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又是这间被废弃的器材室,各种老旧的体育器材堆在空地上无人问津,外面的暴雨几乎将屋顶砸穿。
边浅机械地抬起头,四面墙壁蓦地化成数百张面目狰狞的脸:
“那天你怎么就不下手重一点呢?”
她们张开猩红的唇大笑:
“这样我们就都可以解脱了。”
天光大亮。
床上的人猛然睁开双眼,眉头紧皱,呼吸起伏间冷汗已经漫上额头。
边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6点20了,高二的早自习6点半要开始。
她迅速起身去换衣服洗漱,到学校后,她小跑着朝大礼堂走,心里还在想:今天周一值日查的严,检查肯定躲不过去了,开学典礼的演讲不知道会不会耽搁…
边浅刚经过教学楼一层的大厅,就碰到了正在查班的年级主任,于是被逮着训话。
“怎么回事儿啊来那么晚?上次高一联考第一是你吧?考得不错,但是不能骄傲啊,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边浅的神情中有些疏离,微微欠身道: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好了,升旗典礼也快开始了,赶紧去吧”
“老师再见。”
道过别后,她转身朝大礼堂走去,背后传来其他几个老师的交谈:
“这就是之前高一全市联考第一的那个同学吗?”
“对啊,还是个小姑娘,长得就像个好学生!”
“我听徐老师讲他们班班长就是这个孩子。”
……
穿过大厅,路过的班级已经空无一人,边浅听着这群老师讲话,眼底的憎恶满得快溢出来。
她最烦好学生这个名号。
国旗班已经排好队,指导员三三两两在他们周围嘱咐。学生会的人站在礼堂门口维持纪律,手里拿着评分表给各个班级打纪律打分。
清晨透亮的阳光洒在走廊上,一个女生手插兜靠在这条走廊的窗户旁,秀发扎成高马尾垂在身后,身形高挑挺直,眉眼轮廓很深,她只是慵懒地站在光里,便让人远远地望了一眼就移不开眼。
对方好像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随后目光便直直地停留在边浅身上。
边浅和温祁并不熟,虽然在一个班,但平时几乎没有交集。
她正准备走进礼堂,温祁忽然道:
“书包。”
这把声音比主人还冷。
边浅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而后反应过来。
刚才上楼时觉得书包太重,索性褪下来拎在手里,马上就要上台,但是附近的桌子都被矿泉水、写字板和大大小小的本子覆盖,没有空余的地方。
视线中多了一只苍白又有力的手掌。
是温祁把手伸了过来,示意着可以代劳。
“演讲的人呢?学生代表在哪里?”
有人急冲冲跑出来东张西望,看到边浅后连忙道:
“典礼要开始了,同学你快进来!”
边浅只得把背带递过去,温祁便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伸手接过书包。
那只手离开的时候,好像还挠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边浅没来得及多想,以为是错觉,于是匆匆道了谢,在催促声里走进后台,踏上舞台中央。
幕布背后,温祁一动不动地盯着聚光灯下那抹身影,眼眸中的渴望尽数隐藏在黑暗中。
“会长,人到齐了,现在开会吗?”
“嗯。”
她又看了一眼边浅,转身走出礼堂。
边浅站在舞台中央,台下掌声如雷,虽然开学典因为前一阵子的暴雨礼迟到了两个星期,但丝毫不影响学生对新生活的向往。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青春的色彩。
和三年那场庆典如出一辙。
甚至是将拳头挥向你时,也是这幅单纯模样。
灯光熄灭,厌恶的情绪不再需要再被掩饰,瞬间从骨血深处涌上眼底,肆意翻滚。
“边浅,来来来。”
班主任徐邱山站在楼梯口等她,和蔼地招手。
边浅跟在他身后,一起朝教学楼走去。
“老师好。”
“哎,最近咱们学校和二中有个数学竞赛,你想参加吗?”
“周几举办?”
“明天晚自习,就在咱们学校时间确实有点紧。这不分了班还没考过试吗,我看着你们之前的成绩单选了俩人出来,另一个是温祁。”
出了礼堂,路旁的蓝花楹默默伫立,细碎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不时有微风吹过。
“好。”
“准考证估计要明天发,不要有太大压力,几个数学老师说都是上课教的内容,不难。”
“谢谢老师。”
徐邱山忽然停住脚步问道:
“我上次听几个同学说,看到你和别人打架,真的假的?”
