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完全没有防备, 说吓一跳不至于, 但后背默不作声的站了一个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还是有点渗人的。

  “你他么有病啊!”

  他瞪眼骂了一句, 正要走,姜芜却忽然惊醒一样, 猛地冲上来扯住他的胳膊。

  夏冉有点吃惊,不为别的, 就为姜芜此时异常的眼神,像是干渴的旅人望见了泉水,又像是圣徒见到了上帝,灼灼的亮光从他的双眼里迸发出来。

  姜芜在他印象里本来也不太正常一个人,现在这样子更不对劲了, 他根本不愿意理会,一使劲甩开他的手, 骂了声“神经病”。

  刚转身迈开两步, 后面的人就跑上来拦在他的面前。

  “你、夏冉你刚才跳的是什么?”姜芜的语气显得甚是激动。

  “你管我跳的什么!起开, 好狗不挡道!”夏冉不耐地把他的小身板拨开。

  姜芜被推的往旁边踉跄了一下,这次没有再阻拦, 望着夏冉快步走远的背影怔怔出神。

  这边夏海州他们送走了张莉,又迎来了下一位飞行嘉宾, 一个新生代男演员,这次夏海州就完全不认识了。

  汤英英似乎睡客厅睡上了瘾,即使换了一位男嘉宾, 他也坚持独自在客厅打地铺,并且从此后不管谁来、无论男女,他都要这么办,节目组也拿他没办法。

  这次这个综艺可是让夏海州见识到了明远的社交圈之广泛,谁来他都认识,且都还能熟稔地聊上一会。想来也是,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大家混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不像他之前连圈子都不算混进去过,自然不认得什么人了。

  最后一天,五个人围坐在院子里,饮着农家自酿的葡萄酒,惬意地享受着宁静的时刻。

  对他们的职业身份来说,这样休闲的时光少有,回去后紧接而来又是新的工作新的行程。处于上升期的艺人,每天都疲于奔命。这样一想,临别在即,又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不舍。除了夏海州,他觉得自己挺闲的,都不知道他经纪人有没有给他接下一个工作。

  当飞机落地,再一次回到大城市,看机场来来往往的乘客,夏海州突然之间还有点不太适应了。

  假如向阳没有立即给他安排工作,他真想休假一趟回老家了,想念那的山山水水。

  琳达过来接机,一见人先仔细观察一阵,尤其细致地端详了他的脸,还算满意:“皮肤状态不错,也没晒黑,看来你有听我的话敷面膜。”

  “必须啊,不然不被你叨叨死了。”

  “你以为我一未婚少女愿意像老妈子一样啰嗦吗?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没有艺人的自觉了!”

  “好,好,我的错。”

  “对了。”琳达突然说起,“郑总说了,让你晚上去他那吃饭,到时候有车来接你。发你信息你也不回,他让我给你带话。”

  “我下飞机后还没空看手机。”顿了顿,夏海州说,“不去。”

  “你记得哈,司机大概六点会到公寓楼下……啊?”琳达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他。

  “不去,你替我回复……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他觉得不好让助理为难,便自己点开手机里那条郑燃发送过来的信息,简答回复了,大意是觉得累不过去了。

  “真的不去吗?”琳达忍不住劝说,“你看,郑总对你多好啊,放下手头的公事大老远跑去探班,你一回来就请你到家里吃饭,你好歹给个面子吧!他还是你老板呢!”

  “我真觉得累,你知道我在路上颠簸了多久吗?就想好好休息休息。”

  琳达叹了口气,觉得自家艺人是不是恃宠而骄了,拒绝BOSS全不带犹豫,就不怕以后不给他资源吗?虽然眼下看起来不大可能,郑燃挺顺着他的,但谁能保证以后呢?人需要时刻有点危机感是不是?趁着总裁愿意捧着你的时候多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等爬到了一定地位再说其他也不迟。

  可是这些特别功利的话语,她也只是敢放在心里暗暗想一想而已,是不敢和夏海州直白说出来的,因为这个人肯定不会认同。

  跟了这么佛系这么缺心眼的艺人,还能咋办呢,也只能跟着佛呗。

  夏冉在更衣室里换衣服,听到手机铃声,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很开心的接起来。

  “喂,哥哥!”

  姜芜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夏冉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

  “你回来啦!……嗯嗯,好……嗯,我下课了马上过去!要我带点什么上去不?……那好,拜拜~”

  挂断通话后,夏冉的脸上还有未完全消退的轻松笑意,是姜芜没有见过的样子。他所认识的夏冉对人防备心极重,极少露出笑容,跟一只刺猬一样。

  更衣室的人陆续走光了,姜芜故意留到最后,问夏冉:“你晚上不来练了吗?”

  “不来了。”夏冉随口回一句。

  “那你能不能把舞蹈室的钥匙给我?明天就要比赛了,我想再加强练习一下。”

  夏冉惊奇地瞧了他两眼:“你果然很奇怪,人学生高考前还得放个小假,你明天就要比了,今天还不休息?练的太过头小心明天跳不动。”

  姜芜看着他笑了一笑:“不会的,我有分寸,谢谢你的关心。”

  “谁他么的关心你了?别自作多情!”

  “你很少一口气对我说这么多,我就把它理解为你对我的关心吧。”

  “……神经病!”夏冉被噎了一下,骂道。

  姜芜的笑容丝毫未变,他已经摸清楚夏冉的套路,这个人虽然脾气大、口气冲,但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毫无杀伤力,生气起来也只会威胁“我揍你啊!”,然而从未付诸行动。

  就……奶凶奶凶的。

  “所以钥匙给我,好吗?”

  怕再被他再纠缠下去,夏冉从柜子里翻出那串备用钥匙扔给他:“好了,给你了,别再来烦我了!”

  “多谢。”姜芜眼明手快地接住,在夏冉即将离开更衣室前蓦然出声叫住他,“你今晚要去跟谁见面?”

  夏冉一听,登时凶巴巴地回过头瞪他:“关你屁事!你少管闲事!”

  “你该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可别忘了,公司和我们有协议,练习生禁止谈恋爱。”

  “我知道,这用不着你提醒!”

  这话无疑间接说明了他没有女朋友。姜芜淡淡地笑了,看着夏冉走出去,重重的关门声显示出他那瞬间不耐烦的情绪。

  姜芜敛起笑容,背靠着更衣柜,手指钻进钥匙圈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钥匙。

  闭上眼,漆黑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披着月光起舞的少年,他如同一个轻灵跃动的生灵,清风为他伴奏,明月是他的观众。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人,可是一切是那么和谐,好像本该如此。

  姜芜觉得,这样的舞蹈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世俗里,而是应该存在于山林间,与自然融为一体。

  与那样的舞相比,自己那一套不过是层层堆叠出来的花架子,花里胡哨却不堪一击、一推就倒。

  他复又睁开眼睛,目光深沉地盯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