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梁树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还记得走出家门时,父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再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而母亲呢,在父亲的谩骂里止不住地抽泣,可是到底也没敢拦住父亲或者追上来。
离开家后,梁树下了很大决心才忍住没有联系母亲,而母亲竟然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往她卡里打的钱也被尽数退还。
梁树打心底是失落的,低着头沉默了一路。
喻岭察觉到了身旁的人情绪不对。
他起初没多想,只以为梁树叛逆期还没过,年少气盛,跟家里吵架不肯服软,后来听到他坦白性向,再结合他刚才谈起家人的反应,略一琢磨就猜出了大概。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道无解的难题。
他没有说让梁树放下芥蒂服个软低个头之类劝解的话。
“真想回去的话就回去看看,不用顾虑这么多。”
否则难保以后是否会像自己这样,追悔莫及。
“ 我是想回去来着,不过还没考虑好什么时候回。”梁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喻岭淡淡道:“ 要不就过年的时候吧,正好放假。”
他做决定一向果断,给别人出主意更不会犹豫太久,总能选出当下的最优解。
“ 过年……”一提起这个,梁树更觉得心酸了,“过年是航空公司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哪儿回得去啊。 ”
“一天假也不放?”
“有是有。”梁树无奈地摇头。
“ 工作满三年才有机会转成正式员工,我还有一年多呢。”
梁树停顿了会儿,又问喻岭:“你呢?你工作多久了?”
喻岭想了两秒,回答:“七年多。”
“这么久了啊?”
梁树猛然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喻岭。
他觉得难以置信,喻岭看起来好像也没比自己大几岁,竟然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
“那,你今年过年也要回家吗?”
喻岭直截了当:“不回。”
“ 啊?”梁树不太理解。
他知道喻岭工作也很忙,但过年回趟家的时间总有吧,“不想家吗?”
喻岭抬起了头,看着挂在夜幕上的圆月,淡笑着说:“想啊。”
可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除了父母的忌日,他没再回过老家。有时候工作忙忘了,连忌日都没有回去。
这些他都没有对梁树说起。说爸妈都不在了吗?再回忆过去只是徒增伤悲。
他情感观念淡薄,与其他亲戚也少有联系,各种意义上都无牵无挂。
“ 想回就回,这可是你刚才说的。”梁树小声咕哝道。
“嗯,回不去嘛。”喻岭说得一派风轻云淡,梁树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因为工作忙脱不开身。
“ 那也没办法,”梁树故作老成地反过来安慰他,“生活太难了。”
路过商场,大门外有一颗很大的圣诞树,绿色的叶子被树上缠绕的灯串点缀成一片灿烂的金色。
两人走到商场对面的过街天桥上,
桥上行人来来往往,很热闹。
上面有人卖圣诞装饰品,发光的蝴蝶结和麋鹿发箍。
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梁树垂眼,看到喻岭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烟盒打开,喻岭把开口朝向梁树。
梁树摇摇头:“我不抽烟。”
喻岭把烟盒收回去,支着肩点上烟。
刚点着的烟头被风吹得猩红。
他深吸一口烟,慢慢地吐出来一缕又一缕烟圈,飘扬到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散了。
快走到天桥尽头,前面有人拦住他们的路。
梁树以为是推销小饰品的,还没来得及摆手拒绝,就看到那人躬身递来一份传单:“您好,少儿编程班了解一下。”
定睛看去,发传单的男人个儿很高,也很瘦,戴一副眼镜,看起来颇具文气,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传单。
可能是大学生创业?梁树猜想。
他还呆愣着没有反应,喻岭已经接过传单,随手把宣传页递给了梁树。
那人见他们不排斥,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先生家里有小孩吗?少儿编程班针对4-18岁孩子的身心发育特点来设置课程,可以充分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为后续学习打下基础,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喻岭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他,而梁树则是完全听不懂他在介绍什么,直到要下楼梯,梁树才说:“呃……不好意思,您看我和他谁看起来像有孩子?”
他指了指喻岭,又指了指自己,“我反正不会有。”
那人一脸尴尬地看向喻岭,“那……没关系,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嘛。”
喻岭抱歉地笑笑:“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