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燕云风月【完结】>第9章 清香袭心

  因怀砚突然生病,剧组便乱成了一锅粥,徐正阳一直没回来,梁文墨也没心思再冲他撒气,急急叫了自己的私人中医、西医过来给怀砚检查身体,好在都称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劳累过度,身子虚弱,缺乏营养,负重越野又伤了心肺,一着急便咳了血,打吊瓶、吃补品,静养些时日便好了。

  怀砚暗恨自己身子不争气,还没拍到重要情节,就先病倒了,他忧心剧组进度,因而下午感觉稍好些,便拿着剧本躺在床头研究默记。

  梁文墨看他打过吊瓶后气色稍微缓和,也略略放心,又派人自城里买来大包小包的高级补品给怀砚塞在床下面,“我听说军营里都是大锅饭,味道肯定不好,你这若吃不饱,便给自己加加餐,不要委屈了自己。”

  怀砚见这些海参、燕窝件件包装华美,必然价格不菲,当真是难以消受,“梁先生别再破费了,大锅饭吃着挺香,方才医生也说了,我的病不打紧。”

  “再不打紧,也是吐了血的。你没听过……”梁文墨沉迷《石头记》,想起袭人关于少年吐血那段内心独白,又觉得太不吉利,因而轻咳一声隐去,再看怀砚额上冒出些虚汗,便去水盆前烫毛巾,他自幼被服侍惯了,照顾人的活计做不太利落,怀砚见他穿着一身精致墨蓝色西装,生疏地站在黄铜架子上破旧的搪瓷盆儿前,那样不相称,感动之余又不自觉想起陆竞云来,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听梁文墨道:“对了,你那两个朋友,这几日已经开始工作了。一个在码头替舵头打理货物,一个安排到你们胡同的卫生所了,他们叫你不要担心。”

  梁文墨把毛巾拧干,走过来要给怀砚擦脸,怀砚有些不自在,因而把剧本放下,接过去自己擦拭,梁文墨便在他床前坐下,认真问道:“怀砚,你拍这部戏为何如此拼命?其实没必要的。”

  怀砚答道:“上次入京华稀里糊涂地成名,已是上天眷顾,先生和徐导又给我这次机会,我怎能叫大家失望!再说先生之书有很多读者,我也不能叫他们灰心。”

  梁文墨沉默须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金丝的细边儿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来,他的眼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怀砚,我自然希望《勃朗宁之恋》能拍好,我倾注了不少心血在这部小说里……只是……在我心里,你远比这部电影重要千百倍,明白吗?”

  怀砚有些惶惑,他思忖片刻继而恍然大悟,自己是梁先生相中、保举的演员,可能也与京华制片、天华发片等公司签了合同,肯定以后也有一些电影需要参与,若在这一部戏里毁了容貌、虚了身体、受了重伤,那梁先生定是要赔本儿的。

  怀砚想通后便爽快地笑起来,“梁先生我明白。我会把这部戏拍好,尽量不叫自己受伤。”

  “怀砚,你不明白。”梁文墨瞧着他清澈眼眸,笑容中有些隐涩,“至少你现在还不明白。”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会儿,有人来敲帐门,梁文墨走过去一瞧,正是苏菲,“先生,今晚峰哥的局,有美国帕莱希公司的几位制片……是上次想请您做编剧的事儿……”她指指手腕上的细皮带手表,意思是时候差不多了。

  梁文墨有些为难,不禁回头望向怀砚,他自是担忧怀砚的,但与国际电影业巨头帕莱希的合作,也是相当难得的机会。

  怀砚蒙他照料一天,早觉得内疚了,因而翻身走下床来笑道:“先生快去吧,您看,我已好着呢……”

  他白色水衣的领扣因方才测温没有全扣,此刻便露出光滑修长的肩颈儿来,平直锁骨隐在衣物里,只显出两道优美诱人的凸痕,梁文墨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似草木的清香,真觉比那些名牌香水不知好闻多少倍,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是苏菲在门口等着,他当真是不想走了,再看到怀砚颈儿上伤口,皱着眉头道:“我跟徐正阳这笔帐还没算。”

  怀砚又劝道:“先生,此事真怪不得徐导,他是多认真的人,您也知道……往后我自己多加注意就是。”

  梁文墨回过神来,知道今日自己这一闹,京华的人已吓得惶恐不安,也不敢再怠慢怀砚,而且戏还是要拍的,所以便顺坡下驴,“好罢,这次便放过那死胖子。”

  怀砚终于松了口气,送走梁文墨之后,自觉身体无恙,便又溜到片场去,众人知他吐血,谁还敢叫他拍戏,好说歹说又把他劝回到床上躺着。

  徐正阳何其狡猾,早听到了风声,因而开完会之后就跑回到城里躲了一天,待梁文墨走后才敢回来,问冯剑道:“可算把这祖宗等走了,怀砚没事罢?”

