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伪装深情[快穿]【完结】>第62章 探花郎1

  杨柳镇, 清河村。

  田边小路上,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背着书箱走在路上,背着书箱, 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秀才老爷回来了!”

  “秀才老爷回来了!”

  远远的,便有声音传来,谢拂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在田地间劳作的村民,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周婶子。”

  “欸!秀才公今儿不在书院读书,怎么回家了?”

  “听说我爹受伤了,我在书院也无法安心读书,便和先生请了假, 想回家照顾我爹。”

  他说话温和,为人彬彬有礼, 举止有度,看上去就和他们干活的人不一样。

  这就是读书人。

  周婶子闻言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酸水,那叫一个羡慕。

  别人家的孩子不仅会读书,读书好,年纪轻轻便考取了秀才功名,他还孝顺!听见他爹出事,书都读不下去,直接请假回家了。

  要是自个儿有这么个儿子,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你爹前些日子上山打猎,山上刚下完雨路滑, 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好在被人及时背了回来, 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多谢告知,那我先回家了。”

  “去吧去吧。”

  谢拂加快脚步,往原主记忆中的家里走。

  小半个时辰后,谢拂终于看到了原主家的影子。

  那是坐落于山脚的土房子。

  谢拂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爹,娘,海棠?”

  过了片刻,才有声音从屋内传来,“阿拂?是阿拂回来了?”

  谢拂循着声音走到房间,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谢父苍白着一张脸,满脸虚弱,看向门口谢拂的方向却很有神,见到谢拂,不顾自己绑着夹板的腿,挣扎着就要下床,“阿拂你不是该在书院读书吗?怎么这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先生说你了?”

  谢拂忙走过来将他稳在床上,不让人下床。

  “爹,您别胡思乱想,什么都没有,就是我听说你出事了,才向先生请了假,想来照顾你。”

  谢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缓了缓,又才有时间来和谢拂说说其他,“既然没事,你也可以不用回来,我没什么事,大夫都已经请过了,又有你娘和你妹妹在,用不着担心我。”

  谢拂却并未答应,“爹,您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而我身为人子,明知道你出事,却还无动于衷,待在书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说我不孝。”

  闻言,谢父当即紧张起来,“当真?”

  谢拂点头。

  谢父这下便不说谢拂回书院的话了,他儿子可是还要继续往上考的,可不能因为自己而坏了名声。

  就算为了这个,谢父也要好好的。

  但他也不让谢拂干活,儿子那双手可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哪能干粗活。

  谢拂只得说自己在家中也无事,与其因为担心他而心绪不宁,不如找点事来做,谢父这才不说话。

  谢拂去厨房烧了热水,端了一碗来给谢父,“爹,喝热水。”

  谢父就着他的手喝水。

  等喝完后,谢拂便扶着谢父躺下睡下,盖好被子,安静退了出去。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谢拂往屋外看了一眼,隐约还能听到一些说话声。

  “禾哥儿,最近真是多谢你了,多亏了你帮忙,我家的菜才没遭殃。”是谢母的声音。

  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却还打起精神来跟人寒暄,听得出来是很感激了。

  “大娘客气了,都是邻居,我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声音温柔含笑,仅听声音,应当是个性情很好的人。

  “你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吃顿饭,左右阿拂又不在家。”

  “是啊,禾哥儿,昨天你教我的针法我还没学会,今日你多待会儿,我还可以请教你。”一道年轻女声也邀请道。

  “这样……”

  “娘,海棠。”谢拂适时走出来。

  见到不该在家的儿子,谢母惊喜道:“阿拂怎么回来了?书院放假了?”

  “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一脸喜悦地喊道。

  禾哥儿看着谢拂,双眼放光,舍不得移开眼。

  “娘,这些我们待会儿再说。”谢拂先应付过去,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禾哥儿。

  后者被他看着,目光稍稍收敛了些,禾哥儿撩了撩鬓发,双颊飞红,“阿拂哥。”

  谢拂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收回,他转身回院子,没一会儿,便又走了出来,将几个鸡蛋用竹篮提给他。

  “我爹受伤,家中事多,多亏了大家帮忙才没出乱子,这点鸡蛋送给林大叔家,聊表感谢,我刚回家,改日家中请客,请村里人务必要赏脸上门吃饭。”

  禾哥儿脸色渐渐又红转白,鸡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收,便表示这些日子的帮忙都只是邻居间的帮助,不收的话,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对谢拂有所企图?

