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周,贺蔷和四舅公、孙昉分别打得火热。四舅公的私房菜邀请了贺蔷掌勺两次，孙昉几乎隔天都来“东茂”外接贺蔷，按照小胡的八卦信息,“这要不是个女的,我真怀疑贺蔷又和什么人好上了。”
低头挑菜的将生听后手停顿在空中,想了几秒才扔那颗西红柿进袋，也没反驳小胡什么。小胡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陈，最近你和贺蔷不太来往嘛?闹得不开心?”
杀鱼小妹冷眼扫小胡，“我们闹什么?你比我还清楚啊?”结账走人时将生还是悄摸对小胡招手,“你这个冰点脱毛哪里做的?”
“就是本地医院啊, 第三代半导体脉冲激光呢?”小胡有些不自信地摸上唇，果然见杀鱼小妹一脸可惜,“你换一家吧,这次长出来的更粗了。”
反让小胡糟心的将生并没有开心的感觉，坐在鱼鲜店门口好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多年赖以打发时间的幻想之术也失了灵。她心里没有一寸地方不是已经和自己“分手”的贺蔷，压根没有想象空间。
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受伤害，将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又相对平静地对贺蔷撒了个谎,找了个空气女朋友就和人家掰掉。切断得了与贺蔷的通讯联系,却切不断贺蔷给将生搅乱的一池春水。
这种憋屈时候，将生已经对舒窈承认过这段关系,可无法找舒窈倾诉，因为老同学要不三五天不说话,一说就是小鹿乱撞,“费姐答应和我看电影诶。”“费姐单独给我煲汤了。”“费姐想去我家看猫和狗,你说我冲不冲?”
找李欢欢更不可能，努力打工还卡债的前女友好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据说找了个比她小六岁的女朋友，还在读书。“我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浑浑噩噩下去，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得，有情人能不能成眷属将生不知道，但她懂得不要拿自己的事给李欢欢的鸡血泼冷水。
将生从身高、外貌、工作、经济条件、社会关系网以及对贺蔷的舔狗态度和该人比较了一番，发现自己几乎样样不占上风，除了“有数”这一被强行比较的侧重点。
贺蔷和皱眉阿姨打了招呼，与前女友又出去了。走就走，以前她还看看将生这边，现在头扭得好看又坚决，衣服每天不重样，真是恋爱上头。将生嘴巴撇了下，猛然发现潘文秋看着自己笑。
“我就知道，我不用担心那么多。”潘文秋说，还往将生手掌倒了把西瓜子，示意女儿一起嗑起来，“你是被甩的那个吧?”
“妈你就这么看低我?”将生不服气道，“是我提的。”
“你不是觉得她样样好吗?怎么忽然醒过来，提了分手?”潘文秋这些天将女儿的沮丧难过看在眼里，但是比起和小李分手那会儿不吃不喝要好得多，起码将生一顿一碗饭还是行的。
将生嗑了几粒瓜子，嘴里还发苦发涩，“好归好，但是她……她，早晚不要我的。”
潘文秋听出将生似乎要哭，刚想安慰，将生却转身面朝店里低声哭起来，“妈你讲点良心，我难过死了，我好不容易和自己约好不要表现出来的……你不要这么戳我。”
潘文秋给女儿擦泪，“诶，诶，这不是……好好，不戳你了。这样你就会好起来吧?要不重新找别人去?”
“不找了。”将生抓着面巾纸堵在眼睛上。
“不就是别的事都不掺和吗?怎么，该掺和的事你们也掺和不动了?那天晚上不是在我头顶上嗷嗷叫吗?”潘文秋说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搞不懂这世道。
将生懒得向潘文秋澄清，那天不是“嗷嗷”叫，是“嗯嗯呃呃”之类的，还是有差别的。那么开心上头的事，给她说得像杀猪。她哭完了才说，不是掺和不动，是我和她本来约好掺和在一个鱼缸里，但是她偷摸拔了水塞，她不想和我玩那么久。
潘文秋听了唏嘘好久，“小贺这孩子不简单，你吃不住的。早散早好。”
将生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早散晚散都是散，我就这么分掉了，不也是吃亏咯?
十来天没和她说话的贺蔷倒是没拉黑自己，反而在她情绪崩塌时送上一脚，“你女朋友有空没?有机会我们一起吃顿饭?”
“我们?”将生说我们俩还是我们几?
