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手指滑过他腰上的布料, 将人按住,有些头疼地看着他。

明琮久冲他眨眨眼,一脸无辜,眼神也是亮亮的, 带着期待, 和昨夜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别无二致。

谢霄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

明琮久大概不是因为动情才想跟他做, 只是昨晚有点……

抿了抿唇, 谢霄沉着脸色道:“吃饭。”

明琮久缩了缩脖子, 端起粥喝了一口, 嘟囔道:“吃就吃嘛,那么凶。”

谢霄神色便柔和下来:“答应了你不凶,快吃吧。”

明琮久弯了弯眼,也不去骚扰他,飞快把午饭吃了,又收拾着要回床上去躺着。

管家这会过来了:“相爷, 殿下, 四皇子来了。”

明琮久躺一半的动作又起来了,奇怪道:“他今天这么晚?”

“早上来过,小的说相爷不得空,请他下午再来。”管家说着,看了明琮久一眼。

谢霄那也不叫不得空,就是单纯怀里还有个人不想起罢了。

想了想, 明琮久从床上坐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谢霄对他这不安分的行为非常不满。

明琮久才不管他, 换了身衣服就跑出去了。

明瓒修被推了两回, 倒是半点情绪没有, 看见明琮久出来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皇兄!”

那久别重逢的语气, 生生给他吓在了原地,扭头去看谢霄。

谢霄伸手拎着他到正厅坐下。

但坐着不舒坦,没等明瓒修说明来意,他就忍不住开始扭了。

明琮久递了个眼神给管家:“茶。”

管家应了一声,飞快去备茶,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个软枕给他。

明琮久也不矫情,把椅子收拾好了才重新坐下。

明瓒修又不傻,看这情况就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脸上难得僵出点尴尬,不过笑容倒是还好好挂着。

谢霄低头呷了几口茶,抬眼看明瓒修:“三皇子来,是有什么事?”

明瓒修这才将目光从明琮久身上收回,转向谢霄,笑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将军府的那场火。”

明琮久眼皮动了动,耳朵好奇地竖着。

谢霄淡淡道:“三皇子是怀疑我放的火?”

明瓒修面色一僵,连忙摆手:“怎么会,皇兄既和丞相结婚,那就是一家人了。”

明琮久暗暗好笑,这不还是说谢霄会放火的意思嘛,这人嘴也太笨了。

明瓒修很快也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找补:“所以这次来,也是想请丞相出手相助。”

谢霄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皇上可是把这件事,交给三皇子了。”

明瓒修噎住了。

他自然是先去将军府查过的,当时顾大人直接说是谢霄干的……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来找谢霄麻烦,这才来将话递给谢霄,看看他的意思,没想到谢霄是这个反应。

明琮久也觉得好笑,得亏了这事是谢霄干的,他才在这跟明瓒修玩,这要不是谢霄干的,这不是当着面承认自己是个废物连事都办不好么,谢霄要把话给皇上一说,这明瓒修不挨骂才怪。

偏生明瓒修就是傻,也没觉着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甚至套起近乎:“我同二皇兄一同长大,感情甚笃,他如今已同丞相成婚,我同丞相、同顾家也算一家人了,出点力是应当的。”

明琮久:“……”啧啧啧。

都说到这份上,那他明白了。

敢情是想借他拉拉关系,难怪接这口锅还挺开心的样子。

只要谢霄找个人顶罪,他既帮了谢霄,又解决了顾家那边的问题,这样两边都会记着他的好……这种妄想他也是敢做。

果然敢争皇位的,不是实力过硬,就是脑子有坑。

明琮久点评了几句,转头去看谢霄,就见他嘴角勾了勾。

明瓒修眼睛一亮:“丞相也觉得我说的有理。”

明琮久嘴角抽了抽。

他不是觉得有理,是觉得好笑。

谢霄也没答,只是道:“人我晚点会送到三皇子府上。”

明瓒修脸上露出笑,朝谢霄拱手,语气多了几分亲昵:“那就多谢相爷了!”

