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同褚鹤说的话并不只是为了安慰, 确实如沈海遥所说,柳玉修绝情道多年,一向是无喜无悲, 刚刚却因为自己偷偷跑下山而如此大发雷霆, 而且, 这又不是自己第一次偷跑下山……

  沈海遥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他敲开柳玉的门, 可怜巴巴地说:“师叔,海遥真的知错了。”

  门内,柳玉正端坐在矮桌前发呆。

  刚刚褚星津叫他过去, 对他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十几年前沈家那家惨案中, 有个年纪不大但做事颇为狠绝的人, 如今成为了平厄门新一任掌门人。

  这么些年来, 平厄门从未停止过对沈海遥的追踪, 只是因为先前的内斗, 他们耗去了太多时间,这才换来望尘山这十几年来的清净。

  可如今……望尘山上这好日子,怕是快要过到头了。

  这些年来,因着当年褚星津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柳玉一直守着这望尘山。这么多年时间过去, 心里也并非全无感情。

  前一刻刚刚得知了关于平厄门的消息,下一刻便听说沈海遥又偷偷跑下山,柳玉心里又急又怒,就像是沸腾的油锅里突然洒入了一桶冷水,炸得他体无完肤。

  从未有过的担忧与慌张冲昏了他的头脑, 意识回笼时, 他已经揪着沈海遥回到了院子里,还对他大发了一通脾气。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 柳玉静下心来,不由得反思起自己刚刚的举动。

  说起来,这并不是海遥第一次偷跑下山,他还年轻,玩心重是正常的,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陪着他下山,从未告诉过他外面的危险,他本就不知道这些,又何必同他生气呢?

  思来想去,柳玉觉得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了,正准备出门去寻沈海遥时,那人便敲开了他的房门。

  “……别生气了吧。”他听到沈海遥这样说。

  直到此时,柳玉才明白,方才那股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大概就是常人所说的“心悬在半空中”。

  现在他看到了沈海遥的脸,听到了沈海遥的声音,这颗心才算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柳玉抬起头,对躲在门后不敢进来的人招了招手,“过来。”

  沈海遥低着头,神色沮丧地坐到他旁边,认错态度诚恳,“师叔,我以后再也不偷偷出去了,以后一定告诉你。”

  柳玉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当初回到望尘山,原是因为褚星津救他一命后两人口头约定的君子之约,只是这十几年住下来,倒真的对沈海遥有了些牵肠挂肚。

  他挥挥衣袖,让沈海遥像往常一样枕在他的膝盖上。他用衣袖遮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衣袖凉凉的,很像柳玉此人给人的印象。

  “海遥,你来得正好,我也正准备去找你。”柳玉说,“我刚刚对你说的话太严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沈海遥抓住眼前的袖口,可他哪里有柳玉力气大?拽了半天也没拽动,反倒像是自己拉着他的衣服在撒娇。

  “师叔,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我,是我太贪玩了。”沈海遥诚恳道。

  柳玉:“山下的世界丰富多彩,比起山上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确实有趣得多。但山上生活简单,人也简单,你和褚鹤两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总归是不安全。我只是不放心你们单独出去。”

  沈海遥有些羞愧,“都是我学艺不精,才总是让师叔担心。”

  柳玉笑笑,说:“不会,只是我太在意你罢了。”

  说完这句话,柳玉移开了一直罩在沈海遥眼前的袖子,眼中带着淡淡暖意看着他。

  沈海遥耳根发热,他搓搓自己的手指,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师叔,我还是奇怪,大家都不学剑,但大家都可以自己下山。为什么我……”

  为什么他始终没和大家一起去修习丹药之术,师叔又独独管他管得这么严格?

  柳玉说:“若你不想学剑也是可以的,我总归能保护你。”

  沈海遥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叔,虽然我剑练得不好,但,但我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柳玉:“你不用担心这些,海遥。我来到望尘山,原本就是为了护你一生平安。”

  沈海遥听得懵懵懂懂,虽不懂为什么师叔似乎认定山下就危险重重,却也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

  离开柳玉的卧房后,沈海遥忧心忡忡回到自己那里。

  褚鹤紧张迎上来,问:“他骂你没有?!”

