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维持着两人结束时的动作小憩到天色将明,忽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他下意识地将人搂紧,正要低头询问,却被克劳德用几乎要将他撞碎的力度推到墙上。

  “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抬眼望去,只见对方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失望。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克劳德气得浑身颤抖,始终说不出那后半句话。

  萨菲罗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困惑地向克劳德伸出手,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别碰我!”克劳德咆哮道。

  金发青年跳下床,不顾顺着大腿流下的体液将衣物迅速换好,然后抓起村雨丢在他身上。

  “拿着你的刀,跟我出去!”

  萨菲罗斯怔了几秒,克劳德已经提着六式摔门而出。他从未见克劳德生过这么大的气,更不曾被对方用那样绝望而憎恨的眼神注视过。萨菲罗斯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匆忙换上衣服离开旅馆。

  克劳德走得很快,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他在对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发觉克劳德正将他带向郊野。

  在他们离金碟外的小镇已经足够远了的时候,克劳德终于转过身,用一个萨菲罗斯很少见他使用过、却异常眼熟的姿势举起了六式。

  那是母亲的起手式——萨菲罗斯立即认出。

  “拔刀。”克劳德冷冷道。

  上一次克劳德这样命令他还是在两年半前,萨菲罗斯知道他是动真格的。尽管他对这一系列变故都处于困惑之中,仍然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村雨。

  “克劳德,”在对方动手之前,萨菲罗斯希望能弄清楚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的一瞬,冰冷的剑刃已经挥至眼前。

  克劳德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重剑疾风骤雨般向他劈下。萨菲罗斯原本还在寻找反击的空隙,最后发现只要他们还在村雨所及的范围内自己就只能格挡。

  他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克劳德却像是无视星球重力般冲到他上方,猛地将还在空中的他砸回地面。萨菲罗斯刚刚调整好落地姿势,剑风再度袭向他脚下的位置。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入脑海,在萨菲罗斯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自发展开了那只黑色的翅膀。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一声巨响,烟尘散去之后,他发现自己正悬在高空。

  萨菲罗斯稍微回过神,低头望向地面上的克劳德。对方已经做好起跳姿势,似乎随时准备追杀过来。

  他仿佛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一般,机械性的举起村雨,率先朝对方俯冲。刀刃化作银弧,在还未完全落地前就在身前猛攻了八次。克劳德被短暂地压制住,但在他斩下最后一刀时抬手架住,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克劳德的颊侧出现了一丝极细的血痕,而萨菲罗斯的整条手臂都在隐隐生痛。

  ……不够长。

  萨菲罗斯握紧村雨,身体在向他控诉。

  使出这个招式需要更长的刀,刃长至少要是村雨的两倍才行。比如……正宗。

  克劳德却像是被他的动作深深激怒了,对方忽然重整姿势,将六式在头上旋转了两圈,身上覆盖起青蓝色的流晖。萨菲罗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在梦里见过这一幕,深知这招的威力,于是立即像那个男人一样举刀格挡。

  金发青年再次向他冲来,青色的流晖犹如彗尾。萨菲罗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然而兵刃相接的一瞬,六式突然在他眼前裂开,五把形状各异的副剑在他周围环成一圈,克劳德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紧接着他的身体从四面八方迎来被贯穿的剧痛。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萨菲罗斯眼睁睁地看着青蓝色的光焰随着剑刃掠过眼前,却没有机会抬起村雨抵挡。

  他第一次意识到死亡与自己是如此接近,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最后一击时,他的手臂忽然动了动,举刀架住六式。然而那一击的威力是如此巨大,陪伴他走过无数战场的村雨在冲击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彻底断成两半。

  萨菲罗斯有一瞬以为自己将这样迎来结局,但六式在离他胸口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想知道原因。”克劳德低声问,表情在逆光中显得晦暗不明。

  萨菲罗斯迟疑了片刻,最终回道:“是。”

  “我就是他。”

  那双熟悉的嘴唇吐出了残酷的话语。

  “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关于我究竟知道多少你母亲的事。我全部都知道,因为我就是克劳德·斯特莱夫。”

  萨菲罗斯愣住了。

  他的世界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脑中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皮特是被远方传来的一声巨响吵醒的。

  他以为米德加的军队追到这里,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发现安吉尔已经在窗边察看情况。

  “是镇外的方向,那边有很大的烟尘升起,可能有战斗发生。”安吉尔紧皱着眉头。

  “要不要去看看?万一是米德加的人呢?”皮特不确定地问。

  安吉尔点了点头,两人迅速换好衣服,拿上武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进发。

  当二人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萨菲罗斯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上纵贯着几处刺目的刀伤,手中的村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两截。