谢霄也没说什么,让管家去库里拿了点东西给他。

明瓒修拿了东西更开心了,离开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明琮久笑得差点没端住茶盏。

这个明瓒修也太好笑了!

“你干嘛欺负人。”明琮久道,“你根本没准备帮他,还给他准备礼物,多让人误会。”

“那是为了让他找个借口去顾家面前说道。”谢霄放下茶,解释道,“虽说这件事已经跟顾家说好了,但明面上总要给个交代,顾家前边说是我做的,转头就认了三皇子的说辞,难免惹人生疑,倒不如把这事交给他去想。”

明琮久想了想明瓒修刚刚的表现,有些不赞同:“我觉得他的智商可能搞不定这么复杂的事。”

谢霄摇头:“三皇子处世谦卑,待人接物倒是过得去,方才若不是着急,也不至于如此。”

明琮久不解:“他着急?他着什么急?”

“顾家跟跟我闹翻,对他没好处,怎么不急?”谢霄笑道,“他始终是觉得你登不上皇位,皇后是会扶持他的。”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明琮久是真的想不明白。

虽说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在后宫那种地方,哪个女人不是只认自己的孩子?要是皇后没子嗣就算了,可他这个儿子还活得好好呢,就算他之前是傻,那也落不到明瓒修头上去啊。

谢霄摇头:“后宫妃子众多,像任才人那样求到皇后面前的妃嫔也不是没有,皇后却只收养了他一个,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

“觉得自己天选之子吧。”明琮久叹了一声。

要是知道皇后只是为了给儿子找个伴,而明瓒修也是年龄正好,他不得气死。

不想再谈这个便宜兄弟的事,明琮久把话题转了:“你刚刚说送到三皇子府,他已经可以建府了?”

“按规矩,皇子满二十,是要出宫建府的。”谢霄目光转向明琮久,解释道,“太子长居东宫,自是不出宫,你嘛……当年到了岁数,皇后舍不得你,便求皇上让你留在宫中,皇上念你们母子情深,便应许了这个要求。”

明琮久无语:“我看是我以前傻,怕我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所以把我留在宫里让母后管着吧?”

谢霄颔首:“如今你同我成婚,住到这相府来,倒也省了修缮府邸的银子。”

明琮久:“……”

“那他建府了,应该封王了吧?封号是什么?”明琮久问道。

原著里提到人,大多都是按着排行或直接说名字,他印象里也就是封王的时候会提一句。

“又没什么功绩,封什么王。”谢霄嗤了一声,给明琮久解释了一下大盛的规矩。

皇子成年会出宫建府,却不一定会封王,除非皇帝在位期间干出点成绩才会给一个亲王的封号,否则就是等太子上位后再看,关系好的还是能混个亲王,不过大部分还是只给个郡王的封号就扔到封地上去自生自灭了。

而名义上说是出宫建府,其实就是在城里挑个合适的宅子修缮一下挂块牌子就完事了,京城还有条街,被人戏称凤凰街,因为大多皇子成年后都会住到那街上去,想嫁入皇室的女子时不时便会去晃悠一下,指着什么时候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明琮久是不太懂这种的:“我还以为所有皇子都会封王呢?”

“那王爷也太不值钱了。”谢霄笑道,“你知道单皇上就有多少个孩子吗?”

明琮久好奇:“多少?”

“前几日,宫中方诞下二十三皇子。”谢霄道,“算上这一个,现还活着的皇子,共十四人。”

明琮久眼睛都瞪圆了:“二十三个?我才几岁啊!这是平均一年一个?”

