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的手从始至终都很僵硬。
头脑不好的何以致可能会忘了很多事, 唯独不会忘记郅玙的左腰侧有着一个不大的红色流云印。
那印记算是羞耻的痕迹。是何以致在初次兽化时留给郅玙的。
不过那时的何以致虽然知道他留了印子给郅玙,却不记得留下印记的全部过程,只知道对于梦兽来说, 渴望后代的冲动会让他压过心里其他的念想,只专注于索求讨要。
也因太过看重后代,梦兽的劣性是邑珲人尽皆知的。
因此不管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提到了梦兽,言语里都会带有蔑视的艳情龌蹉。
而作为妖兽, 在梦兽的世界里,它们也有着自己的领地不可让人进/犯的认知,只是这份认知会因为自身实力不足而大打折扣,导致它们会一边寻找领地,想要独占,一边又保不住自己的领地, 为此不得不向它们自认的自己领地中的强者谄媚,以求活在这里的机会。
碍于这种扭曲的习性,当梦兽的领地里出现强者的时候, 梦兽会被对方身上的灵气吸引, 自愿臣服献媚, 做好迎接对方的准备。
而这些准备是当时还处于混乱期的何以致控制不住的。
犹记当年, 处于融合期的何以致被兽/性影响,在注意到身旁有着一个名叫郅玙的强者时,便开始贴着对方不肯离去, 缠着对方索要欢情。
郅玙修为高深,对于那时刚刚化形的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若是要说, 就像是一块诱人犯罪味道香甜的蜜。
何以致定力不足, 便顺从着自己的本心, 尝了尝对方的味道。
之后,醒来的他神情疲倦,只觉得嘴里的感觉十分奇怪。
但因讨厌这件事情,所以他从不提起这事,只当自己忘了。
还有,不只是他,郅玙也对那段过往只字不提,好像十分嫌弃。
他这种表现让何以致心里万分不解。
何以致心里烦得要命,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在之后按着自己裂开的嘴角,摸着干燥起皮的嘴唇,开始用沙哑的声音向靠近他的人发脾气。
那年的他恨自己变成了梦兽。
因为伤情与火气,他都没有注意过肿痛的喉咙需要吃药,也不去思考声音沙哑的原因是不是来自火气未平。
而今,他回忆起这件事,凝视着霍隼的那张脸,好不容易抓住了对方昏迷的机会,自然不能因为嫌弃厌恶就停在这里就此放弃。
整理好心绪,他很快不在关注自己放在霍隼身上,正在随着霍隼呼吸而起伏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郅玙的身体要比方才还要热……
察觉到这件事,他撇了撇嘴,手掌顺势往下,感应了一番。
梦兽留下的印记不像其他,即便郅玙想要藏起,只要何以致有心,他都能动用属于梦兽的力量感知到自己留下的痕迹。
只要他能厚着脸皮,一直把手放在与郅玙结印的地方,那红色的印记早晚都会回应他。
毕竟死物是不会说谎的。
何以致深知这个道理,耐着性子等了许久。
时间悄然流逝。
何以致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刻在郅玙身体里的咒语的回应。
感受到手心有发热发痛的异样感,何以致缓缓地睁开眼睛,移开手,看向对方身上那青筋暴起的地方,发现一个红色的流云印记慢慢出现了。
其实贴在白皙肌肤上的红印算不得好看,甚至有些小家子气,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印记,却彻底的搅乱了何以致的心神,占据了何以致的心海。
何以致瞬间收回了手,狼狈地往一旁退去。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何以致方才的猜想全都得到了验证,但为何郅玙变成了霍隼,郅玙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的霍隼,以及原文内容为何出现了改变,对方为何这么多天不对他下手的念头很快挤了过来。
没用多久,茫然与不解搅乱了何以致的心。
何以致根本就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在迷惑期间,他战战兢兢地看了郅玙一眼,为了安全考虑,准备退到离郅玙远一点的位置。
只是他这边刚转过身没多久,他又想起了郅玙救他的画面,以及在沙海中对方不曾害过他的事情,那双脚因此好似被冰面冻住,开始挪不动迈不开。
最后,他咬了咬牙,颇为烦躁地走了回去,重新抱起对方身体的动作依旧充满了嫌弃,但比之前认为对方是霍隼时温柔了许多。
这时,郅玙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而何以致则因为风寒症状加重,鼻子也开始喘不过来气。
就这样,何以致扶着郅玙坐了片刻,实在撑不住了,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了对面,打算听天由命,找个好地方好好休息。
不过在昏迷之前,何以致叹息一声,迷糊不清的视野中是郅玙平躺着的虚弱身体。
他就这样凝视了郅玙片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对方在他兽化那次救他的一幕。