  沈海遥说“没有”,又把刚刚两人说话的内容给褚鹤复述了一遍,说:“我们就老实待在山上吧,你先不要总想着出去玩了。”

  褚鹤简直哽住,他很想跟沈海遥理论一番究竟是谁总想着出去玩,可一看到沈海遥凝重的表情,还是算了。

  沈海遥又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练剑了!不能总让别人保护我。”

  之后,沈海遥当真收了心,认认真真在山上练剑。

  他并非天资愚钝,相反,沈海遥根骨极佳,饶是柳玉这种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的人,也不得不感慨沈海遥进步之神速。

  自从结了金丹后便迟迟没有提升的境界,在短短两年内大幅提升,沈海遥顺利爬到了元婴期,正儿八经是个剑修了。

  只是,这样快的提升,也终究追赶不上意外发生的速度。

  *

  那日,温宜风照常下山看病,说是附近许多村民都感染了传染病,自己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于是拉着万雅风一同下山查看。

  这一年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先是灾荒,再是洪水,样样都是要命的东西。朝廷赈灾的银子一层层克扣下来,真正分到百姓手里的根本没有多少,一时之间哀鸿遍野。

  这病并不难治,凡人的病症再棘手,在他们看来也都只是小菜一碟,只是药材的需求量实在太大,连专心练剑的沈海遥都被抓来炼药。

  平日里用来向山下送药的小傀儡自然也不够用。

  这两只小傀儡的身体,用的是两只受伤的野兔,虽说被他注入了一抹神识,但到底肉.体凡胎,总是会累的。

  小傀儡靠在沈海遥的怀里,表情呆滞。

  沈海遥戳戳它俩,问:“累坏了?”

  傀儡呆呆点头。

  沈海遥被逗笑了。

  他拎起小药篓,对柳玉说:“师叔,他们实在忙不过来了,我和褚鹤也去帮忙吧。”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沈海遥当真没有再下过山。

  柳玉思索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需要药材的那几户农家他是认识的,确实只是普通凡人,住的地方就在望尘山脚下,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海遥闷了这么久,想必闷坏了。

  “那你快去快回。”柳玉说。

  沈海遥开心应下,回到房间拉着褚鹤出了门。

  药材送的很顺利,而且沈海遥还发现,褚鹤神不知鬼不觉竟也掌握了不少药理知识。

  沈海遥问道:“你从哪里偷学来的?”

  褚鹤:“师尊教我的,怎么能叫偷学呢?”

  “好吧,好吧。”沈海遥背着手走在前面,心里有点惆怅。

  不知不觉,褚鹤都长大了……

  他回过头去,比了比自己和褚鹤的身高,又仔细看了看后者的脸,试图从记忆中寻找到褚鹤刚刚化形时的样子。

  “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沈海遥一副老父亲的口吻,他用手指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说,“你刚化形时,个子只到我这里呢!”

  “……师兄,你别骗我。”褚鹤才不承认,“我那时候哪有那么矮,至少都到你肩膀了吧!”

  “才没有呢!”沈海遥摇摇手指,“别不承认啦,嘿嘿!”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山上走。

  虽说久不下山,但沈海遥也并没有太多留恋。先前总觉得山下什么都有,可是多跑两次也觉得,山下的世界也就是那样,无非就是人多一些,东西多一些,真要说起来,还是望尘山上更好。

  这次难得下了山,沈海遥也没有想多逛逛的念头,药材一送到,两人便启程回山了。

  望尘山地势不算高,但上山的这条路极为陡峭坎坷,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必每次都要御剑下山了。

  如今沈海遥境界大涨,也不必次次都靠着褚鹤带他飞。

  先前靠在褚鹤身后,现在褚鹤坐在他的剑上……

  这一点点变化也让沈海遥心情大好,虽然他的境界距离柳玉师叔相差甚远,但现在的他,应该也算是个可靠的大人了吧!沈海遥美滋滋地想着。

  没等他得意太久,只见下方几棵树木先后出现不甚明显的抖动。

  要知道,他们这是在高空中,树枝的颤动穿过高高的天空映入他们眼帘,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颤动分毫,实际上要剧烈得多。

  沈海遥急急停住,坐在前方的褚鹤一个不留神,险些又摔下去。

  沈海遥换了个方向向下飞去,对褚鹤说:“下面不知道是不是有情况,我们去看看!”

  他们穿过一大片树叶后稳稳落地。

  两人都被叶子刺得吱哇乱叫,落地后互相给对方拍着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收拾好这些后,沈海遥四处张望着,寻找刚刚那片乱晃的树林。

  才走出没几步,便看到不远处倒着一个男人。

  “哦!我知道了!”沈海遥小跑着过去,对褚鹤说道,“他一定是摔伤了,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树!”

  男人腿摔断了,小腿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弯折着。一袭青衣也被割得破破烂烂,被丝丝血迹染得肮脏。

  沈海遥小心将他翻过来,只见男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时不时从嘴里溢出两声呻.吟。

  “你没事吧?”沈海遥拍拍他的脸。

  男人依然昏迷着,没有给半点反应。

  沈海遥挠挠头,对褚鹤说:“去帮我捡两根树枝,先帮他把腿固定一下吧。”

  褚鹤:“好。”

  固定骨头的过程很困难,男人一直挣扎,一再喊痛。

  两人都不太擅长这些,手忙脚乱帮他固定好后,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的地方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沈海遥温声说,“我担心你内脏伤到了,伤口不在表面,看不出来。”

  男人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沈海遥稍稍打量了一番。

  这人眉眼温和,年纪看上去不大,大约比自己年长一两岁;身上的衣袍是寻常人家最常见的棉麻布衣,想来不会是什么仙道中人。

  沈海遥稍微放了心,又问:“你家在哪里?怎么会在这里受了伤呢?”

