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神说我会遇见你【完结】>第281章 他喜欢男人

  “啥?”

  诗涵原本的如意算盘是出来交代小梵几句有的没的,剩余时间单独相处相处,闲聊一番,既能让她不那么担心,也可以借机联络下感情,哪成想林瑾瑜本来就准备联系她。

  林瑾瑜重复了一遍,诗涵坐回来,上下打量着他。

  咖啡店内装修十分复古,不远处的装饰架上有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林瑾瑜身上的名牌衣服干净整洁,是之前还没和家里闹翻的时候买的,这时,他整个人看上去仍是光鲜的样子——和诗涵自己一样。

  “……也是,闹那么一通,你想继续在这片干老本行很难。”诗涵打量了他一番,居然“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他:“不过怎么想起来找我,那些经常捧你场的姐姐呢,还有那个宁总……哦,咱们这行上演翻脸不认人的戏码再正常不过了。”

  同为夜店仔,作为一个并不蠢笨的女人,她很清楚他们这行什么性质,捞快钱,吃青春饭,说好听点叫气氛、模特,说难听点叫捞男捞女,那些酒肉场上看似情真意切的客户今天可能还给你买包买手机,明天就翻脸不认人。

  当然,她并不知道林瑾瑜只算半只脚入行,从不私下跟夜店里的客人联系,也没接受过那些给他点单的姐姐妹妹乃至于少妇送的任何东西或者钱,但……差别不大。

  林瑾瑜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诗涵放下已经挎上肩的包,招手让服务员过来,又点了份意面,问林瑾瑜两人道:“你们吃吗?”

  张信礼答:“不,我去上班。”

  “几点上班啊,”诗涵看了下表:“现在才六点。”

  六点是正常上班族下班的时间,林瑾瑜回答:“七点,在……那边,时间确实挺紧,我也不……”

  “那里不远啊,我也七点上班,还早着,吃个饭的时间有,”诗涵刚从包里抽出根细款烟,想起这里不许抽,于是又放下了,直接对服务员道:“三份,谢谢。”

  盛情难却……服务员收起菜单走了。

  点都点了,林瑾瑜只得道:“谢谢,麻烦你出来一趟,还你请客……”

  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种羞愧感来自于给别人添了麻烦并暂时无以为报,诗涵一手撑着下巴,手指在桌上敲着,画着细闪眼影的眼睛看着他,道:“说吧,具体让姐姐帮找啥活儿,应该不是就饭馆端个盘子吧。”

  端盘子也不是不行,主要钱太少……

  林瑾瑜还没张嘴,张信礼却好似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着不好开口。他想说随便,不太忙不太累的就好,一月不必八九千上万,有那么两三千进账,能贴补一下就行,但林瑾瑜想的显然和他不一样。

  “随便吧,”林瑾瑜开头俩字倒是和他一样,后面却截然相反:“钱多的,还有最好上班时间在晚上,白天没空……钱多怎么样都行。”

  钱多,白天还不上班,晚上上,怎么听来听去好像只有之前那条“老路”符合这一系列要求……

  诗涵眼睛转来转去,道:“满足这些条件的活儿可真不好找,我现在还干老本行,偶尔跑跑医美,怎么样,你来吗?”

  张信礼问:“医美是什么?”

  “医美就是医美啊,”诗涵看他,表情颇惊异:“你这都不知道啊。”

  那几年“医美”这行业才刚刚改头换面走进大众视野,林瑾瑜说:“就是整容换了个名字。”

  诗涵仍保持着那个撑着下巴,看上去颇俏皮的姿势:“这么理解也行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提成高哦~”

  林瑾瑜还在思考,他对这行一窍不通,完全没接触过,但又觉得尝试尝试也没啥:“我……”

  “什么意思,”张信礼听都没听过什么“医美”这新名词,以前“整容”这词还是带贬义的,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他道:“跟你一起给整容院当托?绝对不行。”

  这话说得诗涵当时就不高兴了,她抹着口红得嘴一撇,道:“什么叫当托,我正正经经挣钱怎么了?话说这么难听。”

  “不……”张信礼意识到了不妥:“不是这意思,对不起。”

  事实上夜场做医美的说是托也不为过,林瑾瑜侧过脸瞥了眼张信礼的神色,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有没有常规一点的。”

  “还能有什么常规的,”诗涵说:“你以为我是国务院总理呀,想安排啥就给你安排啥,真是的,没见过女生约男人出来,男的还……”

  林瑾瑜问:“还怎么?”

