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个被锁住的抽屉外, 苏釉的东西大都已经被搬到了三楼他原来的房间里。

  房间里开了半扇窗,冷风将洁白的窗纱吹起,书桌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床上是天蓝色的成套床品……

  好像他从未搬出去过一般。

  苏釉先将书包丢在书桌上,随后拉开拉链, 从夹层中将那幅画和那张黑色的卡片一起取了出来。

  他对着那幅画先拍了张照片, 随后将卡片放在上面,将两样东西一起折叠成一个板板正正的长方形,放进了自己手机壳的背面。

  做完这一切, 他终于觉得一颗心安定了下来,便下楼去取自己锁在一楼的东西。

  门刚拉开,苏釉就看到了路桥的身影。

  他似乎在楼下停留了一会儿,现在刚刚上来, 脚步踏在楼梯上, 目光却凝在了苏釉的房门上。

  见门打开,他像是有些意外,随即便冲着苏釉笑了起来。

  路桥的笑容很内敛, 是浅浅的微笑,可眼睛里的温度却很灼人。

  “怎么出来了?”他问, 走到近前来低头看苏釉, 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柔软的头发。

  “我下楼取点东西。”苏釉说,想要往前走, 却又顿住了脚步。

  他看着路桥, 做贼一般很小声地问, “哥, 今晚还要一起睡吗?”

  路桥的唇角抿了抿, 眸色转深, 可笑容却变得更加明亮。

  “嗯。”他应,“你先睡,我可能要多忙一会儿。”

  苏釉笑了起来。

  他转身准备下楼,可才走出一步,就被路桥握着手腕重新拉了回来。

  “三楼是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他唇角勾着一点笑,“以后不用这么小声和我说话,倒好像我们在偷情一样。”

  “可不就是偷情吗?”

  苏釉偏偏很小声地说话。

  这次他凑到了路桥耳畔,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垂,笑着问:“偷偷谈感情不就是偷情吗?”

  路桥侧眸看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一下。

  苏釉看着他笑了起来,趁他不备挣脱了他的手掌,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路桥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随后他垂眸笑了一下,低低地骂道:“小崽子。”

  一楼客房的门虚掩着,苏釉推门进去,将那道被锁住的抽屉拧开。

  抽屉里其实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那份他已经背熟了的调查资料。

  只是现在,这份资料已经用不到了。

  苏釉坐在书桌前,一点点将它们撕得粉碎,随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卧室后,苏釉飞快地刷了几套题,将周末荒淫无度时占用的时间补上来,才准备去洗澡。

  他刚找好睡衣,就收到了吕少言的信息。

  “有话就说!”苏釉回了条信息,就将手机扔到床头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时,吕少言已经发了很长的一串信息。

  “我们出来后本打算去旁边新开的爆肚店加个宵夜,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了临校的几个混混,你知道吗?”吕少言说,“结果不知道何显和对方用目光交流了些什么信息,大家一言不发就打了起来。”

  吕少言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过来,两个眼睛跟乌鸡一样黑。

  “我完全是被无辜波及的啊,”他哀嚎,“我他妈还没来得及撇清关系,就已经被打了一顿。”

  苏釉:……

  “何显呢?”他问,“没为你报仇。”

  “屁咧!”吕少言说,“对方八个人,何显这边就算加上我也才四个人,二比一,你以为都像你吗?”

  “那只能等有机会给你报仇了。”苏釉说,“先睡了。”

  “对了,”吕少言又说,“旧街那边确定要拆迁了,听我妈说这两天就要出拆迁公告了,算起来,高考左右就能收到拆迁款了。”

  苏釉看着这条信息,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后面估计要办一些乱七八糟的手续,”吕少言继续说,“到时候你得亲自过来。”

  “知道了。”苏釉说。

  拆迁对苏釉来说是件好事,时间也卡得刚好,有了这笔钱,他将来也能过得更轻松些。

  不过,旧街那块的拆迁款也高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这些年,龙城的经济重心持续北移,旧街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变化了。

  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面貌,都像是被定格在了许多年前。

  小时候,他经常挨打。

  以至于苏怀民留下的那套房子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他被他掐着脖子打过的痕迹。

  但那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反抗意识。

  因为他就苏怀民一个亲人,他就是他的天,而且,从他记事起,好像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这给了幼小的他一个错觉,以为生活本就该是这副样子。

