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和秦华夫人不被允许接触何以致, 在拜堂之前,守在何以致身边的只有周君的娘亲。

  屋内侍奉的侍女见周母脸色不好, 一直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到周母讨不得好。

  可就是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却刺激得周母越发不快。

  周母压不住火,在来到中堂时忍不住说了几句嫌弃何以致不好,惋惜自己出色的儿子要与何以致绑在一起的怨语。

  这话听着是在向何家发难,其实是怨宁境主非要凑成这门亲事,有意给何家难堪, 以此表达不满。

  秦华夫人几时受过这种气,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咬紧牙关久久不语。

  与秦华夫人一样, 周母出身好, 说的那些挑剔怨语也不是很直接, 可不管是委婉还是直接, 何家受的羞辱都不会因此而消失。

  当然,周母也看到了秦华夫人气急的反应,若是往常, 周母许是会忌惮大秦氏压压火,可如今这门亲事关系到周君, 什么大秦氏小秦氏都要往后让让。

  于是, 周母不看宁境主的脸色, 又补了一句:“对了, 梦若的习俗规矩与邑珲不同,生性直率的以致入了宁家,少不得要静静心去学梦若的规矩,到时若是因为两地风气习俗不同让以致觉得不妥,还望何境主莫恼我宁府,毕竟我也是出自好心,想要以致快快融入梦若。”

  她这话说的很不妥当,有种儿媳未入门婆婆便当着众人面前下儿媳一家面子,偏要在婚前立规矩的做派。虽说长辈有教导小辈的资格,但在周君和何以致还没有拜堂的喜宴上敲打未来的亲家一家已经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了。

  好在这门亲事定得匆忙,何家又是被迫接受,所以府中参加婚宴的只有知根知底的下人,并没有外人,何家不至于丢脸丢出府,闹得个邑珲人人皆知的地步。

  而何以致被周君控了魂,如今属于被人逼婚,何欢本就带着一肚子的气,又怎会愿意受她羞辱,当下冷着一张脸说:“我儿确实比不得周君,你若不愿,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一直坐在一旁看周君娘亲与何欢唇枪舌剑的宁境主听到这话终于开口:“行了,玩笑话说说不要紧,要紧的是别耽误了吉时。”

  宁境主最是虚伪,说话时依旧是一脸和气,仿若之前周君娘亲羞辱何家时他不在场一般。

  何欢知道他有意借着周母打压何家,恨得双手握拳,指甲直接刺入肉里留下几道月牙形伤口。很快,血顺着何欢的指缝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散发着灵力的灵石地板上。

  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更没有人敢正视眼前这一幕,就连一向护着何欢的秦华夫人如今都没有办法替自己和何欢摆脱困境,挽回自尊。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外红灯笼旁,正对着大开的红木门,停在最外圈的地方,望着房内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腰侧的蛇形骨刺上流动着冷冽的寒光。

  来人眯起那双宛如叠加着寒霜的蓝色眼眸,薄嘴微张,露出暗红色的唇缝,语气轻缓却不带一丝温度,只以一种与人一样诡异阴冷的口吻说:“吉时,又是什么吉时。”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场上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在这一刻,不管是身居高位的宁境主,还是一脸怨气的周君娘亲,亦或者是一边扶着失去神志的何以致,一边头疼地看着娘亲的周君,都转过头来看向身后门口的位置。

  与他们一同转过身的还有被迫参加了喜宴的府内下人。

  期间何欢扶住身子一直发抖的秦华夫人也跟着众人看向门口的位置,等看到来人是谁后,何欢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疑惑地说:“屏奴?”

  门前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干练帅气的黑色华服,腰侧立着一看就不简单的白色蛇形骨刺,面容俊美,眼神傲慢,身上有着不居人下的邪气危险,姿态气魄比起端坐在主位的宁境主更像是身居高位的掌权人。一出现就把对面这已经算是人中龙凤的宁境主衬托得犹如路边的野草碎石,雍容华贵到就像是天生的赢家,生来就是霸主。

  “屏奴?”经过何欢提起,秦华夫人定睛一看,发现对面的人还真的是屏奴。只是比起在府上时那身朴素的下人衣物,此刻屏奴的穿着打扮华贵到丝毫不输他们。

  特别是身侧的骨刺,正散发着不祥的味道,瞧着可不是正道能有的东西。

  其实不止是骨刺,他脖颈脸侧那些时隐时现的红色血管纹路看上去也很不正常。

  在过往,秦华夫人从未关心过何以致身边的这个下奴,毕竟对方与霍隼不同,在府内时看上去很是无害,对何以致事事遵从,哪怕何以致要他跪在人前,他也是做得愿得,乖顺得让人只觉得省心,为此何欢与她都不曾关心过何以致与屏奴的事。

  屏奴入府多年,秦华夫人只知道对方很有手段,能把何以致身边的事全都打理妥当,除了每年会离开府中一段时间外,身上没有任何不妥。

  而今,见屏奴换了个模样提前回来,秦华夫人与何欢都是一头雾水。

  而不管屋内的人如何看待自己,屏奴手中拿着那条鞭子,用刻薄又挑剔的冷漠眼神在何府布置的喜房上来回,之后在宁境主沉声问你是谁的时候,他无视了问话的宁境主,而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是第二次了。”

  “什么?”

  他这话一出不只是看他的人,就连问他话的宁境主都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屏奴无视周君娘亲的怒斥,不理宁境主的询问,不紧不慢地抬脚踏入房中。

  等着黑靴踩在内室地面的那一刻,屏奴慢慢地抬起头,越过人群望着何欢,问:“何府主,我回来晚了,只听了个大概。”

  何欢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涌起不适的感觉,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而后何欢看到秦华夫人皱眉,房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的反应,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而是正在逼近的屏奴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这种威压的力度不是宁境主可以比的。

  也因这件事,何欢的表情开始变了。

  这时,屏奴接着说:“这门亲事是何家不愿接下而被迫认下的吗?”

  他之前说话的声音一直保持着一个缓慢的节奏,可在问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两分,来到末尾的那个「吗」字时又突然放轻,像是有气无力一般。

  这语气古怪极了。

  何欢被他这句询问弄得头皮发麻,后背的汗毛瞬间立起,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当即环抱住身边的秦华夫人,出于兽类的直觉果断选择了回避。

  与何欢一样,宁境主也看出了屏奴不简单。

  宁境主不知这人从哪里来的,但见何欢认识这人,心道这人之前应该是在邑珲生活。而这人不怕他,说明这人实力可能超过了他……

  如此一想,宁境主沉声抢在何欢之前说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直至这时,屏奴才愿意施舍给宁境主一个眼神。他情绪不显道:“是,我只杀你们。”

  “不是。”他在这一刻勾起嘴角,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只将目光转回到何欢夫妇的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不止要杀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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