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人,一切都没有变。

  心中那几分不知从何而起的惶惑不安渐渐湮灭了。

  令恬唇边轻轻地绽出一抹笑容,对管家说:“管家, 这几天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管家回复,“小姐, 一段时间不见,大家都很想念您,您好吗?”

  令恬微微一笑, 嗓音轻柔:“我很好, 以后可能不会每天回来,但是我也会想念大家的。”

  “看到您脸上的笑容,我感到很高兴。”管家说, “小姐,您吃过午餐了吗?”

  令恬摇头:“还没有。”

  管家:“小姐想吃什么, 我马上去吩咐厨房。”

  令恬吃饭比较挑剔,一边考虑吃什么,一边和管家一起往别墅内走去。

  “小姐, 您回来了。”

  “小姐, 中午好,您今天穿这条裙子真漂亮。”

  ……

  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佣人, 向令恬打招呼时脸上都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令恬一一温柔回应, 然后交代管家自己要吃什么,管家立刻去吩咐厨房。

  令恬扶着楼梯的扶手上楼, 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门,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卧室里纤尘不染, 明亮的光线从大幅落地窗映进来。

  令恬走进衣帽间里, 一排排的奢侈品包包整齐地排列,各种高奢品牌的高定挂在衣柜里,中央的首饰柜里,一件件奢贵的珠宝首饰光华流转。

  令恬在兰庭那边没什么首饰,顺手从首饰柜里挑出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满钻手链,带在白皙的腕间。

  四叶草代表着幸运,她希望自己能一直幸运。

  令恬从卧室里出来,又去了一趟琴房。

  琴房三面都是落地窗,拢着一层轻薄的白色纱帘,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静静地伫立在琴房中央。

  令恬打开所有的纱帘,日光倾泻进来,黑色的琴盖上一粒灰尘也没有,她揭开琴盖,坐下来。

  双手抚上黑白琴键,指尖起舞,动听的音符如淙淙溪水,流淌而出。

  一名佣人不知何时站在琴房门口,静静地看向正在弹琴的少女。

  她在令家工作十几年,是看着令恬长大的,众森宣布破产那晚,她最怜惜的就是在温室里长大,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雨的令恬,她曾为此默默地擦眼泪。

  她以为那晚和令家签了解约合同之后,就只剩人去楼空,结果不只她被重新聘回来了,以前所有的同事都回来了。

  此时,落地窗外阳光明媚,远山如黛,一袭白裙的令恬,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弹着琴,俨然还是她眼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栋别墅虽然已经易了主,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那个男人一定很爱令恬,才会这样替她遮风挡雨,这样妥帖周全地呵护她。

  佣人这样想着,不由得轻轻地微笑起来。

  -

  令恬在令家用过午餐,又在自己的闺房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

  既然已经回来一趟,令恬打算等令文森和宋书婉一起吃晚饭,刚想打电话跟傅沉砚说一声,手机就进来了一个电话,是傅沉砚。

  令恬莞尔,她和老公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立刻接通电话,软软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

  “甜甜,在哪里?”男人的嗓音通过无线电波传来,磁性低回,令恬的手机贴在耳边,听得她人都有点酥。

  她说:“在我家里。”

  傅沉砚并没有惊讶,平静地问:“回家了?”

  “嗯,突然想回来一趟。”

  令恬对于中午在学校里遇到傅予墨的事只字不提,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把可能对她不利的事情屏蔽在外,不再去深想。

  遇上一个疯子了,下周去学校时让傅沉砚给她安排一个保镖就好。

  傅沉砚没有多说什么,问:“晚上一起吃晚餐吗?我有空。”

  他总是很忙,难得有时间和她一起吃晚餐,令恬立刻眉眼一弯,语调里都浸着开心:“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啦。”

  -

  夜幕降临时,京市的万家灯火被点亮,星罗棋布,像一块发光的电极板。

  电视塔旋转餐厅是京市最高的餐厅,每90分钟匀速旋转一周,可以在两百多米的高空上一边用餐,一边360度欣赏这座城市的辉煌夜景。

  餐厅照例提前清场,只为傅沉砚和令恬提供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用餐环境。

  点完单,傅沉砚把菜单交给侍应生,看了一眼令恬腕上的手链,问:“新买的?”