  “萨菲罗斯!”皮特震惊了,他从未见过萨菲罗斯如此狼狈的模样,这里一定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安吉尔立刻上前检查萨菲罗斯的状况,确认对方还有脉搏和呼吸,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那些伤都避开了要害。”

  皮特匆忙蹲下来和安吉尔一同扶起萨菲罗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萨菲罗斯,你听得见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克劳德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仿佛被那个名字所刺激,涣散的竖瞳重新收缩,一只手猛地拽住皮特的领口。

  “快去追克劳德,一定要把他拦下来!”萨菲罗斯的语气异常急切,神色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皮特十分茫然,于是安吉尔飞快地朝他使了个眼色:“这里由我来处理,你先照他说的办。”

  皮特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萨菲罗斯,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快速追出。

  克劳德独自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心灰意冷。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萨菲罗斯如自己所愿逐渐成长为一个正常人,但就在昨天晚上,萨菲罗斯对他使用了母体的控制权,让他在完全非自愿地情况下与对方发生了关系。当他醒来的那一刻,熟悉而强烈的悔恨、反胃和自我厌恶疯狂涌入脑海,他想要尖叫着撕裂自己和对方,于是拿起了六式,将苦心经营五年的世界砸成碎片。

  真正的萨菲罗斯给他带来过的最深的伤痛不是杀了他的母亲、烧毁他的家乡,而是在他与同伴们为了阻止星球毁灭而拼死战斗时控制了他,让他将大家浴血夺回的毁灭世界的道具交给对方,并且控制他向爱丽丝挥出了破坏之刃。

  那是男人对他恶意的嘲弄,萨菲罗斯憎恶他、嘲笑他、将他的无力和软弱赤裸地展现给整个星球,用最锋利的刀将他的灵魂一片片凌迟。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自己拼凑回来,甚至在之后的几十年间也仍然防备着这种事的发生,但他从未防备过这个萨菲罗斯,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孩子,当他发现自己被对方无意识地控制时,瞬间绝望到无以复加。

  萨菲罗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觉醒了那个男人的本质,只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才假装“正常”而已。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发现端倪,但他太爱那个孩子了,对种种迹象视而不见。

  有那么一刻克劳德真心想要杀死这个萨菲罗斯,却最终没有将那一剑刺下去。萨菲罗斯的表情是那样迷茫,确实对精神控制了他的事毫不知情。

  克劳德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没有心力再陪他将兄弟母子的戏码扮演下去。他知道自己再多看对方一眼都可能会忍不住下手,于是将真相告诉对方,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克劳德回到旅馆,在浴室里将体内清理干净,之后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忽然发现皮特就站在门口。他沉默地与青年对视了一会儿,很快绕开对方向外走去。

  皮特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不久便追了上来。

  “早上与萨菲罗斯战斗的那个人是你?”

  克劳德脚步一滞,算是默认。

  皮特张了张口,本来想问为什么,但他想起萨菲罗斯的真实身份,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克劳德轻轻点头,朝着悬索电车站的方向进发。皮特往前赶了几步,与他并肩而行。

  “现在放着他不管真的没问题吗?他让我来拦住你,看起来是不想让你走的。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再谈谈,毕竟他现在还没真的开始毁灭星……”

  皮特没能将这句话说完,因为当他走的足够近时,看到了克劳德藏在衣领中的侧颈,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掐痕和吻痕。

  皮特浑身一僵,紧接着开始为自己刚才的无知而感到愤怒。

  “他对你做了这种事?!可你们是——你们是……”

  ——兄弟。

  克劳德的背影在颤抖,皮特知道连说出那个词都对他太过残忍。于是他快步走到对方身前,拦住对方的脚步。

  “克劳德,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青年微微颔首,避开了他的视线。

  “克劳德!”皮特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卷进来,但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萨菲罗斯觉醒了这星球上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扎克斯和克劳德·斯特莱夫是朋友,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就算是一点也好,让我帮你一起拯救星球?”

  皮特的表情是如此诚恳而凝重,让克劳德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将破坏剑交予他手上的黑发青年。

  他犹豫片刻,终于低声道:“有一个人……麻烦你帮我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

  皮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没问题!是谁?”