  “阿拂哥,我之前帮忙都是自愿的,不用感谢。”

  “禾哥儿说笑了,鸡蛋是送给你爹的,我知道,你会帮忙,肯定也是你爹提点的,他好心,我家却不能不知感恩,这鸡蛋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可不敢再让你们帮忙了。”

  谢拂此言一出,禾哥儿便是不想收,也得收了。

  只是脸色再不如刚才含羞的模样。

  似有些不甘和哀怨。

  打发走禾哥儿,谢拂这才关上门。

  谢母小心看着儿子的表情,“阿拂,禾哥儿是个好哥儿,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帮我们摘菜,看菜园子,先前因为你爹出事,菜园子丢了好几颗白菜,是禾哥儿帮忙看着,才没再继续丢的。”

  村里人大多纯朴,可也不乏一些偷鸡摸狗的混子,看着谢拂家里的顶梁柱受伤了,便想欺负这家妇孺病残。

  “我知道,所以我给了鸡蛋感谢。”谢拂看向谢母,眼中是明确示意,“娘,如今我也回家了,没人敢欺负咱们,也不需要人家一个哥儿帮忙。”

  禾哥儿的想法,谁都能看出来,谢母刚才那样帮对方说好话,未必没有对禾哥儿有想法的意思,可是谢拂这般表态,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海棠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哥哥,“哥,你是不喜欢禾哥儿吗?”连她都知道禾哥儿喜欢谢拂,才经常向他们示好。

  谢拂面色如常,“我和禾哥儿只是寻常邻居,并无其他交集,海棠,这样的话日后可不能乱说,免得有损哥儿清誉。”

  海棠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只知道哥哥不喜欢禾哥儿,也不想娶对方,那她以后也不能向禾哥儿请教绣活针法了。

  她有些失望,但还是听哥哥的话。

  谢母倒是有别的想法,“阿拂可是不喜欢哥儿,只喜欢女子?”

  大靖朝哥儿因为生育能力低,地位低下,连女子也不如,寻常人都是娶不上女子,才会娶哥儿,她家儿子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想娶个女子,看不上哥儿也是寻常。

  “娘别多想,我只是不喜欢他,并非不喜欢哥儿。”谢拂低声道。

  谢母点点头,“禾哥儿是个好哥儿,但是既然你不喜欢,那娘也知道了,以后会尽量避开。”

  谢拂放下心来,“多谢娘。”

  “谢什么……”谢母笑了一下,语气还有些唏嘘,“你在书院读书,不知道现在禾哥儿可厉害着,也不知道从哪儿琢磨出来的新绣法,绣了不少花样买给铺子,还帮他阿爹琢磨出了两样糕点,每天做好拿去镇上卖,已经赚了不少钱了。”

  之前她也没想过儿子娶个哥儿,毕竟哥儿生的孩子极有可能也是哥儿,可是禾哥儿确实能干,还时常上门示好,她便也忍不住动了这个念头,只是儿子不喜欢的话,她便也不再想了。

  谢拂知道谢母是喜欢禾哥儿的能干,又碰上谢父刚好出了事,心防松懈,才让禾哥儿有机可乘。

  “娘放心,以后儿子一定给您带回来一个比禾哥儿更能干的儿媳。”

  就算不能干,他也能让对方变得能干。

  谢母听得高兴,“那娘就等着了。”

  她笑着笑着,又想起谢拂本该在书院,当即皱眉担忧,“阿拂,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书院出了什么事?”