  “这个吗?不是。”令恬抬了抬手腕,五枚满钻的四叶草在她皓白的腕部折射出璀璨的细芒。

  她说:“很久以前买的,放在我家里,今天回家就顺手拿来戴了。”

  傅沉砚:“下周六有个拍卖会,我大致看了一下当天的拍品,有一条碧玺手链你应该会喜欢。”

  令恬眸光盈盈一动,看着他:“你是打算拍下来给我吗?”

  傅沉砚眼神里带着一分柔色,嗓音低沉悦耳,如巴西苏木的琴弓从大提琴的琴弦上擦过:“只要你喜欢。”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令恬眨了眨眼睫,“那……拍品里有没有适合长辈的首饰?下周日就是母亲节了,我还没有挑好给我妈妈的礼物。”

  傅沉砚沉吟:“有一枚蓝宝石胸针,或许适合令阿姨,到时一起拍下来。”

  “谢谢老公——”

  令恬眉开眼笑,想给傅沉砚一个吻以表达谢意,但隔着桌子不太方便,她耳尖微微泛红,见周围没人,隔空对他飞快地“啵”了一下。

  傅沉砚眉梢微挑,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挺拔的鼻梁,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下一秒,令恬便看到他的嘴唇一动,“啵”的一声,落进她的耳朵里。

  怦!她的心被他这一下击中,一抹绯红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

  这种感觉,和她在电话里撒娇让他亲是不一样。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他这样当面啵她,这种令人面红耳热的羞耻感,和那天他在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下吻她的程度是一样的。

  令恬的心怦怦跳,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说:“老公,明天是周六,你可不可以在家里面办公?”

  她是佯装淡定,傅沉砚却是真的淡定,仿佛刚刚隔空打啵的人不是他。

  他微微颔首,温声说:“可以,明天在家陪你。”

  令恬眼睛里不禁漾开了笑意,太好了,明天可以粘着他一整天。

  -

  第二天周六,傅沉砚没有去公司,全部工作线上处理。

  秦姨洗了一些草莓,装进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碗里,拿给令恬吃,令恬捧着草莓推开傅沉砚书房的门。

  傅沉砚正在办公,听到动静,抬眸看向走进来的女孩,眉目间的清冷瞬间敛去了一大半,眸色柔和下来。

  令恬捧着草莓走过去,嗓音轻轻柔柔:“老公,吃草莓。”

  她把碗放在桌面上,指尖捏起一颗洗净的草莓,送到傅沉砚的唇边。

  “谢谢。”傅沉砚就着她的手咬掉草莓。

  草莓已经熟透,很香甜,令恬另外拿起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在傅沉砚的办公桌旁边坐下。

  她趴在桌面上,双手叠放在一起,下巴垫着软白的手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草莓在她嘴里轻轻地嚼动,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可爱极了。

  傅沉砚转眸看她,目光有点收不回来,他微微一顿,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注意力才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即使在家办公,他依然穿着正式的衬衫西裤,纯黑色的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松开两颗纽扣,袖口向上翻折到肘,露出一截干净结实的小臂。

  他的骨相得天独厚,三庭五眼的比例堪称完美,眉弓骨高,鼻梁挺拔,不笑的时候,狭长的眼尾夹杂着冷意,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令恬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奇妙。

  她的性格不是三分钟热度,但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觉得腻,可是她看着傅沉砚,却越看越喜欢。

  她心中一动,忍不住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凑过去亲了亲傅沉砚的脸颊。

  傅沉砚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又看回屏幕。

  令恬趴回桌面上,继续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傅沉砚这次没有再看她,似乎很专注,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的那份财务报表。

  没有得到回应,令恬微微嘟唇,又要亲过去,傅沉砚这时却忽然转过脸,她凑过去,不偏不倚地吻上了他的唇。

  令恬怔了怔,眼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开,却被傅沉砚的大手一把扣住后脑勺,男人火热的唇舌紧跟着覆了过来。

