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吻◎
话刚说出去, 就有些后悔。
可能是害怕他看到自己,因为咀嚼食物而变得愈发扭曲的侧脸。
正常的女孩子吃东西,无论是大快朵颐还是细嚼慢咽, 都会很有美感。
她不是这样。
有伤疤的那一侧, 无论做怎样的表情,都是极不自然的。
更不用说吃东西了。
不可能有人对着她这张脸还吃得下饭的。
她一想到之前的那些, 和他一起吃饭的日子,就觉得很难堪。
恨不得当场失忆。
虽然很可怜他没有吃东西,但一想到自己, 始终无法在他面前泰然自处。
羽轻瓷几乎是瞬间收回了手。
只是还不等她酝酿反悔的话,许慕白已然顺势坐了下来。
她的心陡然颤了一下。
在他把餐具递给她的时候, 她小声地和他商量道:“我们, 能不能, 换个位置?”
“嗯,我来弄。”
食物现在都摆在了茶几上,他误以为她是想去餐桌那边吃。
羽轻瓷连忙按住他的手:“不是。你别动。”
说完自己起身绕过茶几, 迅速地坐到了他的另一侧。
这边的脸上,没有伤疤。
在这一侧吃东西, 如果他无意间转过头看她的话……
应该不会让他产生不适感。
许慕白自然看得出来, 阿瓷这样做的用意。
可是他不能明讲自己不在意。
她不会相信。
为了让她尽快忘记这件事,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常地帮她夹着菜。
耐心等待着她摘下口罩的那一刻。
羽轻瓷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口罩。
在看了一眼白瓷盘里的食物后, 心一横把口罩给摘了下来。
不小心碰到了耳后的头发, 几缕发丝悄然垂到了前面来。
她在吃东西的时候,习惯将头埋得很低。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发丝, 从她的肩后滑了下来。
几乎将她的侧脸完全罩住。
感觉自己很狼狈。
可就连一个极其简单的, 将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的动作。
她都做不出来。
他坐在她身边, 无论她做什么, 都会显得很刻意。
她羞于做可能会引起他注意的动作。
电影里的那些女孩子,做这种动作的时候,怎么看都是恬静美好的。
可她不行。
一定,很难看。
或许喜欢一个人,并不算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妄图得到对方长久的喜欢才是。
煎熬。
可即便是这样狼狈,她也只能一直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吃着东西。
其实很不方便。
蹲到地上去的话,或许会好一些。
不过妈妈一直都不许她那样吃东西。
因为仪态不好看。
只是她现在已经够不好看了,似乎不用太在意仪态这种事。
她小声地对他问道:“我可以,蹲下来吃吗?”
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反应,但她觉得他应该会觉得自己举止怪异。
许慕白轻声问道:“不会累吗?”
“不会。那样吃东西很舒服。”
蹲下来的话,茶几和她的位置刚好。
她可以趴在这上面,就像写作业的姿势一样。
不用将头埋得很低,他也看不到她的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可以。你觉得怎样舒服,就怎样坐。”
在羽轻瓷蹲坐下来之后,感觉许慕白的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颈。
刚想问他做什么,就听他温和地说道:“我帮你把头发挽一下。”
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
让他挽吧。
许慕白并没有借助发带之类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在他的手中来回穿梭了几下,就固定好了。
不松不紧,刚刚好。
出于礼貌,她小声地道谢。
他帮她弄好头发后,就和她一样蹲坐了下来。
“你要怎么谢我?”
她愣了一下。
帮忙挽个头发,还能怎么谢?
不是只要说谢谢就好了吗?
可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不回应他。
羽轻瓷小心地往他的白瓷盘里放了一大块鱼肉。
她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感觉他没有特别偏爱的口味。
但她觉得这个挺好吃的。
“给你这个,当谢礼。”
她的话说得很快。
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就迅速地转了过来。
许慕白看了看白瓷盘里的鱼肉,又看了看她:“不够。”
说完就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羽轻瓷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小猫咪。
动也不敢动,僵在了他的怀里。
她现在想的全是,自己的头发被挽起来了,脸上也没有戴口罩。
以他此刻的角度,能否看到她的脸?
如果知道具体的比例和角度,说不定她还能算上一算。
正这样默默盘算的时候,她听他柔声说道:“以后不许对我说谢谢。”
他的唇在她的额头上轻印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地放开了她。
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吻。
只是觉得除了心跳得很快之外,头也突然变得有些晕。
正要拿起筷子吃东西,以此来缓和尴尬氛围的时候,白瓷手机忽然响了。
手机摆放的位置离许慕白比较近。
她看他从茶几上拿了过来,还以为是要给自己。
只是她刚要伸手去接,就看到他帮她挂掉了。
如果是之前的话,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她毕竟没有离开这里,主办方可能还有事要找她。
直接挂断电话的话,可能会误事。
她怯声问道:“你,你为什么,挂电话?”