  谢拂扶着谢母进屋,安抚道:“没有,只是听同乡说爹出了事,我才跟夫子告了假赶回来看看。”

  “娘,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怎么还瞒着我?要不是我偶然听说,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待在书院读书。”

  “你是读书人,我们哪儿能打扰你,你爹的伤也差不多稳定了,就不想打扰你读书,用不了几月,你不是就要考试了吗?”说到此事,谢母还满心忧虑。

  儿子都要考试了,却还告假回家,真的不会对学业有影响?

  “儿子,你看你爹也没事了,不如你回书院继续读书,有事娘在托人告诉你?”

  谢拂不同意,“我在家中也不影响读书,还能照看家里,您就放心吧。”

  见谢母还不放心,他便转移话题,“爹的伤怎么样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放心,休养几个月就好了。”谢母犹豫了一下道。

  海棠闻言立刻拆台,“娘就会报喜不报忧,怎么没事?大夫都说了,爹伤到了骨头,虽然已经接好,以后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是不能提重物,也不能打猎了。”

  小姑娘声音里满是担忧,家里的收入大头本就是谢父打猎拿去卖,现在谢父不能打猎,家中没了进项,仅仅母女俩绣点东西去卖,也赚不了几个钱。

  家里有地,倒是不愁粮食,母女俩织布也不愁穿衣,可油盐等物,还有谢父要吃药,这些,可是不能用粮食换,而是要用钱买的。

  如今还有点存款可用,可他们也不能坐吃山空。

  谢拂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倒出来,除去一些碎银,还有一块整十两的银锭子,看得谢母谢海棠母女俩都瞪大了双眼。

  “银子!”

  “哥!你那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谢海棠惊呼!

  她伸手就想摸摸,那可是银锭子!从前只在绣铺里见过的银锭子!

  她这辈子第一次摸银锭子!

  谢母当即拉住女儿的手,惊慌抬头看着儿子,紧张问:“儿子,你这银锭子是从哪儿来的?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要真是,你赶紧将银子送回去!咱家清清白白,可不能要这种银子!”

  她一个妇人,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也就是赌坊。

  她担心儿子是学坏了,学会去赌坊赌博,吓得魂都快散了,连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她眼里也宛如剧毒,碰都不敢碰。

  谢拂闻言,不由放松表情,无奈一笑,“娘,您想哪儿去了,儿子是那种人吗?”

  “这些银子是儿子自己赚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镇上问酒楼的掌柜,我卖了他一个做菜的方子,这些就是他买方子给的。”谢拂前几天来到这个世界,意识到首要任务便是赚钱,其他都可以晚点,谢父的腿需要银子。

  那做菜的方子他卖了不止这点钱,但担心全拿出来吓到谢母,便只拿了十两。

  “那、那这些碎银呢?”谢母听见儿子的话,心跳稍稍稳定了些。

  这些碎银加起来应该也有几钱,也不少了。

  “有些是爹给的银子剩下的,有些是抄书赚的。”

  谢母还在犹豫,“真是卖方子得来的?可咱家也没什么做菜的秘方啊。”

  谢拂便道:“是我从书里看到,琢磨出来的,那书看的人少,也就没什么人发现。对了,我跟人掌柜说这是祖传秘方,到时候您和爹可别露馅。”

  谢母闻言连连点头,“娘知道了,娘肯定不露馅。”

  说罢她又拉了拉海棠,“听到没有,你可不许和别人说。”

  海棠捂嘴点头,片刻后,她又才小声开口,“娘,我现在能摸一摸银子了吗?”

  谢母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不由笑了下,“摸吧摸吧,跟没见过银子似的。”

  “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嘛,娘难道见过?”小姑娘不服气道。

  谢母:“……”

  好吧,她也没摸过。

  当晚,谢母睡觉的时候把银子拿出来给谢父看,谢父心中一惊,“哪儿来的银子?”

  十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三年花销,可不算少。

  “是咱儿子赚的!”

  “真的?”谢父紧张问,“怎么赚的?”

  谢母将谢拂的说辞一说,谢父原本的紧张担忧变成了高兴和自豪,“原来读书还真的能赚钱?人家说读书可以做官,咱儿子这还没做官,就能赚钱了!”

