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要你了,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了?”楚瑾越听越不对劲,楚瑀咬完他就收起尖牙垂头扮乖巧。

  脖子上的疼痛依旧清晰,楚瑾回过味儿来这男主和原书里相比其实并没有长歪。

  唯一变的只是在他面前装着乖巧。

  “你就是说了,”楚瑀扯住楚瑾的胳膊语气怨怼,“你也不想见我。”

  “最近忙着事,想见我倒也没见来找我。”力中无穷的buff褪去以后,楚瑾的身体状况又回到原来的情况,他脸色逐渐发白浑身颤抖,楚瑀察觉不对立刻将他抱上岸。

  “主人,”楚瑀慌张地拧干他的衣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我带你回家。”

  “臭小子,”楚瑾窝在他怀里恹恹低叹一声,“这下又开口叫主人了。”

  “对不起。”楚瑀懊悔地抱紧楚瑾往家的方向跑去。

  李母从里间听到外面的声响,穿上衣服点上一根蜡烛颤悠悠往外走,怕是有贼手里还捏紧了根锄头,她手中烛光照亮两个模糊身影问:“谁啊。”

  “是我,娘。”楚瑀抱着楚瑾往灶间去。

  李母放松下来:“石头呀,今天不用回去吗?”

  “娘睡吧,今天我留在这。”

  “噢,”李母放下锄头往屋内走突然有些疑惑,刚才看到的到底有几个人来着,她揉了揉眼睛回望前厅空无一人喃喃道:“老了,愈发看不清。”

  “主人,我先生火,再去给你找套衣服。”楚瑀把楚瑾小心放在火炕旁的一根粗圆木上,将一根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快点。”楚瑾接过帕子扫了他一眼,火光映在苍白的脸上,神色怏怏。

  “嗯。”楚瑀脚下颠簸了一下,似落荒而逃。

  楚瑀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合适的干净新衣服,他过来时捧着衣服绷着脸,楚瑾问:“看你这表情,又怎么了?”

  楚瑀坐他身旁呐呐道:“家里没有新衣服了,只有上次主人给我带回家的几件衣服。”

  新带回家的衣服,楚瑾回想了一下记起来,是给李母的成衣。

  楚瑾:“……”女装?

  “我马上把主人的衣服烘起来,很快就能干,”楚瑀低下头小声说,“主人就穿一会儿就好。”

  “拿来。”楚瑾倒是很淡定,他挑给李母的衣服样式都是最普通合适的,并不招摇艳丽,符合这个年龄和身份又不会招人眼红,只是布料用了上好的棉麻。

  楚瑀将衣服递给楚瑾就蹲在柴火旁用吹火筒提大火势,他轻轻往那边一瞥,立刻涨红满脸垂下头,又压不住心思地偷偷看过去。

  光洁的后背如同大片完整的脂玉,乌黑的长发是在玉上张扬泼洒的墨迹,背上两侧对称分布的肩胛骨因瘦削凸出如同敛翼的蝴蝶,视线沿着腰线向下,终止于臀部与腰脊连接处两个浅浅的腰窝。

  再往下,玉色就已经被衣物遮掩。

  楚瑾撩开颈窝处的长发侧头往楚瑀那边看去,他双颊病态殷红眼尾上挑轻轻低笑:“在看我?”

  楚瑀赶紧闭上眼睛,五官都紧张得皱到一起。

  将衣服拢好系上腰带,楚瑾冲楚瑀微抬首道:“过来。”

  楚瑀别扭地沉脸靠过去正襟危坐,楚瑾替他用烤干的帕子擦擦头发:“也不先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了,一个病接着一个病,有个好身体也给自己玩垮了。”

  “换件衣服去。”楚瑾把帕子塞到楚瑀手里。

  楚瑀换完衣服将二人衣服架在树枝上挂在火坑旁,去碗柜里找出几块老姜做汤。

  楚瑾端着姜汤尝了一口放下碗,看得楚瑀也紧张地放下碗。

  “谁又给你说了不要你了?”楚瑾轻声问。

  楚瑀垂眸往火里塞了几根柴火:“今晚来找主人,是主人不想见我。这几天也从不来见我,也许是旁的人比我更好吧。”

  “这是吃哪门飞醋,这几日在做什么我可曾瞒过你?你莫说不知道我在干嘛?”楚瑾好笑地问,随后疑惑道:“何时来见我,我怎么不知?”

