬷接待的。内侍言语中透露了姚贵妃的态度,她对此事颇有微词,暗指高奕不在乎姚琴,说走就走,竟连侧夫人都给忘了。
“算了,由她去吧。”江辞道:“反正要对付姚家,我会尽快跟她和离的。”
“……和离?”奚翎雪惊道:“你真想好了?姚贵妃一定不会答应的。”
江辞冷哼,“管她呢!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还想着,等奚翎雪在朝中站稳了脚再对付他们,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江辞无论如何也不想等了。
她会与姚家彻底划清界限,姚贵妃怪罪下来她顶着。
欺负奚翎雪,她绝不容忍!
“你对姚琴……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奚翎雪忽然道:“她其实还挺有姿色的。”
江辞脱口而出,“我只喜欢你啊。”
话音一落,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江辞不敢动,睁着眼望着一片黑暗。她正抱着奚翎雪,也不知怀里的人在想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都僵持着。
就在江辞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奚翎雪忽然倾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似有似无。
奚翎雪亲完立刻退了回去,翻身背对着她,裹紧了被子。
江辞愣了半天,恍惚中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黑莲花竟然亲她了!
质的飞跃!
这算是对她的回应吗?
天呐!
只是江辞还没开心几秒,脑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裴十鸢的话。
【翎雪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别人。除了她,谁都没有机会。】
江辞好像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样,刚才的那股激动的火苗一下就被浇灭了。
……黑莲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眼下这个时候再问奚翎雪,似乎又不太合时宜。
算了,她想明天不如先找张嬷嬷和金玉打听一下敌情。这两位都是跟在奚翎雪身边的老人了,既然裴十鸢都知道,她们应该也了解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