  谢母也是同款骄傲,“是啊,咱儿子从小就聪明,咱们十里八村里都找不出第二个!”

  夫妻俩翻来覆去又将儿子夸了又夸。

  原本谢父还因为自己不能打猎而忧心,如今得知儿子能赚这么多银子,他的心已经放下一般,晚上睡了个安稳觉,就算腿疼也没叫醒他。

  *

  “宿主,你今天怎么拒绝林禾拒绝得那么干脆?他是剧情中的主角受啊。”013着急问。

  原剧情中,原主是个渣男,从小靠着啃父母才能读书,谢拂之前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便是原主的写照。

  按照剧情发现,因为这次意外,原主的父亲无法打猎,家中收入骤减,也没能力再供养原主继续考科举。

  为了有银子继续考试,原主明明不喜欢哥儿,却还是娶了隔壁林家的禾哥儿,就因为禾哥儿在家中受宠,陪嫁多。

  而原主在娶了禾哥儿后,装出一副专心读书的模样,和禾哥儿并不亲近,没待几天便又回了书院,将这一大家子病人和妇孺都交给了禾哥儿照顾,还老是伸手向禾哥儿要银子。

  禾哥儿平时会做些小生意,会绣东西,赚来的银子全都用来供养整个家,尤其是原主。

  原主在外面喝酒吃肉,花钱大手大脚,禾哥儿在家中能省则省,一月都不见得能见到荤腥,他却无怨无悔。

  原主人品不行,学识倒是不错,运道也好,一年后中举,两年后赶上恩科,考上了同进士。

  可在禾哥儿以为自己要苦尽甘来时,原主却来了一封书信,还附带一封休书,说京中有贵人看中他做乘龙快婿,以禾哥儿嫁进门来始终无所出为由休了对方。

  原主甚至还派人将父母妹妹都接到京城,只抛弃了禾哥儿。

  哪怕原主的父母妹妹因为禾哥儿这些年来的付出而觉得原主这样的行为不对,原主也没有改变想法。

  在休了禾哥儿后,他便迅速娶了侯府家的哥儿,地位更上一层楼,和普通的同进士不可同日而语。

  做了侯府的乘龙快婿,原主借着侯府的力量飞黄腾达,只是他本就不爱侯府哥儿,在有了地位后,便一个接一个地纳妾,让侯府哥儿独守空房。

  可笑的是原主根本没享受多久,便因为侯府犯了罪,受到牵连,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因为侯府得到富贵,又因为侯府走上灭亡,颇有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意思。

  而一早被休弃的禾哥儿却凭借着手艺,攒了些银子,再嫁给了一个酒楼公子,夫妻二人恩爱一生。

  013不理解,按照过往经验,主角受就是小七,宿主怎么见到主角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将对方推得远远的?

  “不是他。”谢拂的声音平静却肯定。

  相比于013的迟疑,他更相信自己。

  那个人不是小七。

  013嗫嚅半晌,“可是……可是剧情就是那样的啊……”

  “剧情?”谢拂淡淡扫了眼原主的书桌,“剧情还说原主是不孝父母的吸血虫。”

  “难道不是吗?”013挠头。

  “我有他的记忆。”谢拂早在从013那里听到剧情后,便发现了所谓剧情和原主记忆的不同之处。

  剧情说原主对父母没有爱,不孝顺,单纯将他们当成供养他的工具人,这个妹妹也只是他眼中登上高位的踏脚石。

  可在他有的记忆中,原主却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知道读书能光宗耀祖,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便没日没夜地读书,努力上进,中上资质,加上辛苦勤奋,原主才能在十多岁的年纪考上秀才。

  读了秀才,夫子说凭借他的资质,还可以考举人,那他便继续读,准备考举人。

  在书院里,原主与同窗们关系不算太亲近,却也不坏,平日里他都待在书院,哪怕下了课堂,他也在读书写文章。

  原剧情说原主大手大脚,可现实却是其他同窗邀请原主出去玩,他都言明自己钱财不丰,家中贫寒,不好挥霍。

  相较于其他人的遮遮掩掩,原主却更真诚坦荡,这样的君子之风,反而更让人喜欢。

  也因此,原主虽不怎么与同窗在休沐时玩,却也并未受到他们的疏远和排挤。

  谢拂刚刚到这个世界时,便是原主得知谢父出事的消息,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请假回家。