  男人冲他微微颔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家住在远处的一个村落,家里有人生了重病,听说这里有几位道长医术高明,特来求医。只是……我不熟悉这里的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男人垂下头。他的头发也在刚刚弄散了,乱七八糟地搭在前额,遮住了他的脸。

  “我叫叶檀。”

  *

  叶檀这番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可沈海遥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师弟温宜风确实在这片村民里小有名气,他人温柔、看诊又不收钱、每月前十天固定下山为大伙看病,时间长了,名气流传到外面,也属正常。

  可不知怎的,沈海遥就是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奇奇怪怪的。

  他手背到身后,冲褚鹤打了个手势,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家中何人生了病?把症状同我讲一讲。”

  叶檀说:“我家的老母亲生了病,她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处处都是灾荒和疫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了……她一直腹泻,偶有便血。”

  叶檀说了一些症状,倒是与近来的传染病颇为类似。

  沈海遥点点头,说:“听上去有些像近来流行的传染病,只是没有面诊,我担心会有误判。这样吧,我先去拿几服药,你带回去,让老夫人一日三次按时服下,三日后若没有效果,你再来此找我就是了。”

  沈海遥不想让他靠近望尘山,特意与他说了一个较远的地点,说:“你就到这里等我便是,我每日都会让书童前来送药,到时你让书童给我递个话就可以。”

  叶檀感激地说:“谢谢你!”

  说着他起身,本想行大礼感谢面前的恩人,未曾想碰到了伤腿,他痛得一吸气。

  沈海遥按住他的肩膀,说:“你行动不便,在这里等我就是,我去取药给你。来回路程较远,让我师弟在此处暂时照顾你。”

  他看向褚鹤,“师弟,你先在此处照看一下叶公子,我去去就回。”

  叶檀拽住沈海遥的袖子,问:“恩人,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沈海遥说:“我叫温宜风,之后你若找不到我,问问这附近的村民也可以,他们大多都认识我的。”

  叶檀感激道:“好,多谢恩人!”

  沈海遥给褚鹤递了一个“小心叶檀”的眼神,自己返回望尘山去拿药。为了避免暴露,他走了很远的距离才重新御剑回去。

  柳玉师叔不知在干什么,平日里这时候他一般就坐在房间门口擦剑或者箫。

  正巧邵灵风抱着一桶药草去炼丹房,沈海遥便抓住她,问道:“师叔不在啊?”

  邵灵风:“去师尊房里了,找他有事吗?”

  沈海遥:“算了,没事。”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又觉得可能是被先前柳玉师叔说的话影响到,便风声鹤唳,看谁都像是坏人。

  他摇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怀疑,去拿了几服药揣进怀里,又急匆匆下了山。

  回到那处后,只见叶檀和褚鹤两人分坐,一副尴尴尬尬的样子。

  叶檀见他回来,一副“终于活过来了”的表情,拖着一条断腿挪动几下,说:“温公子,你回来啦!”

  沈海遥看了好笑。

  他倒是忘了,大约是因为被自己捡回来,所以褚鹤也只跟自己比较亲近,平日里和其他几个师弟师妹相处时,常常语出惊人,把大家气得不行。

  他把药放在叶檀手上,细细讲了用药方法,说:“方才我找了山下的农夫,让他们送你回去。”

  叶檀连连摆手,“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温公子。”

  沈海遥说:“无事,看你平安到家我才能放心。”

  说话间,那几个农夫便来了。他们将叶檀抬上木质的担架,送他下了山。

  见人走远了,褚鹤才凑过来,低声说:“师兄,你是怀疑他吗?”

