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能调动的,少说也有一百人。”李齐道。

  “你能保证这一百人都为我所用吗?”常姝问。

  李齐颔首道:“我等俱受过于二公子恩惠,听于二公子差遣,以白玉佩为令。如今公子既把这白玉佩交给了姑娘,我们便都能听姑娘差遣,只希望姑娘能了了公子的心愿。”

  常姝垂着眼,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道:“我会的。”

  不知何时,她也开始算计起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外边常媛敲了敲门:“长姐,我有话说。”

  常姝使了个眼色,李齐便去为常媛开了门,常媛径直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道:“长姐,我想回到张勉身边。”

  92 第92章

  常姝听了常媛的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什么?”

  常媛走了过来,坐在常姝身边,示意李齐退下。李齐看了眼常姝,便退下了。

  “如今可以放心说了吧?”常姝道。

  常媛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微微摇了摇头,道:“长姐,你当真这般信任表姐吗?”

  “我自是信她的。”

  “可我不信,”常媛立马接上了话头,“长姐,经历了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再轻信任何人了。我信任于仲,可于仲害了我;我信任张勉,可张勉未能护我;我信任她陈昭若,可她却是别有居心!”

  常媛的情绪激动起来,她一把握住常姝的手,道:“长姐,我不信你对她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父兄的冤案,你真以为她陈昭若会尽心尽力去帮我们平反吗?不会的。长姐,我们不能指望任何人,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常姝见常媛神情激动,把自己的手握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发红。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口中仍是道:“阿媛,我也知道我们不能轻信任何人,可我却全心全意地信她,她值得。”

  “长姐当年也是信任天子的,”常媛冷笑一声,收回了手,“可天子又做了什么呢?”

  常姝听了这话,心中不大舒服,低头轻轻自嘲地笑了:“当年看错一回,我如今不会再看错了。可阿媛,你我是亲姐妹,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我姐妹同气连枝,可你如今这话,似乎,连我也是那值得怀疑的人了。”

  常媛听了这话,一时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些失言了,忙道:“长姐,我并非……”

  “我懂,”常姝淡淡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常媛只是默默无言。

  常姝又道:“张勉之事,我劝你三思。当初宣室众臣分辩之时,大家都是默认你失踪了的,就连昭若、张公他们,也都只装作不知。你若突然出现,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可怎么办?”

  “有心人,”常媛轻轻笑着,抬眼看向常姝,“于仲已死,朋党如今皆听命于长姐,周陵宣自然也不想再提起这档子破事,哪里还会有什么‘有心人’呢?”

  “话虽如此,可为保险起见,在尘埃未落之前,你还是躲躲吧。”常姝宽慰道。

  常媛却摇了摇头:“长姐,我不想再龟缩于此了。放我回张勉身边,我还能有些用处。在这里,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想当个废物。”

  废物?

  常姝无奈地叹了口气,算起来,她也当了许多年的废物了。

  “你先同我说说,若你回到张勉身边,你会怎样行事?”常姝问。

  常媛自己斟了一杯茶,道:“张勉如今是羽林军统领,他父亲张存是当朝大将军,祖父张谨是三朝元老位列公侯。他家重权在握,只是因张存平庸而张谨年老而一直未得周陵宣忌惮。张勉是家中独子,大好前程在手。他喜欢我,我只要掌握了张勉,何愁办事不成?”

  常姝听罢,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长姐以为如何?”常媛问。

  “利用他的感情?这不妥吧。”常姝有些犹豫。

  常媛微微笑着,答道:“感情二字,是这世上最虚假的东西了。”

  常姝不知为何,看着常媛脸上的微笑,竟打了一个寒颤。

  “长姐,你可准吗?”

  “我……准。”

  大周天子亲临金陵城迎昭仪陈氏,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事了。

  周陵宣把陈昭若从柳侯府里接了出来,然后亲手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自己的车驾,二人同乘一车。人人都说,这天子对昭仪可真是一往情深。

  常姝换了男装,远远地同人群一起跪着,看着车驾渐行渐远。

  “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李齐在她身侧低声道。

  “好,”常姝的眼睛一直追着那车驾跑,“我们回长安。”

  陈昭若在车内听着外边百姓小声的议论,只是一声冷笑。周陵宣倒是热情的很,只是紧紧抱着她,自顾自地说着那些思念之情,却没料到怀中人根本没在听。

  “昭若,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周陵宣问。

  陈昭若悠悠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虚弱的很,口中熟练地说着哄骗周陵宣又让他心疼的话语:“妾身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再也见不到陛下了。”说着,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莫怕、莫怕,”周陵宣道,“如今有寡人在,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可话音刚落,周陵宣的头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内一侧。似乎是车驾忽然停了下来。

  周陵宣愠怒,压着声音问驾车的侍从:“怎么回事?”

  侍从答道:“陛下,有个疯子突然闯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周陵宣侧耳细听,果然有疯子胡言乱语叽叽歪歪的声音。他微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见此处正是金陵城最繁华的路段,路边尽跪着平头百姓。那疯子一身麻布不能蔽体,蓬头垢面的,就在自己车驾前,又哭又笑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生为陈国吏,死是陈国鬼。”

  周陵宣顿时阴沉了脸,放下帘子,答道:“一个疯子,冲撞圣驾,杀死便是,还用寡人教你们吗?那么多侍卫腰间的佩剑,是朝廷给来做摆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