谢霄颔首:“这还只是诞下的,那些胎死腹中的还没算,再说你别忘了,还有公主呢。”

绍兴帝刚登上皇位那几年还比较安分,因而四皇子跟尚活着的六皇子之间差了近五岁,中间除了夭折的五皇子外,便只有一个公主。但坐稳皇位后绍兴帝就变得荒唐起来,成日流连后宫,对孩子也不是很在意,多是留下了,至于活不活得了,他根本不关心,母凭子贵在后宫也是极少。

一开始皇后跟丽贵妃还会紧张一下,近几年都懒得管了。

“想不到他治国能力不行,生孩子倒是厉害。”明琮久撇撇嘴,又喝了口茶水。

谢霄闻言笑了笑,目光忍不住在明琮久肚子上扫过。

他这么一眼,就被明琮久抓住了。

“想什么呢。”明琮久横他,“小心母后又找你麻烦。”

谢霄收回目光,道:“你早上方才还说去找皇后,跟她讲自己要个孩子。”

“那是没办法的时候用的!”明琮久扬起下巴,“再说了,我就得跟你生么?”

谢霄这回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笑看着他。

明琮久被看得心虚,方才还骄傲的头颅瞬间垂了下去,抿了一口茶水不敢说话。

“好了。”谢霄笑了笑,“过些日子就是万寿节,届时还得进宫,晚些时候绣娘会过来,想要什么式样你跟她说。”

“我有衣服啊。”明琮久皱皱眉,想了一下这次万寿节的事。

他记得原著中,万寿节上还闹出来下毒的事,虽说最后中毒的是太子,这事却是冲着绍兴帝去,所以他发了很大的火,让人彻查这件事,最后攀扯到谢霄身上。

虽说谢霄最后也没得到重罚,却是让绍兴帝对他生了猜疑,同时也让太子得了青眼,之后很多事不再信任谢霄,而是直接交给了太子。

他看书的时候受到视角影响,也觉得谢霄想谋朝篡位,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再看谢霄,这人哪像要去下毒的?

想了想,他还是跟谢霄提了一下这事。

谢霄闻言笑了笑:“后世的书倒是记的很清楚,这种事也流传下去了。”

明琮久张口就胡扯:“那是当然,你可是大反派,什么事都记着呢,这叫……百世流芳!”

“我看你是想说遗臭万年。”谢霄说着起身,走过去把人捞起来,“别坐着了,回床上躺着去。”

“我没那么脆弱。”明琮久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挣扎,抱着谢霄的脖子晃悠两条腿,跟他分析万寿节上的事,分析有可能的犯人。

他说得喉咙都快干了,但谢霄始终是垂着眸子没说话,搞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了:“你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你图什么啊?”

“图乐子。”谢霄把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人裹进去,命令道,“睡觉,就你事情多。”

“哦。”明琮久撇撇嘴,扯着被子巴巴地看他,“吃到嘴就不疼我了,大猪蹄子。”

谢霄懒得管他,转身去处理事情了。

虽然说了不出门,但他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忙。

明琮久见状也不去骚扰他,翻了个身闭眼睡觉,等醒的时候已经快晚饭的时间了。

他坐起来,就看见谢霄趴在桌上没动。

愣了一下,他轻手轻脚下床走过去看,发现这人竟然睡着了。

不过想想也是,昨晚弄到那么晚,早上他是补觉了,谢霄却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又不是铁打的人,怎么可能半点影响没有。

明琮久也不叫醒他,干脆在一旁坐下,撑着下巴看他。

谢霄睡着的时候可真好看,眉间的阴沉都被抹去,俊朗的脸上只有恬静,特别戳人心巴。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还没看够呢,睡着的人忽然掀开了眼皮。

明琮久就这么措不及防跟那双清醒的眼睛对上,愣了愣:“你怎么醒了?”

谢霄坐直了,淡淡道:“我不能醒?”

“那倒不是。”明琮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都不知道。”

“你走过来的时候就醒了。”谢霄乜他,“就是看看你会做什么。”

毕竟是习武的,又是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完全睡死。

明琮久第一反应是他在怀疑自己,顿时有点不高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他说完,见谢霄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又回想了一下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东西,福至心灵,“你想我给你披个衣服?”