  年幼时,原主见父母辛苦,也曾主动帮忙干活,只是在一次手差点受伤后,原主父母便不让他干活,只让他专心读书,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习以为常。

  原主和现代社会许许多多被宠着长大的学生一样,除了读书,其他能力很欠缺,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他依然爱着父母家人。

  和剧情里对父母不闻不问,全让夫郎照顾,哪怕是以后接父母进京,也只是为了不背负不孝的名声完全不同。

  比起还未发生的所谓剧情,谢拂当然更相信原主的记忆。

  “那……那小七在哪儿啊?宿主你要怎么找人?这个世界这么大。”013忧心忡忡。

  谢拂沉了眸色,半晌沉声道:“不急,先睡觉。”

  随即吹了灯,躺下睡了。

  013:“……”皇帝不急太监急。

  *

  没过几日,谢父腿稍微好了些,谢拂给他做了两个木头拐杖,让他能够下床,去外面晒晒太阳,谢父心情明显也好了许多。

  谢母和妹妹正在厨房里忙碌,准备今晚待客的饭菜。

  食材有些是谢拂从山上找的,有些是去镇上买的。

  对于儿子这样花钱的行为,谢父和谢母表示不赞同,可银子是儿子自己的,他们也不可能像别家父母那般,让儿子将钱财充公。

  知道儿子手里还有钱,他们也放心些,可看儿子花钱这么快,这心又没能彻底放下。

  席面一共摆了两桌,男女夫郎分桌,谢拂说了些漂亮话,哄得在场众人都心情愉悦,连连对着谢父谢母说他们有一个好儿子。

  也有人看着谢拂如今的模样,起了做媒的心思,拉着谢母私下说话。

  “我娘家有个侄女,那也是村里顶顶漂亮的,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你家现在老谢垮了,总要人干活,我娘家侄女正合适!人家还受宠,嫁过来肯定少不了嫁妆。”

  经过上次聊天后,谢母已经歇了给儿子相媳妇的心思,漂亮?隔壁的禾哥儿也不差,嫁妆高?那彩礼不也得高?还不如人家禾哥儿会赚钱。

  “阿拂说了,他过些时间还要去读书,继续考取功名,暂时不想成亲,让我不要给他订人家,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

  “先娶了妻再读书不也一样?还能多一个人照顾,也省的你在家累死累活。”那人还不肯放弃。

  谢母叹了口气,“我也这么说,可那孩子却说这样不好,要是成了亲,去哪儿也是要带上妻子的,还说要带上我们夫妻俩,海棠也没落下。”

  “这、这怎么行,你家海棠不嫁人了?”说话的人瞪大眼睛。

  “我们也正愁呢,实在没心思去操心他娶妻的事。”

  闻言,那说媒的婶子也不再继续说了,谢拂还要考试,鬼知道他还要读多久,考多久,要是一直拖着,就是不肯成婚怎么办?

  养个读书人花费颇多,谢家如今谢父又不能打猎,还要读书考试,前面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嫁妆也不够。

  谢母以为这事便解决了,谁知没过几日,村里开始有了闲话,说谢家看不上附近村上的女子哥儿,要娶个镇上的,嫁妆多的。

  村里便当真上门打听了,“谢拂他娘,你家儿子是真攀上高枝了?我瞧着镇上也没几家合适的人家会给银子让你家阿拂读书,要是找不到,不是耽误了吗。”

  谢母一听脸色便是一变,“谁说我家阿拂是攀高枝了?谁说我要让儿媳妇供儿子读书了?我儿子自己就能赚银子,用不着眼皮子浅到惦记媳妇的嫁妆!”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

  那来打听的妇人撇撇嘴,“没有就没有,发什么火?跟谁说话声音大谁有理似的。”