  “晚上。”楚瑀回答。

  楚瑾仔细想了想狐疑道:“戌时?”

  “差不多吧。”楚瑀点头。

  “那时候,”楚瑾有些窘态地咳了两声:“那时候我应该在书房睡觉。”

  “睡觉?”楚瑀迷茫地抬起头:“伊翠说,你太累了,谁也不想见。”

  楚瑾大概能知道伊翠的想法叹了一声:“我从没说过不见你,下次,自己来找我,莫再听旁人语。”

  “噢。”楚瑀点点头,从火坑边上又慢吞吞移到楚瑾身边。

  “又舍得过来了?”楚瑾眯眼笑着捏捏他的脸。

  “为什么,每次我在危险时候,”楚瑀盯着楚瑾眼睛问,“主人都能找到我,救我。”

  楚瑾伸手将楚瑀半干的白发拢到耳后,凑近他亦真亦假说道:“为了防止你逃跑,我在你的身上下了蛊毒。”

  “这是下毒?”楚瑀突然笑了,“听起来更像是给我的保命符。”

  楚瑾哑口无言收回手后又觉得哪不对劲,他啧了一声双手捏住楚瑀的脸用力往两边扯。

  楚瑀:“?”

  “你这不是说话说得挺顺畅的嘛。”楚瑾危险地问道。

  “都是主人教得好。”楚瑀信口开河道。

  楚瑾收回手啼笑皆非道:“说吧,又是怎么了。”

  这一次楚瑀没有任何犹豫,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告诉楚瑾。

  听完后楚瑾脸色阴沉怒道:“辰厌,这个二五仔!”

  “不关他的事。”见楚瑾生辰厌的气楚瑀连忙解释。

  “这事他负一半责任,这另一半,”楚瑾冷笑道,“要他主人贺崇天来负。”

  察觉辰厌不简单的楚瑀随即闭嘴,温热的手掌在他头上安抚地揉了两下。

  “欺负你的人,不会再出现在玉京。”

  “噢。”楚瑀又往楚瑾那边挪了点,夜里的柴火光发出轻微噼里啪啦声,从寒池里的带来的冷被阵阵暖意取代。

  “对了,李树的事……”楚瑾刚开口,就感觉到楚瑀的脑袋倒了过来,他无奈闭上嘴。

  楚瑀自离家后家中床榻早被李贾拿出去卖了,如今只拿得出一床被子。

  楚瑾添了足够燃整夜的柴,将楚瑀搂在怀里,他将二人裹上被子倚靠在一堆柔软的稻草上闭上眼睛。

  楚晟在账房里熬了一整夜,睡眼惺忪地推开账房的门就碰上了刚赶回来的张清英,他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日夜兼程,千里马。”张清英习武之人精神饱满,和同样熬了一夜的楚晟比起来可谓神清气爽。

  “我去泡壶茶。”楚晟冲他摆手准备去自己房间拿一点大红袍。

  张清英道:“无妨,我不困。”

  “我困。”楚晟回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张清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声道:“好,去吧。”

  楚晟泡完茶匆匆赶到账房时,他派去监视李夫人的探子回来了。

  “晟爷,我们昨夜见到李夫人把一个东西分成好多小瓶埋到了后院的地里。”

  “记下位置了?”楚晟困倦地倒着茶。

  “记下来。”

  楚晟点点头:“继续盯着。”

  待人走后,楚晟长叹:“李夫人贤良淑德,性情柔弱,居然真的与这案件有关。”

  “世间性柔之人未必不会有性刚之举,”张清英抿茶道,“更何况李夫人此举,多半也是为了李颖。”

  “李树所贪污账款逾十万白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无法凑还,其偷盗之行已经达到判决斩首,妻儿为奴的程度。”