谢霄没答。

明琮久想想也是,一般人都会这么干的,可谢霄……

明琮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看看谢霄的身子,叹了口气:“你这么硬朗,这季节奈何不了你。”

谢霄:“……听上去还挺遗憾。”

“那没有。”明琮久立刻摇头,自证清白,“我是说你身上很热,我知道。”

他昨晚已经感受过了!

等入冬了,谢霄做个暖宝宝绝对没问题!

谢霄再次无言,干脆不跟他讨论这件事,让人准备晚饭。

明琮久在屋里闷了快一天,便说去花园里吃,多有气氛

谢霄却是摇头:“花园在用。”

用?

明琮久又懵了:“怎么用?”

“自己去看。”谢霄说完,也没动。

明琮久只好自己去了,所幸花园不远,他很快走到了,才踩进去,就看见顾芳颜跟顾芳园姐妹俩跪在花园里,愣了愣,立马掉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琮久懵逼地回去问谢霄。

谢霄解释道:“她们想从后门逃跑,被逮住了。”

明琮久:“……那跪在那干嘛?”

“好歹是皇后的人,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谢霄道,“所以就让她们在那反省一下,等差不多了再给皇后送回去。”

至于这个差不多是差多少,他也没说,但估计不会多好受。

明琮久一想她们给自己下药的目的,便也默许了谢霄的做法,吃个饭就把这事抛脑后去了。

第二天上朝,明瓒修便把将军府那事的结果呈给了绍兴帝。

说法跟谢霄之前说的差不多,漠北人记恨常年镇守北边的顾将军,所以趁他不在家想放火烧房子,害死他家人,但将军府守备森严,只有无人居住的皇后旧居没什么人看守,所以才从此处下手。

而放火的犯人是谢霄送去的,那人自然不可能帮他背这口锅,明瓒修干脆把人杀了,说那人交代完就在牢里自尽了。

罗连青的事本就指向漠北,现在放火的事又是那边,绍兴帝气得不行,甚至扬言要顾将军出兵,虽然最后被劝下来了,但朝堂的气氛并不好。

当然,这些对谢霄影响不大,他回来时甚至还能给明琮久捎上一顿早饭。

明琮久咬着香喷喷的包子,心情也很好。

他们相爷是越来越会体贴人了。

只要他皇后妈别再给他找事,这种日子他能过一辈子!

可惜皇后不找事,总有别的事找上门。

将军府的事明瓒修给绍兴帝留了个不错的印象,因而这次万寿节,他干脆交给了这个儿子。

明瓒修也卯足了劲干,有什么不懂的便会去问皇后。

其实都是些很细枝末节的小事,但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借口,所以他一点不嫌麻烦,有点什么事情就去问,赶着点了皇后会留他吃口饭,他也就留着了。

后来皇后烦了,干脆称病不见,他除了每天去看望一下,干脆转到丞相府骚扰谢霄。

谢霄可没皇后那么好脾气,头一回听他问,当场就把人赶走了。

但明瓒修脸皮还挺厚,借口赔罪第二天又来了。

谢霄直接就说不见,借口都不找一个。

于是他干脆来烦明琮久了。

明琮久第第三次坐在正厅听他说万寿节的时,无语到想把手里的茶水泼他脸上。

姑且不说他现在“还没治好”,就算已经好了,就他的知识储备能干什么?

后来他就明白了,这厮找他根本不是为了问事,就是找他炫耀一下顺便探探口风。

皇上把万寿节交给他,说明对这个儿子是上心了,只要皇后跟谢霄愿意支持他,他的皇位很有希望。

而要这两个人帮忙,他这个皇兄的看法就很重要,所以他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等他登基了,一定会让他这个皇兄过上好日子。

不得不说,明琮久是有点心动的。

晚上谢霄回来的时候,明琮久正泡在浴桶里,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像是一幅会动的画。

谢霄坐在桌旁边喝茶边看,倒是津津有味。

“阿霄!我说话你在听吗?”明琮久见他不理自己,不开心地朝外泼了一下水,布制的屏风被打湿,更透了。

“在听。”谢霄淡淡应道,“你不喜欢他,不见就是。”

“谁跟你说这个了!都多久之前的了。”明琮久怒道,“你就是没听!”