  “娘,怎么了?”谢拂方才其实听到了,但显然谢母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人说咱家要攀高枝,人还没进门,就惦记着人家的嫁妆,可不能让这种话继续传下去,不然你之后还怎么娶媳妇!”谢母急得嘴上起燎泡,在后悔刚刚那么干脆就进门,没能在门口很对方吵上一架,吵开了才好,现在这样灰溜溜躲进屋,还真像做贼心虚似的。

  思及此,她便转头想出门,还是谢拂叫住她。

  “娘,何必在意那么多,今后我又不在村里娶媳妇。”

  “可是镇上也有人会知道啊。”谢母担忧。

  “也不一定在镇上找。”谢拂劝道,“八月要考试,至少六月就要出发,这一来一回又是几月,考完也待不了多久,便要去京城考会试,真要成亲,指不定还要多久。”

  谢母一听呆住,那她儿子这岂不是至少一两年都不能成亲了?

  “与其在意村里人怎么说,不如想想日后去城里,或者上了京城要做什么,带哪些东西。”谢拂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儿子你去考试,我和你爹去做什么?这不是拖累你吗?”想到要进城,去那据说比镇上繁华无数倍的都城,谢母紧张又胆怯,一个劲说不行。

  “您和爹不在,谁帮我张罗娶妻成亲?”谢拂给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还有妹妹,咱们都去京城,总不能将她丢在乡下,之后您还得给她看个京城的夫婿。”

  谢母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女,谢拂这样一说,她便是再忐忑,也是要去京城的。

  此时的她,完全没想起来,谢拂如今才是个秀才,乡试都还没过,这就提前想去考会试了,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013看出谢拂是在转移话题,“宿主,你怎么不哄哄你娘?”

  只要哄哄就好,再去村里想办法澄清一下,根本用不着画什么大饼。

  谢拂没搭理它。

  为什么不哄不澄清?

  当然是因为这辈子他大概是真的要吃口软饭的。

  “宿主你还将去京城成亲说得这么肯定,是猜到小七是谁了?”013也不气馁,继续问。

  “没有。”谢拂淡淡道,“但那有什么关系,照着原主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就是了。”

  “……你不是不信剧情吗?”

  “有些东西,总不会全然无用。”

  013:“……”它觉得宿主是嘴硬,但他没有证据。

  “那万一,就是找不到呢?或者小七干脆就没来这个世界。”

  “他在。”谢拂微微闭目,声音那样平静且坚定。

  “万一呢?”

  “没有万一。”

  “……”

  “那要是就是找不到呢?”

  “……”

  谢拂沉默片刻后道:“不在就不在,无人能勉强我做什么。”便是出尔反尔,背弃许诺又何妨。

  013不免有些动容,对于宿主来说,要他违背约定,可是极不容易。

  到了小七面前,便是再不容易,也会做到。

  还有一句它犹豫了好久,到底怕自己被殴打受工伤,没敢问出来。

  要是从今往后,每个世界都找不到小七了呢?

  *

  伤筋动骨一百天,谢父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无法跟着儿子去考乡试。

  因而这次考试,还是谢拂一个人出门。

  他与几位同窗一同坐船出行,几人相熟识,作保也更放心。

  “等到了省城,我带你们去烟雨楼,省城景美人美曲美舞美,那儿可是都占了,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卢秀才摇着折扇,慷慨道。

  “那我们就提前多谢卢兄了。”其他几人也笑。

  “好说好说。”卢秀才转头看见谢拂正在眺望远方,坐起身不怀好意地笑道,“谢贤弟怕是还没去过那等地方吧?等到了省城,为兄请客,带你去见见世面,可别总是读书读书,把人都读傻了。”

  谢拂礼貌婉拒,“并非是小弟不想应允,只是父亲受伤在床,小弟实在无心娱乐,未免打扰几位兄台雅兴,这次便不去了,等明年到京城,定让卢兄好好散一回财。”

  这便是祝大家都能考上举人去京城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众人非但没有被拒绝的不悦,反而觉得谢拂真诚纯孝,是个好相处的。

