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明月落谁家【完结番外】>第43章 彼此彼此

  贺蔷的话信不得,这是将生又一次的感受,嘴里喊着“狠狠干透我”,休息时她倒是清爽精神,将生则揉发软的腰,“你这人心口不一。”贺蔷说这是对你最好的回报,多少天没有过了?一次补足你。

  两人在被窝里休息时,将生预测贺蔷的房子很难卖出满意价格。因为她早就问了五六家中介,查了几乎所有房产交易APP,得出了贺蔷那个小区最近半年的实际成交量:一套。“疫情期间,断供法拍的有多少?你不来个拦腰砍价很难快速出掉。”贺蔷听了表情冷峻,还是认同地点点头。

  另一桩,将生问你前女友是不是在追你?贺蔷说是,几年没怎么联系,我们俩看待生活和感情的角度越来越相似,其实相处起来应该不差。将生翻身坐起,慢条斯理地提醒贺蔷,“搞清楚重点,只要我不谈,你就是我的。”

  贺蔷笑出双下巴,“你的什么?”

  “备胎?泡友?情人?打折扣的女朋友?”将生说出一串定位,“人和人之间还是要有基本的信任,对吧?”

  贺蔷轻轻嗑咬着下唇,“之前的关系已经作废,别忘了,是你提的。”她说咱们要进入新篇章,你看,孙昉都建议和我建立经济实惠的关系,我们也可以。

  她是她,我是我。将生不悦,手却撩拨到贺蔷肚皮上,最后拿出所剩无几的力气,反让贺蔷“嗯嗯啊啊”起来。

  AA了一百六十块的将生在晚上十点到家,端起碗就埋头吃了两碗半。潘文秋看她虽然累到,但脸色饭量无不显示着将生人逢喜事,“又好了?”她问。

  将生喝着骨头汤,“嗯……就那样吧。”双方的关系定位再度模糊,但基本交往却开始频繁,将生说妈,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和她分手?

  潘文秋看客厅里的佛龛,“我求了好几年,也没把你掰过来。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结婚生子的,要不老了可怜。”

  可是你自从结婚生孩子后就很可怜了,都不用等到老——将生忍了忍,把这种伤人的话吞回去。将生转而思索周围人,谁不可怜?

  她就如此,贺蔷也不例外,听贺蔷说皱眉阿姨一个人养全家还要照顾生病的老公,她自然也算。就拿那个醉心冰点脱毛又对贺蔷莫名有敌意的小胡来说,“她老公是个瓢虫。”贺蔷曾道出让将生吃惊的内幕,“我对小胡讨厌不起来,她做买卖还挺地道。两个人的生意多半只看到她在,早五晚八,她蛮能吃苦的。”还有那个早婚早育的小张,二十三四的年纪,孩子也快上小学了,她老公爱赌球。

  “胡说。”潘文秋起身给菩萨上香,“她救所有的苦难,不是我帮你求菩萨,你这几年生意怎么上道的?”潘文秋恭恭敬敬拜完,转身看着女儿,“妈想搬回乡下住,你愿意不?”

  “来回麻烦。”将生说我还没买车呢。

  “那我就住到你买车再回店里帮忙。”潘文秋说这几年除了年初一到初五,几乎没休息过一天。你不给我放假,我要给自己放个长假。

  将生心里生出惭愧,这几年潘文秋对她开店非常支持,帮忙出本钱出人脉还出力,她早上四点起来,潘文秋也从来没睡过四点。她二三十岁年轻力壮,总要考虑妈妈五十好几了。零星假期潘文秋也歇过,就算去个禅七进修,也不过两三天就回家,嘴里说着你做事不牢靠我不放心,其实她也是怕将生忙不过来。

  开店赚的钱还债剩下的潘文秋会用将生的名字存定期,嘴里念叨着将生不喜欢听的话,“以后结婚生孩子开销大。”她从来将自己的养老摆在将生之后。

  将生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她从来没真正考虑过潘文秋想要什么。在她心里,早就粗枝大叶地给潘文秋画像——一个总催着女儿变直结婚的妈妈,一个忠诚的不再吃荤的佛教徒,一个前半生被家庭拖累的女人。唠叨,刻薄,可怜可恨,甚至有些虚伪。

  作为女儿,将生对她有怨言,可也心疼的。将生给潘文秋买按摩器械,潘文秋骂她就知道乱花钱,赶紧退了去。将生想和她扔下生意出去旅游十天半个月,潘文秋说那你就等着回家关门大吉吧。将生一直觉得,除了结婚这件事,她都能好好补偿潘文秋,却没想到妈妈的需要如此简单:回宅基房住一段时间。

  她装修的目的只是为了贺蔷一家子,从没想过基于潘文秋的需求改造房屋。甚至一直拖拉着不买车,因为舍不得一下子把小金库的钱都砸出来。

  “这些天我在这里睡不太好,想着回老屋子能睡着。”潘文秋的声音有些倦,她又转身看将养的遗像,看了好一会儿,“把你哥哥这张像收起来吧,以后别挂了。”