  沈海遥皱了皱鼻子,苦恼地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柳玉师叔说得对,咱们一直生活在山上,对山下生活的复杂和险恶根本不了解,多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慢慢对褚鹤倾诉自己的烦恼,“你看,包括你在内,柳玉师叔对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这么在意,偏偏管我管得很严,你说这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调皮吧。”

  沈海遥搓搓手,有些局促地说:“我怀疑,是不是我的身份有什么、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原因?会招来祸害的那种。所以,刚刚我才会对那位叶檀公子隐藏身份。如果他真的只是远处村子的一个普通村民,那便是我多心了,下次再遇到他时,向他道歉便是了。”

  褚鹤到底是灵物化形,即便现在的体态与常人无异,也终归是不通常理和人情——从这一点来看,他和柳玉倒是有些类似。

  褚鹤说:“叶檀倒是没说些别的,也没问我们是哪里的人。”

  叶檀只是说他在这里迷了路,又着急回家,心急之下跌倒了,不慎从高处滚落。腿摔断了,身上也刮得到处是伤。

  褚鹤待在他身边,偷偷探出神识试探了一番,没有察觉到叶檀身上有什么奇怪之处。

  沈海遥放了心,说:“那大概是我多想了吧。哎不管了,我们也先回去吧。”

  再次回到山上时,沈海遥正巧碰到柳玉从褚星津房内出来。

  他看到柳玉师叔面色凝重,心里也跟着一沉。

  “师叔!”沈海遥叫道。

  柳玉见了他,脸色稍好了一些,“海遥,你回来了。”

  “嗯。”沈海遥点头,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咽下了今天曾见过叶檀的事。

  几日后,两只小傀儡送药归来时,给沈海遥带了一句话。

  “有位姓叶的公子说,大师兄赠与的药很管用,改日待他忙完手里的事情,会亲自来感谢师兄。”

  沈海遥听过后点点头,心里便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望尘山上的众人度过了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

  *

  四月初开了春,最初的那阵倒春寒过去后,气候终于开始变暖。

  沈海遥脱去了厚厚的大氅,换了一身简便单装,一大早就在小院子里练剑。

  今天山上难得人齐,大伙儿还聚在一起吃了顿简易的早餐。

  到了柳玉这样的境界,早已不再需要靠进食补充体力,但架不住山上的人一个两个嘴馋人懒,既想吃东西又没人会做,一来二去,这做饭的差事竟然落在了柳玉头上。

  说来奇怪,这修绝情道的人,在饭菜的口味上竟然喜咸喜辣。

  吃过早饭后,温宜风自觉去刷了大家的碗。

  褚星津找由头打发走了其他人,只留下沈海遥,颇为严肃地说:“海遥,有件事……我与柳玉商量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他顿了顿,盯着沈海遥的眼睛,说:“你有知道这些的权利。”

  沈海遥不由得正襟危坐,原先的预想成了真,他心里又慌又怕。

  褚星津长叹一口气,表情纠结,太多话想说,却又捋不清头绪,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他纠结许久,缓缓开口道:“柳玉并非我门派中人,这你知道吧?”

  沈海遥愣愣点头。

  褚星津说:“他来到这里……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曾救过他一命,事后我们约定,若有朝一日望尘山有难,他不可推辞。”

  “望尘山有难……”沈海遥讷讷重复,“这难,是因为我么?”

  褚星津草草看他一眼,似是不忍多看,轻轻点了点头,“你——你可知,从小到大每个半年便要服下的那服药,究竟是什么药?”

  沈海遥张了张嘴,回想起那汤药酸苦的口感,“是什么?”

  “是——”

  “师尊!”

  未等褚星津说完,温宜风急急跑来,说:“师尊,山下来了一群人,正往山上赶来,不知他们有何目的。”

  褚星津眉头一跳,食指指节狠狠磕在圆木桌上。

  他像是叹息,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温宜风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师尊认识那群人吗?是谁?什么来了?”

  沈海遥却是知道师尊在说什么,他捉住褚星津宽大的袍袖,低声叫道:“师尊!”

  褚星津却不回应他,只低头深深看他一眼,略带遗憾地说:“我房间内有个东西,里面录了我和柳玉想对你说的话,之后你找时间自己寻来看。”

  之后,他拨开沈海遥的手,冲着大徒弟卧房的方向大喝一声:“褚鹤何在?!”

  “啊?”房门内探出一个懵懂的小脑瓜,“师尊叫我?”

  褚星津一把拎起沈海遥,扬声说道:“褚鹤,你虽入我门下不久,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如今为师有件紧迫的事情交给你,你能否做到?”

  褚鹤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时他应该说“能”。

  于是褚星津又说:“好!你且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他抓起沈海遥,一把推去褚鹤的方向。

  “带着你师兄离开望尘山,走得越远越好!”褚星津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清晰传到褚鹤耳中,“等过个十年八年、等到这里安全了再回来!记住,从此刻开始,你们两个的命就算是连在一起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不等两人再追问些什么,劈手就是一掌。他平日不露功夫,沈海遥竟不知师尊也有功力傍身。

  两人被他的掌风吹开,褚鹤下意识托住沈海遥,又想起刚刚褚星津说的话,没再多做他想,抓起沈海遥就向山下飞去。

  “柳玉呢?!”褚星津又问道。

  空中飘过一个人影,带着柳玉独有的冷气落在褚星津面前。

  “不必多说。”柳玉淡淡道,“走吧,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