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悠然点点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试着同她请教。”
言下之意，引荐可以，她不替师父拿主意，并不确保师父一定会回答。
陆南枝对外脾气还是挺古怪的，妥妥的一个老中医。
除了对代悠然有几分“慈母”的感觉，就连对待另一个徒弟也是苛刻严格的。
更是厌恶复杂的人际关系和职场的尔虞我诈，所以干脆借着提升医术的事儿环游世界。
如果不是代悠然，恐怕千金也请不到她来京城。
“谢谢。”陆明渊目的达成，心下愉悦，“嫂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个电话就行。”
宴璃倒是先答了，带着戏谑，“想做我宴家的私人医生?”
代悠然也不是什么不占便宜的，正好顺着宴璃的话，眼神真诚地看着陆明渊，“陆医生忙，那太麻烦陆医生了吧。”
“怎么会，医者仁心，何况明渊刚刚还说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对吧?”宴璃顺势接话，笑得像只狐狸。
陆明渊:“……”
这夫妻俩真是，天造地设，一唱一和的，他怎么忘了，这俩都不是善茬。
但他话说在前面了，有需要尽管提，现在突然反应过来被套路了也没法回绝打自己的脸。
陆明渊皮笑肉不笑，心里默默控诉两人，“当然可以，嫂子说这话见外了。”
“那便谢谢陆医生。”代悠然不客气地点点头。
陆明渊幽怨地瞥了宴璃一眼，他这分明是拿兄弟当佣人使啊。
好像想到什么，他眼神里带着些看好戏的意味道，“对了，乔月回来了。”
谁知道夫妻二人都是一脸平静。
陆明渊唯恐天下不乱地再次开口，“明晚接风宴，可是说了我们几个要到齐。”
“哦，不去。”宴璃淡淡瞥了他一眼。
陆明渊看向代悠然，“嫂子怎么看?”
代悠然抬头茫然地看了宴璃一眼，而后认真回答道，“乔月……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是个好名字，想来也是个美人。”
心里如同明镜，这个人可能和宴璃有点儿什么牵扯吧。
可是什么都不了解，她也不好说什么啊。
陆明渊脸色一哽，随即补充道，“这乔月啊，和我们几个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前几年出国留学去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从小到大都喜欢宴璃，并且表白过追过他。
宴璃淡淡掀唇，明显是向代悠然解释，“她父母都为宴家做事，在宴家待过些年份而已。”看書喇
在他眼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笔，陆明渊不提，可能都想不起了。
“季蕴书。”宴璃突然吐出几个字。看書溂
代悠然恍然大悟，和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原来这乔月就是季蕴书喜欢的人啊，有意思。
代悠然突然笑意盈盈，“那你明天要去的，毕竟是发小。”
她最喜欢看戏听故事了，而且在家无聊刚好出去走走。
宴璃不解代悠然什么目的，只能说道，“你陪我去。”
“好呀。”正合她意。
陆明渊:“……”
得了。这俩人真是情比金坚啊，他想看宴璃笑话都看不到。
傍晚时分，一个身穿棉麻中式套装的时候女人进了客厅，清瘦婉约，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正是陆南枝回来了。
代悠然很高兴，笑得眉眼弯弯迎上前，有几分跟长辈撒娇的意味，“师父，您回来啦。”
陆明渊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陆前辈，您好。”
代悠然连忙介绍，“对了，这位是陆明渊陆医生，宴璃的好友。”
陆南枝自然地坐下，淡淡抬眼，“你也是医生。认识陆川吗？”
“是我父亲。”
“陆家如今是你在掌权做主？”陆南枝又问了一句。
如果这样年纪轻轻就继承了陆家的医术，还是了不起的。
“是的。”陆明渊如实回答。
陆南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兴趣了。
中西医向来多有嫌隙，年轻时她和陆川参加一个病人的治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意见不和，所以不算熟。
代悠然笑着挑起话题，“师父，您不在的时候，都是陆医生帮我看病，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昨天半夜发高烧还麻烦陆医生赶过来。”
陆南枝淡淡皱眉，抓过代悠然的手腕，没想到眉头越皱越深。
代悠然见她深情沉重，心里有些忐忑。
陆南枝有些不悦，“我前些天没说等着你开口，没想到你一直不说。肝郁气滞，脉搏乱，郁结于心，思虑过度。然然，你还有事情瞒着师父吧？”
宴璃微微惊讶，他没有告知陆南枝小姑娘有心理疾病的事情，没想到还是看出来了。
“是。”
在场没有外人，代悠然坦荡承认。
宴璃得到代悠然的示意，主动地上楼取了诊断报告，递给陆南枝。
陆南枝看见上面大大的几个字，手紧了几分，“怎么会，然然，你……”
绕是见过无数生死病例，看淡世俗的陆南枝，此时也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长成大姑娘的小徒弟，怎么会短短几年，就患了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的可怕之处在于，难以断根，且光靠药石不可治好。
她见过太多郁郁而终的例子，可是这块石头落在身边，她才知道有多重。
宴璃看了代悠然一眼，和陆明渊自觉出去了。
代悠然反过来安慰陆南枝道，“师父，然然不怕，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的。”
陆南枝心情沉重。
半晌，吐了口浊气，坚定地说了句，“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
她陆南枝一生没少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现在到了她视如亲女的徒弟身上，当然更不可能服输。
心理疾病也一定能慢慢调理好的，她看得出宴璃的真心，只要代悠然配合治疗，她就有把握。
“师父，谢谢您。”
不是客套，只是由衷觉得她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好的师长。
陆南枝温柔地抚着代悠然背后的长发，“傻孩子。我陆南枝这一生只收过三个徒弟，一个已无瓜葛世人都不提了。你师兄痴迷于研究医术，性子冷漠孤傲。也就是你，最让我心疼，和我最亲近。你若是不幸福平安，师父百年之后怎能放心啊。”
“师父……”代悠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南枝确是坦然地笑，“师父孑然一身，百年之后，唯你有资格为我披麻戴孝。所以，不可做出傻事，一定要长命百岁，最少也要比我这老骨头活的久吧？”
陆南枝有过一段婚姻，但她的能力注定了无法做家庭里忙碌的角色，索性分开不再触碰婚姻了。
代悠然眨巴眨巴眼睛，逼回眼泪，“师父一定长命百岁！说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