“好好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聊。”
羽轻瓷低头默了一下,试图说服他道:“万一,对方有急事呢?”
许慕白将白瓷手机放回到了原处:“有比你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吗?”
她小声地说了句:“有很多。”
他将剔好刺的一小块鱼肉,放到了她的白瓷盘里:“没有。”
她觉得接电话这种事情,不能和他硬来。
只好闷着头吃鱼。
准备等吃完饭再试着给对方回电话。
不成想泉水铃声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担心会被许慕白再次挂掉,连忙去抢那只白瓷手机。
不过并没有抢到。
当然许慕白也来不及挂断。
因为阿瓷为了抢手机不管不顾的,他担心她磕到茶几上受伤,只能尽量拿着手机往后仰。
任由她扑到了自己身上。
悠扬的泉水铃声还在响着。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一直打过来的。你别闹了。”
别闹。
许慕白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字会用在他的身上。
他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笑。
羽轻瓷顾不得许慕白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手里夺走手机。
及时地接听了电话。
他发现她接电话的时候很有意思。
特别专注。
专注到,忘记从他的身上起来。而他也因此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
经过上次短暂的交谈,羽轻瓷对滕冉的声音有了印象。
这次的电话是她打来的。
至于怎么拿到的联系方式,应该是从主办方那边找到的。
滕冉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离开酒店了吗?”
倘若她没有离开的话,那就表示还有转机。
羽轻瓷紧张地说道:“还没有。是名额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她一直都比较担心,时清会重新选定名额。
“你知道后续的晚宴,改成内部会议了吗?”
羽轻瓷知道晚宴是往年的保留节目,却不清楚取消这件事,更不用说开会了。
根本没有人通知她。
虽然预料到自己会被边缘化,但她没有想过会这样快。
她有些尴尬地对滕冉说道:“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滕冉听完心疼了羽轻瓷几秒钟,不过事态紧急,她马上又对她试探地问道:“你妈妈和安如锦对于网上的舆论,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她之所以这样问,还是想要站队。
对滕冉这种人来说,站队不亚于投胎,都是技术活。
甚至据她所知,其他几个评委,也是在四处打探消息。
大家都在猜,是时清先被资本放弃,还是羽轻瓷先被她妈妈放弃。
羽轻瓷一直处于断网的状态。
许慕白给她配置的手机,只具备电话和短信的功能。
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是觉得滕冉很重视这件事,她不想对她空卖关子,所以如实地回应道:“我不常上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和锦姨还没有联系我。”
滕冉听完,心瞬间就凉了。
她还以为沈如霜能带她们这些人彻底翻身呢。
再不济打破这个秩序,重新洗牌也好啊。
真是没有想到!
沈如霜在安排自己女儿,砸了别人场子之后。
发现舆论几乎完全被时清掌控,竟然舍得直接让自己女儿成了弃子?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沈如霜这种利己又心狠的人。
当然像羽轻瓷这种,听话又耿直的傻瓜,她见得也不多。
这家人真是绝了。
可能是出对弃子的同情,她对羽轻瓷安慰道:“其实,少上网挺好的。舆论能网暴的,永远都是普通人。不那么普通的人,根本不会有被伤害的机会。你别在这里耗着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羽轻瓷不清楚谁被网暴了。
她担心是自己认可的那些,靠实力留下的选手。
如果是的话,她应该可以帮一下。
她试探地对滕冉问道:“是名额公布之后,那些已经入选的人,被时清引导的舆论网暴了吗?”
小的时候,她听妈妈说过,有人会通过刻意引导的舆论手段,逼迫他人主动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滕冉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讲这件事。
或许,不讲是最好的。
羽轻瓷见她不回应,误以为是自己猜中了。
她认真地对滕冉承诺道:“我待会儿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针对时清散播的舆论,帮她们出专业的技术分析。妈妈和锦姨,也会帮她们的。请你告诉她们,不要害怕。”
滕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明明早已麻木的心,忽然开始像针扎一样地密密麻麻地疼。
眼泪也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说真的,她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许慕白觉得不能再让她们聊下去了。
他赶在对方讲话之前,夺走了她的手机。
然后及时地挂断了。
羽轻瓷差点被许慕白气哭。
可是她又不太敢在他面前哭,总觉得她一哭他就会做很奇怪的事情。
只能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还没有,打完电话呢。你总是这样的话,会耽误我的事。”
他的指尖在她腰窝处轻点了几下:“再打下去,我的腰要断了。”
作者有话说:
小阿瓷:我不小心压到你了,你要早点对我讲,或者,把我推开也可以。
小白:为什么要推开?