“嗯。”谢霄承认了。

明琮久更气了,但还在洗澡不想起来,只能给他记一笔,重新说了一遍:“我说!我觉得让明瓒修当皇帝也挺好的,他是母后带大的,比较亲厚,又是你们扶上位的,于情于理都不会对你们干什么,至于我么……到时候给我封个王爷,我觉得挺好的。”

谢霄:“你就是想做王爷。”

明琮久理直气壮:“对!”

谢霄站起身:“看来我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我说了,想活下去,就得把权力抓到手里。”

“明瓒修又不聪明,玩不过你。”明琮久撇撇嘴,还想多说两句,一抬头就看见本该在桌旁的谢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明琮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拉着毛巾挡住胸口,扭捏道:“呀!色狼!”

谢霄:“……”

看他噎住的表情,明琮久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马上就出来,你帮我拿衣服。”

谢霄点头,转身去给他拿衣服,听见身后传来水声,皱了皱眉,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明瓒修那么容易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吗?”

“为什么?”明琮久拿布巾擦干身体,一边穿衣服一遍听谢霄说。

“因为皇上的出身和他有点像。”谢霄解释道,“他自己便是这么上来的,因而对出身同样不高的明瓒修就多几分宽容,可笑他还觉得自己为了皇位多努力。”

明琮久也笑了。

其实也不怪顾幼皎对绍兴帝意见那么大。

顾幼皎生父是大盛赫赫有名的镇北大将军,和长公主成婚后生下两男一女,对最小的女儿顾幼皎极其宠爱,几个皇子都想和她结婚得到顾家的支持。

而当时的绍兴帝同明瓒修一样,本也是无缘大位的皇子,生母低微性子又软弱,很不讨先帝喜欢,唯一比其他其他兄弟强的就只有运气好。一次秋猎时他意外救了顾幼皎一命,自己负伤了,原本也算做了件好事,却反过来被先帝训斥无能,救人还反伤着自己,当时的顾幼皎知道后心软,便让人去送了药,跟这个皇子有了来往。

比起其他几个皇子,性子强势的顾幼皎对更喜欢绍兴帝那种温和又顺从的人,所以不顾家人阻拦,选择嫁给他。

迎娶顾幼皎的绍兴帝一下成了黑马,在顾家的帮忙下登上皇位,封顾幼皎为后,又立顾幼皎诞下的嫡子为太子,顾家当时在朝中一时风光无两。

但随着皇位稳固,绍兴帝便开始变了。

他不愿承认当年是顾家的支持才让他坐上皇位,却又没办法对顾家做什么,只要顾大将军在一天,顾家在朝中就永远倒不了。就别说顾幼皎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前些年的状元郎,现在吏部任职,另一个是随父从军,现今也有军功在身。

绍兴帝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人谈他当年登基的事,自欺欺人地觉得他是靠自己的能力登基的。

至于顾幼皎,她早已和绍兴帝离了心,虽然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但绍兴帝私下几乎不怎么踏足凤仪宫了。

所以要说顾幼皎生下个傻子这件事,高兴的除了丽贵妃,大概还有绍兴帝吧。

明琮久听得好笑:“那他要是知道你跟顾家想一起把我推上皇位,他不是得呕死。”

谢霄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琮久一眼:“的确没错,在他看来,这桩婚事既可以打顾家的脸,也可以拉拢我,多好的事?”