  “那你可就亏了,就算今次考上举人,明年我也不会去京城。”卢秀才摇着扇子说。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考举人还行,考进士就没多少可能了,要是真努把力考上,一考考个同进士,那才是卡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这有何妨,卢兄总有来京城的一日,只是届时多半是小弟为卢兄接风了。”

  卢秀才一笑:“那可是为兄占便宜了。”

  一行人下了船,进了省城,除了卢秀才和谢拂选择独院居住外,其他人都选择住在客栈。

  想着距离考试还有些日子,谢拂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般温书或者交流,而是在省城里找起了赚钱的法子。

  他在街上找了个乞丐,给了几枚铜板,“问你个事。”

  乞丐收了铜板:“老爷您问,这城里就没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哪条街卖脂粉的最多吗?”

  乞丐看了谢拂一眼。

  看着人模人样,原来也只是表面。

  他转头示意了某个方向,“喏,甜水巷卖脂粉首饰的最多,只是老爷在甜水巷看看就好,可千万别去牡丹巷。”听这意思,牡丹巷卖这些东西的应该也不少。

  “为何?”

  “牡丹巷不是正经地方,恐污了老爷清白。”

  “我知道了,多谢。”谢拂又将身上的铜钱给了对方。

  谢拂走在街上,看到逛街的女子和哥儿比镇上多,本朝虽也有性别大防,却并没有那么严苛,便是有心仪之人,相约同游也可。

  他去隔壁的花鸟市场买了几盆颜色鲜艳的花,背上的书箱里一本书也没有,全都是花。

  想起自己没有工具,原本想直接回租住小院的谢拂又调转方向,想了想自己到甜水巷和牡丹巷的距离,他果断进了牡丹巷,刚到巷子口,他就闻到一股劣质香粉的味道,微微皱眉。

  “老板娘,你们这儿都有哪些脂粉?”

  做生意之前,还得先了解一下市场。

  “公子可来对了,咱们红颜坊可是城里脂粉种类最多的铺子,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老板娘笑脸相迎。

  她最喜欢这种读书人了,面皮薄,出手大方。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她想的那样发展,听着谢拂那些过于内行的问题,老板娘笑容逐渐僵硬。

  原来不是冤大头,而是同行砸场子。

  在谢拂正在与老板娘“愉快”交流时,没注意到自己进来时,巷口驶过一辆马车。

  “少爷您看,这里多热闹啊!不如咱们下车走走?”

  车内的主人睁开眼,他眉心红痣浅淡如水,若是光线稍稍暗一点,恐怕都看不到。

  “下车做什么,还要蒙面纱。”

  年覆雪下意识往被掀开的车帘瞟了一眼,一道身影恰好擦过,人没看清,倒是看见了那背上艳丽的鲜花。

  惊鸿一瞥,轻荡涟漪。

  片刻后,清雅的声音又道:“听闻丽城花艳,稍后去买几盆带回京,阿爹肯定喜欢。”

  随后又想起方才是不是错过了卖花的地方,“马车停下,让人问问那条街可卖花。”

  不过片刻,问话的人便回来了,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少爷,不是那条巷子,是在前面。”

  车内的哥儿并不在意,“走吧。”

  到了真卖花的地方,年覆雪戴上面纱下车,嫁了人的哥儿倒是不必遮掩容貌,可年覆雪至今二十“高龄”仍未出嫁,却是不能如嫁了人的夫郎那般少了拘束。

  他亲自挑了几盆开得正美的花买下,回去后,马车重新慢悠悠行驶,年覆雪欣赏完这几盆花,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了句:“刚才那条巷子不买花,那是卖什么的?”

  ……

  被问的柳叶面色骤然通红,到底是未出嫁的哥儿,面皮薄,支吾半晌才小声道:“卖……卖笑……”

  年覆雪:“……”

  原来此花非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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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我还挺喜欢的,希望能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原来被替换的世界放在这本文前面不合适,放在后面又得在祸国妖妃那个世界前面,不好挪位置,所以我单独放在专栏了,可以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