“我们俩和你们。”贺蔷认真纠正将生。
将生第一反应是吃屁，第二反应是上哪里租人?第□□应是贺蔷果然不把自己当个人，她和前女友复合就要昭告天下，和自己就鬼鬼祟祟约法三章。将生越想越气，“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还在念书，正准备期末考试，没空和大姐姐吃饭。”她把李欢欢的原话拿来就用。
“那就你来吃饭也行啊，我们做东。”贺蔷更加热情好客。
“那也算了，你的饭我吃得多，没新鲜感了。”将生话里有话。
“是哦。她倒不同，吃惯了我做的。我也是因为她挑嘴才学下厨。”贺蔷开始口头叙述和孙昉的恋爱史，“后来我做饭她喜欢到用米其林都不换。”
“别换，真的喜欢就别换了。你就给她老老实实做一辈子饭，锁死。”将生站起来，对着手机发起语音，噼里啪啦的，“哦，以后回了四川你们怎么见啊。”
“没法子，不是她飞来找我，就是我来找她。好在她是大学老师，有寒暑假。”贺蔷说她们聊开不少话题，各自以孩子为重，两厢守望，聚是一团火，散是鸳鸯锅。经过这几年的分离，互相加深了理解，再说话都不吵架了。
将生则谆谆告诫，“嘴巴留着干正经事，吵什么架?哦，你们正经事频率还可以吧?”
“和以前虽然不能比，但是比前段时间要好点的。”贺蔷不甘落后，“两个人嘛，那方面和谐虽然要紧，更重要的是互相宽容和体谅。”
“是的是，你宽容她以前骗了你吧，她是隐瞒已婚已育。她体谅你在‘东茂’不够显眼，成天来招摇街市。你们真配。”将生已经不太伤心，酸也好，痛也罢，现在就剩下一股脑的劲头：要骂贺蔷一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怨气很重，我手机快没电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去我们以前的老地方来对我骂，当然，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这之后她要来的。”贺蔷丢下房间号，任将生怎么喊都不回应，好像手机忽然断了电。
她脱胶靴换运动鞋，扒了围裙在水池边惯性地狂洗手指头，洗了会儿才意识到没有用武之地了。便讪讪地抄起羽绒服，看着一言难尽的潘文秋，“妈——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当面和她掰扯掰扯。”
“你掰扯过谁?”潘文秋丢个白眼转动屁股，盯着店里的小电视就不再理将生。
将生坐上出租车直奔老地盘，以抓奸的气势冲进电梯，顺顺利利杀到贺蔷门前，“咚咚咚——”刚敲门三下，贺蔷开了门，似笑非笑，“真来找我吵?这小时房费还是要AA的。”
“那也是陪你玩了，你早说了，到嘴边的肉不吃就亏了。哦，我为你保留这块肉一段时间，它还是新鲜的对不啦?就算等我房子卖掉，也要一年半载吧?也就是勉强吃口咸肉。怎么，腊肉吃不过瘾还要吃僵尸肉?”贺蔷不甘示弱，牙尖嘴利起来如同潘文秋说的，“你掰扯过谁?”
“……”将生果然被暂时压倒了气势，“那你，那你无缝对接得也太快了吧?一点都没有请人吃鲜肉的诚意。哦，你还请人家来这里睡，你不嫌寒碜我嫌弃，我拜托你，钞票出不起我赞助你，去别的地方开个好点的房间，彼此留下美好的记忆行不行?”将生在手机里开始发红包，“香格里拉多少?凯宾斯基多少?我给你——”
贺蔷缠上了将生，想用舌尖撬开她的唇，将生拼命挣扎，“我不要3P!”
贺蔷眼睛红了，她却笑，“美的你。”
将生冷静下来，发现又着了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到好些天没仔细瞧过的贺蔷心里却忽然溢出了欢喜——她就是喜欢这个女人喜欢到骨头里，怎么办?将生闭眼——她应该洒脱，不要纠结于时间长短。哪怕拥有一晚两晚这样专心对着自己的贺蔷不行吗?
贺蔷抱着将生的腰，带着鼻音在杀鱼小妹耳边委屈道，“将生，我也没法子，对不起，我的生活太糟太乱了。留下来麻烦一堆，我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跑。”
将生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替贺蔷深究。遇到挡路的墙只能绕开，她一时也没能力敲开。她只是难过于贺蔷没有坦白告诉自己的规划，没有邀请过自己一起解决。
“……”将生反抱紧贺蔷，“我晓得的，我只想，你有时对我更在乎一点，多给一点……”
贺蔷的眼神里揉入丝媚气，她想了将生这些天，终于开始靠自己撬动了杀鱼小妹的双脚，“多给一点什么?”
“一点点糖就好。”将生吐出口气，视线不舍地黏着贺蔷，“你和她……?”
“和你一样，现编。”贺蔷推着将生倒在床上，双手按在她耳朵两侧，居高临下看着杀鱼小妹，“又到嘴边了，吃不吃?”
将生求饶似地眉毛拧了拧，“贺蔷，你这女的，真是烦死。”能不吃吗?这哪里是鲜肉，是将生难逃的迷魂汤。将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以拥有贺蔷多久呢?
贺蔷的牙齿嗑着将生的耳垂，“你不要想多久，你狠狠的，把我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