  “他叫怀特·布莱克,是被萨菲罗斯毁掉的那间地下研究所里的一名研究员,也是当年那件事唯一的幸存者。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救赎者……也就是制造出我们的那个教团的信息,我很需要那些信息。”

  皮特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如果我们找到他了要怎么联系你?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你可以向这个邮箱里发信,我随时都在检查。”克劳德拿过皮特的通讯终端,点开邮箱,向自己在研究所时使用的加密邮箱发送了一封邮件,“我接下来要去宇宙峡谷,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我要去调查当年的真相。大约十年前,有某个人在北方大空洞找到了克劳德·斯特莱夫的水晶,又将我和萨菲罗斯克隆出来。这个人很可能与救赎者教团的建立有关,而且知道萨菲罗斯的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

  皮特点点头,目送他走进悬索电车的车厢,然后折身走回旅馆。

  安吉尔见他一个人返回,似乎也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将他拉到僻静的角落小声问:“克劳德已经走了?”

  “嗯。”皮特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萨菲罗斯的事告诉安吉尔,但接下来他要和安吉尔一起去找那个叫怀特·布莱克的研究员,多少还是应该让对方知道行动的缘由。

  安吉尔看出他的纠结,在他肩上轻拍了一记:“无论如何,我最信任的人都是你。如果你更信任克劳德,那么我会支持你的选择。”

  “安吉尔……”没有什么比一手将他带大的长官的信任更让他感激。皮特沉吟了几秒,决定和安吉尔谈谈:“安吉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于是之后的一个小时,安吉尔经历了和皮特当初与克劳德谈话时一模一样的精神洗礼。

  “你是说……萨菲罗斯的原型就是两百年前的灾厄,而克劳德就是那个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克隆体?”安吉尔大为震惊。

  “是的,所以发生这种事也在所难免。”皮特苦笑。

  “救赎者的故事竟然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根据传说编纂了一个神话。”安吉尔抱臂陷入沉思,“如果克劳德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和萨菲罗斯一起生活那么久,而且还是以兄弟的身份?以他们今日战斗的结果,他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萨菲罗斯。”

  皮特沉默了。

  他想起克劳德疲惫的眼神和脖颈上的吻痕,大致已经猜到那两人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但这种事对安吉尔来说太过冲击,出于善意的考虑,皮特决定稍微隐瞒一点。

  “他们……毕竟一起长大,跟亲兄弟差不多。而且你也知道萨菲罗斯有多重视他,所以克劳德一直觉得他还有希望。只是昨天他们吵架了,就……”

  仔细思考之后,安吉尔赞同他的观点:“那么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他们见面,以免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

  皮特用力点头,他也不希望看见自己昔日的朋友和前世朋友为了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杀得你死我活。

  安吉尔整理了一下当下的情况,重新规划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我们要看住萨菲罗斯,不要让他单独行动,同时找到怀特·布莱克这个人。如果我们能调查出救赎者的背景和幕后策划,或许就能阻止事情继续恶化。”

  不愧是安吉尔,任何时候都能迅速作下判断。皮特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总之先去和萨菲罗斯说一声,以免他担心克劳德的现状。明天早上我们就收拾行李出发,我有熟人应该可以从军方内网查到怀特·布莱克这个人,今晚可以先同他联络一下……”安吉尔说着敲响萨菲罗斯的房门,却发现半晌无人回应。

  两人对视了一眼,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萨菲罗斯?你在吗?”安吉尔试着扭动门把,发现房门并未上锁。他猛地将门打开,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糟了。”

  皮特在门口怔了一秒,立刻掏出通讯终端向克劳德发送邮件。

  克劳德转身离开之后,萨菲罗斯在旷野上躺了很久。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也没有思考,只是看着头顶的天穹。晨星在他眼前褪去,朝霞铺满了天空,又被苍白的晨光所替代。

  他的灵魂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观察着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晨昏更迭,微生物在空气的微尘中诞生又消亡,他身体中的细胞亦是这样不断经历着生与死的循环。

  直到某个名字传入他的耳中,才让他突然回过神来。

  ——克劳德。

  ……啊,对了。克劳德。

  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命中注定的宿敌,也是他幼年时寄托了全部情感与思念的母亲。

  所有的线索都收束到一处,所有现实和梦中的画面都融合为一体,绝望与绝望的眼神重合,其中浓烈的恨意和爱意都曾真实存在过。

  崇拜他的感情存在过,想要杀了他的情感存在过,将他当做孩子去呵护的情感存在过,对他深深的失望也曾存在过。

  他早该想到的,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萨菲罗斯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么克劳德·斯特莱夫也只有一个。他们是在星球的生命循环中永续的存在,他们本身也必须是唯一的。