“把一个傻子嫁给你,就叫拉拢你吗?”明琮久有点理解不了这个逻辑。

“再傻,你也是皇子。”谢霄嗤笑道,“在他看来,我跟你成婚,相当于成了皇室中人,成了他的儿婿,这是莫大的光荣,对我这种在朝中毫无根基只靠自己打拼的人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明琮久噎住了:“我在想,明瓒修是不是遗传了他的智商。”

谢霄乜他:“那倒不至于,明瓒修可比他强。”

明琮久叹了口气:“母后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

“她大概也是后悔的。”谢霄伸手拉了拉明琮久凌乱的衣领,放缓了声音,“不然也不会把你送到我手里。”

明琮久乐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这是事实,不是吗?”谢霄笑起来,把他往床的方向推了推,自己洗澡去了。

听着他下水的声音,明琮久眼睛滴溜一转,贼兮兮地笑起来,放轻手脚往屏风的方向摸过去。

屏风后传来谢霄的声音:“想做什么就大方些,我听得见。”

明琮久脚步顿住,不情不愿地戳了一下屏风,说:“只许你看,不许我看?”

谢霄没说话。

明琮久想了想,探头过去,就见谢霄已经闭着眼靠在桶沿,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很累?”

谢霄还是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心已经给了答案。

明琮久皱皱眉,走过去试了一下他的额头的温度,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累就多休息,那么作践自己干嘛,皇上又不会因为你勤奋给你加薪。”

谢霄勾了勾唇角:“谁说不会?”

“那你也不缺那点钱。”明琮久无奈地收回手,“快点洗,洗完到床上去,我给你按按。”

谢霄对明琮久的手艺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加快了速度,洗完澡便去床上躺着。

不得不说明琮久的手艺还是可以的,柔软的指尖按在太阳穴上着很舒服,就是按的人话有点多。

谢霄其实有点困了,但明琮久却不肯放过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他半睡半醒地听着,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起来,谢霄便吩咐管家,以后三皇子再来,直接拒之门外,省得他再去烦明琮久。

管家应下了,而且执行得很好,好到明琮久以为明瓒修转性了,居然都没去骚扰他。

于是他的日子就清闲下来,每天早上带着两只傻狗在相府里溜达,偶尔带到郊外去走走,下午就跟着荻枫练使暗器。

这期间罗连青也把案子结了,去户部上班了。

说是结案,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他们人已经抓到了,谁派的也很清楚,一直没结也只是因为绍兴帝在闹脾气。

他忍不下这口气,想借这件事向漠北发难,朝臣却都认为不能打这仗,来来去去一直吵,案子便一直悬着。最后还是户部出来哭穷,说今年办的万寿节比往年要盛大,花了不少钱,想打仗,那军饷就得从这里头抠。

一听要动万寿节,绍兴帝就不乐意了,当即让罗连青结案,怎么处置也甩给罗连青,这事就这么过了。

按律法那那些人是留不了的,但明琮久知道这事有问题,便让谢霄留意,接着往下查,至于能查出什么就看造化了。

日子混到万寿节前夕,皇宫还没摆宴,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了,支了摊子和各种娱乐项目。

绍兴帝表示要与民同乐,还给百官放了三天假,罗连青便约着明琮久一起出去玩。

明琮久当然乐意,万寿节前一天傍晚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周七陟在京城给罗连青置了个宅子,罗连青现在就住在那,明琮久过去接他的时候,他还拉着个孩子在门口说话。

“连青?”明琮久从车上跳下去,好奇地看那个孩子一眼,“他就是……”

罗连青点点头:“我大嫂怀孕了,照顾不了他,我便把他接过来了。”

明琮久了然。

怀孕可能是真的,但照顾不了估计就是个借口,就是罗连青想孩子了。

他走过去又看了看那孩子,是个很可爱的男孩,白白胖胖的,模样跟罗连青很像,只是眉眼间少了罗连青那种柔软,多了两分周七陟的英气。

小孩看见他走近,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眉间那点英气瞬间变得柔软,整个人就是罗连青的缩小版。

明琮久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声问罗连青:“这么像你,他居然都没怀疑什么?”

