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一门四人,在关夫人那个女警花的“生命在于运动”的口号的带领下,全家都是健康宝宝,甚少有人生病,感冒发烧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回,多喝点热水,多吃水果蔬菜补充维生素,连药都不用吃,三五天就能自愈。但是此刻,关欣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纸片子体格,什么是免疫力低下,体弱多病。同样是夜晚出去转了一圈,她依然是健康宝宝,活力十足,反观那位纸片子公主,这会正在床上发热,鼻塞流鼻涕,可怜的呦,关欣都跟着心疼了,不过好在这次烧的没有上次那么厉害。

  “怎么才出来住了一晚,就病成这样了。”趁着给主子熬药的功夫,暖心在厨房质问来做粥的关欣。她不过就一个晚上没守着,怎么第二天就这样了呢,明明才好了没几天啊,这就又病倒了。

  关欣也很无奈,这个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体质不好,距离上回感冒也才痊愈了十来天,这就又躺下了,只是吹了那么一点点的夜风而已,她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豫章那塑料体格,真要是这么再来几回,没准历史书上说的就是真的。可家谱上的的确确写着生卒年,所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岔子,看来她关欣就是那个转折。

  “以前殿下经常这样生病?我不过来了半月多,这都赶上两回了。”关欣不得不再一次更加的重视豫章的健康问题。这会她正熬煮生姜苏叶粥,上回吃着效果不错。之前她还感叹,公主待遇就是不一样,出来旅个游还带着御医,现在看来,这个御医带的是太有必要了。

  “唉,时有发生。御医说公主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无法根治,生就体弱多病,这么些年,我最怕的便是公主生病,每病一次,公主都更加瘦弱几分,自打你来,做了那些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膳食,眼看着公主较从前多吃了些,也精神了些,因着你厨艺好,公主宠着你,之前我是嫉妒的,但是现在,欣欣姐,暖心求你,一定要把公主的身体养好,之前我总是挤兑你,但那也只是嘴上挤兑你,我是打心眼里感激你能让公主开心,健康。只要你日后能让公主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暖心发誓,再也不挤兑你,自愿降为二等丫鬟,把位置让给你。欣欣姐,暖心求你了。”暖心对着关欣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求着她。

  关欣扔下勺子,赶紧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我又没有怪过你,知道你是跟我闹着玩,再说,我当然也是真心的希望殿下好,可我真的不会医术,你求我也没用啊。”作为一个吃货,她就是对吃比较有研究而已,关欣去拽她,拽了两下竟然没拽动。“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殿下愿意吃我做的东西,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健康快乐。你先起来好不好,这次你放心,御医都说了,这次是略感风寒,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殿下快点好起来。你好好煎药,我们一起来努力,让殿下健康长寿。”

  “嗯嗯,都听姐姐的。”见关欣答应了,暖心才放心的站起来,擦擦眼泪,认真的盯着熬药的火候。

  脑瓜疼,唉呀妈呀脑瓜疼!关欣想抓狂,她怎么就不是学医的。关欣你个挨千刀的,为啥不把信送得再早一点。她自己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真是恨不得抽未来的自己几个嘴巴。熬好了粥,跟暖心打了招呼,让她药好了立刻端过来,她先去送粥。等她来到豫章的卧室,长乐正坐在床沿边,用冷帕敷额头做物理降温。

  关欣把手里的粥放在一边,豫章脆弱的模样让她心疼。用手指探了探豫章的脖颈,温度还是有些高。发烧的感觉关欣还是知道的,浑身酸痛,口干舌燥,鼻孔冒火,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情搭理任何人。

  闭着眼睛的豫章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还是不行吗?她都已经尽力的配合了,还是说关欣根本就不是那个人?脖子上的凉意,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关欣,现在她心灰意冷,连抗拒都懒得了。

  “五公主,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殿下。”关欣站在旁边诚心的忏悔。

  “六娘的身子我是知道的,也不全怪你,这次本宫可以原谅你的疏忽之罪,但本宫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六娘的健康比任何事都重要,你可明白。”

  “关欣明白,公主放心,以后我会时刻注意的。还是我来吧,您也累了一早上了,我煮了粥,左边的那一碗是给六殿下的,右边的是给您准备的。”

  “我不饿,放着吧,你去看看,药怎么还没送过来。这里我来就好。”长乐与暖意,不停的换着冷帕子。

  暖意回头看着关欣,“可以像上次那样用酒吗?”