  换以往,将生会灰溜溜地说,“那是你儿子,你舍得?”她想了想日期,心里恍然:后天就是将养去世十三年。潘文秋是思极哥哥,心里不痛快了。而且,从前几年的处处怼,到现在偶尔怼,将生越发觉得和死人争宠没意义。

  隔天后,将生忙完店里的事就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开着四舅公的车回到乡下。潘文秋又说她浪费钱,村里又不是买不到。将生就笑,“反正都用得上。”

  进了院子后潘文秋也吃了一惊,这才了解将生对贺蔷多用心:花花草草种在墙角,还留了一小块的蔬菜地。院子里的防滑地面还特意砌了几条鹅卵石小道。木质桌椅摆在葡萄架下,夏天在绿荫下乘凉吃饭很享受。更别说洗手间和厨房的规格都提高两个档次。潘文秋看着花钱如流水的将生,得意道,“不好意思,我先住进来了。”

  将生走前,潘文秋还不放心地嘱咐,“不要胡——你克制点,人家有孩子。”

  “诶。”将生雀跃地开车回市区,又对忽然到来的单身生活兴奋不已。回到陈家鱼鲜店,她拿起水管这里冲那里洗,干劲十足,喜气洋洋。

  坐在店里两个钟头后,新鲜劲儿过去了,将生回头看潘文秋老坐的方向,将那声“妈”咽下。从这一刻起,她的适应期才真正开始。

  来了客人问有没有白水鱼?一般这样的问题由潘文秋回答,现在只剩下将生,她闷闷说,“没有。”顾客可能没料到这家做生意的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拐弯抹角,脸上略显尴尬,正要离开时,将生才想起要学潘文秋,“野生白水鱼要碰运气,爷叔你要是不着急愿意等,有货我给你发消息。”

  顾客脸色这才缓和,加了将生微信后说“谢谢”,再逗留片刻,买走了两条桂鱼。

  将生大冬天的头顶出汗,她吁出口气,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潘文秋老坐的地方——妈妈才回老宅半天,她竟然感受到了头次做买卖的忐忑无助。

  偏生傍晚时忽然又忙起来,将生忙着宰鱼片鱼,眼睛瞄一下等待的客人,双手速度就越发快,捻塑料袋时一不小心扯下厚厚一摞,又掉到地上。将生有些狼狈地笑,“不好意思啊。”

  一双细柔手替她捡起袋子,又取出打包盒,是贺蔷,她笑着问顾客,“阿姨要不要帮着腌制?”

  将生心定下来,清理小昂刺鱼时更加得心应手。偷闲看了贺蔷一眼,豆腐西施则问排队买昂刺鱼的阿姨,“豆腐要不要?阿姨去我店里拿两块?日期新鲜的。”

  等送完四五位顾客,贺蔷才洗手,又指着桌上的汤碗,“茶树菇老鸡汤,今天小火煲的,所以等了很久。”她看了眼店内,问将生,“阿姨呢?”

  将生说她放长假,回乡下去住了,“现在家里店里就我一个人。”她饱含深意地看了眼贺蔷,发出了隐晦的邀请。

  贺蔷笑,“喝你的汤吧,碗明天给我。”她留下将生一个人在店里,低头发了条消息:今天老孙找我吃饭。

  又追问贺蔷,“什么时候请我去你家吃饭?”

  “过年后吧。”贺蔷回得干脆,将生则看到穿戴精英的老孙又来到贺蔷店门口等她,恨不得冲上去对她耳提面命,“你不要白费力气,我俩前天才睡了一大场。”

  老孙老贺没听见她的腹诽,客客气气地走出了东茂。将生坐回店里,忽然觉得自己像沦落在熟悉的生活中,孤独和空虚一浪浪包围了自己。

  她们怎么能这么干脆地就跳出和自己依存的圈子,轻而易举地去度假、去吃饭了呢?原来把枝枝蔓蔓暂时拨开后,将生发现自己连做顿饭的精神都没有。

  她坐在店里一口口地喝完汤,找了微信上的潘文秋,“喂,妈——”将生的喊声里多了些自己都没发现的撒娇,“你在干什么呢?”

  “我当然在洗几张床上的旧床单。”潘文秋说没事别烦我,怎么着,我才半天不在,你就不适应了?陈将生,我告诉你,以后我真不在了,这种日子有得你过。

  果然,潘文秋这次的放假决定中包含着深刻的育儿思考。将生不吃这一套,“我开心得很,我这就去找——”找谁?她泄气地看着手机,贺蔷的信息又来了,“老陈,吃完我去你家找你,方便不?”

  将生说哟,老孙不用你多陪陪么?

  “老孙是老朋友,老陈是床伴,我分得清。”贺蔷回了个信息,“你嘴臭,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隔了会儿,“我喜欢你。”将生发回这句话,很快撤销,改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等美女哈。”刚发出去,贺蔷也有一条信息昙花一现,“我挺想你的。”

  将生看着“撤回”的提示,戳一戳,摇一摇,以为自己看错了,“喂?”她问贺蔷。

  “给块糖,舔一口又收回去,太不厚道了。”将生怒发。

  “彼此彼此。”贺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