  可是后来他却慢慢发现,即便旧街的家长打骂孩子的现象十分普遍,可也并不是每个家庭都一样。

  再后来,他慢慢知道,旧街之外,大部分孩子其实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旧街就像一个泥潭,一辈一辈地传下来,透不进一丝一毫的新鲜空气与阳光来。

  现在终于可以拆了……

  苏釉已经很久没想过以前的事情,可一旦想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

  他在过去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里,慢慢有了睡意。

  ——

  床尾的插盘上亮着兔子灯,为房间里笼上了一层微光,路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苏釉的房门。

  苏釉蜷缩着身体睡着了,薄被和那次一样,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两丛睫毛架子被沿上。

  他睡得像是不太安稳,眉心蹙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路桥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为他将薄被拉开一点,露出他被掩住的口鼻。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苏釉在哭。

  也不能说是哭,不像普通人哭泣时表情那么悲伤,也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泪水却流了满脸,打湿了枕头。

  路桥捏着被角的手顿住了。

  他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哭。

  以前辛免总是爱哭,但每次都是声情并茂,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的伤心和难过,然后就会有人过去安慰他,或者有人将他抱进怀里。

  可苏釉却是相反的,那表情像是很平静,又像是有些麻木,只眉心蹙得极紧。

  像是隐忍惯了,恨不得躲进黑暗中悄悄一个人流泪,不被任何人发现自己也会哭一样。

  那或者根本不是哭,因为他已经睡着了,虽然睡得并不踏实。

  被子在路桥手中滑动了下,吸饱了泪水的地方尚且带着眼泪的温度,将他的指尖染湿。

  他像被烫到了,又像被刺伤了,呼吸屏了片刻,直到胸腔发痛时才如梦初醒般弯下腰去,轻轻将苏釉抱进了怀里。

  “幼幼!”路桥叫苏釉的名字,声音不算大,像是怕会吓到他。

  可苏釉还是立刻醒了,他猛地张开眼睛,那双眼睛和路桥任何时候看到的都不一样。

  凶狠,愤恨,甚至带着咬牙切齿的残暴意味……

  路桥怔了一下,立刻将他抱紧了,他亲吻他眼角的泪水,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是我,”他说,“幼幼,是我。”

  苏釉急促地呼吸,身体紧绷,视线透过泪水定在他脸上。

  似乎终于看清了他是谁,他整个人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

  “哥。”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叫他,嗓音哑得厉害。

  “嗯。”路桥抬手为他擦泪,“你刚才做噩梦了。”

  “好像是。”苏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坐直了身体,眼睛里现出些迷惘来,“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一醒就记不太清楚了。”

  “记不太清楚就不想了。”路桥说,将他抱在怀里,手搭在他的后脑处。

  苏釉没说话,很乖顺地伏在他怀里。

  他又撒谎了。

  事实上,他记得很清楚,清楚到甚至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可惜,他还不够大,仍然不是苏怀民的对手。

  他被逼到了墙角,被苏怀民掐着脖子,苏怀民另一只手里不知道拿了只鞋子还是什么,劈头盖脸地往他头脸上招呼。

  他觉得恨极了恨极了恨极了……

  苏釉将鼻尖埋在路桥胸口,深深地呼吸,闻他身上那股不同于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其实常常噩梦缠身,只是没说过罢了。

  有时候是自己挨打,有时候是和苏怀民或者霸凌他的那些孩子对打,有时候会拿着菜刀,一下下凶残地砍在苏怀民或者洛颀的身上,耳边甚至响起骨头被剁碎的惊人声响……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怕,像被什么恶魔入侵了身体一样。

  可事实上,他就是带着这样的恨意进入的路家。

  “哥。”他喃喃地叫了路桥一声,抬起眼来。

  路桥垂眼看他,那双眼睛殷殷,有着微不可察的担忧。

  “我在。”路桥说,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大手轻轻在他脑后按揉。

  “都好了,”他说,“我一直在。”

  “幼幼。”他叫他的名字,呢喃一般,说,“不怕。”

  莫名地,苏釉一颗紧绷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枕在路桥肩头,睫毛一点点垂落,再次沉入了梦乡。

  路桥看着他,光洁的额头下,他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腿和手都扒在自己身上,但呼吸平稳均匀。

