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抵达酒楼, 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惶恐慌乱地来到一楼正中间的酒桌前, 因太过匆忙,受伤的大腿被人撞一下,当场摔在地上。

  见到少主仍然什么都不知道,旁若无人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连忙惊呼:“少主!”

  谢子石抬头一看,被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吓一跳:“怎么回事,不是捉拿冰鸟?怎为何伤成这样?!”

  领头想起方才的惨烈景象,脸上毫无血色:“少主大人, 快走,快走!那冰鸟已经今非昔比,手中神剑太过强大,面对我们九人围攻竟然半点不害怕,区区几招就连杀我八位兄弟!老三老五全部横死!身边那养女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化神初期的实力, 竟然将我重创!快走, 必须立刻回禀谢王, 若再轻敌,必然尸骨无存。”

  这一次探查神剑,是谢子石大言不惭包揽下来的, 为此还特地将父亲大人的左膀右臂借来, 手中备好压轴至宝,可以说万无一失。谢子石一听他要回禀父王, 立马否定:“不可!我已许下承诺, 若在此时退缩, 必然会在父王面前失去信任。”

  谢子石的娘亲只是无名小辈,早早身死。这些年来,他一直害怕谢从丹再娶新人,将他这个出身低微的亡妻嗣子抛弃。妖皇已死,谢从丹身为风头正盛的北域之王,极可能夺得皇位。

  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在父王登基前深得信任。

  谢子石脑中思绪飞快,唯一一点不安也被强行平复:“来人,领头重伤,神志不清,将他带下去好好疗伤!”

  领头大惊,没想到少主竟然不信自己,口中惊呼,想要他回心转意,却到底抵不过太子之位的诱惑。

  聒噪之人退场,谢子石立马将暮老请来,与此同时让人传信给城主大人。

  有暮老和城主两位化神后期大能坐镇,一定可以将冰鸟捉拿。

  他的应对十分及时,却不知黎伶早已在外等候,绝不会放任他召集更多人手。

  “殿下,那人怎么又被人送出来?”霜盏月和黎伶跟在领头身后,没想到他才进去一会儿,就被人请离,嘴中还不停地劝阻。

  黎伶也觉得奇怪,又观望一会儿,见到报信的探子匆匆离去,眯起眼睛:“原来如此,是想拉拢援助。”

  霜盏月脸色一变:“不可,若惊动谢从丹和城主就有些麻烦了。”说着便想去追探子,但刚刚起身,就被黎伶按住。

  “无需,方才那探子离开的方向是城南,应该是去找桐文石,若帮手就是他……”黎伶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想起城门前的遭遇,眼底寒光越发昌盛,“我反而有些期待。”

  “走,同我杀进去。”言罢,倏然起身,往酒楼赶去。

  霜盏月没办法,只好跟上。

  一剑斩开酒楼大门,强大的剑气不断蔓延,连带着周遭窗户也被尽数击碎。

  精美的琉璃接连爆开,搅得整个酒楼都不得安宁。

  “谁要杀我?”黎伶大笑一声,足尖轻点,在酒楼中心落下。比起她的肆意张扬,霜盏月则一言不发,沉静如水。

  她们两人突然出现,哪怕是谢子石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方才他是你故意放走,目的是要找到我们。”

  随他开口,暮老和一干手下挡在他身前。

  黎伶哂笑摇头:“找到?错了,你该说一网打尽才对。既然他是你手下,说明先前突破练虚时的腌臜手段也有你一分功劳?”

  谢子石勾唇:“是又如何?这天下是父王的天下,何须一只来历不明的冰鸟掌管。无权无势却意图染指妖皇之位,合该受死!”

  “说得不错,名不正言不顺,却想染指皇位,该死。”黎伶拍手鼓掌,蛇蝎一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可知我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是人修,二是妨碍他人突破晋级的家伙。好巧不巧,你的父王跟两者都有关联。”

  黎伶并非冰鸟,但是看到这些人为了拉别人下水,阻拦突破勾心斗角,就不禁想起三百年前自己渡劫飞升的遭遇,一股由衷的厌恶缓缓升起。

  冰鸟或许要在九泉之下感谢黎伶,不然只凭她的实力,纵然侥幸活下,恐怕也一辈子都无法击杀这些人报仇雪恨。

  不想再过多废话,内心唯有杀伐欲望。

  黎伶手握血刃,以雷霆之势攻向谢子石。

  暮老自然不允,大喝一声抬掌迎上。

  “掌修?”黎伶稍显意外,忽然升起玩弄的心思,“倒是巧,先前也有化神后期的掌修不知死活地招惹我,却被我连带着三个兄弟一块击杀。”