  “没什么,”诗涵看了眼自己临出门特意弄的指甲:“我也就一下九流,就这些门路,你要晚上上班,钱多,还常规,我是不知道哪里找了。”

  林瑾瑜道:“其实……你帮忙介绍我去你现在在的那家店也挺好的,我也……比较熟悉,应该得心应手。”

  诗涵本来想答应,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进入了沉思,倒是张信礼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还想干那个?一次教训还吃不够?”

  他以为这次过来林瑾瑜就是想通了,脚踏实地了,愿意随便多少钱,只要是个正经工作就先干着,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抱着走老路的心态,那是能走的吗?

  “你声儿别那么大行吗,”林瑾瑜左右看了看:“这咖啡厅,请保持肃静。”

  他有点心虚,他就知道张信礼会反对,所以才故意没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有这个打算,但张信礼耳根子软,吃软不吃硬,软磨硬泡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他估计错了。

  张信礼现在没法肃静,之前来的时候林瑾瑜只跟他说想拜托诗涵帮个忙,可没说还想重操旧业,就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第一次他让步也就让了,不可能让第二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不长记性?

  张信礼在他的抗议下声音小了点,但仍小声说:“你让我没法保持肃静。”

  “上次是没经验,这次我保证看清合同。”

  张信礼说:“没有这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行水很深,不要去。”

  “我知道你不放心,可我真的长记性了,也有了很多了解,经验本来就是积累起来的,这次是最后一次,保证只赚钱不出幺蛾子。”林瑾瑜自觉智商正常,他从来没在同一件事上吃过两次亏。

  张信礼不容商榷,也不容质疑地说:“没有这次。”

  “?”林瑾瑜原本一直觉得他在自己面前不是多么强势的人,甚至有点耙耳朵,但现在……难道是谈恋爱的时间久了暴露本性?

  他道:“好歹说再商量商量吧,你真的越来越大男子主义了,而且……”

  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一副教育人的口气。

  “我大男子主义?”张信礼奇怪了:“你跟我商量了吗,还而且。”

  “我这不是正跟你商量吗,你不要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过于敏感行吗?”

  张信礼:“这还用商量?”

  他真觉得无法理解了,上过一回当之后不离得远远的,还往上凑,不可理喻。

  林瑾瑜是有点记吃不记打,他如果很记仇,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张信礼追到手。

  “说不跟你商量的是你,说不用商量的也是你,怎么最坚固的盾和最锋利的矛都让你一人卖了,”林瑾瑜语气也不怎么好:“真厉害。”

  张信礼:“你……”

  诗涵坐在对面,完全从一组局的东道主退化成了看客,跟旁听学术会议似的旁听他俩吵架:“我说……”

  林瑾瑜仍在对张信礼道:“我咋了,我没毛病,你说不过我,别说了。”

  张信礼生气了,转过头回归沉默,不跟他说话。

  诗涵终于逮到了说话机会,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不是你找工作吗,你俩咋吵起来了,还吵得这么怪……”

  确实很怪,听起来像夫妻吵架。

  “怪吗?”林瑾瑜被张信礼影响了,语气也不太好:“不怪谢谢,我们经常吵架。”

  诗涵尬笑两声,说:“不怪,不怪……其实你们压根不用吵,”她道:“就你闹出来那事,就压根不可能有老板要你。”

  张信礼目光仍看旁边,林瑾瑜道:“怎么说?”

  “同个地方每家店老板或多或少认识的,不认识也会相互打听,你这事算近期新闻,业内早传开了,”诗涵说:“谁敢签刺头,你又不是那种自带无数客源的业界前辈,一菜鸟,不值。”

  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它们彼此竞争,但又同气连枝。

  “这样。”

  林瑾瑜心说:得,省事,不用吵了,吵也白吵。他见张信礼仍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便用手肘捅了他下,道:“听见没,没人要,说话呀,都说不用吵了。”

  张信礼一句话给他气死:“不是不要我说话吗?”

  “……”林瑾瑜说:“好,算你牛逼。”

  诗涵看不懂,整个大不懂,林瑾瑜道:“算了,医美我不了解,干不了,你那我也去不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吧,还是谢了。”

  “我是挺想帮你的,”诗涵道:“只是确实……我认识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

  林瑾瑜说:“我理解。”

  诗涵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林瑾瑜心里没主意,道:“我再看看吧,自己想办法。”

  张信礼说:“不要好高骛远了,你要么专心在家复习,要么找个轻松的,别总想高薪高薪。”

  林瑾瑜道:“你不是不说话吗?”