  他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的唇瓣里,勾住她香软的舌,肆意地搅弄。

  她这样粘在身边,他还怎么专心工作。

  一阵缠绵的湿吻后,令恬心跳加速,脸颊绯红一片,不太好意思再趴在一旁看傅沉砚,于是去他的书架上找书看。

  他的书架上大多是一些金融管理方面的书籍,令恬不感兴趣,她的手指在一本本书脊上划过,不经意看到一本格格不入的异类,是关于精神分裂症的。

  她指尖顿了一下,提不起兴趣,继续往下找。

  终于找到一本适合自己阅读的,令恬拿着书坐到沙发那边,安静地看,时不时抬眸就能看到傅沉砚,她感到很满足。

  她不在眼前,傅沉砚的工作效率高了许多。

  回复了几封邮件之后,他抬眸,见令恬乖乖地坐在那里看书,心口忽然痒了一下,他起身过去吻她,和她亲热一两分钟再回来继续工作。

  两人粘在一起,时间过得格外快,晚饭是在家里吃的。

  晚饭过后,傅沉砚突然接到周梁的电话。

  “阿砚,今晚出来喝两杯。”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恹恹的。

  傅沉砚搂着令恬坐在沙发上,说:“不方便。”

  周梁:“你干嘛?”

  傅沉砚看了令恬一眼:“在家,陪老婆。”

  令恬从他嘴里听到“老婆”两个字,心里甜丝丝,也不管他还在通电话,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傅沉砚捏住她的下巴,还了一个吻在她唇上。

  “老婆?你们才好多久,这就叫上了?”周梁啧了一声,“别在我面前秀了,我现在真的挺烦的,你出来陪我喝两杯。”

  傅沉砚:“你怎么了?”

  周梁默了一下,没回答,只说:“你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别怪我明天把‘重色轻友’四个大字贴在你办公室大门上。”

  傅沉砚:“……”

  令恬隐约听到周梁的声音,善解人意地说:“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老公,你去看看吧,十点前回来就行。”

  傅沉砚也听出来周梁今晚不太对劲,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他略微沉默,对周梁说:“我现在过去。”

  说完,挂断电话。

  他起身,看着令恬,温声说:“我会准时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令恬摇头:“不要,我要等你。”

  傅沉砚眼底漫上一缕笑意,俯身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说话算话,晚上差十分到十点时,“咔哒”,从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阿砚——”令恬在客厅等到他回来,欢欢喜喜地扑进他怀里,这时鼻子突然皱了一下。

  她抬眸看他:“你身上怎么有烟味,你吸烟了?”

  “不是,周梁吸的。”傅沉砚拎起衬衫的衣襟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到烟味,她的鼻子倒是很灵敏。

  令恬微微蹙眉:“那你被吸了二手烟。”

  “一点点,没事。”傅沉砚揽过她的肩,一边和她上楼一边说,“他平时也不常吸烟,这次遇上烦心事,吸烟排解一下。”

  令恬随口问道:“他遇到什么事了?”

  傅沉砚顿了一下,总结说:“失恋了。”

  之前一个女孩跟了周梁半年,周梁始终不肯给女孩名分,女孩接受不了提出分手,周梁没有挽留,以为女孩对他死心塌地,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找他,结果女孩其实是沈家老爷子的亲外孙女,现在回归沈家,过几天就要举办一个宴会,对外公布女孩的身份,让她融入京市的上流圈。

  周梁这才意识到,女孩是真的对她死心了,不会回来找他了,他反而变成了那个不能接受的人,心烦,借酒浇愁。

  别人感情的事,旁人不太好评论,令恬更关心自己的亲亲老公,走到房门前停下来,她转身对傅沉砚说:“老公,你如果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千万不要靠吸烟来排解,”

  她看着他,一副认真的神情:“你吸我,我很甜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污浊的杂质。

  傅沉砚眼底却滚过一抹暗色,大手按住她的肩,凑近她,低沉微哑的嗓音暧昧地落在她的耳边:“吸哪里?”

  作者有话说:

  傅总:我何止是想吸你,我还想【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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