  “那李夫人又和那张家老爷有何关系?”楚晟撑着眼皮问。

  “张齐宇其人与商铺闫家本是世交,两家为张齐宇和闫金花本是秦晋之约,中途却窜出个李树带着闫金花私奔,想来也是出于儿时情意想帮一把李夫人。”张清英叹气。

  此间世事皆无常,情深也得两相厌,生死相离,不过如是。

  楚瑾拎着楚瑀回来,罚他在书房里练字一天不准出来,自己准备去解决别院的事。

  他不是原主,这些情意也不属于他,拖不得了。

  这是楚瑾第一次来到别院,别院比起正院里的端庄气势更显小巧精致,莲池细鱼,精巧楼台,几个朱颜绿发的少年郎挤在石栏杆别喂鱼。

  有人眼尖他来,欣喜地一抛鱼粮奔他而来。

  “少爷,您可算来别院了,我想少爷好久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少年抓紧楚瑾的袖子又磨又蹭,身上的脂粉味呛得楚瑾想咳嗽。

  他不准痕迹推开少年问:“伊翠住在哪里?”

  少年上扬的嘴角登时弯了下来,不甘不愿地指了指这别院角落里一间。

  楚瑾推门而入时,伊翠整理着自己的小匣子发呆,他回过神站起来向楚瑾问安轻声细语道:“少爷今日怎么来了?”

  “我们谈谈。”楚瑾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伊翠听闻今早楚瑀和楚瑾一起回来,大概也知道楚瑾想说什么,他苦笑一声:“少爷说吧。”

  楚瑾把茶杯推给伊翠道:“若给你一笔钱,保你此生衣食不愁,你愿不愿意离开不再做小童?”

  伊翠接过杯子愣住道:“少爷……是因为昨晚的事,要赶我走?”

  “不是,”楚瑾叹口气道,“如今我也想清楚,这情爱之事作不得戏弄。况且我一日不踏进别院,这里的人就多蹉跎一天,大好青春年华留在这里,岂不可惜?”

  “少爷,”伊翠沉默片刻后,拿出小匣子里一块玉佩问道:“可还记得这个?”

  “这是?”楚瑾面上迟疑,心里不停喊着系统。

  “少爷可记得房中安神香从何而来,可还记得我的名字从何而来?”

  伊翠激动到站起来接连问道,他没等楚瑾回答,忽然悲怆笑了一声:“你是少爷,温和,善良,尽职尽责。”

  “会喜欢你的绝不在少数。”

  “但你不是我的那位少爷。”

  “我的少爷啊,阴鸷,喜怒无常,却是会记得关于我的一切。”

  “记得喜素厌荤腥,记得安神香中一味橘皮,记得这赠我的玉,记得我从何而来,因何而名。”

  他痴痴望着匣中玉佩,泪如散开的珠玉簌簌滚落。

  “我的少爷去哪了,您能告诉我吗?”

  伊翠抬头看着楚瑾,微红的眼中带着破碎的期待。

  楚瑾不忍地别过头:“他离开了。”

  “不会再回来,也没有办法挽回了吗?”伊翠不死心地咬住下唇。

  “不会再回来了。”楚瑾轻叹。

  “我知道了,”伊翠怔怔松开手中的小匣子,失魂落魄跌坐在凳上:“少爷,我会离开的。”

  待房中只剩自己,伊翠拿出匣中的玉佩轻抚着上面的瑾字泪如雨下。

  他走到床榻边拿着玉佩面色痴钝,又哭又笑,悲喜错乱。

  刹那听得床帘一声撕拉,血色在床柱上溅开花,顺着润白的额角滴落到地上,屋内兰花熏香衬着精贵的红色装潢,似应了那句眷红伊翠,独得——香消毁。

  满院花吹落,一见即相思,两厢愿,苦得命差池。

  楚瑀在书房里偷偷闲转了两圈,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名家字画分挂在两侧,书桌旁摆着香钟和安神香,书桌后是一面华美屏风隔离开后面的床榻,还有一个摆满藏品的博古架。

  楚瑀走到博物架旁探头踮脚,被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吸引了目光,那白玉盒子雕刻着鱼龙纹栩栩如生,他小心翼翼掀开盒盖想看看何种宝物才配放在这盒中。

  不想白玉之下,叠叠麻纸整齐摆放在其中。

  楚瑾去账房时从屋外听到楚晟呼痛的声音,他生生止住脚步。

  “痛,好痛,你轻点啊。”

  “痛是正常的,你忍一忍。”

  “不行,好痛,我不要了,你放开我。”

  楚瑾脑子一翁直接踹开账房的门。

  屋内二人直刷刷盯过来,张清英捏着楚晟的肩膀手指发力,楚晟痛得泪眼汪汪的,楚瑾沉默片刻道:“二位,这才年龄几许,就开始注重养生了吗?”