  噩梦走了。

  ——

  和路桥睡在一起的时候,苏釉总能睡得很沉。

  清晨醒来时,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苏釉将手伸过去,连残留的体温都散尽了。

  他洗刷下楼,在下到二楼时听到了楼下路潍勤的声音。

  不止路潍勤来了,路升也在。

  看到他下楼,路升立刻就冲他笑了起来,十分温柔可亲。

  “小釉,”他说,“前阵子去外地出了趟差,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谢谢哥。”苏釉说。

  他本以为是什么特产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路升竟然递了一只篮球给他。

  上面有他很喜欢的一个球星的签名。

  “哇。”苏釉有点吃惊,十分郑重地看向路升,随后礼貌道谢,“谢谢哥。”

  “你喜欢就好。”路升笑着说。

  路潍勤和路潍州在低声说话,路升则坐在了苏釉对过,看着苏釉的眼神几乎无所遁形。

  可惜苏釉的目光正凝在篮球上,他将球捧在手上,很认真地转了一圈儿。

  “我的呢?”路桥忽然看向路升,并向他伸出手去。

  路升愣了一下,不觉有点尴尬起来。

  这个还是他千方百计地从拿到签名的球迷手里买来的,哪里去弄第二个去?  ”这次就一个,“路升含笑说,“下次给你带别的。”

  “可我也喜欢这个。”路桥说,十分没有道理地看向苏釉,问,“怎么办?”

  苏釉不追星,但平时会打篮球,喜欢篮球的人多少会有那么几个自己比较欣赏的运动员。

  但签名的篮球有没有,苏釉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有了他会高兴,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路桥喜欢,他愿意让给路桥。

  只是,球是路升送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球就被路桥伸过来的大手直接抓走了:“这个给我,回头我给你再要个。”

  苏釉:……

  路升:……

  路潍州和路潍勤也注意到了三个小辈间的动静。

  “那是你哥哥送给你弟弟的,”路潍州眉心紧蹙,“直接从弟弟手里抢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见路潍州生气,路升原本要说的话反而又不好说了。

  “我不是说了要还他一个吗?”路桥没事一般笑了一声,又问苏釉,“你觉得呢?”

  “那我要利息。”苏釉说。

  “哦。”路桥看着他,似笑非笑。

  “行,”他说,语意意味不明,“多少都给你。”

  ——

  这天的傍晚,天空真的落了雪。

  苏釉一边冲咖啡,一边抬眼往窗外看,看着细碎的雪珠子越变越大。

  何显没上课,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坐在小休息室里捧着奶茶喝,在苏釉进去时见缝插针地说昨天发生的事情。

  苏釉面无表情地进进出出了好几遍后,终于听完了全过程。

  就是在爆肚店门前准备排队时,两边人不知道怎么就对了一下眼,随后彼此互不相让,直接就动起手来了。

  “真有出息。”苏釉听完哑然失笑。

  “你看看我着脸。”何显十分不快地拿手指指自己青一片紫一片的脸颊,“他妈的下手也太狠了,而且还很嚣张,说什么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然后呢?”苏釉问。

  “没然后,”何显悻悻地说,“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讨回公道来。”

  “啧啧啧。”周茉正好进来,闻言忍不住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

  何显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柚子。”周茉说,“旧街拆了后,咱们一起去吕少思家附近买房子吧?”

  她笑了起来:“还做邻居。”

  他顿了片刻:“姐,我先不买了。”

  周茉愣了下。

  她知道苏釉将来肯定是要去外地读大学,但是,她也一直以为,将来他肯定是要回来的。

  苏釉这样说,倒像是他不会回来了一样。

  未待她理清思绪,何显就站了起来:“到时间了,走吧。”

  又说:“我请你吃毛肚,他们都说这家店很好吃,昨天没吃上,真晦气。”

  “好。”苏釉将围裙解了,拎起自己的书包来。

  外面的雪更大了,一片片的飘在长街上,有一种朦胧又梦幻的美感。

  出来看雪的人很多,爆肚店前的队伍一点都不比平时短。

  “今天是初雪。”何显站在雪里,忽然偏头看向苏釉。

  苏釉还未及答话,忽然听旁边传出一声十分具有挑衅意味的:“操!”

  几乎同时,何显也骂了一句脏。

  苏釉疑惑地看着爆肚门前的队伍里忽然站出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将他们两个团团围在了中间。

  “昨天还没挨过瘾是不是?”领头的一个男生上前要拍何显的脸。

  苏釉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指隐隐抓紧,立刻相信了这家店应该是真的很好吃。

  要不然何显怎么可能会连续两天在同一家店里与这些人相遇?