她也停了下来,在老徐扭头之前,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偏执,而后轻笑道:
“我没和别人打过架呐。”
“我想也是,估计她们看错了,你看着也不像会打架的样子啊。”
边浅颔首,以做回应。
徐邱山转身告别后,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些阴翳。
快上课了,她想快步走回班,但是脚上使不上力气,特别是右脚。
因为那里,还留着上次被人暗算而受的伤。
22班是教学楼左侧楼梯通道第一个班。
从班级前门的小窗户望进去,讲台上有个人从粉笔盒拿出一支粉笔,在值日那栏写字,本来聚在一堆聊八卦的女生也都不说话了,抬起头看那抹挺直的背影。
边浅轻轻推开门。
温祁已经写好了,正要把放粉笔放回去,边浅刚想对那人勾起一抹笑,以表感谢,对方却低下头整理粉笔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边浅立刻垂下嘴角,顺着走道走回座位。
温祁余光看到边浅离开,才抬起头,注视着那道背影。
当目光流连到脚踝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放粉笔的随之手一顿,直到边浅坐下后,才将粉笔丢进盒里。
“班长!刚才生物课代表让收作业,我把你的练习册递上去过啦!”
“好。”
边浅拉开座椅,苏依桐便凑上来讲悄悄话。
“班长,你和温队是朋友嘛?她怎么帮你带书包呐?”
“不熟,顺便带的。”
边浅打开书本,听到苏依桐口中叫的温队,她蓦地想起关于温祁的一些事情。
高一文理没分班之前,她和温祁不在一个班,但是在一中,谁都听说过温祁这个名字。
中考时全市第一,被市里的省重点高中抢来抢去,最后来到了恩台的百年名校恩台一中。开学军训时,每个班级举办防身演练,温祁自己一个人把三个教官一齐打到在地,而后被体育部的老师看重,凭实力担任一中校女篮队长。高一整个学年,学校竞赛光荣榜上,边浅经常看到温祁和自己挂在一栏里。
入班时,边浅在成绩单上看到过温祁的分数,英语数学接近满分,但是语文只考了112,所以总分比她低0.5分。
“温祁真的好帅啊,特别是她的气质,但是太凶啦。上次有个学妹给我发温祁在学生会开会的照片,那压迫感,好吓人。”
边浅把书打开到要背的地方。
那只手掌又浮现在脑海中。
匆匆而过,没怎么看清,但依旧注意到了指腹处的薄茧,还有动作时,苍白皮肤下鼓起的青色筋络。
即漂亮又性感。
但她的主人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铃声敲响,物理老师拎着袋子,慢悠悠打开前门。
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
“早上好啊同学们,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一个男生哭着接道:
“那还是晚安吧亲爱的老师。”
老头佯装严肃怼他:
“大逆不道。”
“哈哈哈哈哈。”
两节课结束,大课间要去操场跑步,下去晚了楼梯会赌,所以班里很快就空了。
边浅把单词小本揣进兜里,顺着末尾的人流走出班级,她的脚伤还没好,而且徐邱山今天早上那样问,她去请假,肯定会惹来怀疑。
班里,孟浔从后门夹缝里拿出班旗,问还在座位上写题的温祁:
“你不跑吗?”
“有事。”
整个楼层逐渐寂静下来。
温祁穿过走廊。
一中建校将近100年,每逢暑假寒假,大门前几根柱子都会重新上漆,教学设施现代化完成得也很好。
唯独卫生间,永远都是那扇绿色的木门。
边浅走到正对门的窗户边,本来想背几个单词,听着从操场传来的声音又有点看不下去。
边浅回头去看。
刚关好门的温祁好像愣了一下,意外道:
“边浅?”
边浅还没来得及编个说辞,就听到外面老徐和另一个女老师的声音,
“李老师,你怎么还不下去啊?”
“这不抓学生吗,不想跑课间操的都往厕所钻。”
老徐道:
“害,我们班上次还有几个跑着跑着从操场后门溜去食堂的!那我先走啦”
“好嘞!”
只一瞬,她就被温祁带着腰迈进了隔间。
“你……”
“别说话。”
肢体接触的那一瞬间,边浅下意识握紧拳头想要挥上去,但是没想到温祁的力气会那么大,根本就反抗不了。她凶狠地瞪着眼前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却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手贴在自己侧腰,不经意勾起的痒意迅速传入大脑中枢,而且呼吸间满是温祁身上的气息,比洗衣液更好闻,很清冽,竟神奇地让边浅的情绪平静下来。
头上的灯没开,这一小片空间即拥挤又有点昏暗。
边浅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距离令她不太舒服,于是便想后退,但那双手的主人好像发觉了她要走,抱得更加紧了,边浅左脚没站稳,后脑勺差点磕到门板。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温祁用另一只手护住边浅的后脑勺,身体又朝前倾了一点,靠在边浅耳边轻声道:
“别动,会被发现的。”
边浅咬着牙侧过头,耳后的红潮彻底暴露在对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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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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