  原本只是像旁观者一样阅览的记忆中逐渐涌现出了各式各样的情感,萨菲罗斯开始感到男人的一部分回到了身体中。

  ……不,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他自己。

  他还记得克劳德离开前对他的最后一瞥,那种令人心碎的绝望深深烙印在他的虹膜之上,与那个在魔晄缸前将自己贯穿的小兵渐渐融为一体。

  萨菲罗斯挣扎着起身,拽住了黑发士兵的领口:“快去追克劳德,一定要把他拦下来。”

  他没有时间去追克劳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萨菲罗斯需要找回全部的自己,他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命,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在他与克劳德·斯特莱夫相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会拥有同样的基因。

  当安吉尔将他扛回旅馆时,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不影响行动了。克劳德虽然是那样憎恨着他,却仍然避开了他身上所有要害。母亲的身份对于对方思维的影响一直存在,比他以为的还要深远得多。

  萨菲罗斯走进浴室,脱下已经不能再穿的衣物,看着身体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摸了摸肋间的某处,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伤痕,却隐隐透着一种仿佛刻印在基因里的、被利器贯穿的疼痛。

  ……是在哪里呢。

  那个梦中燃烧着的村庄,盛放着某件东西的魔晄缸就在克劳德·斯特莱夫的故乡,他或许会在那里找到线索,但他暂时还想不起来那个村庄在什么位置。

  他能想到的另外一处值得调查的地方是两千年前带着灾厄坠落的陨星在盖亚上留下的巨大空洞。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纪元,大空洞中不一定还留有最初的线索,但克劳德选择在那里沉眠必定是有某种原因。

  目的地决定之后,萨菲罗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旅馆。他将村雨的半截断刃小心翼翼地包好收入行李,剩下的插回刀鞘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挂在腰间。

  即便不能用完整的刀进行战斗他也还能使用魔法,巴哈姆特的召唤魔石也还在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能比与克劳德战斗的情形更糟,何况现在已经完全没人能干涉他的决定,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摧毁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一切。当实力悬殊到一定程度时,敌方是一个人或是一千个人没有区别。

  萨菲罗斯一路向北,穿过可利尔和北可利尔,乘船度过西大陆和北大陆之间群岛遍布的海峡,终于在一周之后踏上了北大陆冰雪覆盖的大地。

  在踏上北大陆的一瞬,萨菲罗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杂音。

  「Re……union. 」

  自他出生以来能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只有成熟的自己和克劳德·斯特莱夫,但这个杂音不同于他过去听过的任何一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它存在的位置,就仿佛他能感知到克劳德正在向远离他的西南方向前行一般。

  他和克劳德之间存在着基因的联系,所以他们从小就能在精神层面感应到对方的状况,然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从未参与过他和克劳德之间的通讯,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萨菲罗斯顺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了一天一夜,逐渐被引入了只有冰雪的荒原。这片地带没有任何地标,四周几乎长得完全一样,最初萨菲罗斯还能靠星辰指引方向,但当荒原上刮起暴风雪时他立刻遗失了自己的坐标。

  他身上的衣物仍是在金碟的那一套,虽然他的体质可以耐住极端严寒,但布料和行李的材质并不能。萨菲罗斯意识到自己必须返回有人居住的地方重新准备再继续向北前进,他正打算飞到云层上方定位,忽然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袭击了他。

  “是谁?!”

  萨菲罗斯本能地拔刀挥出,剑压的气流击散了眼前乱飞的暴雪。

  他没有砍中任何东西的实感,却能感知到那东西正在接近自己。短了一半的村雨仅凭剑压很难将他周围的视野清理干净,于是萨菲罗斯转而在气息靠近的时候放出了火焰魔法。

  “轰——”

  高热的火球蒸发了他脚下和空中的积雪,冰原上瞬间水汽弥漫,萨菲罗斯在水雾中看到了某种流动的轨迹,手指暗自攥紧刀柄。

  他正要以居合姿势将断刃挥出,忽然察觉了第三个生物加入的气息,于是回身斩向新来的不速之客。

  “探求‘女神的礼物’的三位男子,然而战争将他们驱逐分离。一人成为英雄,一人惨遭流浪,余下的一人沦为俘虏。”

  一柄红色的剑接住了村雨。水汽散开之后,萨菲罗斯眼前出现了一名棕色短发的男人。

  “你又是其中的哪一位呢,萨菲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