  他安静地站在何显身边,看何显敏捷地闪开了那只手并出口成脏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苏釉掏出手机来,看到上面路桥的名字。

  他心头一跳,站在风雪与包围圈中将电话接了起来。

  “出来了吗?”路桥问。

  这次苏釉没问路桥在哪里,而是说:“马上。”

  何显和那几个男生对骂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传进了话筒,路桥坐在车里,微微蹙眉:“你那边什么声音?”

  “没事,哥,老师最后一节给我们放古惑仔,还没结束。”苏釉的声音平静地传过来,路桥刚要说话,电话断了。

  “卧槽!这个小白脸说什么?”对方一个男生听到苏釉讲电话简直要笑疯了。

  苏釉穿了件带毛领的黑色羽绒服,一张脸被毛领一托巴掌般大,风雪中皮肤雪白,眼眸漆黑。

  几个人早就注意他了,但看他如此文秀,都没想着他有什么战斗力,因此都把注意力放在何显身上。

  “弟弟,”另一个也凑热闹,“你还知道古惑仔呢?今天要不要尝尝真正的古惑仔是什么滋味儿?”

  这个男生说的话和第一个不一样,语音里隐隐有些轻佻之意,何显一听脸就变了。

  苏釉像是笑了一下,平静地将手机收进书包里。

  那个男生还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忽然就被什么狠狠砸在了脸上,砸得他眼前一片花,踉跄着摔在了雪地里,雪上落了几点红,是他的血。

  那男生摔在地上之后,才隐隐反应过来,那是苏釉的书包。

  太快了,他的动作太快了,他明明一直盯着他,都没看清他怎么抡的书包。

  “都是男人,别他妈娘娘们们就会嘴皮子功夫,快点儿,”苏釉的声音伴着风声响在空气里,“我哥还等着我呢。”

  那个男生捂着眼睛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忽然想起了苏釉刚刚打电话时说的「马上」两个字。

  一阵拳打脚踢,痛声连连,第一个倒在地上的男生刚要爬起来,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以后见了绕着点,”苏釉冷冷地说,“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我靠!”何显咽了咽口水,看着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几个男生,恨不得拍手叫好。

  “走了。”苏釉一勾他的衣领,“我哥还等我。”

  不知道为什么,何显跟着他跑了起来,两个人穿过小道爬过高墙,何显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他问,“你哥难道在学校里等你啊?”

  “我哥不知道我晚上不上晚自习,”苏釉说,“我得从门口出去。”

  “卧槽。”何显忍不住吐槽。

  “你最近晚上好好上课,少出门,这几个人估计还得盯你。”苏釉飞快地说。

  “那你呢?”何显问,“万一找到店里去把店砸了怎么办?”

  “就那么点战斗力,”苏釉不屑地挥挥手,往前跑去,尾音留在风里,“周茉脱了高跟鞋都能打到他们找不到北。”

  何显站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交汇的路口处,不觉愣了一下。

  不是……

  他一时不知道苏釉是在侮辱那些人还是在侮辱自己。

  车子依然停在原地,黑神色的车顶上方积了一点薄薄的雪。

  看苏釉过来,车门从里面推开了一线。

  苏釉站在车门前想要拍拍自己身上的落雪,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手腕一把拉了进去。

  “你怎么这么粘人啊,哥。”苏釉弯着眼睛笑,“不是说好了晚上不来接我了吗?”

  两个人不能总一起回家,太过惹眼。

  而且他每天这样从咖啡屋里跑过来,还要翻墙进校园也不是事儿。

  所以说好了还是不要天天过来,毕竟路桥也不是无所事事的人。

  “这就嫌弃我了?”路桥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崽子。”

  又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说:“今天下雪了。”

  “是今年的初雪。”路桥笑着看他,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苏釉知道路桥想要吻他了,但是却不知道跟初雪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说过吗?”路桥忍不住翘起嘴角来,“有人说,相爱的人如果初雪这天一起过,就永远都不会分开。”

  苏釉没听说过这种说法,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是吗?”他轻声问,像是有点嘲笑地看着路桥,“哥还信这个?”

  却又不自觉地主动抬头,吻上了路桥微微翘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