听见明琮久说小孩像他,罗连青脸上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人家都说小孩像舅舅,我说也像叔叔,阿七就相信我了。”

明琮久有点怀疑周七陟的脑子了。

“他也想不到那么多吧。”罗连青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声道,“殿下之前不也没想到自己……”

“是这么说。”明琮久看着那小孩,“那你以后准备把他带在身边了?”

罗连青点头:“大嫂离生产还有挺久的,生完孩子也很累,不能再烦她了,起码得带两年,到时候他都五岁了,我准备让他在京城上私塾。”

“挺好的。”明琮久点头,“那你今天要带他一起出去吗?”

罗连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可以吗?如果不行我明天再……”

“没事,走吧。”明琮久笑道:“不过先说好,我可不帮你看孩子,丢了你自己负责啊。”

罗连青也笑了:“他很乖的。”

小孩闻言立刻点点头,奶里奶气叫了一声“叔叔”。

明琮久挠挠脸:“这一声把我叫老了十岁。”

小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解释道:“伯伯才老呢。”

明琮久乐了:“谁教你的?”

小孩答道:“奶奶说,跟爸爸一样大,要叫叔叔,比爸爸大的,要叫伯伯。”

明琮久道:“不能叫哥哥吗?”

小孩立刻摇头:“哥哥都跟我一样大的。”

明琮久“咯咯咯”笑起来,伸手把那小孩抱上车,说:“还挺聪明,你叫什么?”

小孩软声答道:“罗颂。”

“怎么像吃的。”明琮久笑道,“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小罗颂点头,随即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罗连青。

明琮久笑了,这哪是会。

不过他也不拆穿他,夸奖道:“那你真厉害,除了大名,你有没有小名啊?”

“有,但是奶奶说,只能告诉关系很好很好的人。”小罗颂打量着明琮久,“你是爹爹的朋友,那我可以告诉你,爹爹都叫我小七。”

明琮久挑眉,转头看向罗连青。

罗连青耳朵一下红了,连忙解释:“他也是七月生的。”

明琮久笑了笑:“周七陟没意见?”

罗连青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平时这么叫你,周七陟也没说什么?”

罗连青点头:“我骗他说大哥把孩子过继给我了……”

明琮久皱眉:“何必呢?直接跟他说不就完事了。”他说着看了一眼小罗颂,“他知道吗?”

罗连青摇头:“他不懂。”

“小孩可懂着呢。”明琮久看向小罗颂,问道,“你平时都叫周七陟什么?”

小罗颂立刻道:“叔叔!”

“知道他什么人吗?”明琮久问他。

小罗颂点头,看了罗连青一眼,起身坐到明琮久身旁,神秘兮兮地冲他招招小手。

明琮久弯腰附耳过去。

小罗颂小声道:“周叔叔会跟爹爹亲亲,奶奶说不能随便跟人亲亲,要等长大了娶媳妇了,才能亲媳妇,我想周叔叔是爹爹的媳妇,但是爹爹让我叫他叔叔。”

明琮久抿着嘴笑起来。

虽然原因有点奇怪,却猜得很准,而且小孩在认事上有时候很执拗,除非能说服他们,不然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

小罗颂的声音虽然压着,却也不小,罗连青听得清楚,耳朵一下就红了:“我娘怎么乱教小孩!”

“是小七聪明。”明琮久笑道,“那不如跟周七陟谈谈?”

罗连青摇摇头:“他爹不会认的,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明琮久想到之前谢霄的猜测,周家可能会把孩子认回去,却不会承认罗连青,这样的话罗连青就得被迫和儿子分开,而罗连青势单力薄,根本斗不过周家,遑论抢回孩子,这样想,现在的状况可能的确是最好的。

明琮久便也没再提这事,转头去逗那个小孩玩。

街上这会人多,两人远远便下了车,一人一边牵着小孩过去。

他是现代人,从来也没见过古代这种庆典,罗连青跟小罗颂以前一直住在远离皇城的乡下,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盛况,三人都挺兴奋的,看见什么都会凑上去看看。

这里主要还是吃的多一点,明琮久嘴馋,看见什么都会买一点,分一点给小罗颂,再分一些给罗连青,剩一半自己吃,这样能省下肚子吃别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好玩的手工摊子,都是他在现代时见得不多的,有个老伯棕编做得特别好看,明琮久觉得好玩,便蹲在那看,试图偷学一点回去。

罗连青见状有点无奈:“二公子,不走了吗?”