  关欣点点头,光是冷敷额头还是太慢,“用吧,降温快一些,省的殿下难受,要高度的,明白吗?”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拿。”长乐没操作过,但是上次她听暖心说过,这次一着急倒是给忘了。她自己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关欣。

  没想到关欣刚要伸手把被子拉下来,就又出现了上次的情况。豫章揪着被子,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是恼怒,却更让关欣心疼与难过,她从豫章的目光中看见了悲伤与失望。

  关欣鼻子一酸,低下头,在豫章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请相信我,这一次只是时间太短,给我些时间,不要放弃,好吗?”

  豫章的眼角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看得长乐在一旁也在暗暗垂泪。等暖意抱着酒坛回来时,豫章一直在看着关欣,那直直的目光仿佛在问关欣,真的会好起来吗?

  关欣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不然我的命赔给你,生死相随。”

  长乐看着关欣的背影,甚为欣慰,她这样说就一定是有把握,不然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豫章怔怔的看了眼关欣那发誓的手指,最终选择妥协,闭上眼睛放弃抵触,抓着被子的手也松了下来。毕竟能活着谁想死呢?

  这一次全程都是关欣来做的擦拭工作,豫章就像是个人偶娃娃,任由她来摆布,可关欣并不开心,她宁愿豫章像上次那样,与她暗中较劲,因为那样的豫章是鲜活的,是有生气的,此刻放弃抵触的豫章就好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让关欣看得直揪心。其实感冒在她眼里并不是多严重的病,可在医学并不发达的此刻,感冒也可能死人的情况下,关欣真的害怕了,尤其是豫章这样孱弱的底子,真怕她一次比一次严重,最终香消玉殒。

  “殿下,药来了,起来喝药吧。”几次擦拭过后,药终于熬好了,关欣接过暖心送过来的药吹了吹,她只是闻到,就感觉到了苦,这些年,她未来媳妇活得也真是不容易。豫章依旧头向里的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关欣的声音。

  “你这样不行,让我来。”长乐直接坐在豫章的枕头边,不由反抗的直接把豫章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六娘,别耍小孩子脾气,蜜饯都准备好了,乖乖的把药喝了。”

  豫章很是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幽怨的瞅着面前关欣。小眼神儿弄得关欣差点就妥协了,果然心态转变了,狠心程度也转变了,为难的看一眼长乐,直接被长乐瞪回来。没办法,只好给自家殿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刚才尝了尝,没那么苦,放心吧,不然我用那个方式喂你?咱俩一块有苦同当?”

  豫章听这话立刻又瞪圆了眼睛,用鼻塞的声音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哼,不但没有杀伤力反倒有点像撒娇。关欣心中开心,还是这样的豫章让她觉得可爱,刚刚那个生无可恋的一点都不可爱。

  豫章不想看关欣那忍笑的欠揍脸,推开递过来的小勺,接过药碗,先干为敬!皱着眉,真的好苦。她只是暂时没有嗅觉,不代表她还失去了味觉。刚才谁说不苦的,这个帐还要记上一笔。长乐早就准备好了蜜饯,没等豫章投给她眼神,直接投喂到嘴边。这样的戏码,打从她懂事起,能带着豫章玩耍时,就隔三差五上演一回,她已经非常的熟练。

  关欣是眼瞅着她媳妇苦的脸都皱起,心疼坏了。放下药碗,把粥端过来,“特意熬的粥,殿下吃点吧,这是上次那个生姜苏叶粥,多喝几顿,兴许就跟上次一样,很快就会好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家这个纸片子公主,没病时雅正温润,生病了跟个小孩没啥两样,得哄,还得吓唬。