  “……”

  世界安静了。

  没过多久,意面端了上来,林瑾瑜拿起叉子,开始享用这顿免费的晚餐。这盘子面其实就是一般咖啡厅卖的那种很普通家常意面,价格也不高,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真有点雪中送炭那意思。

  刚开始,他们谁也没再说话,诗涵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一会儿,林瑾瑜细嚼慢咽,张信礼仍如往常,很快就吃完了,他忍了有一会儿,最后大概有些话想说太久了,还是开口道:“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你有时候确实……好高骛远,设想得很好,和你想象中稍微有点出入的就不干,可哪有那么多如意事。”

  林瑾瑜说:“我没有,别总想着教我点什么。”

  张信礼是想跟他好好说的:“你有,想想看,我们一开始来上海的时候,手里其实有一万多块钱,但是因为你……还有之前进的账,总共差不多两万,才来了两个月就全花完了,这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颠倒黑白,哪里来的两万,撑死一万六七,而且你怎么不说一半都交了房租?”

  “本来可以不交,”张信礼道:“有几个人手里没多少钱还价都不还一次性把钱全交了?”

  “那你自己找啊,我累死累活跑,”林瑾瑜想起自己刚回上海,冒着雨冒着雪被人耍的画面:“要么你自己把事儿干了,别人干了就别抱怨这抱怨那的。”

  “你觉得我说话没顺着你就是抱怨,就是怪你对吧?”张信礼说:“我是想自己干,不是你主动揽过去的吗?”

  “意思我主动帮忙也帮错了,狗咬吕洞宾,现在又来管着管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好好说个事儿还真骂上了,张信礼气不打一处来,林瑾瑜总跟他说有事直说,合着不直接点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是,”他忍无可忍又有些无奈,说:“你有责任,花钱大手大脚,两万用成负三万你没责任?”

  “什么时候成负三万了?你还真准备给啊?”林瑾瑜寻思这又是哪里来的大罪名:“扪心自问,从我们在一起开始我一直都在顾虑你,你的经济水平、你的心理感受,还要我怎么样?”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现在还要当着别人的面揭我老底,你是不是只能看见别人哪儿哪儿做得不好,看不见自己?”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挑外人在的时候对他大加批判,然而假使不是他未经商量,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张信礼也许会仔细考虑是否应该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的。

  “我还只看见你做得不好的?”张信礼着实委屈,他是真怒了,还要怎么做才叫看得见自己:“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根本没数?”

  边上还有诗涵这个吃瓜旁观者,她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这俩人对话有那么点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她道:“呃……你们别吵了吧,这样我很尴尬啊。”

  此时此刻,林瑾瑜和张信礼谁也听不见她说话,林瑾瑜怒而反问:“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不是也没数?!”

  张信礼颇粗暴地把面前的盘子推远,拉开椅子站起来,冷冷道:“我上班去了。”

  上班就上班,跟谁没上过班似的!

  林瑾瑜道:“慢走不送。”

  “喂……”诗涵夹在中间不知道说啥好,不过细究起来她和张信礼其实没啥交情,也算不上熟,对方走还是留她不好干涉,也没义务挽留:“你们都消消气,冷静一下好伐,我不知道你们具体有哪些纠纷,但钱总归是能心平气和谈清楚的事,没必要吵……张……信礼,你叫张信礼是吧,其实先去上班冷静下也好,小梵,你等会不上班对吧,要不我俩聊聊天,我刚来的时候状况和你现在差不多,嗯……咱们去店里坐坐,我请你喝杯酒,有啥不愉快的都先放一边,咱不想了。”

  夜店请喝酒是种具有暗示意味的举动,异性说请你去夜店喝一杯多半都包含了点那个意思,没例外。

  诗涵确实对林瑾瑜有兴趣,虽然仅仅是“有兴趣”而已,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谈不上要死要活非他不可——林瑾瑜自己有所察觉,只是装作全然不知,毕竟诗涵和宁晟凯不一样,他们之前不存在直接的重大利益联系,装傻,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对于这个邀请,林瑾瑜本来也是准备拒绝的,但也许是已经保持了太久的沉默,或者一路走来,在林瑾瑜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张信礼已从最初的排斥、抵触慢慢变为了完全的正视,又或者根本只是他吃错了药,林瑾瑜看见张信礼起身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代他回绝了诗涵的邀请。

  林瑾瑜说他当着别人面揭他老底是吧,行,他就揭个够。

  “你用不着请他喝酒,”张信礼看着诗涵,用最赤裸裸的话语说:“因为他不喜欢女的,他是gay,喜欢男人……和我一样。”

  正在喝水漱口的诗涵毫无准备,一口白开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