“我再学会。”明琮久笑道,“那边有人耍杂技呢,你先带小七过去,我一会再过去。”

那老伯也热情,见他感兴趣,便教了他编了个蜻蜓,明琮久就坐在旁边学,顺便帮老伯顾一下摊子。

他长得好,路人一看他的脸都乐意停下来问几句,明琮久就趁机给人推销。

谢霄来的时候,看他坐在那推销一只蝴蝶,头都疼了,沉着脸走过去。

本来听他介绍的客人一见他,立刻就吓跑了。

明琮久立刻皱起眉:“你怎么一来就赶客!”

谢霄深呼吸了一口:“你在这干嘛?”

“学习。”明琮久冲他笑,把自己刚刚学着编的蚂蚱给他看,虽然有点点残,但还能看,“好看吧?以后你要是落魄了,我就出来摆摊,还能糊口。”

谢霄头更疼了:“起来。”

“哦。”明琮久撇撇嘴,从钱袋里拿了粒银子给老伯,“交学费。”

老伯看见银子,立刻摇头:“这点东西收啥学费,不要你的。”

“收着吧,我再拿几个。”谢霄说着在挂着棕编的架子上又拿了几个,然后将自己做的蚂蚱送给了谢霄。

谢霄看他手里那些栩栩如生的,再看看自己这只病歪歪的,哼笑道:“你倒是会处理垃圾。”

“什么垃圾,我亲手做的,这意义多贵重!”明琮久怒了,“不识好人心,我就该让老伯给你编个狗!”

谢霄凉凉地看他,没说话,只是扬了扬手里那只蚂蚱。

明琮久看了一眼那只摇摇欲坠的前腿,有点心虚,但理不直气也壮:“它很好!俗话说了,父不嫌子丑,子不嫌父贫,你没付钱我都没说你,你也不准你嫌弃我的宝贝孩子!”明琮久“哼”了一声,拉着他朝抓杂技的地方去。

谢霄也不想提醒他话里有问题,看他拿了好几只,问道:“你准备回去相府分?”

“相府那么多人,哪够啊。”明琮久一只只给他指过去,“最大这只是我的,这个给元宝,这个是连青的,这个给小七。”

“小七?”谢霄皱了皱眉,“罗连青把儿子接到京城来了?”

明琮久点头:“你连他儿子小名都知道?他还说不跟不熟的人说呢!”

“他家人都这么叫。”谢霄解释道。

明琮久“噢”了一声,抬眼就看见周七陟把小罗颂抱了起来,忍不住皱眉:“一会你在周七陟面前可别说漏嘴。”

谢霄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再说……你怎么会觉得周七陟不知道?”

明琮久愣住:“他知道?!”

谢霄凉凉道:“我简单就能查到的事,对周七陟来说也不难,也就你跟罗连青会傻乎乎相信他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他的确说服不了周将军,就顺着罗连青的意思瞒着了。”

明琮久闻言“咯咯”笑起来:“那你跟他倒是很像哦,都一样说服不了长辈。”

“那怎么一样。”谢霄道,“你要是生孩子,皇后肯定当宝贝捧着,再怎么生气,那也是冲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明琮久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不过小七挺可爱的,我觉得他冲周将军笑一笑,说不定周将军就认了呢。”

谢霄皱了皱眉:“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明琮久点头,笑道:“你要是跟他说过话,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他说着转过头,就看见谢霄的表情有点古怪,愣了愣,“还是说你不喜欢小孩?”

谢霄再次顿住,深深看了明琮久一眼:“我喜不喜欢小孩,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