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要配得上才行◎
她感觉自己的心, 仿佛变成了一枝枯萎的干花。
花身干裂,摇摇欲坠,稍有侵扰, 瞬间消散。
以至于她不敢太过用力的呼吸。
生怕灌进来的剧烈气流, 会将这朵干花摧毁。
羽轻瓷低着头,极轻缓地呼吸着。
可即便是这样, 还是能感受到花瓣掉落的声音。
每呼吸一次,心都会疼一下。
失去生机的花,是合不拢的, 只会走向消亡。
最终,她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就只是胸腔一下一下地抽动。
然后在即将发出声音的时候, 强行憋气堵住。
那枝松散干瘪的枯花, 瞬间被猛烈的气流,激得破碎不堪。
脆弱的心脏,还是迎来了最直接而致命的痛感。
相较之下, 周身那些刺痛,倒不怎么明显了。
如果是在她自己家, 她应该会躲起来, 哭很久很久。
一直哭到头脑昏涨, 浑身无力, 沉睡过去。
最好, 是永远不要醒来。
可这里不是她家。
她不能这么做。
除此之外,她甚至不能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被嫌弃是正常的事情, 她不能因此去苛责别人。
就算是再难受, 她也阻止不了, 他人自然的心理反应。
小的时候, 她被说过矫情。
那时她还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问过姐姐后,才了解。
开不起玩笑,被中伤之后哭泣,在那些人眼中,就是矫情。
她扶着洗手台的边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镜子里的人,像一个女鬼。
羽轻瓷重新洗着脸,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就连擦脸的时候,都在流。
她只能将脸埋在毛巾里,希望毛巾可以把眼泪吸干。
一只手轻覆了过来,她被吓得瞬间缩回了手。
毛巾轻落在许慕白的手中。
他温声说道:“我见你好久都没出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她避开他的目光,轻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好像又在躲着自己了。
许慕白轻捧起她的脸,她想躲却没能躲开。
“眼睛怎么红了?”
她并不看他,只是小声地说道:“泡沫,进眼睛里面了。”
“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嗯。”
她哪里都很疼。
可是只能对他说谎。
出去的时候,他有意等她一起。
她却并不想和他并肩走。
他的身上,有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应该是刚刚洗过澡,香气才会这样明显。
她心里很清楚,他洗澡的原因,是什么。
昨晚对她做了那种事。
让他觉得他脏了。
许慕白见她不和自己一起走,就想要去抓她的手。
却看见她受惊似地往后躲去。
他的手悬在半空。
其实他现在很心虚。
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有没有感受到他做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觉察到了,所以才会这样排斥他?
很想问她,却不敢问。
他落寞地收回自己的手,难过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在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她发现他们的碗筷摆放得很近。
羽轻瓷是一个很自觉的人。
她悄悄地把自己的那一份,拿到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
他在看到她这样做的时候,心忽然疼了一下。
她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是不是,在嫌弃他?
虽然心里很难受,可是,又觉得她嫌弃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谁让他在她睡着之后……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心里就觉得很羞愧。
所以,他并没有强行让她坐过来。
或许是各怀心事的原因,这顿早饭吃得格外安静。
他几次都想跟她讲话。
但是看着她低头吃东西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被打扰。
只好把话给咽了回去。
羽轻瓷吃过饭后,就回房间了。
再在外面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原本应该对别人的嫌弃习以为常的。
她也不清楚,这次为什么会这么难受,甚至一度想要去死。
许慕白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站在窗前。
她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转过身来看他时,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可后面就是窗户,退无可退。
或许是昨晚被她的出逃方式吓到了。
他情急之下冲上前抱住了她。
大概是他又没能控制好力气。
她几乎是硬生生撞进他怀里的。
很疼。
“你别、别抱我。”
被拒绝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她越是这样讲,他就越不想放开她。
哪怕,她现在很嫌弃他。
见他并不听自己的话,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要抱的人是他,觉得她恶心的人也是他。
到底想怎么样?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感觉他的指尖,正沿着自己的背脊,一路向下缓缓摩挲着。
是又把她当成小猫咪了吗?
呜。
怀里的人,太过清瘦。
隔着柔软的衣料,他都能摸到她的脊骨。
听说抑郁,会导致食欲不振。
一向平静淡漠的眸中,逐渐溢出了心疼。
“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他轻声问道:“怎么都不问问去哪儿?”