  “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好。”长乐接过关欣手中的碗,示意屋里的人全部都出去。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舀了一勺粥,吹凉,也不催促,就那么端着等着。

  豫章皱皱眉,极不情愿的张了口。她才喝了一碗苦药汤,现在实在是没胃口啊。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日儿才是四岁的奶娃娃,都没你这么不让人省心。”长乐此时拿出长姐的威严,无奈又心疼。

  “阿姐,我有些想念日儿了。”豫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太妥当,在外人面前失了威严,也让阿姐难过了。不想再提,直接转移了话题。想儿子也是真的,出来快两个月了,还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待你痊愈,我们祭奠了母后,便启程回去。左右不过十天半月,你好好将养着,日儿该开蒙了吧,可有请了先生。”

  “回去便着手安排此事。”

  姐妹俩说话间,一碗粥就被投喂完了。长乐见豫章昏昏欲睡,给她掖了掖被角,叫了人进来守着,她也去歇一歇。门开了,又是关欣。长乐满意的点点头,这人还挺上心。

  关欣送走了长乐,关了门,小心的守在床边,探了探豫章的额头,还是热,索性再拿酒搓一遍。期间豫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许是药劲上了,困意难抵,见是关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是再来一遍,闭上眼睛随她折腾吧,用酒之后,她确实会舒服许多。

  这样,隔半个时辰关欣就会擦一回,晚上的时候,豫章就基本上退烧了。这让长乐舒了口气,口头上表扬了几句,并嘱咐关欣几人守好夜,她才放心的去休息。第二日一早,在所有人都没醒时,床上的豫章倒是先睁了眼睛,许是昨日睡得多了,今天格外精神。烧退了,浑身也不疼了,虽然还是鼻塞,但是精神真的好了许多,手在被子中攥了攥拳,也有了些力气,这样的恢复速度让她对关欣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起身坐起来,她这一动,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睡着的关欣。

  “殿下醒了,感觉还好么?”

  “好些了,多谢姑娘的照顾。”等关欣给她穿好鞋,试着站起来,躺了一天一夜,身子有点虚,腿也有点软,见关欣伸了手过来,犹豫的了一下,却最终还是伸手扶了上去,虽然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也没有很抵触,或许跟这两回关欣给她擦酒有关吧,她在慢慢的适应她。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我该做的,以后殿下还是不要这么客气,叫我的全名,或者欣欣,都行,姑娘什么的就算了吧,再说,我既然答应随侍在殿下身侧,照顾殿下便是本分,也是真心,我感恩殿下的收留之恩,在我心里,殿下不是主,我亦不是仆,殿下是亲人,是友人,是...总之,我是真心希望殿下能健健康康,幸福快乐。殿下就让我高攀一回,认了我这个朋友呗,所以还请殿下日后不要与我客气。”关欣借机表露自己的想法,长乐虽然叫的亲近,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长乐不过是在做样子,并没有那么真心待她,现在对她,不过是希望她能给豫章带来乐趣,对豫章这个妹妹,长乐这个长姐是真没的说。豫章也是一样,对她看上去和善信任,但关欣感觉她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座山,每日见面却依旧生分的很。长乐对她的态度,她无所谓,但是豫章对她的态度,她现在就不能不在意。那信里说李青珏是个慢热的人,现在看来,岂止是慢热,简直像冰山,倒不是态度多冷淡,而是压根就对任何事物都不太感兴趣,包括人,她把自己的心裹在那层冰层下面。似乎就没什么事情是她感兴趣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在被动接受而已,但是要她真心去接纳,却又是另一回事。

  豫章看了眼关欣,并未答话。想起前日夜里与昨日关欣在她耳边的话,那样真诚的态度与语气,或许真的是她们把人想歪了,这人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对于单单打听她这件事,豫章还是心存疑虑。眼下或许是个问话的好时机。

  “既然姑娘是真心待本宫,本宫也自当认了姑娘这个朋友,但是。。。”

  关欣刚要高兴,就被这个但是弄得心一哆嗦,再好的消息也怕但是,不知道这个但是是要说啥,只好看着豫章,等她的下文。

  “本宫这心中有个疑虑,还请姑娘做个解释。本宫便是李青珏,想必姑娘早就知道了吧?”