  “据说没什么大问题,我看就是让那陆长官给累的。”冯剑将白日里的事对徐正阳细致讲了,“您今儿是没见梁先生的架势,在怀砚床前端茶送水,那叫个体贴入微,之前对陈小姐都没这样,然后转头看见剧组的人就眼睛冒火,仿佛跟京华不共戴天了一样,我都怕他一气之下从京华撤股!”

  徐正阳吓出一身冷汗,继而又咂摸起来,“撤股有些夸张了,不过你可曾见过梁先生对谁这么上心?“

  冯剑摇头道:”是没有,圈里人谁不知道他是个玩花儿的公子?”

  徐正阳看看周围没人,以极低的声音说:”你觉着梁先生对怀砚有没有点儿这个意思?”他弯起自己的小指来。

  冯剑看到不禁骇了一跳,“是嘛?!”

  徐正阳连忙叫他噤声,“我品了,多少有点……这事儿切不能往外说。”

  冯剑笑道:“我在文艺圈儿不想混了?敢乱嚼这个舌头!”他想了想又道:“今天你不在,梁先生便直接跟陆长官发作起来。我瞧陆长官今天脸色极差,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咱们……”

  徐正阳拍他两下,“行,这事我想办法。”继而他回了自己营帐一趟,又走到怀砚房里来,却发现屋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原来怀砚把白凤叫过来对戏了,大家都在一旁围观。

  这是谢棣平和程义珍初见时的第一场戏,怀砚动作台词还算流畅自然,但许是因为怀砚一张俊脸太过勾魂摄魄,白凤面对他时却总是有些局促紧张。

  “凤儿!亏你还比他早出圈这么些年,人物的性格怎么没把握好?徐正阳又忘了怀砚还是个病人,忍不住上前导戏,“后来你是成了他伴侣,但你现在是他长官,得扳住、撑住,明白吗?眼里的情绪要收收,冷起来!再来一遍试试。”

  白凤调整情绪,又试了几次,努力去迎上怀砚的眼眸,渐渐地找到了状态,徐正阳又看出怀砚的问题,“怀砚眼神还是太清了,要杂一些,而不是一味地硬!谢棣平虽然刚强,但现下你是才从其他军队大难不死逃出来,那种疲惫感、神秘感一定要发自内心,从眼神里输出,懂吗?”

  月桂奖乃全国文艺界之殊荣,众人闻言无不激动振奋。徐正阳取出怀表来,看了眼时间,不由得大呼起来,“导起片子就忘事儿,耽误怀砚休息了,你们都散了罢。”

  众人收工散去,徐正阳亲切叫怀砚躺下,拉凳子坐到他床前,嘘寒问暖自不必提,而后他拿出自己皮包里的丝绸包裹来,放在怀砚床头,“我听说今天梁先生和陆长官闹得有些不愉快,为拍好这片子,咱必须全力以赴,不得有半点岔子,所以找个机会,你把这个给陆长官。不求他行方便,但求井水不犯河水,让咱顺利把戏拍完。”

  怀砚脸色一下子涨红,那规规整整的长条形状,不拆开也知道这是什么了,他再想起今日陆竞云冷峻的面孔,和他对自己的漠然,不禁万分为难,“徐导,为何要我去呢?”

  徐正阳戳他脑门儿,“你不去谁去?梁先生为了谁生气,你小子别装傻。咱剧组里的演员里就你平日里与陆长官接触最多,你去给他,相信他不会反感。”

  怀砚虽然心里想见陆竞云,但他又觉得陆竞云那性子不可能收下,反而会火上浇油,今日自梁文墨来过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陆竞云,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陆长官若不收该怎么办呢?今天我瞧他很生气,见了我,他万一……”

  徐正阳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还是太天真了。送到手的金子,哪有不收之理,他若生气,这金子就是给他消气的嘛!”

  怀砚还在踌躇,徐正阳又劝,“行了行了,把东西收起来,赶紧休息吧,养好身子,过几天还要抓紧拍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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