既然他都这样讲了,她也不能继续敷衍他。
只好对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了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羽轻瓷瞬间感觉自己被支配了。
早知道他会这样讲,她就不该顺着他的话问他。
她不想被他带去什么陌生的地方。
好想睡觉。
虽然才刚醒来不久,但可能是起了逃避的心思,她的身体有些发软。
眼睛也缓缓地闭合,仿佛随时都能进入梦乡。
对外界的习惯性逃避,让她养成了强大的意念控制能力。
他轻声说道:“你可以睡,我会帮你换衣服。”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整个人被吓得都精神了不少。
“我不睡。”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在她躲闪之际,先一步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体轻晃了一下。
“我带你去换衣服。”
“哦。谢——”
一想到昨晚她说完谢谢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就有些说不出口。
她被他带到衣帽间。
然后惊呆了。
里面是某个品牌当季的新品。
有系列款,有经典款,还有很难买到的限量款。
这些衣服的设计师是同一个人——安如锦。
这些都是许慕白后来添置的。
第一次在机缘巧合下带她来这里。
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让莫期给她带衣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家里应该备上一些,她出去能穿的衣服。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用了一些小心机,让她填写了很详细的资料。
其中就包括她的喜好。
他原本以为,她最喜欢的设计师,是她妈妈沈如霜。
等看过资料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她妈妈的好朋友安如锦。
听说当初两个人相识于微时,没少相互扶持。
他看不懂设计风格之类的,但只要她喜欢,他就都买给她。
许慕白知道,能让阿瓷有兴趣的东西很少。
所以,他才格外珍惜她的喜好。
不管能强留她在这个世界上多久,他要她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毫无遗憾的。
他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就扶着她的肩,推着她走到那些衣物面前:“选你喜欢的。”
她不敢露出欣赏的目光,只是低下头说道:“我不想穿这些。”
许慕白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掌握的信息有误?
可那些资料,都是她亲自填写的。
一般来说,不会出错。
他对她试探地问道:“不喜欢这些吗?”
她摇了摇头。
“喜欢。但是,我不可以穿。”
其实每季新品出来,锦姨都会送她和姐姐几件。
妈妈也时常会给锦姨的外甥女姜梦,送自己设计的新品。
她们之间的这种习惯很早就有了。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不是礼尚往来。
更像是惺惺相惜。
锦姨送来的衣服,姐姐每次都会试穿,然后拍照片给锦姨看。
姐姐总是能和锦姨聊得很开心。
她就不行了。
既不敢试穿衣服,也不敢去跟锦姨说些什么。
就连道谢,都是借用姐姐的手机,小心地打上几句话。
在发送之前,仔细地读一遍,斟酌再斟酌,才会发过去。
内敛到极致时,就会演变成不被理解的孤僻。
无论是锦姨还是那些衣服,都像是摆在精致橱窗里的贵重物品。
她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
许慕白明显感知到了她的退缩。
由于性格差异,他对于喜欢的一切,总是会竭尽全力地争取。
所以不太理解她这时的回答。
他执意对她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她难过地转过身,认真地对他说道:“我会让它们,失去原本的价值。如果被有心之人拍到,我穿这些衣服的样子,一旦发布到网上去,会给这个品牌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无论怎么公关,都很难挽回损失。”
他心疼地说道:“不会的。”
“会。就算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也会有人恶意带起节奏。到时候选择这个品牌的人,难免会受到波及和中伤。大家可能在聊天的时候,会很突兀地来一句,有个怪物也喜欢这个牌子诶,你怎么和怪物的审美一样啊?”
美好的衣服,就应该穿在美好的女孩子身上。
她并不美好。
所以,喜欢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要配得上才行。
她得不到他的回应,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很快低下了头。
这些衣服毕竟是许慕白准备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对他,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比较好。
“我不是以自我为中心,也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其实就算被拍到,有人带节奏嘲讽,我也不会是受伤害最重的那一个。”
“锦姨创立的品牌,前段时间刚出过事,一直以来始终都有人,不遗余力地去给她制造障碍。或许,幸运的话,我不会被拍到。可一旦被拍到,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的刀。”
尽管他对设计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她说的这些,他基本都能听懂。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真的有人带节奏恶意抹黑,或许,安如锦并不介意这些呢?”
况且,他的小精灵,那么美好。
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她小声地说道:“可是,我介意。如果没办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至少也应该保护好它。”
许慕白听不得她说这种话。
他今天必须要让她穿上,她喜欢的衣服。
在果断地替她选了几件之后,他隐忍又克制地对她说道:“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或许,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小白:你别选了,我帮你穿。
小阿瓷: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