  暮老枯朽干瘪的脸上毫无动容,冷斥:“胡言乱语,你不过专精冰术的化神冰鸟,连练虚都未能突破,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以一挡四,今日就让老朽教你自知之明!”言罢,携带着浑厚内力,迅猛刚烈地进攻。

  另有一众人手意图趁机偷袭,被霜盏月无情处置。

  一眼看到畏缩在护卫背后的谢子石,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以陨晶术和霜尘卷排除万难,再用冰尘诀瞬移到他身后。不求毙命,但求重创。爆开二十枚带毒的冰羽,朝着他的四肢打去。

  谢子石纵然实力不弱,在一众元婴之中无人能挡。可面对突破至化神的霜盏月,就因修为之差被时刻压制,几招过去难免受伤。诡厄寒毒侵入身躯,让本就不富裕的灵力越发贫瘠,丹田仿佛穿孔一般,不仅刺痛无比,还源源不断地泄露力量。

  谢子石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寒意,大惊失色:“你竟习得寒毒之术?!卑鄙无耻!”

  说这话时,竟忘记自己为了不让旁人突破,而暗自谋划。

  霜盏月不如黎伶无情,但早在当初对抗雪蛟时就学会不能轻敌的道理。自知有优势,立马乘胜追击,一剑刺入臂膀,一剑击穿大腿,很快就将谢子石生生定在地面。

  毒血翻涌,再难反抗。

  暮老心骇,没想到这一位也如此勇猛,护主心切,却自乱阵脚,被黎伶抓到破绽,万血穿心。

  暮老干咳一声,吐出一大滩血液,两只眼睛瞪得浑圆,只来得及呼出一声“少主”,就永远地倒下。

  碾碎元神,不留活路,黎伶慢步走到霜盏月面前,看到地上四肢被贯穿的谢子石,微微蹙眉:“你可比我心狠手辣,竟这么折磨他。”

  霜盏月拉下脸:“不是你说要留个活口?我怕他逃跑。”

  “罢了罢了,总归是他活该。”黎伶绕着她看一圈,发现身上没有血迹松一口气,“伤到没有?”

  霜盏月摇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反倒让谢子石越发惶恐不安,强忍着苦痛拿出一个锁妖塔。

  “这塔刹内封印一只凶兽祸斗!放出的火焰连绵不绝,哪怕金乌都要避其锋芒!速速将我放开!不然定用妖火拉你们一起上路!”

  化神祸斗,再加上锁妖塔的神威,哪怕无法击杀冰鸟,也能凭借属性和血脉的压制将其重创。

  谢子石本以为这人会畏惧害怕,谁知竟没有。

  黎伶面露讥讽,甚至不知死活地击碎塔刹,将祸斗彻底释放出来。

  “你疯了?!区区冰鸟竟敢跟祸斗抗衡……”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呗烈火包裹的凶兽看到黎伶的瞬间,吓得匍匐在地。

  数丈高的庞大身躯,竟然战栗颤抖!

  “祸斗?”黎伶讥笑,一把抓住凶兽的脖子上的灼热鬃毛,“一条火狗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无论语气还是神色,都不屑一顾,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祸斗是出了名的穷凶极恶,面对这样的挑衅,却不敢发一言。别人看不出,它却明白,面前之人哪里是冰鸟,分明是天地赐福的神凤!一团涅槃神火就能将它烧得灰飞烟灭!

  “什么……火、火狗……”谢子石遭受到剧烈打击,看着乖顺无比的庞大凶兽,面无血色,“不、不可能,不可杀我!我父亲可是北域之王谢从丹!方才还求助天权城主,你若敢杀我,他们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黎伶摇头,只觉得这人已经无药可救,“桐文石吗,刚好,这么久不见,我也要跟他算账。背叛不说,还敢坐地起价,敲诈到我头上。这些年来应该没少赚取灵石,我倒要看看他打算要钱还是要命。”

  “不过,你今天运气着实不好。原本打算放你一马,可惜谁让你放出祸斗。若让你爹发现祸斗畏惧我,说不准会就此生疑。放心,我动手很快,争取让你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干扰他人突破。”

  言罢,手起刀落,刺穿这人的心脏。

  一边的祸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但它身躯太过庞大,想让人忽视都难。

  黎伶做掉谢子石,扭头看向祸斗,笑问:“我是谁?”

  祸斗身形一僵,一声不敢吭,硕大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知道不认识别问我!

  黎伶对它的识相分外满意,“去月城将军府找田安,告诉他我新收养一个宠物,让他好生照料。”

  祸斗明白这是活命的意思,连连点头,似是生怕这人反悔一般,飞一般蹿出天权。

  路上行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瞧见一团火焰在雪地中疾驰,所过之处冰雪消融。

  桐文石遥遥看到自己交给谢子石的祸斗逃窜,心中一跳,立即冲入酒楼,却在看到面前的景色时生生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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