当时对方也是受了如此重的伤,流了不少的血……可那时的他并为在意过这件事,不像如今,念起过去这一桩桩一件件破事,竟是变得古怪起来。
但怪就怪了。
何以致叹了口气,在心里纠结了片刻,拖着火热的身体靠近了对方,将对方抱在怀里,心说,他可不想欠对方太多。
他也不是小气的人。
既然对方救了他,那他就用这副尚在发热的身子贴近对方,大方一些,给对方一些温暖好了。
而后,那郅玙与他一样,都染了风寒。
他的温暖没能传给对方,倒是把病气过了过去。
……
郅玙醒来的时候,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他躺在无人地的花树根部,冷漠地眯着那双含着戾气的眼睛。自打出怪火之后,他心海便不是很平静,心里有股子发泄不出去的郁气戾气,一直不是很舒服,人也很累。
杂乱的情绪逼得他静不下心,似乎有意将他推到疯魔的境地。
郅玙察觉到不妙,为此紧皱着眉。
他努力压着心火,望着头顶的花树,纵然知道那花树很美,也压不住想要毁掉花树的冲动。
不过就在他邻近爆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身上热乎乎的存在,便移动着眼睛往胸口看了一眼,瞧见了一张红到不正常,却像是团子一样软糯的脸。
在寂静的无人地里,何以致紧紧地抱着他,将身子贴在他的身上,紧闭眼睛,睡得昏天暗地。
郅玙盯着那张蠢脸看了片刻,慢慢地坐起身,一只手勒着何以致的腰肢,一只手撑在地面,将何以致抱着带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可能是讨厌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何以致皱起眉,嘴巴不张,呜呜说了几句胡话,接着便把脸埋进了郅玙的胸口,有些委屈地睡了过去。
人心是真的复杂难懂。
纵然他看向何以致的眼神难掩厌弃,但他的手臂从未有过放开何以致的动作,一刻不离。
是以当谢道安避开守在一层入口的神鸟,悄然出现在无人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以致窝在郅玙怀里,郅玙背靠花树的画面。
谢道安停下脚步。
无人地里寒气不减,却像是吹不冷对面缠在一起的身影。
手中长剑的剑尖直指冰层,甩掉了周君的谢道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在想这人是谁,为何披着一个与自己所差不多的黑袍。
而他心思简单,既然不认识对方,自然不愿为了对方去想太久,很快就整理好了心绪,拿着长剑来到了失去意识的两人身边。
等到了何以致的面前,谢道安垂眸,把原本紧贴冰面的剑慢慢地移到了何以致的背上,而后顿了顿,又来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紧接着,谢道安长剑一勾,掀开了郅玙的衣帽,在看到属于霍隼的那张脸时多少有些厌弃,因此剑端往下一压,在郅玙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然而意外却在此刻发生了。
就在谢道安的剑擦过郅玙脸的那一刻,谢道安的脸上也多出了一道红痕。
伤痕出现的位置正好与郅玙脸上的伤口做了个对应。
之后谢道安那张一直没有什么过大情绪变动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诧异的神色。
手指摸着那道伤痕,谢道安来到了郅玙的身边,弯下腰看了几眼,终于看懂了一件事。
而后谢道安收起剑,趁着周君还未注意到这里将郅玙的手拿开,只把何以致带出了无人地。
——
处于山中的小院破败异常,一眼看去,不是个适合他人居住的地方。
可谢道安不管这些。
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仙姿卓然的谢道安抱着何以致来到了这个无人居住的木屋,将何以致放在了布满灰尘的床上,又拿着何以致的衣袖给自己擦了擦蹭到了灰尘的手。
做完了这一切,心平气和的谢道安来到了床边,盯着何以致那张红彤彤的脸,忽然有些好奇对方有多热,便伸出了两根手指贴了上去。
何以致病到神志不清,感受到一丝凉意,自然开始追着谢道安微凉的手跑。
在此刻,他爱上了对方手背凉凉滑滑的感觉,为此唔了一声,很快拉住了谢道安的手,然后睁开那双好似含着水雾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了谢道安一眼。
那一眼不含有什么情绪,但水光流动的眸子里似乎有些依恋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是谢道安之前不曾遇到过的。
谢道安觉得这很新奇,并不讨厌。也因为自己还想继续看,谢道安很快伸出手抓着何以致的脖子,将对方的头抬起来,两只手指一动,硬是扒开了对方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何以致:你真的有病!
郅玙:情绪不稳,心魔来袭,别抢老婆,谢谢!感谢在2022-09-08 01:05:37-2022-09-09 00:0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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