  楚晟趁张清英不注意赶紧逃到一边,捏着酸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张兄非说见我神色萎靡,让我清醒清醒,这下倒是清醒了,只怕是今晚也痛得睡不着了。”

  张清英一板一眼道:“哪有这么严重。”

  “不好啦不好啦,”派去李树家的探子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李家说要把李树的尸体烧了!”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心有灵犀分别驾车出发。

  张清英去府衙带领官兵,楚瑾和楚晟先前去李宅稳住形势。

  李家院落里,亲戚们缄口不言地架起火堆,两个青壮年男子将李树从棺材里抬了出来,等火燃起来再将其放到火堆上。

  “官府有令,停止火化,官府有令,停止火化——”

  马儿长鸣声响彻静空,楚晟右手勒住缰绳,左手举起和胡县令未雨绸缪写下的官文,厉声呵止众人的动作。

  易燃的干枯松叶迅速化为灰烬,柴火火光凶凶地腾了起来,李夫人咬牙叫道:“官爷,莫耽搁了我当家的时辰,时辰已到,行葬!”

  那一个青壮年还想动作,一只利箭突然划破空气气势汹汹射入他两腿之间的空隙,吓得他手一撒和另一个人拔腿逃跑。

  “官府有令,谁敢动作,一律扣押!”张清英沉目收回手中弓箭利落翻身下马,他身后慢半拍涌进数十个官兵控制了现场。

  “李夫人,”楚瑾不紧不慢上前一礼,“我们聊聊吧。”

  李夫人看着楚瑾,麻木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意:“好啊,瑾爷,我确实也有话想跟你说说。”

  “请吧。”李夫人颔首带着楚瑾走进屋内,屋外众人都被官差扣押询问,楚晟带着一队人去后院挖被分散藏起来的筽干那。

  灵堂已经被撤下,佛像重新供于台上,檀香阵阵纯净甘甜。

  “夫人信佛?”楚瑾拿起那本佛经翻看道,“一手好字,是李叔所教?”

  李夫人咯咯掩唇笑起来:“他不过我家一个给账房打杂的小役,从账房那里偷学了点皮毛,怎写得来字?”

  “原是如此,倒是我短见了。”楚瑾道。

  “信佛?”李夫人望着佛像收起笑颜淡淡道:“佛不见苦难,佛不度众生,信佛何用?迷津万丈,非自渡不能。”

  “所以我当时啊,喂他喝了那外邦奇药。”李夫人笑得连咳几声,她神态平静面带笑容对楚瑾描述所做之事,没有一点遮掩。

  “看着他口吐白沫倒在我面前,我想着我杀了人啊我害怕,可我笑得发抖,我想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这心底头全是解脱的高兴。”

  “我不怕他啊,若想寻仇就来找我啊!”李夫人激动地说道,“莫要找我儿!”

  “生前不曾过问,死后亦莫纠缠。”

  “我给颖儿穿的红衣,你们看到了罢。”李夫人说话之时语气温和,眉眼柔慈全不见一点戾气。

  “夫人一念之善,”楚瑾低叹,“也是我们确定怀疑的证据。”

  “我已在他指缝鞋袜塞上泥沙藻荇,却仍是逃不过仵作的眼,”李夫人无奈轻笑,“若是多些这等仵作,也是天下至幸。”

  “夫人心思实在细致聪慧。”楚瑾衷心道。

  李夫人拆下自己头上的妇人发髻道:“瑾爷,可愿听我这毒妇说说前因后果?”

  作者有话说:

  小伊结局he指路番外26。

  如果我没有评论的话,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比如想更新的欲望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