  “是,想了个办法问了暖心。”原来在意的是这个,幸好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那还请问姑娘,当初你曾言说是在市井中听过此名,此话也是假的吧?本宫的闺名岂是市井中可以随意听到的,那真话究竟如何,姑娘还是不想说么?”

  “确实,当时我确实说了假话。殿下还记得我是怎么来的吧?这件事太过诡异,而更诡异的是,就是殿下的名字,当时为什么说谎也是怕说出真话来没人相信。其实殿下的名字,是我梦中梦见的。”关欣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言,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信了,既然她的出现已经都解释不明白,再多一个解释不明白的名字似乎也没什么奇怪。“我来到此处的当晚,便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给我念了四句话,又说了一个名字,我醒来之后就很诧异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梦境,其实当时我问出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有人叫这个名字,这个人还竟然就是殿下你,你说巧不巧,我自己都挺惊讶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要不然,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殿下身边。”

  “什么样的四句话?”豫章心里惊疑不定,难道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百世轮回,情系千年,生生死死,一念之间。”前两句是关欣特意想出来的,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与来历,哪怕是将来被翻起旧账,她也有话可说,当时她说了来历的,只是没人懂得罢了。至于后两句是为了让她的谎话看上去更玄呼,而编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这本来是心血来潮的四句话,却是一语成谶,真的应验了。

  “姑娘可知其意?”豫章琢磨不透,生死是定数,怎会一念之间?还有这轮回,千年又是何意?

  “不知道啊,当时我也很纳闷,莫名其妙的,再加上这个名字,我就想,或许都是我话本看多了,胡思乱想的,没当真,但又心中实在好奇,那天就突然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当时见二位殿下的态度,感觉世上或许真的有这个人,可能当时两位有顾忌吧,毕竟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所以我就想既然两位公主都认识,那想必作为贴身侍候公主的人也应该认识,于是就问了暖心,没成想竟然是殿下你,所以那几天我才情绪有些不对劲,是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梦,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关欣装作强颜欢笑的样子,对着豫章笑了笑之后就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豫章没全信,但也没不信,确实如关欣所讲,来历已经很怪异,梦里再出现一个名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这也就解释了关欣并非是谁派来的奸细,如果是奸细不会不知道她就是这个名字的主人。看见关欣有些难过的样子,她一时间也有些过意不去,当时确实怀疑来着,如果关欣所说不假,她们就是枉做了小人一回,关欣本身已经很可怜了,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和朋友,孤零零的一个姑娘家,却被她们这样怀疑,是该难过的。想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她不太擅长安慰人。

  “姑娘可还记得那老者的样貌?”豫章决定还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比较好,安慰人什么的,她还是不太擅长。

  “样子?记不太清了,梦里嘛,很多画面都是模糊的,就记得是个白胡子的老头,看上去好像挺年轻,但是胡子却是白的,好像是个道士,对,是个道士,因为手里好像拿了一把拂尘。”屁的道士,关欣顺嘴胡诌,不过为了增加她的可信度,只能甩锅给袁天罡了,她记得这个时期,袁真人可是相当出名的玄学大师,而且据说还给武则天算过命,说她若为女子,乃天子之命,事实证明,武则天真的当了女皇,还是整个古代史唯一的一个女皇帝。“殿下才学过人,能理解那四句话的意思吗?”

  豫章摇摇头,“一时间也想不通其中的含义。”她是将信将疑,不信吧,关欣来历确实诡异,信吧,又觉得太匪夷所思。“外面可有人在,什么时辰了。”

  “暖心在,现在已是卯时三刻,暖意已去打水,请公主稍后。”

  转移话题?关欣瞪眼,殿下你这样跳脱的说话真的好么??善解人意如她,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去准备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